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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挥鞭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汉武挥鞭
    赵婉的偏科无疑会显得比刘沐更为严重,这也是她不太服气之处,只觉若自己是男儿身,待到得太子殿下这般年岁,并不会比他差的。

    她倒也懂得此等腹诽颇犯忌讳,没宣之于众,只是私下与翁主刘征臣抱怨了几句。

    刘征臣本就喜欢这个生性欢脱的小贵女,又晓得在她被圈禁宗正府时,赵婉曾拦下太子替她求情,故更对赵婉更是喜欢和亲近,两人相差七八岁,说忘年交有些过,但也不同寻常闺蜜,颇有些姊妹的味道,故彼此间说话也愈发的没甚么避讳。

    闻得赵婉心中不服,刘征臣不禁摇头失笑,直道她不知天高地厚。

    身为深受天家长辈恩宠的宗室女,刘征臣是自幼常在宫中走动,亲眼看着太子刘沐从牙牙学语的婴孩成长为威仪渐显的储君,也晓得自家这族弟平日是多么上进刻苦。

    用皇帝叔父的话,男儿,皇子,储君,帝皇,对旁人狠,对自己要更狠!

    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

    单说晨昏习武不辍,数年如一日的风雨无阻,宗室贵胄和世家子弟中又有几人能比得上太子殿下的

    刘征臣倒是明白赵婉的女儿家心思,多半是觉着太子“抢”了她的阿父。

    赵立非但官居右中郎将,更与左中郎将李松同为太子殿下的武课师长,教导其射御和武技,逢得轮宿郎署且公务不忙时,每日晨昏都会陪太子练武。

    说实话,赵立教导太子习武的时间,比留在家中陪伴女儿的时间怕是更多些的,且深以教导出此等“弟子”为荣,时常在妻女面前赞叹太子的天赋和勤勉。

    赵婉对太子刘沐生出些许不甘不满,同为女儿身的刘征臣自然能理解,小小的嫉妒,浓浓的“争宠”意味,她自身也是过来人。

    然与赵婉相较,刘征臣更是心知肚明,无论是她早年在天家长辈面前与太子族弟争宠,还是赵婉想在自家阿父面前与太子争宠,实则都只是她们俩自以为是的小女儿心思。

    太子本身压根就没这意思,说难听点,她俩哪有资格和太子相提并论,况且天家长辈倒还罢了,对于赵立,刘沐身为堂堂储君,焉会有心与赵婉向他争宠,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真若说太子族弟与甚么人争宠,依刘征臣看来,也就是皇后叔母了,这对母子在皇帝叔父时面前向来是互不相让的,那才是实实在在且势均力敌的争宠,貌似皇帝叔父也乐在其中。

    正因刘征臣看得清楚,故觉着赵婉也如早年的自已般,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了,不禁笑着开解她。

    奈何赵婉听罢她的话,反是对太子刘沐更生怨念,觉着太子殿下真真霸道,仿似天下人都要围着他转似的。

    刘征臣看着她那不忿且执拗的神情,看着她那气鼓鼓的粉脸,愈发的无奈,却也懒得多劝了。

    太上皇已是下旨赐婚,过得秋祭大典,她就能得偿所愿,下嫁太尉主簿裴虎,此时正忙着备嫁呢。

    依照规矩,宗室女在出嫁前的三个月,宗正府会派遣女官对其进行教导,类似于后世的短期培训,今岁秋分乃八月廿五,正婚的吉日又宜在九九重阳前,故选在九月初一,她现下已被女官教导了好些日子,真真累人得紧。

    好在赵氏夫妇今岁也没打算带赵婉离京避暑,使得赵婉能不时前来陪她说说话,稍稍缓解了待嫁的忐忑。

    饶是征臣翁主再随性洒脱,且裴虎正是她的意中人,但毕竟是黄花大闺女,对即将到来的大婚乃至未来的婚姻生活自是既紧张又期待的。

    赵婉近来之所以时常往皇亲苑走动,倒也不全为寻刘征臣,入宫邸学舍的半年来,她也认识了不少年岁相仿的玩伴,不再似过往般只能带着大丫鬟赵莯到街头巷尾瞎晃悠。

    常山王府的承泽翁主刘悌,虚年比赵婉差了三岁,实则两者生辰只是差着两年多一丢丢,又因着赵婉与天家众人的种种“缘分”,两人早在入宫邸学舍之前就颇为熟识了。

    女娃向来都喜欢抱团搞小圈圈的,尤是刚入宫邸学舍的贵女们,不少世家贵女过往就彼此熟识,到得陌生的环境自然更要抱团亲近,然刘悌身为亲王嫡女,自幼生长在皇亲苑,且是防卫最为森严的天家内苑,且年岁尚幼,鲜少与世家贵女们往来,无疑要与早已熟识的赵婉更为亲近。

    赵婉亦是如此,要晓得她过往没少拳打侯府嗣子,脚踹名门闺秀,是北阙甲第住着的同辈贵胄眼中实实在在的“女魔头”,真正与她交好的,都是阿父赵立昔日袍泽家中的子女。

    新近崛起的武勋权贵们,十有**是最早期的虎贲卫和羽林卫,不是良家子就是军中遗孤,家族底蕴肯定没有旧有的世家大族厚实,家中的子女与大世家的公子和贵女们也多半脾性不合。

    长安现今的贵胄圈子,约莫分为三大块,旧世家、新世家、刘氏宗亲。

    刘氏宗亲颇为团结,尤是皇帝谕示刘氏子弟可入黄埔军学和政经官学,学业优异者可入仕入伍,刘氏宗亲自是渐渐偏向新世家,在不触犯天家忌讳,不涉军干政的前提下,颇为默契的声援新近崛起的勋贵们,从而促使旧有世家大族分出更多权利。

    宫邸学舍的情形倒还好,在黄埔军学和政经官学,每岁为了获得举荐名额,出身不同的贵胄和地方官府举荐入学的寒门士子可都是拚了命的与同窗竞争,且形成了各自的圈子乃至团体,以便彼此照应。

    好在皇帝刘彻及早发现端倪,授意各大学府增设了所谓的学子会,吸纳了这各大团体的领头人担任职务,让他们从中调和矛盾,将学子团体间的对立导向良性竞争,且定立了严苛的学规罚则,严惩寻衅滋事,败坏学风者,这才没闹出甚么乱子。




第六百七十五章 伴驾出行
    及至三伏,赵婉原以为要如去岁般,在酷热的长安城里苦哈哈的熬过盛夏,孰料喜从天降,皇后下旨让她陪着到南山河谷避暑。

    区区侯府贵女,自是没那么大的脸面,她实是沾了父母的光。

    今岁三伏,殿内中郎将仓素与左中郎将李松皆留在长安宿守宫禁,由郎中令齐山和右中郎将赵立率所属郎卫护卫帝后离京避暑。

    皇帝陛下很是体恤臣属,念及郎署诸将近年辛苦,每岁三伏无论是留守长安还是随驾离京,皆是无暇与妻儿游玩的,故特准齐山和赵立携妻儿同行。

    赵夫人苏媛乃医者出身,能顺带保帝后康健,皇后又已准大长秋卓文君趁着三伏归家省亲,好生陪伴日益老迈的父母,故寻苏媛相陪,也算一举多得了。

    赵府小贵女自是喜出望外,分外积极的帮着阿母打点行装,却是愈帮愈忙,凭白受了阿母一通白眼,仍是不以为忤的嘿嘿傻乐。

    苏媛见得自家女儿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大是无奈之余,更不免忧心她在帝后面前失仪,奈何皇后下了懿旨让她随行,如何能推脱

    出行之日,黎明时分的赵府已是灯火通明,睡眼惺忪的赵婉被自家阿母硬生生拽了起来,让大丫鬟赵莯与旁的侍婢帮她梳洗,匆匆用过早膳,便即登车出府。

    天刚拂晓,母女二人乘着侯府车驾已到得未央宫北门,等候多时的宦官引了她们入宫,前往椒房殿。

    赵婉将醒未醒,由苏媛牵着飘忽忽的行走于廊道,不免打了呵欠。

    苏媛不禁皱眉,牵着她的手稍稍加了气力。

    赵婉呲了牙,正欲呼痛,却见得阿母目光凛然,蕴着浓浓的警告意味,不由浑身打了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自打接了懿旨,晓得母女二人皆要伴驾随行,苏媛连着数日亲自纠正赵婉规矩和仪态,一扫过往慈母形容,要求严苛得紧,但凡有半点行差踏错或是心生怠惰,手中的藤条就毫不客气的落下,真真将赵婉给折腾惨了。

    甚么是心理阴影,就是苏媛一瞪眼,赵婉就两股战战,几欲讨饶。

    赵婉晓得,哭闹是没半点用处的,阿母压根不吃这套,阿父也不会为她说情。

    赵立和苏媛都是军中遗孤出身,自幼饱受艰辛,虽甚么好吃好穿的都舍得给自家女儿,然真若要动手管教,却也是狠得下心肠,毫不手软的,相较他们昔年吃得苦,受得罪,女儿挨藤条不轻不重的抽几下,有甚么了不得的

    况且赵婉自幼皮实得紧,苏媛又是医者出身,下手有分寸,虽抽得女儿龇牙咧嘴,却也不至皮开肉绽,即便有些许淤痕,待得上了好药,也会快就会褪却的。

    饶是如此,也足以让赵婉记住教训了。

    到得椒房殿,只见皇后已是整装待发,却是不见皇帝陛下。

    母女二人上前见礼,皇后阿娇随意摆了摆手,让她们不必太过拘礼了。

    赵婉偷偷打量皇后,却见她一袭鲜红猎装,精致的面庞浅施粉黛,不似过往宫宴时见到那般雍容华贵,然配着那微微扬起的眉角,反倒更显几分英气。

    赵婉不免有些讶异,没想到在不同妆容和打扮下,皇后竟是判若两人,虽是同样的娇美,然气质却大为不同。

    如此装扮下的皇后,全然不似年过三旬端庄妇人,反倒像个刚出嫁且尚不通世故的小娇娘,倒真和征臣翁主有几分相像,也无怪翁主如此得帝后恩宠。

    事实也确是如此,便连皇帝刘彻也时常感叹老刘家血脉的强大,想“改良基因”着实不容易,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性,怕是还要传个几代,才能出现普遍性的改变。

    贤王刘非的清隽俊逸,广川王刘越的矮小瘦削,都是所谓的基因突变,压根不具代表性。

    饶是贤王妃杨绮罗乃是吴地美人,刘征臣遗传了阿母的精致容貌,眉眼间却仍蕴着老刘家的独特痞气,脾性更是如此,故看着还真与皇后阿娇有些相像,只不过她身材欣长,而阿娇人如其名,生得颇为娇小,真若不施粉黛的站在一块,还真瞧不出两人差了十来岁。

    “本宫听闻你家这小贵女骑术不错”

    皇后阿娇与苏媛非但熟识,私下更有深厚情谊,颇是亲昵的笑道。

    苏媛躬身道:“皇后见笑,夫君虽曾教她骑马,却也谈不上甚么骑术,无非能骑着马驹跑几步罢了。”

    阿娇却是瞧见赵婉不经意的嘟了嘟嘴,显是颇不乐意听到自家阿母这话。

    阿娇与刘彻成婚多年,耳濡目染间也是学坏了,颇为恶趣味的故作惊诧道:“呵呵,我家皇儿却是对这小丫头的骑术颇为赞许,难不成是他扯了谎么”

    “……”

    苏媛晓得这是个两头堵的问法,无论如何回答都是不妥,只得颇为尴尬的讪讪而笑。

    阿娇复又问道:“你母女二人可曾备了猎装”

    苏媛点头应是,汉人多喜骑马射猎,权贵更将之视为寻常娱乐,皇后更是如此,此番要离京避暑,虽是前往南山河谷,却也不会终日呆在庄园里,少不得要偶尔到上林苑觅地行猎。

    苏媛深知皇后脾性,闻得要伴驾随行,自是要为自个和女儿备好猎装。

    阿娇颌首道:“那你便带她去偏殿换上,本宫早已让人备了几匹温驯的好马,卫敷荣此时亦在偏殿换装。”

    她提到的卫敷荣,苏媛和赵婉都不陌生,正是郎中令齐山的夫人,此番也会随齐山一道伴驾随行。

    苏媛颇是无奈的出言应诺,皇后显是一时兴起,否则必会早早遣宦官示下,让她们母女不必着襦裙深衣,而是身着猎装即可,又何须临时到偏殿更衣呢

    虽有些出乎意料,然苏媛也不至太过诧异,她曾任长秋詹事丞,随侍过皇后数年,晓得帝后每每离京,都尽可能轻车简从,一来不欲太过扰民,二来不愿让浩浩荡荡的天子仪仗造成道路壅塞,拖了行程。

    似皇后这般急脾气,实在受不得车驾缓缓行进,多是会与陛下抛下满辎重的车驾,率骑队先行,实在累得慌才会乘坐龙辇銮驾。

    赵婉却是欢喜得紧,她也喜欢纵马驰骋,然平日鲜少有机会出城,只能时常在家中骑马,然北阙甲第建地有限,饶是阿父官居右中郎将,又有侯爵在身,府邸占地也没多大,区区后苑焉能跑马

    此时闻得皇后让她们陪着骑马出行,赵婉自是难掩喜悦之色。

    盛夏时间,昼长夜短,待得众女换好猎装,已是天色大亮,皇帝陛下已是遣宦官来催促过了。

    今日皇帝起了大早,特意前往卫尉府和郎署巡视,对留守宫城的卫尉卿公孙贺和两位中郎将嘱咐了些事,顺带检阅和犒赏了当值的将士。

    谈不上拉拢军心,皇帝时常在各营将士面前露露脸,鼓舞下士气,彰显下存在感,还是颇有必要的。

    随扈帝后离京的将士们也早已整装待发,更已遣骑队先行开道了,皇帝刘彻之所以派人催促皇后等人,倒不是他没有耐心,也不是不晓得女子出行准备时甚是磨叽,只是不想扰民,长时间“封路”终归会造成行旅百姓的极大不便。

    尤是在车水马龙的长安周边要道,道路一旦出现壅塞,想要疏解就很麻烦,车驾指不定能塞出十余里地去。

    皇后阿娇也是晓得轻重的,故待得苏媛等人换好猎装,忙领着人就出了椒房殿,前往未央宫南面的西安门。

    帝后汇合,老夫老妻的也不多废话,皆是翻身上马,在郎卫的随护下匆匆从西安门出了城,只求尽速赶路。

    出城二十余里,到得塬南邑的南郊,下了沥青大道,才是稍稍降了马速。

    帝后本是并辔驱马,然皇后阿娇特意降了马速,让皇帝刘彻先行,自身则吩咐随侍内卫传话,让卫敷荣和苏媛母女打马前来伴驾。

    三女本是坠在后头,闻得皇后在前方等候,自是不敢拖延,忙是提了马速。

    “小丫头可是累了”

    皇后阿娇见得三女跟了上来,不禁颌首浅笑,又瞧见赵婉小脸泛红,额上的汗水已是湿了鬓发,不由笑问道。

    赵婉稍稍平复气息,答道:“回皇后话,小女子不累,就是……不耐暑热。”

    “既是如此,那不妨先寻荫凉处稍歇片刻,喝些凉快的饮品。”

    阿娇自幼骑马射猎,岂会瞧不出这小女娃已颇为乏力,纵马二十余里地,饶是自家那傻儿子在她这年纪时,也是稍稍有些吃力的。

    小小年纪,又是女儿身,能强撑着不掉队,实属不易了。

    “这……”

    苏媛也知女儿疲惫,见得皇后如此体恤不由松了口气,却又怕拖慢了行程,不由迟疑道:“谢皇后体恤,然怎能让小女拖累帝后,让妾身伴她随后缓行即可,不敢烦恼皇后挂心。”

    “不妨事的,本宫适才已请陛下准允,我等先觅地稍歇,陛下则先行一步,到南山河谷洗手作羹汤去了。”

    阿娇口无遮拦的笑道,并不讳言大汉天子会亲下庖厨之事,反是带着显而易见的炫耀之色。

    “……”

    众人皆是哑然,也只能权当没听清,唯是赵婉小贵女瞪大双眼,只觉今日见闻真真颠覆了她对帝后的既有印象。

    母仪天下的皇后,褪去那高高在上的雍容仪态,竟是如此爽朗欢快,似乎不难亲近,至少比那总是颐指气使的太子殿下要和善得多。

    身为母子,皆是无上尊贵,然待人处事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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