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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医难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南晴空

    “彼此彼此,”沈芩直奔王雷面前,望闻问切以后,开始记录,“感冒初期表现,不发热,眼结膜正常,扁桃体三度肿大。”

    王雷呼吸越发急促:“钱公子,怎么样?”虽然钱公子说了不少,可是他一点都听不懂。

    “王大人自入城以来,日夜操劳,所以身体有恙。现在只是劳累过度的表现,并没有染上疫病的症状。”沈芩极为温和地回答。

    “主事大人已经派人去县衙报信了,今日起,二位大就住在这里吧。”

    “真的?”王雷根本不敢相信,却又在心里存着一线希望,钱公子的话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和心宽,“不是染上疫病?”

    “我现在开药方和食疗方,到时会交给郎中主事大人,你安心休息。休息够了,身体自然会好起来。”

    “谢谢钱公子,有劳了!”王雷疲惫得嗓音沙哑。

    然后,阿汶达检查完主簿,却不乐观,按照目前的状态发展下去,他很快就会起高热,到时这屋子必定很忙乱。

    “文公子,主簿怎么了?”王雷看着昏睡不醒的主簿,越来越担心。

    主事郎中带人把崭新的生活必需品都带进来,帮王雷和主簿妥善安置好:“二位大人的三餐,钱公子已经写好给老夫了。”

    “二位大人请放心,老夫定然妥善照料。”

    “钱公子,文公子,你们连日赶路,昨晚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这里就交给老夫,你们先出城好好休息。”

    “主事大人,城中那么多百姓等着救治,我和文师兄哪能在这时一走了之?”沈芩浅浅笑,“文师兄,咱们再去找药铺了解详细的情况。”

    郎中主事知道他们俩是韩王殿下极为看重的贵客,他们行事有度,想来不会随意冒险,只能点头同意,让他们继续在城中寻访。

    沈芩、阿汶达和赵箭三人,分三路直奔三家药铺,昨日寻访时就已经和三位药铺掌柜说好,会调用药铺和所有药材,为绥城倾尽力。

    沈芩突然有了主意:“我们昨日问过,郎中完没有印象。这样,我们一会儿去询问时,这样问。”

    阿汶达和赵箭齐刷刷地看着沈芩。

    “我们要问,有没有看似没有大碍、自述却非常难受、浑身酸痛的病患?”

    “好主意。”阿汶达率先肯定,“这样问的话,兴许能问出什么来。”

    三家药铺的三位郎中,先后染病,都在自家闭门不出,昨日差点把王雷大人一行人都关在门外。

    沈芩的提问方式改变,两刻钟后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得到答案以后,又在药铺整理可用的药材,秤量包装……先分出了三十份重病人的对症治疗。

    等他们又一次回到城西大宅时,被主事郎中挡在门外。

    “钱公子,白鹿,就是小白,昨晚找到这里,幸亏我们发现了白鹿,不然……”主事郎中正气凛然地站着。

    话音未落,白鹿蹿出来,使劲靠在沈芩怀里,各种粘各种蹭。

    “你以后再四处乱蹿,我就不认你~”沈芩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可是主事赶人的态度坚决,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我们走!”沈芩一扬马鞭,和大家一起穿过街枋、到了东城门,径直向营地骑去。

    ……

    在营地里,三人忙完,各自回帐篷准备午休。

    沈芩突然笔直起身,在黑漆漆的帐篷里环视四周,好半晌才发现自己摆脱了奇怪的梦境,又放心地躺倒,寻思着钟云疏之前因为恶梦担惊受怕了好几日。

    回想起当初她开导他时说的话,后背就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疫病而死四个字仿佛催命符一样悬在头顶。

    “梦是反的!”沈芩花了些时间努力说服自己,钟云疏的梦也不可能一直会成真。

    连续赶路的疲惫,不是一觉就能缓解的,更何况这还只是半觉的时间,眼皮沉得睁不开,大脑却顽固地回忆梦境里发生的一切。

    沈芩过了不少时间,才反应过来,梦里是钟云疏被下毒的细节,详实的一幕幕,仿佛正在发生。高热时,汗湿了头发、满脸汗珠、虚弱的钟云疏,好不容易热退了以后开始出疹子的他,比大邺人更白晰的皮肤,触目惊心。

    按他的预估,下毒的人就在绥城,却没有抓到。

    他在运药大船上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偷袭?下毒的人并没有抓到,会不会再次遭遇黑手?

    忽然一个念头浮现,惊得沈芩再次坐起来,忙乱地穿好衣服,直奔阿汶达的帐篷。

    阿汶达睡得迷迷糊糊,被突如其来的冰凉的手抓住了手腕,长时间的担忧受怕埋下了心理阴影,吓得瞬间差点被过气去。

    “文师兄,是我,”沈芩没想到他会吓成这样,急忙捂了他的嘴,“有新发现。”

    阿汶达好不容易缓过来,赶紧跟着她去了主帐篷,忙乱地点起蜡烛,坐在地上调整呼吸:“钱师弟,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再要紧的事情,不能等天亮了再说吗?”

    “这是病例,如果我们在大船上,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你觉得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沈芩从背包里取出钟云疏中毒的治疗档案。

    “他的体质异于常人,修复能力极强,基本上属于那种还有一口气在,及时处置伤口,就能活下来的那种。”

    “即使是这种体质,我们也花了不少时间对症治疗和膳食调理。”沈芩也只是猜测,尤其是自己也觉得可能性不大。

    “我们去查访时见了各种体质、各期症状的病人,他们身边没有我们这样的郎中,饮食不如我们营养均衡,没有相应的药物能及时跟上。”

    阿汶达越听越头大:“你到底想说什么?”

    “绥城疫病的病程,和中毒很像。”沈芩仔细回忆着绥城查访时的所有细节。

    “你看,最先都是起热,然后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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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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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汶达楞了足有三分钟,才算明白沈芩到底是什么意思,惊得呼吸心跳都停了,好不容易缓过来,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水鬼兰花的花粉多金贵?”

    沈芩也只是刚萌生出的猜测,只是因为绥城疫情紧迫,才会大半夜把阿汶达拽出来,突然就被他问住了,半晌才弱弱地回了一句“很贵?”

    阿汶达无奈地苦笑“你们大邺有云锦,混以金丝银线织就,有寸锦寸金之名。花粉若是以重量来算,比云锦贵多了。”

    “你想想他是怎么中毒的?雷鸟啄饮晾凉的茶汤是吧?雷鸟嘴巴再小,总要塞一嘴是吧?绥城这么多人,要用掉多少花粉?”

    “夏日炎炎,晾茶防暑热是百姓家中常有,退一步说,就算有这么多花粉可以用来下毒,那雷鸟呢?哪有这么多雷鸟可以用?”

    “……”沈芩觉得这心血来潮的念头,到处都是坑,很想挖个洞来钻,苦哈哈地回应,“文师兄,我错了。”

    “赵大人进来吧,外面蚊子多。”阿汶达向帐外招呼。

    赵箭一脸正色地走进大帐,向两人点头“文公子,今晚赵某值夜。”

    沈芩捂脸,赵箭的“贱名”远扬,连阿汶达都知道,营区都是韩王护卫和深藏不露的船工们,哪用得着白日奔忙的他来值夜?

    “比珍珠还真。”赵箭毫不客气地坐到矮几前,无视沈芩和阿汶达锐利的眼神,可惜他向来只怕钟云疏,怕沈芩只是装装样子,逗她开心的。

    “你不困吗?”沈芩本来精神抖擞,被阿汶达详说一番,就什么念头都没了,只剩下睡意。

    赵箭从背包里取出几页纸,“这是我今日找药铺郎中问来的,把你们问的也拿出来,仔细比对一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怎么说?”阿汶达一脸狐疑。

    “绥城的雷鸟还挺多的,”赵箭悠哉悠哉地提醒,“昨晚我招雷鸟送信,一下子来了三只,没有一只是我要的。在大理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还有,赵某顺便提醒一下,对大人下毒的人应该还在绥城。”

    沈芩和阿汶达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阿汶达还是不同意“相信我,以我族人下毒的手段,只要毒药足够,一日之内毒倒绥城所有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赵箭在大理寺供职多年,对于没有实证的事件,向来保持中立“把你们问到的拿出来,看看这些病人有没有什么交集?”

    “先看我问到的,郎中说是个猎户,平日壮得像头牛,那日说后背疼,想来是疼得厉害了,什么也没查出来,连脉相都是好的。”

    “后来猎户染上疫病死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子生活得极难。”

    “郎中问他,之前去了哪里?是不是上门打猎的时候被什么虫子咬了。”

    “猎户说没有,郎中查了没有发现虫咬的痕迹,就此作罢;没过几日,郎中就染上了。”

    “我问的到就这些,你们呢?”赵箭把纸页给了沈芩。

    沈芩没有拿纸页,直接说“是名显怀的孕妇,去找郎中时说,胸闷得厉害,郎中不敢怠慢,极为认真地望闻问切,却什么都没发现。过了几日,孕妇就病了,一尸两命。”

    心情无比沮丧。

    阿汶达取出自己的记录“是个刚入了户籍的孩子,整日淘得像猴子成精,一刻都不闲着。去私塾上学,总是被先生打手板,就说头疼。”

    “家人听了,都说他耍赖出昏招装病。孩子头疼得厉害了,才去找郎中,吃郎中开的药方,第三日就死了。”

    说完,三个人都沉默了,三个人没了,三个家的盼头也都没了。

    “猎户是下九流,孕妇等闲不能招惹,淘气孩子人见人烦,这三人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用花粉下毒完不可能。”阿汶达在病情面前,只有大实话。

    这一点,赵箭也不得不同意。

    “成日进出深山的猎户,深居简出的孕妇,到处乱跑的孩子……”沈芩托着下巴,这三个人的活动路线完没有交集,“什么情形之下,他们才能遇到?”

    又是短暂的沉默。

    忽然沈芩想到了什么“坊长给我们带路的时候,曾经说过,近来除了韩王殿下马队马车出城那次,大街小巷的百姓都送到了城门口。”

    “那次是近期来,人最多的一次。”

    “我们离城的时候?”阿汶达排除中毒以后,力往疫情方向进发,按一般潜伏期三至十日倒推,然后把图示摆给沈芩和赵箭看。

    “这样推算下来,还真的有可能。”沈芩觉得阿汶达的算法没问题。

    赵箭不同意“那日我们很早就离开了绥城,百姓聚集在城门之内,既然没送成我们,那他们之后做了什么呢?各自走路回去?”

    沈芩翻出了坊长给的绥城记录,忽然看到“因为那日真的很早,百姓们起身以后也睡不着,不知道在谁的建议下,摆了个早集。”

    “所以,你怀疑他们在早集上遇到了什么?”赵箭听着,觉得可能性很大。

    “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沈芩长叹一口气,“三人已经不在了,谁也问不到。”

    “家人呢?”阿汶达问。

    “病的病,死的死。”赵箭知道自己除了讨厌水,还讨厌疫病这样的东西。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要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明日一早,我们仍然准时入场,也许这线索正指着什么更让人心惊胆战的真相。”

    阿汶达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这疫病调查实在太艰难了。

    沈芩又看向赵箭,思绪又纷乱起来,病人的虚弱不堪、充满绝望却还存着一线希望的眼神、浑身疹子和脓疱的苦楚……盘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行了,明日一早又要动身,再这么下去,疫病还没起色,你又病了!”赵箭看着沈芩因为睡眠而格外明显的黑眼圈,“郎中病了,病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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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沈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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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芩在陈娘和赵箭的前后保护下,挤到了最里层,只见一位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手执一个“沈神医”的布幡,正襟危坐,口中念念有词:?“把脉五文,发现病根;开药取药二十文,药到病除,吾乃沈家医派的嫡系传人,神农再世……”

    事实上,看热闹的人非常多,上前看病的基本没有。

    沈芩觉得这看诊的钱真心不贵,奇怪为什么没人看病。

    赵箭悄声说:“在这里,真不便宜了。”

    此时此刻,沈芩环顾四周百姓的穿着打扮,忽然有了“支援边区送医”的错觉。

    陈娘劝道:“钱公子,我们走吧。”

    临出发前,钟云疏百般嘱咐,人多的地方千万不要挤进去,免得徒惹事非。

    忽然,“啊嚏!”沈芩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严重怀疑谁在腹诽她。

    “哎哟!这位公子!”神医两眼放光地看着沈芩,“看您脸色苍白,必定舌苔发白,气虚胸闷……不如由我替公子诊个脉?”

    沈芩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深刻体会了一番李逵遇李鬼的感觉,同时也知道,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惹人注目,只能客套道:“不用了,谢谢。”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瞅瞅,这位公子还没看病就先说谢谢,想来一定是知道我沈神医的好能耐!”神医突然自吹自擂起来。

    “……”沈芩还没遇到过这么油嘴滑舌的骗子,只觉得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的,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不能计较,转身就走。

    “哎,这位公子!你怎么能走呢?”神医突然伸手,拽住沈芩的袖子。

    沈芩猛地挣脱,怒目相向。

    赵箭和陈娘是见识过沈芩杀神一面的,生怕她气出好歹来,赶紧劝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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