汉武挥鞭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汉武挥鞭
良久之后,他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既然时不予朕,朕也不应强求!大汉立国以来,为了与民生息,数代先帝在匈奴威逼下忍辱负重数十载,方有今日昌盛富强。朕如今尽复河朔已是大幸,未竞之功便交由后人来做吧。否则朕怕也如秦皇晚年,好大喜功,遗祸社稷啊。”
“陛下……”
袁盎不知如何劝慰,浑浊的老眼有些微红,他自是看出皇帝陛下已不复前些日子的意气风发。刚入不惑之年的一代贤君,近来被顽疾日日折磨,竟生出迟暮之气。
景帝豁然转身,直勾勾的盯着袁盎,沉声道:“朕已交代过太子,从明日起,朕便在后宫专心静养,由太子再度监国,此番卿家及诸位元老当尽心辅佐,勿再非议。朝堂上的跳梁丑若有异动,卿等也无需去管,任由他们闹腾便是。”
“朕意已决,卿家无需多言!”
袁盎闻言骇然,正待劝阻,却被景帝挥手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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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国事家事
殿上众臣不由愣怔,循声望去,却见出言呵斥之人竟是御史中丞石建,皆不禁面露讶异,纷纷将目光移向危坐九卿之列,恍若未闻的太仆石奋。
石家父子向来谨小慎微,怎的今日竟急着跳将出来
还当众直斥窦浚居心叵测,岂非硬生生与窦氏外戚撕破脸皮,彻底杠上了么
石奋少时随侍高祖刘邦,后其姊入宫,深受恩宠,石奋则晋为中涓,为高祖亲近之臣。到得文帝朝,石奋已官至太子太傅,太中大夫。
汉帝刘启即位后,在西北六大边郡广置马苑,设牧师官,圈养数十万匹战马,任用年愈古稀的石奋为太仆,位列九卿,掌管天下马政。
石奋膝下四子皆位列朝堂,官居高位,尤是长子石建位居御史中丞,为御史大夫刘舍的两大辅丞之一。
御史大夫佐丞相理国政,兼管监察,故而设有两丞,一为御史丞,一为御史中丞。
御史丞辅理国政,御史中丞辅理监察。
两者看似平级,但御史中丞居在殿中兰台,外督部刺史,内镇侍御史十五人,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监察公卿诸侯,所握实权丝毫不亚九卿。
石奋身为历经四朝的元老重臣,向来忠君,与丞相袁盎同执保皇派牛耳,若是领着位高权重的四个儿子尽皆靠向太子……
大汉朝臣皆是心有七窍,瞬间便已观出几分风向。
太子势大,朝堂要变天!
遭到痛斥的窦浚更是心下坠坠,阴沉着脸,视线扫过石奋和石建父子,冷哼了一声,却未出言驳斥,似是颇为不屑。
朝臣们却心知肚明,他哪里是不屑,分明是怂了!
大行署的诸多属官更是装聋作哑,压根不敢如往常那般跳出来搅合,向自家大行令表忠心。
偌大的正殿,竟是鸦雀无声,显出甚为诡橘的沉寂。
“咦”
老宗正刘通缓缓睁开本是半阖的眼睑,恍若大梦初醒般疑惑道:“退朝了”
他浑浊的双眸缓缓环视殿内,最终将视线落在刘彻身上,满脸迷茫道:“太子殿下,政务都已裁示完了”
刘彻颌首轻笑:“皇伯祖年事已高,仍是日日上朝,恁的劳心费神。”
“都是为咱刘家社稷,哪有甚么劳神之说”
刘通两眼微翻,吹着胡子,不以为意的摆手道:“我这老不死但凡尚能动弹,总要赖在这朝堂之上,替列祖列宗好生看护着,免教旁人偷了去!”
刘彻笑意更甚,全然不顾殿内群臣,颓自向刘通躬身作揖道:“日后还得多多仰仗皇伯祖。”
“恁多废话!”
刘通唤过内侍,将他搀扶起身,环视群臣道:“既已无事启奏,都该干甚么便作甚么,赖在这白吃我刘氏俸禄不成”
见得殿内朝臣皆是愣怔,他复又扭头冲掌印太监孙全道:“你这厮也是白养的,退朝都不会喊么”
孙全虽憋着笑,却是不敢怠慢,忙是高声宣道:“退朝!”
刘彻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迈步下了御阶,径自朝内殿行去。
“还不扶本王回府”
刘通则是冲搀扶着他的内侍瞪了瞪眼,朝殿门行去,口中颓自喃喃道:“可得好生睡个回笼觉……”
眼见老宗正出了殿门,朝臣们也纷纷醒过神来,跟着退出正殿,朝位于未央宫正西的中央官署行去,一路虽皆默然不语,心内却尽是暗潮汹涌,各自盘算。
御书房内,汉帝刘启听罢孙全的禀报,亦是不禁失笑:“老宗正端是个妙人,父皇倒是真未错看,如今三公九卿中,唯有大行令窦浚……”
“若窦浚近日前往长乐宫求见太后,便来报朕知晓。”
刘启那对狭长凤目中寒光微闪,复又冷声道:“宣中尉张汤入宫。”
……
汉帝刘启为稳固朝堂而苦心谋划时,太子刘彻正在椒房殿内,被皇后王娡揪着耳朵,一通乱拧。
“母后这是作甚”
刘彻好不容易挣开魔爪,揉着通红的耳朵,满脸怨念道。
“作甚你还有脸问”
王娡柳眉微扬,没好气道:“你平日若多放些心思在阿娇身上,为娘也不至如此操心劳神。”
“阿娇她怎的了”
刘彻疑惑道,与那小萝莉订下婚约不久,他便被封为太子,数年来诸事不断,忙得脚不沾地,哪里顾得上管她。
倒是听闻她平日素与姨母王兒姁甚为亲近,时常入宫相伴,想来也是两人脾性相投,都是没甚城府,随行直率之人。
近年来,刘彻与她不过匆匆数面,只瞧出小萝莉成了大萝莉,眉眼倒是长开了几分,端是个面容姣好的娇俏少女。
可刘彻这身子可还是半大少年,即便生出甚么歪心眼,也是有心无力,何况还有诸多正事要筹划……
唔,色即是空!
皇后王娡瞧着自家的傻儿子满脸疑惑,不似做伪,不禁扶额道:“怎的了再过半月,便是阿娇的及笄之礼,你莫不是当真忘了吧”
“及笄”
刘彻此时方才想起,他已十一虚岁,阿娇尚比他大了三四岁,可不将将年满十五么
自周代起,贵族女子在许嫁后出嫁之前当行笄礼,受笄即在行笄礼时改变幼年的发式,将头发绾成一个髻,然后用一块黑布将发髻包住,随即以簪插定发髻。主行笄礼者为女性家长,由约请的女宾为少女的加笄,表示女子成年,已可婚嫁。
笄礼多在十五岁举行,如果一直待嫁未许人,则年至二十也行笄礼。
阿娇早与刘彻订下婚约,言定待刘彻十五成丁,行过束发之礼后便即大婚,迎娶为正妃,故而阿娇年满十五即行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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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惊天大案
汉六十年年末,大农令曹栾奉圣谕,令京畿三辅,并弘农,河东,上党,太原等周边郡县开常平仓,以每石八十钱的市价购入百姓家中新粮,同时开储仓,以每石六十钱的低价出售去年陈粮。
南阳郡位居中原,濒临淮水,向来物产丰盛,货流通畅,故而未设常平仓。
大农丞东郭咸阳却是不惜调集大量役夫,从长安城附近的太仓源源不断的运来大批陈粮,在南阳郡下辖诸县的仓廪大肆出售,尤是郡治宛城更是开出每石五十钱的低价,简直是赔了血本。
他敢如此做,背后自是得了江都王刘非的授意。
“区区百万石陈粮,亏个数千万钱,咱皇室实业赔得起!”
财大气粗的刘非对诸位皇子如是说,眼中寒光凛冽,“那些中原粮商胆敢跟着南阳程氏给太子殿下和咱们下绊子,且看谁的家底厚实!”
两个多月来,程氏为首的中原粮商胆敢以大量船队拥塞淮水河道,使得齐地盐商无法向南阳周边郡县运送海盐,真真触怒了刘彻和刘非,甚至是汉帝刘启。
非到迫不得已,刘彻绝不愿动用武力去镇压大汉商贾,故而交由刘非以皇室实业的名义出面解决。
恰好碰到皇室储备署的仓廪不足,新粮难以尽数储藏,索性将去年陈粮启出部分,借着太仓易粮的名头,赔本运到南阳郡出售。
官府粮仓售出的虽是陈粮,但因储存得当,又是未曾舂过的谷粒,用以食用并不比新粮差多少,价格却是便宜得多,故而百姓纷纷把家中新备的存粮售出,再买入陈粮。
如此一卖一买,百姓家里存粮半粒不少,还凭白多了些余钱,眼见年节将至,手头确实宽裕不少,端是感念今上恩德,免不了又朝圣天子的长生排位多上了两炷香。
便连不少富户豪门也大笔购入陈粮,即便主家不食,府中仆役乃至奴隶也是长着嘴的,吃甚么粮不都是要落到肚里,哪由得他们挑拣
一时间,关中各地及南阳郡的粮价皆是大幅滑落,连带周边郡县都受了不小波及。
“本官就是冲着南阳程氏去的!”
大农丞东郭咸阳面对诸多登门求见的南阳粮商,自是老神在在,更丝毫不加掩饰的言明:“程氏一月不倒,这陈粮就多卖一月;程氏一年不倒,就多卖上一年;年年月月永无休止!”
那些南阳粮商大多脊背冒汗,之前用粮船拥塞淮水河道之事,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受了程氏家主程方利诱,从旁出手相助,否则单凭程氏,哪来千八百艘大船
“还望大农丞体恤,可否让官仓亦以每石八十钱的市价购入我等囤积的新粮”
粮商们见他态度坚决,只得转了口风,纷纷硬着头皮哀求道。
此话一出,他们端是心头滴血。
秋收时,他们辛辛苦苦前往中原各地低价购入新粮,又费心劳神的运到南阳囤积,就等着明年夏秋粮价高涨之际运往关中诸郡,从中谋取差价。
可依着此时情形,明年粮价断是高不了,待到他们手中的新粮也变了陈粮,六十钱每石的价格,且不算运费和损耗,单是购粮和屯储的支出都要赔掉血本。
“你等莫非不识字,还是没看到张榜告示上盖着大农令的大印”
东郭咸阳两眼微翻,露出大半眸白,“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按照本地册籍,每户郡民可向当地官仓按八十钱每石的市价出售十石新粮,你等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求我体恤作甚”
粮商们看他那副故作无知的嘴脸,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大汉明定户律,各地八月“案户比民”,将各户占有的土地及赀财登记造册,作为征收丁税及分派兵役、力役的依据,是为册籍。
奴隶虽需由主家代为缴纳赋税,却是不得入籍的,这意味着粮商们想要向官仓卖粮,就等找当地在籍百姓代售。
每户仅收十石新粮!
他们囤积着数以百万石计的新粮,不是要寻来数十万户郡民,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东郭咸阳看他们还欲纠缠,却是懒得再虚应,径自道:“就你们南阳商贾事多,瞧瞧河南郡,粮价亦是大跌,怎的不见半个来诉苦的河南粮商”
在场的粮商们闻言,更是险些气晕过去。
皆是常年在外行商的,谁还耳聋昏聩不成
河南郡的商贾早就搭上了皇室实业,不但帮着贩卖海盐,更是早早将手头的囤积的新粮尽数卖给了那甚么皇室储备署,还出船出人,帮着从数个诸侯国往京畿运粮。
那些家伙早就挣得钵满盆满,就等着年节到来,享那阖家团圆呢。
“做人啊,要识时务,懂进退。”
东郭咸阳满脸戏谑道,对这群鼠目寸光的蠢货,他真真不屑得很。
他东郭家也是赀财万金的商贾世家,还是煮海贩盐起家,盐铁向来都是历代朝廷的大财源,敢干这等行当,那真真是豁出命去虎口夺食。
论起交通权贵,勾结官府,他东郭家可生生做了百余年,哪是南阳这些蠢笨粮商可比
可当他见得皇室实业要插足齐地盐业,二话不说便将全副身家交了出来,死死抱住这条大粗腿。
如今再看,他这昔日商贾已是位列朝堂,做了秩比千石的大农丞,端的位高权重。
眼前这群蠢货却是为虎作伥,跟着程方那老匹夫向皇室实业叫板,那可不是狠狠甩了江都王乃至太子殿下的耳光么
也难为他们能在南阳郡摆弄那么大的买卖,若换在齐地,怕是早就赔光了家当!
难不成粮商都是猪脑子
南阳的粮商自然不似东郭咸阳想的那般蠢,也早已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先前无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家骄女
翌日清晨,汉帝刘启仍未临朝。
不得不说,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养成却是不难。
短短半月,大汉朝臣们已对太子监国之事习以为常,按部就班的启奏,聆听裁示,退回班列,端是和谐异常。
便是前些日子蹦跶得最欢实的窦浚,自前往长乐宫求见过窦太后,亦是老老实实的,再不敢轻易炸刺。
只不知是怂了的猫,还是蜷起的蛇。
对于南阳水匪案,刘彻没想隐瞒朝臣,毕竟皇帝老爹连夜下旨,派下去御史中丞和廷尉右监,连带还有位列九卿的中尉张汤,哪瞒得住这些长着狗鼻子的老狐狸们。
但他不想提,丞相袁盎也识趣的没有提起。
老奸巨猾的朝臣们更是故作不知,他们又不傻,南阳巨贾过往交通王侯,攀附权贵,没少向长安权贵送上孝敬,皇帝若是深究,可不得血洗朝堂
朝臣们虽晓得陛下不会轻易行此不智之举,但也不敢为南阳商贾出头,短短数月间,两次派重臣前往南阳,可见那伙南阳蠢驴闯出多大的祸事。
此时风紧,谁敢跳出了来蹦跶,必免不得心虚之嫌,等若不打自招,活生生葬了自家性命。
于是乎,刘彻懒得废话,朝臣明哲保身,大汉朝堂肃穆祥和,大汉社稷稳固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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