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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挥鞭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汉武挥鞭

    新华书局刊印的新书自也随之降价,蝇头小隶撰写的百页新书寻常只售百钱,对于今年愈加富足的京畿百姓而言,算不甚么大开销。毕竟几大商团的掌事和工匠们月例皆高过千钱,不少铺面和作坊的总掌事月例更是近愈万钱,每逢岁末还能拿到高额赏钱。

    王婶就是其中一员,她虽是个精细人,但秉性善良,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昔年楋跋子沦为女奴时,多蒙王婶关照,如今做了乘氏侯夫人,更贵为梁王嗣子妃,自是要回报这份恩情。

    梁王妃将在联合制衣的份子分出不少,过到儿媳妇楋跋子名下,使得楋跋子也成了那甚么股东。联合制衣的股东都可举荐些人手出任相应掌事,楋跋子便是举荐了王婶。

    同为刘氏宗妇,主掌联合制衣的江都王妃杨绮罗自不会驳楋跋子面子,又见王婶是个手脚利落的灵泛人,连开百余间成衣作坊,人手也是不足,索性让王婶做了一间成衣作坊的总掌事,月例六千钱。

    国舅田胜亦是通情达理,大方的命养殖场的总掌事与王婶消了长契,不误她的大好前程。

    王婶自是乐疯了,成衣作坊的活比养殖场干净轻省,虽也常起早摸黑的加班加点赶工,但总比养殖场轻松得多。何况她还是总掌事,只要安排好下边的掌事们,便不需事事亲力亲为。

    六千月例啊,自家老汉的月例也才将将三千大钱!

    王婶也知道得为总掌事是靠了楋跋子的面子,今后若是做不好,非但会丢了大好差事,还会教楋跋子颜面无光。

    掌管好成衣作坊,她倒是有些信心,毕竟在田氏商团做了好些年,联合制衣的基本章程多是与之大同小异,讲究的是无论少了谁,都不会影响作坊运作。

    总掌事只需熟识制作成衣的各项工艺,并掌管好入货和出货的工期和账册即可。

    王婶是个懂得上进的,想着身为总掌事,不识字可不成,便在每日下工后,向自家儿子王富贵学识字,不求会写,好歹要能看懂章程和账册不是

    谋求生计往往是促人上进的最大动力。

    正如后世之人,从小学到大学,学了十余年英语也没太大成效。待得毕业后若公司将外派的机会摆在眼前,为了能赚大钱,不惜先花费数万报补习班,每日废寝忘食的啃商务英语。半年的学习成果绝对能顶先前十余年,个个懊悔连连,若昔年在高中能有这等劲头,考进清华北大不在话下的。

    王婶亦是如此,半年不到,非但能看懂成衣作坊的章程和账册,连西厢记都能看懂不少,除却书中那些诗词难解其意,旁的字句连蒙带猜还是能读懂的。

    尤是近日新华书局贩售的那些新书,说是甚么白话文小说,总之比西厢记更好懂,没甚么之乎者也,词句简单直白,通俗易懂。

    王婶将十本小说全买了,每日下工就津津有味的捧着看,说废寝忘食有些过,但手不释卷倒是真的,用晚膳的时候都是边吃便看,偶尔还会放下竹箸,自顾自的傻乐。

    &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何为拘束
    (预先重申:本书重点不会移到宫斗,本章描写是为继续深埋大线,最好看看。)

    六月八月,博士仆射卓文君在女学馆舍开经筵讲席,前来听讲的长安贵女为数甚众,端是座无虚席。

    隔日便是初伏,女学便要暂且休学,直至末伏方会重开。

    贵女们皆晓得今日乃文君先生最后一次在女学开设讲席,只因先生已接下皇后的敕书,任为大长秋,管理中宫事宜,为皇后近侍官之首。

    过往大长秋多由宦官充任,内宰女官鲜有担当此任,只因大长秋还负有替皇后打理私产之责,内宰往往不便出面与少府诸官沟通商议。

    然皇后阿娇为让卓文君得以安心出任大长秋,另拔擢近侍宦官孙洵为长秋詹事,负责打理私产及各项内宰女官不宜出面处置的事务。

    卓文君接下敕书后,将于末伏后入公府册籍,并至长秋府取印赴任。

    所谓的长秋府亦名长秋少府或长秋詹事府,居长秋宫中,为皇后私府,位同太寿宫的长春詹事府与长乐宫的长信詹事府。

    三大詹事府的首官秩俸皆为二千石,仅比九大卿的中二千石低半个品阶,与各郡太守同秩,且因是内朝官,故位列诸卿。

    此乃大汉女官能获取的最高官职,再无旁的职务可于诸卿并举,约莫略高于后世的高官,又尚不到副国级。

    卓文君担任女学的博士仆射已近三年,因其学识渊博及谈吐风趣深受贵女们的喜爱推崇。

    大汉女学不似后世的学校,要发放甚么毕业证,学风颇是开放。诸女学博士及助教按时传授各项课业,录过名簿的贵女们可自由选择来或不来,学或不学。毕竟贵女们皆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尚需不时随长辈学着打理族内事务,各自脾性喜好又大为不同,女学的管理因而格外宽松。

    琴棋书画有教,诗词歌赋有教,经史子集也讲解,便连刺绣女工乃至骑马射箭都有专人传授。

    总之刘彻就是让女学祭酒直不疑照着后世大学选修课的章程,开设了不少课业,贵女们喜欢的就多开,不喜欢的就少开,但哪怕只有一名贵女要学某门课业,也得派专人传授。

    卓文君多是开经筵讲席,教导诗词歌赋,倒是对贵女们的胃口,花季少女最爱伤春悲秋,尤喜哀婉凄美的辞赋。

    刘婧更是如此,做为御史大夫刘舍最疼爱的嫡亲孙女,她自幼常伴祖父身侧,耳濡目染多年,眼界和学识皆非寻常贵女可比。

    尚未及笄前,刘婧便已是名满长安的才女,又因相貌清隽绝美,向来多受追捧,她虽谦逊自持,但心中亦不免有些飘飘然。

    直到入了女学,见得文君先生,她才晓得甚么叫风华绝代,甚么叫文采斐然,如此女子方可称作才貌双全,过往的自己却是井底之蛙,着实不知天高地厚。

    她本想敬拜文君先生为女师,却不料早被堂邑翁主抢在前头,以师礼待之,甚至暗地放出风来,谁若敢跟她抢人,便休怪她纵马冲府,不留情面。

    贵女们都晓得堂邑翁主娇纵跋扈,且向来言出必行,若被逼急了,还真敢豁出身份,做得出这等事来。

    何况堂邑翁主身旁还跟着更为跋扈的南宫公主,没有贵女敢惹的,包括刘婧在内,即便内史王轩的嫡女王嫣也与她交好,可她们这些世家嫡女终是没法跟天家女比背景的。

    如今堂邑翁主被册立为大汉皇后,凌驾万民之上,又要将文君先生任为大长秋,替她打理中宫事务。

    又想到当今天子刘彻,刘婧愈发心有不甘。

    昔年未见过刘彻时,刘婧听闻祖父对他的诸多赞誉,又在遗孤内院阅看过不少他编撰的书册,早是心生向往。其后又数度巧遇刘彻,见识到他因久居上位养成尊贵从容,因博闻广识蕴出的风趣随性,更是心仪不已。

    偏生又是堂邑翁主抢了先机,早早与太子刘彻订下婚约,终是得以登上后位,成为天子正室,母仪天下。

    想起数月来喧嚣尘上的坊间传言,说甚么堂邑翁主是救苦救难的真凤天女,就那个娇纵跋扈的陈阿娇

    若非有文君先生从旁费心教导,不学无术的陈阿娇怎能写出那些精妙的绝句新诗,怎能在短短不到三年就从终日飞鹰走狗的顽劣贵女变成万民称颂的贤后

    若非有那道婚约束缚,目光如炬的大汉天子又岂会瞧得上陈阿娇这等莽撞冲动的女子,更遑论让她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刘婧愈想愈是不甘,微微攥紧掩在袍袖下的双拳。她不觉自个是心怀嫉妒,只是为文君先生乃至陛下不值,更觉陈阿娇才德皆不配为大汉皇后。

    卓文君此番讲席较长,足足讲了大半个时辰,刘婧却是半句没听进去,直到身侧的王嫣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方才醒过神来。

    王嫣见得她面色有些难看,略显担忧的问道:“婧儿姐,可是身子有甚不适之处”

    刘婧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摇头道:“没甚不适,只是昨夜闷热,难以入眠,现下有些失神犯困。”

    王嫣信以为真,不由松了口气,笑道:“近来确是热得紧,好在明日便是初伏,可再到南山脚下的避暑山庄小住些时日。”

    “也好。”

    刘婧微是点头,又想到她与刘彻在遗孤内院的初次相遇,心中不由泛起难言的苦涩,扭头去看首席,只见不少贵女正向文君先生见礼拜别,好歹蒙她教导将近三载,总有几分师徒般的情谊。

    刘婧轻声道:“嫣儿,你待会先行回府吧,我想独自同文君先生话别。”

    王嫣虽有些讶异,但想到平日刘婧对文君先生颇为推崇,也是能理解她的惜别不舍,便是点头应下。

    此时已近午时,讲学的馆舍离女学正门距离不短,虽是林荫道,但若待骄阳爬到天穹顶端再出馆舍,必会教身着锦衣的贵女们热得全身冒汗。



第三百章 采菊东篱
    今岁三伏天整好有三十日,太上皇刘启照例带着嫔妃们前往甘泉宫避暑。

    泰安公主将满三周岁,已是能跑能跳,闹腾得紧,太皇太后年事渐高,有些带不动了,已交由太后王娡管教。无奈小丫头自襁褓时便被皇祖母养着,只跟老太太亲,一日见不到就哭得昏天黑他,嚎得快厥过去。

    太皇太后真是又欣慰又犯愁,索性也跟着移驾甘泉宫,好歹每日能见见那黏人的小孙女,精神头好的时候还能稍微带着她玩耍嬉闹。

    刘彻本也准备带阿娇去甘泉宫,但小萝莉明显兴致缺缺,甘泉宫着实无聊得紧,且南宫和楋跋子都不在,她反会比平日在长安未央宫更为孤单。

    刘彻听完她的抱怨,倒也能理解,阿娇向来好动,又无拘无束惯了,如今入宫为后,终日呆在深宫内苑,如同锁入笼中的金丝雀,彻底失去了往日的自由。

    长此以往,这雀儿非但会失去欢快的鸣叫,更会转了脾性,变得脆弱敏感,甚或会为掩饰自身的脆弱而变得异常暴躁,这或许就是后世所谓的抑郁症吧。

    或许史上的阿娇正因如此,才屡屡与汉武帝争吵冲突,甚至做下不少蠢事以求得汉武帝的关注,最终反是导致被废去后位。

    刘彻揉揉她的小脑袋,问道:“那你想去哪儿避暑”

    阿娇撅着小嘴道:“自是想去南山的避暑山庄,南宫和楋跋子她们都要去的,刘买族兄还特意买了幢临湖别墅。”

    刘彻疑惑道:“咦,皇叔刘武不是本就在避暑山庄有临湖别墅的么”

    “你不是常说婆婆和儿媳妇应适当保持甚么距离,免得磕牙拌嘴么”

    阿娇揉着他的袍袖,得意道:“我将这话儿与皇婶说了,她也觉得是这理儿,便让族兄另行买了别墅,有闲暇的时候领着儿媳妇去给她问安就好。”

    刘彻微是愣怔,无奈道:“你就是管不住自个的嘴,这话都能说出去。”

    阿娇不乐意的撇撇嘴:“我这也是为了皇婶和楋跋子好,再说皇婶如今就指望着楋跋子赶紧给她生个大胖孙儿,可是疼惜得紧呢。”

    “……”

    刘彻对这家长里短的八卦可没甚么兴趣,重新转回话头:“你真想去南山”

    “自然想去!”

    阿娇臻首轻点,却随即颇有些丧气道:“想去又如何,还不是去不了”

    她虽憨直,但还是知晓轻重的。刘彻如今做了皇帝,她也成为皇后,身份再与过往不同,一旦驾临避暑山庄,在那避暑的权贵们怕是要战战兢兢,出门遇着御驾都要远远退避。

    “为何去不了”

    刘彻剑眉微扬,故作豪迈状:“大汉的万里河山都是朕的,区区南山还去不得么”

    阿娇登时眼神大亮:“当真能去避暑山庄”

    刘彻摇头笑道:“去甚么避暑山庄,朕带你去另一处好地方,亦在南山脚下,你若闷得慌,让二姊与楋跋子来陪陪你。”

    阿娇忙是颌首,小脸笑出花来,粉嫩莹白的肌肤泛着明媚的光,晃得刘彻好是眼晕,色心大起下,又是扑了上去,做些不可言传之事。

    帝后出行是大事,本应阵仗浩大,但此番刘彻只想安生休个清静长假,登基以来大事不断,真是把他弄得身心俱疲。

    再不好好度假,阿娇会闲出抑郁症,他则会忙出躁郁症,夫妻俩怕是真要成苦命鸳鸯了。

    刘彻与阿娇轻车简从,仅仅带些内宰和百余名郎卫,赶在清晨时分悄悄出了长安城,前往南山。

    真正的护卫力量自然并未表面所见的这般单薄,诸多羽林卫早已在沿途暗中布防,只是不会轻易出来露面,扰了陛下的清静。

    倒是羽林校尉公孙贺一路随行,跟在帝后身侧,见得夫妻俩屡屡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真真憋屈得紧。

    刘彻本也不想带个电灯泡,无奈阿娇硬是要让他将公孙贺带上。

    刘彻颇是疑惑,过往阿娇可是觉得油嘴滑舌的公孙贺颇为讨嫌,现下又怎的转了态度。

    阿娇学着他平日作态,耸了耸肩道:“奈何有人瞎了眼,瞧上公孙贺这烂人,偏生嘴犟,打死不认,我也只能多多费心,免得教她深闺恨嫁下去。”

    “莫非二姊……”

    刘彻险些惊掉了眼球,现下能教阿娇上心的待嫁少女还能有谁,无非就剩南宫公主。

    阿娇无奈叹息,随即臻首轻点。

    刘彻心里直想骂娘,自个辛苦栽培起张骞和公孙贺,本只想倚为肱骨之臣,没曾想是养了两头猪,将自家的两颗好白菜尽数拱了。

    张骞也就罢了,想到公孙贺这等烂人也要做他姊夫,刘彻的脸色就跟吃了屎般难看。

    好在公孙贺追随刘彻多年,受了不少影响,看着惫懒浪荡,实则对男女之事颇是谨慎,近年又忙于军务,没在外头乱搞,至少没似李当户那般把丫鬟的肚子搞大了,弄出个儿子来。

    只是二姊过往就如阿娇般,对公孙贺从未有甚么好脸色,怎的突然就瞧上眼了

    阿娇闻得刘彻的疑问,柳眉轻扬道:“陛下岂会晓得女儿家的心思,尤是南宫这等傲慢的脾性,若非入了眼的男子,哪里够格让她摆脸色的”

    “……”

    刘彻无言以对,二姊出身尊贵,自幼又深受长辈宠溺,还真是眼高于顶,压根不屑理会不相干的人。

    正因如此,她活了十余载,硬是只有阿娇和楋跋子两个年岁相仿的闺蜜,对长姊阳信公主都没这般亲密。

    刘彻摇头苦笑道:“两人的脾性天差地别,就怕撮合出一对怨偶啊!”

    阿娇却不认同:“陛下此言差矣,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南宫那急躁易怒的脾性,也就公孙贺那张破嘴能哄好。”

    “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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