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这不是懦弱之徒可以走的道路。”“是啊是啊,唯有虎狼才能存活!”贤者的说法和今日的进一步演示把之前揭开的伤疤又更进一步地冲洗,某种程度上,他点燃了他们的热情,以久经纷争的里加尔外来战士之身,为这些迷惘又想要证明自己的武士们指明了一条道路。
这做法成功为亨利赢得了武士们更深的敬重,而改变思路若是训练能持续下去,青田家的这些人也会成为如今月之国少有的真正善于实战的军人。对他们接下去险境重生的路途而言,这样的伙伴会更值得信赖。
但有益的方面却也不尽是全部。
“呜哇,凶神恶煞看着这边啊,老师。”敏感的洛安少女在瞄了一眼足轻之后小声嘟哝着。
“嗯,是啊。”贤者回视过去,迫于压力和亨利本身的威慑力,那些人都别开了目光,但些许的恨意仍旧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如果简单地改变训练方针就可以让整个月之国的武侍者阶层改变,那也轮不到他亨利梅尔这个异乡人来做这件事了。
武士们麾下有极多的足轻,他们需要在高级武士们争风吃醋证明自己的时候干着粗活累活,又在战斗时打前锋做最危险的事情。
一辈子拿着低微俸禄的他们最不希望的就是有任何事情改变,因为改变往往意味着更多的工作和危险。
这是这个国家不可动摇的社会结构所注定的。
高级武士会责怪他们不求上进,痛骂他们是懦夫。但是倘若努力换不来出头,就那点薪水,谁想做更多的事情呢。
亨利的说法引燃了高级武士们的热情,但也引来了下级足轻们对于他的不满。
但就连同为武士的老乔的发声都被淹没的情况下,他一介外人想要改变这一现状,却又谈何容易。
武士们对于足轻的鄙夷是不会改变的,他们总是认为自己的属下们好吃懒做缺乏武家的精神。但他们也下意识地忽略了双方地位的差距以及自己的喝酒赏月时对方顶着秋风站岗的事实。
仅凭三言两语,仍旧难以撬动这个国家漫长历史所累积下来的车轮。
哪怕他是亨利也一样。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一十二节:雾与山雨(一)
自泰州起,尽管已正式步入新京的势力范围,一行人却仍旧尽可能选择走较为偏远的辅道而非主干道。
随着人与马以及驮牛脚步的迈进,跟新京的距离虽然较为缓慢,但也在有条不紊地缩短着。
路旁的风景地貌从青知时的竹林与山岩再到高湿原的沼泽,如今演变成了里加尔出身的人有几分眼熟的植被——以高大笔直的杉树为主,灌木稀少林间空地诸多的针叶林。加之以山峦起伏的地形,恍惚间米拉甚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亚文内拉的山地。
以地理位置而言,如今仍算是在新月洲相对靠近北部的地方。尽管夏日到来火辣的太阳使得温度较高,但所幸在目前的植被环境下,整体感觉仍旧算得上是舒适的。
贴身且透气的甲胄外着有轻质棉麻制成的防晒外套,加以带黑色面纱防止阳光过于耀眼看不清道路的斗笠。除了因温度上升在这种地方也仍旧难免会有的蚊虫问题,行走在铺平的土路上,旅行的体验并不艰辛。
脚下踏的这些夯实泥土铺成的简易道路有相当一部分历史都已与月之国本身同样古老。它们是过去乡民集资由村里长者牵头为方便出行而修筑的,后来村连上了村又连上了镇,便逐步形成了本地的交通系统。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也是唯一可用的道路。
四千年历史的月之国并非永远富足强大,在多灾多难的年间也曾一度变得缺乏对于地方的约束力。但在新京较为强盛的近代两百余年,在皇族批准下,以国土博士为首的国土局便断断续续地扩张并修复了如今南北通达的国道体系。
这是一个耗时漫长的大工程。而其成果即便是以外来的拉曼人挑剔又以同样文明古国自居的高傲,也会在观察完毕之后只敢小声用过去的拉曼帝国基建来相比拟。
就算是高傲的帕德罗西人,也没有那份底气说如今的帝国在道路基建上能与月之国齐平。
和人的国道有多强?
——在这个多山之国,南北的国道大部分地方竟几乎处于同一海拔。
移山填湖这一词汇是这个近两个世纪的大工程施工过程的最佳写照。经由专业的国土博士规划,挖空隧道又将有高低差的地方填平。
打下地基,铺上基石又以沥青覆盖,足足数层的道路坚固耐磨,遇上陡峭山坡还会在上方设立防护网避免这多灾多难的国度有山石崩落伤及行人与路面。
严格把控海拔并非领头的国土博士一意孤行只为劳民伤财的死要面子。在这个多山的国家,上下坡是车马运输会遇到的常有难题。
若是坡度陡峭,对于拉车的驮牛以及车辆本身的结构与缰绳而言都会是极高的考验。危险情况历来多有发生,以至于许多地方官员都会派专人在坡度过于陡峭的地方监督,要求商贩们将货运卸下,分几次运上。
下坡的时候也有相同的问题,若是载重过大,人仰马翻摔成重伤的情况也不是什么意外。
上下坡所消耗的精力,拖延的时间以及带来的额外风险一并使得国道建起之前很多人宁可绕远路走水道运输也不愿走陆路。但新月洲大地到底是山峦众多,许多城镇位于内陆地区,要前去靠近永川河流域就需要走上十天半个月,加上船舶数量有限,交通往来实在是效率低下。
新京国道便是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其中不少路段实际上也有悠久历史,只是因为缺乏修缮以及自然灾害毁坏。现如今的国道历经过几位皇帝,断断续续修建至今,已然接入泰州境内。若是理想的话未来他们甚至希望能连接至藩地,只是照眼下局势来看,搞不好多半又要停建许多年了。
总而言之,建立起的新京国道将附近许多原有的土路辅道亦纳入管辖之中,成为一整个归纳在国土局管理保障之下的道路体系。而自泰州出发步入正式国道的范围之后,亨利一行若是选择按国道进发,实际上可以将路途缩短许多。
平整好走而且凿山填湖以寻求最短路线的国道,所需的行进时间只比走水路略长。但若是目的地不在永川河沿岸,再算上登陆之后走陆路前往的时间,就会反过来变成走国道更短。
如此便利的基础建设使用者自然也不会稀少,尤其是万物兴盛的夏季,路上来往旅客商贩与出行的华族和武士络绎不绝。而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一行人才需要尽可能地避开。
潜在叛乱者的威胁只是其一,他们队伍当中到底也有亨利等里加尔来客存在。尽管和人社会大体上来说对于南蛮访客的态度还算宽容,但人多了任何事都有可能出现变数。国道日日夜夜都有陌生人从身边经过,哪怕全天用黑纱斗笠遮着脸庞,也终归会引起怀疑或是不慎露馅。
但脱离便利的国道体系也并非明智之举,最终一行人所选择的方案便是从国道旁边的辅道前行。
辅道最初是乡镇间自建的土路,但在国道修建之时需要道路运输石材等物资,因而也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修缮平整。
国道建成以后在这个基础上又被进一步扩充维护,作为连通国道与村镇的道路,以及国道人满为患时可以解压分流的辅助路线。
辅道算是月之国境内国道以外最好走的路线,也是除了国道以外这个多山的国家唯二可供牛车行走的道路。
需要在山林间绕道也会经过不少村落的辅道节奏比国道更慢,踏实的泥地和两侧郁郁葱葱的树林给人感觉更像在郊游而非赶路。这种较慢的节奏使得人身心放松,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冲淡了之前因为亨利的建议而重新制订训练计划,足轻阶级所产生的敌意。
宛如游吟诗人一般将事情大致记述下来,并也注意到足轻们的不满的咖莱瓦这个愣头青,在私底下曾对此表示难以置信。
如今伴随着共同旅行日夜相伴,他也开始将贤者的话语和做法奉为至高无上——就好像其他人任何人也难以避免会做的那般。
亨利对于大部分问题都拥有相对正确的答案只是理由之一,他沉稳冷静的性格总是营造出一种氛围,令周遭的其他人免不了会开始依赖贤者来给予答案。
我们的洛安少女亦不出此列。
但这种做法贤者本人并不提倡,因为对于年青一代而言将他的说法与做法奉为唯一真理只会导致他们失去独立决策的能力。这也是为何随着米拉的成长他越来越少介入她的思考,只在某些较为关键的时刻才开口的原因。
尽管稚嫩,尽管跌跌撞撞,但只要仍走在正轨上,就不必像个护雏过头的家长一样对所有事情指指点点。
强行灌输自己的思想认为这才是唯一正确的做法,这种事往往是对自己知识过度自信的年青人才会犯的自大。
如果两百余年的人生让他亨利梅尔学会了些什么的话,那多半就是人的意志是自由的,愈发想要方方面面都严苛控制,就愈是可能走上叛逆的道路。
处处介入后辈人生的过度保护,与其说是因为世界过于危险,倒不如说是长辈自身缺乏自信与安全感,以及对后辈应有的信赖。
他相信这些孩子终归会找到自己的路,哪怕与他的路不尽相同。
他们都不完美,但他自己也不完美。
他们都有自己的闪光点,自己所坚持的所相信的事物。这样的人所需的只是机会,只是能引起他们思考的见闻。他们能得出自己的答案,也许方向不同,但正因如此,才能为未来埋下更多的可能性。
多年以前自里加尔西海岸亚文内拉一片不知名半坡上的邂逅所开始的旅行,这一路上所遇到过的人和事,经由这种相遇所产生的改变,如今到了新月洲也依然在持续发生着。
世界缺了亨利梅尔依然会转动。
只是不会和有他在的世界是同一个模样。
——但话说回来,足轻阶级并不像是咖莱瓦这样对贤者有着高度的近乎崇拜的信任。因此当他这个外来人提出的方案导致他们需要更多进行辛苦的训练时,这些足轻所产生的第一情绪是抵触与排斥。
从苏奥米尔愣头青的角度来看,他这辈子所认识的最专业的战士提供的军事指导显然对于足轻们而言是能受益终身的。但咖莱瓦也并不完全理解月之国的独特历史与国情,因而这种观点仍旧是有失偏颇的。
和人的和平持续已有数千年之久。
尽管历史上大灾害发生的时期也曾有趁火打劫组成盗匪团体的堕落贵族出现,但上一场席卷半个国家规模的大型斗争,也已经是遥远的被遗忘的历史。
较为敏感,接触到上流社会的风言风语较多的武士阶级也许会有一定程度的危机感。最少像是青知武士这样边境出身的人而言,他们对于战场的嗅觉没有完全遗失,虽然变得迟钝走形,但所需要的只是实战来打磨罢了。
可足轻是不同的。
常年的和平固化了阶级,仅有小规模冲突的情况下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战功奖赏的说法。武士们认为足轻的服役是理所当然——用和人的话说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如此自然也就没有额外奖赏的必要。
阶级提升无望,足轻之子下一代仍是足轻。冒着风险上阵杀敌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回馈,武士们所重视的荣誉对于足轻而言没有填饱家人肚子重要。
加之以长久的和平让他们对于战场的情况一无所知,这种未知带来的恐惧与缺乏实质性回馈一并,令他们成为了也许是这个国家最不希望战争发生的一个阶级。
不知道怎么打赢;打赢了也得不到奖赏,但输了会死。
日子本来就挺难过,拿着这点俸禄刚刚好够养家糊口,每天要做的事情还都有这么多。
综合因素下来,希望现状不发生改变,能得过一天是一天,自然也就成为了这种理应是月之国基数最大的士卒阶级的普遍思想。
所以他们排斥任何与实战相关的东西,尽管也许一部分人潜意识中知晓这种做法对他们而言是有益的。但类似的剑拔弩张的训练具有极强的侵略性,就好像在暗示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充斥着危险一样,让很多人都以排斥敌意态度对待之,因为他们不希望这种日子到来。
这种情绪实际上并非完全无法解决。
若是换成在里加尔,贤者可以以他丰富的经验与贴地气的说法与这些人打成一片。和底层士兵还有佣兵搞好关系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晓之以情动之以金钱诱惑,这些人的思想可以很简单地就被改变过来。
但这是在月之国,这些人也是武士们的手下而不是自由的佣兵。先不提月之国排外的氛围这些足轻要打好关系会比佣兵更难,这种如同挖墙脚的行为必定会触怒掌握真正权力的武士们,这显然不是正确的思路。
亨利所选择的做法目前而言足以达成所需的结果。
在严苛的和人社会阶级体系下,足轻们即便有万般不满,武士命令他们去死也依然会冲上去送命。
所以他们的排斥与敌意也只是对着他这个外人来的,一点点都不胆敢朝向自己的顶头上司。
该做的训练,只要武士命令,足轻们就还是会做。
至于训练程度和日常需要做的工作加起来是否会让足轻疲于奔命,以至不满逐渐累积导致士气低下满是怨怼,这就还需要领头的鸣海等人自行把控程度了。
贤者终究也只是个外人,事事介入摆高姿态指点他们如何去做的话,到头来会搞得武士和足轻一起讨厌他。
鸣海是个出色的领导者,迄今为止所遇到过的人物当中也就仅有亚文内拉的爱德华和帕德罗西的康斯坦丁等人能与之比拟。也许没有亨利他们这些被针对者这么敏锐,但他也必定会注意到队伍内的这些细微摩擦。
而贤者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到他寻求答案的时候,以自己丰富的经验给予建议即可。
一切都切勿操之过急,在合适的时机开口是十分重要的。
道路在一点点向前延伸,平缓但漫长的爬坡行至顶点过后,一阵迷雾从林间和下方坡道同时蔓延上来向他们包围。
山里的天气在夏日也仍是善变的,上午还艳阳高照,此时却随着迷雾的到来有些发凉。
“雨要来了,我们最好现在扎营。”前方的武士领队观察了一下周遭,下达了如是的指令。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一十三节:雾与山雨(二)
午后弥漫起的薄雾果真如鸣海所说是山雨的前兆,往常因夏日到来而变长的日照时间今天破例了一回,不过下午4时整片天空就已经完全阴暗了起来。
为了在变暗的光照环境看清道路以便扎营,戴着斗笠的人都把面纱给摘了下来。余下的以竹制框架填充棕榈叶制成的斗笠本体拥有防雨效果,因而仍旧佩戴。
一行人的效率无可挑剔,迅速找到适合扎营的空地之后他们就麻利地展开、立起、固定各个营帐。尽管这样,在营帐尚未盖好之前雨水还是追上了他们。
寒带的针叶林植物没有雨林那么强大的遮挡能力,缺乏遮拦的雨水哗啦哗啦地落下,直接敲打在斗笠和头盔上发出宛如小鼓般洪亮的声响。
“啪嗒、啪嗒”伸出手去接雨水的洛安少女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隐隐痛楚,这场雨一点都不像是和人社会所奉行的那般矜持。它更像洛安的烈酒,豪快直接,一点不留情地敲打着所有胆敢触及之人。
“这样规模的雨,怕是之后会有山洪。”亨利的月之国语言随着这阵的交流变得愈发熟练自然,他原本有些过时的词汇和语法使得每每开口周边的武士们就会投来怪异的目光。米拉甚至私底下曾经听武士们说他是说书先生——这显然是月之国一个类似游吟诗人的职业,同样有类似诗歌般较为晦涩的措辞。
“嗯,扎营过后大致探查下周围,免得有容易松动的山体在附近。”贤者的说法引来了鸣海的赞同,在多山的月之国,这种规模的雨势引起山洪乃至于泥石流都是常有的情况。
若不加以探查确保周围没有类似的危险,可能夜里休息的时候所有人就都被突发灾害给吞没了。
他们临时找到这片林间空地乍看之下还算平坦,但当时浓雾弥漫也难以看清更远的地方。也许看起来附近都会是平坦地面,但穿过迷雾却发现不到几十米外的地方便是悬崖抑或山坡也说不定。
尽管这里因为地处道路中央而非聚居区,所以树林保存较为完好没有被砍伐,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山体滑坡的几率。但再如何主观上情愿去相信,猜测也不会变成事实。所以最佳的选择就还是在扎营工作完毕之后,派小部分人员出去探索,确保能够安全过夜。
虽然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扎营也许暂时不做更好。因为搞不好探明到危险他们还得搬离这里,那样的话费老大劲立起的营帐就完全是在浪费人力与时间。
但大雨倾盆落下,青田家的小少爷以及尊贵的高级武士们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能就这样像呆瓜一样淋湿不是。
哪怕不用这种从底层角度出发,语气有点愤世嫉俗味道的说法。切实地讲,在这种规模的大雨之下,个人雨具亦无法完全起效,若不及时将营帐扎起,生活物资等等诸多物品也会受到雨水侵蚀而失效。
大米受潮了会发霉,柴火要是被淋湿了点着就是呛人的浓烟。武器铠甲泡水了也会生锈,木质的刀鞘搞不好会膨胀因而拔不出来,总之是害处多多。
事实上尽管他们速度飞快,当营帐艰难地建立起来并且根据雨势大小加固,又将物资大量转移进来之后,也已经没有几个人身上是完全干燥的了。
湿掉的衣服和头发让人烦躁难忍,盔甲被卸了下来挂在营帐内部边缘的框架上晾干。正中央的支柱上蜡烛与油灯被点着用以照明,因为雨势过大的缘故,马匹和驮牛也被拉进了足轻们的营帐,只留下空空的牛车丢在外面淋着暴雨。
营帐内部的空间本来还算宽敞,在体积庞大的牛马进去之后就变得拥挤不堪。牲畜身上浓郁的猩躁味随着照明用具的散发出的温度逐渐充斥在营帐之中。以至于下着暴雨的营帐门口部分反而有难得的新鲜气息,忙得满头汗水与雨水混杂一起的足轻们像是缺水的鱼一样挤在营帐入口呼吸着。
体验不甚良好,但今夜对外来的亨利等人还是高级武士们而言也没有太大例外。
尽管并非牛马,但他们的营帐当中也被堆积了大量的物资。因为更换了牛车可以更为有效携带的更多物资在这时候看起来有点自砸脚,增加了携带的物资但他们的营帐还是原来的大小。此时为了避雨尽数搬进去后,人在里头都几乎没什么活动空间。
武士中有好几人不无担忧地表示在这种情况下夜里若是遇袭了只怕都无法及时反应。因为堆积在营帐内的物资过多,抹黑爬起来想要战斗的话估计自己会先磕磕碰碰。
但携带的物资尽管数量庞大却尽是必需品,雨势这么大的情况下不搬进来就等着泡水泡烂。目前遇袭的可能性也相对来说不是那么高,鸣海便最终作出了保住物资优先的决策。
辎重拉得过多因而缺乏机动性的队伍总是很好的袭击目标,一行人假想中最具威胁的叛乱贵族部队实际上迄今为止都没有真正遭遇。反倒是山贼之前就已经交战过一次,而即便是在新京势力范围以内,国道附近也时常有土匪强盗出没。
月之国全国上下盗匪侵袭最严重的是沿海区域,狭长的新月洲大陆附近散步着许多零星的小岛。海盗以此作为根据点甚至号称建立了自己的王国,不停地对富庶的中部和南方沿海进行侵袭骚扰。
余下的便大多是不成规模的山贼了。
这些人多数原是山民,土地贫瘠本就不适合农耕,加上因为荒年歉收之类的原因便过上了掠夺他人的生活。
他们虽然按照和人的官方定义是属于和族而非少数民族,但方言与文化与主流社会却有很大区别。这些人吃苦耐劳,能在山地里以丝毫不输给马匹的效率徒步行进,又以小规模组成,劫掠完就跑进深山密林之中,新京也因此多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受害者忍气吞声的处理方法。
这种看似无能,实则是欲擒故纵。
小股规模分散的山贼无法轻松一网打尽,他们比武士部队更加熟悉山林,一旦有军队介入便会作鸟兽散。顶多抓着几个小喽啰,无法真正打击到要害。
但这些人的分散并非有意为之,若是官府有意放任,山贼就会越来越嚣张。等到心态膨胀到一定程度,他们便会开始集结成规模较为庞大的组织,占地为王。
在从青知出发的时候那场遭遇战遇到的那个山贼组织便是这样发展下去的结果,只是到了这种规模,即便没有刚好撞上他们一行人,能蹦跶的日子也没有多长了。
打击小喽啰没有任何意义。但等到组织发展出来足够大的规模,有据点了,知道骨干是谁,再发起致命一击,一网打尽,这样才能让山贼元气大伤。
——但让我们话归原处。
总之经由这种欲擒故纵与强力打击的结合,尽管没能彻底灭绝山贼,新京国道沿途会存在的山贼团体却也始终不会成为霸占一方的大型组织。
三五成群的小规模山贼团体顶多能恐吓劫掠一下小旅行商人团体,面对他们这种全副武装的武士部队,有点脑子的都会知难而退。
警惕心不可无,但也不必神经过敏草木皆兵。
之前与山贼一战加之以弥次郎遇险,武士们实际至今都尚未完全消化这种崭新的体验。
实战经验相较月之国武士们更为丰富的帕德罗西帝国骑士有一句格言,叫做“从没有什么高级技巧,只有在压力下完美发挥的基本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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