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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和人武士们拔剑四顾,阿勇想都没想就趴到了地上想去看看是否在车底,但地面带有麻痹毒的积水让他两只手迅速地失去了知觉。而也正是在人类如此混乱的时机,余下的精灵猎犬从四面八方发起了袭击。
安静而迅捷,有着流线型身体如同无翼狮鹫一般的生物协调地从各个方向发起进攻。仍旧保持了冷静的亨利与约书亚和照月等顶尖战士们第一时间迎向了它们。
贤者大剑出鞘的同时便是一个袈裟斩砍中了一头精灵猎犬,但除了他以外红发剑士和鬼族战士的攻击却一一落空。
猎犬们如同洪水中从石块两侧分开的水流一样绕过了他们直接奔着武士冲去。
“怎么回事!”双手发麻的阿勇回头就是一刀,他成功斩中了一头猎犬的头部但因为手掌发麻的缘故刀却“叮”地一声脱手飞出,紧接着精灵猎犬有利的脚爪刨在了他的胸口,皮甲被割裂而其下的布帛与肌肤也是如此。
“只盯着武士?!”昏暗之中蹿过的黑影忽略了外围构成了最直接威胁的亨利、照月与约书亚,甚至其中两头直接抓着咖莱瓦举着的大盾跳起。躲藏在马车车底的猎犬顺着车厢外围爬到了车顶,米拉慌忙地一剑刺出但没有命中,璐璐拔出了腰刀,但它们从两名少女的身旁穿过径直扑向了下方混乱的武士。
“啊啊啊!”双手发麻的阿勇用一只手护着自己的脸避免被猎犬的爪子抓刨,另一只手胡乱摸着腰间试图拔出短刀但因为沾染了积水的缘故发麻的手掌刚刚拔出来又握不好打滑掉了下去。
另一面武士被两头猎犬劈头盖脸地一顿抓刨,等到照月凑过来一把抓起其中一头猎犬再扭断脖子丢开的时候他喉咙已经被撕开,尽力捂着喉咙的武士夹杂着血水的雨水从指缝疯狂漏出,生命迅速流逝的同时双腿发软直接背朝天地倒了下去。
“把武士们围在中间!”亨利用大剑准确地刺中了那头缠在阿勇身上的猎犬背脊,紧接着用力一扭切断了它的脊柱使其丧失行动能力。
血迹斑斑且中了毒的年青武士气喘吁吁脸色越来越差,弥次郎和鸣海一左一右搀扶着他,鬼族勇士们收缩了阵型以自身为墙壁。但她们体格庞大反应却有些跟不上。在嘈杂的声音之中准确地捕捉到了猎犬动静的约书亚一记横斩又劈开了一头,米拉和璐璐从马车上跑了下来也加入了援助的阵列,不知所措的足轻们抓着短枪,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战斗能力水平以至于他们都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昂——!!”高昂尖锐的叫声在草丛之中响起,紧接着猎犬们在留下了几具死尸之后迅速地和来时一样借助篷布、马车和岩石的遮蔽躲开众人的反击重新消散在了高草丛之中。
雨终于停了。
数个小时的守夜和仅仅持续了5分钟的战斗。
武士一死一重伤,阿勇陷入了昏迷。其他武士的盔甲上也多多少少带些伤痕。但贵族和里加尔一行却完全被无视了。
阵型变换的一瞬间精灵猎犬们就撤离了。
“这到底是。”气喘吁吁的鸣海看着这一片狼藉和已经又隐去了身形的猎犬,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贤者与少女 第二百二十七节:先祖的遗产
“还会再来,收缩阵型不要大意。”雨已停,但风尚未止,而亨利如是说。周围的人们迅速地点起了火把灯笼以在黑暗中提供视野。黑暗自亘古以来就是嗅觉与听觉不发达的人类大敌,但对于其它许多掠食者而言夜色却并不能成为阻碍。
重伤的阿勇被送到了马车中,因为战斗动静而惊醒过来的非战斗人员们照顾着他。而贤者看了一眼同样未戴头盔的阿勇和倒地死去的那名武士被鲜血所浸染的墨蓝色头发。
再回过头看相对清醒一些尚且知道开战前要戴上头盔的其他人。
“薄荷膏还有?”他朝着车内的坚爷如是询问,接着后者赶忙摸黑掏出来并且从障碍物的缝隙递了出来。
“抹在耳后和脖颈。车内的绫和樱还有青田家二位也一样。”贤者这样说着,而鸣海一边按照他的指示做着,一边却不解地发问:“这是为何,先生?”
“掩盖你们和人贵族血统的气息,头发也藏住。”仍不知猎犬会不会返回作第二波袭击,因此眼下不是解释的绝好时机。亨利话止于此,而武士们迄今为止都信赖他渡过,眼下也没有多做迟疑。
湿润的高草尖端低低垂下,地面上的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风吹过时沾染了草汁的水汽蒸腾,迎面扑在人脸上造成了恼人的麻痹感。
独自一人跑得太远的阵亡武士尸身在阵型以外,老乔看了好几眼。让同伴这样曝尸荒野是身为武家的一种耻辱,但为了避免更多人死去他们此刻只能收缩阵型以自身做盾围着马车,避免小巧而迅猛的猎犬再次利用马车作为掩体潜入。
这里的所有一切都让人厌恶,空气、声音和湿度。
烦躁感在内心中酝酿。想为同伴复仇的心理,猎犬不肯正面交战来回躲闪利用掩体的“不正”战法带来的憎恶。一系列的因素影响着武士们的决策——但亨利在。
“冷静,别输给野兽。”
从这个男人口中吐出的词汇一如既往平淡而毫无波动,但却奇妙地让人明白了该做什么。
“舍弃弓箭和矛,不好命中。刀剑连携攻击。”一介异邦人之身,但对于他掌握指挥权却没有任何人有意见。他们按照贤者的指挥行动,拿着刀剑的众人和鬼族勇士肩并着肩,警惕着摇曳火光之外的一片漆黑。
风吹过。
被淋湿的高草丛发出带有沉重感的“莎啦啦”声,较之干燥的时候节奏更慢更为沉稳。
天空中的乌云逐渐散去,已近清晨的第一缕蓝色光辉投射了下来,反射在抛光得亮如镜笔直向前指出的刀锋上。
浓郁的带毒水汽凝结在刀刃上聚集成了一滴露水。
在它终于承受不住自身重量落下之时,刀刃反光中左侧的草丛被漆黑的某物分离了开来。
“来了!”喊出声的人是约书亚,漆黑的环境中目盲剑士的听觉是可靠的凭依因而贤者委托他全神贯注作为警戒。
“喝啊!!”两米高的鬼族勇士们浑身装甲“咔哒”作响地挥起了粗大的钝器,但除了照月一人成功击杀了一头猎犬以外其它几头都从体格庞大的她们身旁成功躲开。
“补上空缺!”负责左翼防护的鸣海在亨利的指挥下带着武士一行以及洛安少女还有扛着大盾的咖莱瓦一起压前,体格较小的人类们补上了鬼族的防御漏洞,在猎犬接近到马车之前就成功拦截了下来。
这正是亨利在初战过后简短总结要他们改变的作战方案——马车之类的掩体固然能给人安心感,并且其中也有重要的非战斗人员们存在。但眼下精灵猎犬的速度和灵活性远超一行人,这一掩体等于会被敌人利用的程度远比自身更大。
所以他们反倒要舍弃马车向前逼近,把战斗控制在事先清理好的空地区域。
“哈啊!”武士们大叫着高举起手中的刀朝着猎犬劈去,但令他们以外的是对方在他们举起刀的一瞬间就向着侧面闪开。
“还没完!”紧接着调转刀锋向上斜撩的攻击也完全落空,在两次失手之后猎犬后足一蹬就朝着他们发起了攻击,但也正在这个时候鬼族和里加尔一行的掩护跟了上来。
哪怕涂了薄荷膏,猎犬也仍旧明摆着对于和人尤其是和人武士有极高的针对性。
鬼族的先手攻击大概率是会失手的,因为这些东西的灵活性和直觉非常强大。
之后向前补位的第一波,是鸣海率领的青田家武士一行。
而他们虽然可以尽情战斗,却也并不是观察过后知晓了情况的亨利如此安排的唯一原因。
“青田家的诸位向后拉。”贤者如是指挥,尽管和人的武家精神对此有所抗拒,他们还是遵循命令后退。
猎犬朝着针对性最高的武士袭来,鬼族之前已经向前攻击了,而武士和猎犬从她们的缝隙之间向后拉的同时,里加尔一众也由侧面向前迈进。
“鬼族转向。”
“武士们停下。”
万般危急的情况,指示要尽可能地简单明了。
所以他直白地给出了指令,而众人也忠实地执行。
阵型成型之际,他们方才意识到在短短的数分钟内亨利根据现场的信息安排出的新的应对措施。
“哈啊!”武士们再度发起了攻击,刀虽然攻击距离不如矛枪,但却胜在灵活。他们吸引住了猎犬的注意,而从侧面以及前方转向回来的里加尔一行与鬼族一众,则在对方毫无闪避意图的情况下。
以自己最拿手的攻击打了个正中。
“嘭!!”
“锵————”
“啪嚓!”
威猛的鬼族大棒和迅捷的里加尔长剑与流派不同却意外可以通用的太刀。
迅捷而凶猛的精灵猎犬在防御力上并无长处,脆弱的皮肤和纤细的骨架难以抵挡来自老练战士沉重的一击。
鲜血四溢,那流畅身体上虽不肥壮却强而有力的肌肉在临死前执念下仍旧颤动着。
但那如同猛禽一般的脸庞上纯黑分不清瞳孔与瞳仁的黑色眼睛已经逐渐失去了光彩。
“锵——”弥次郎垂下了手中的刀,取下了头盔。
凌晨的蓝色光辉愈发强烈。
混杂鲜血的露水顺着刀锋一路下滑,最后滴落在了已经浅得不仔细看注意不到的地面积水中。
消融在青草之上。
————
阵亡的武士的尸体最终被埋在了这块大石头附近。
阿勇仍陷入昏迷之中并且看起来状态不太妙。坚爷虽然懂些医术,但这些猎犬的毒素是源自于精灵种植的高草,对他来说乃是此前从未听闻之物。
不知毒是什么毒,又该如何解毒。
他们只能把目前能做的事情先做了,尽可能让他补充水分看能否使其排出。
鸣海走向了亨利,和其它几名青田家的人一并。
“先生是。”
“知道些什么的吧。”
他的语气从未如此生硬,尽管仍在用敬语;尽管他知道对着亨利发脾气不过是在泄愤罢了。
但他仍感觉难以咽下这口气。
“确实想知晓吗。”
“这又是一个,你没准备好去听的答案。”
哪怕武士领队因为一系列因素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贤者却仍旧以平稳的态度看着他。
年青人即便知道道理,有时候也仍旧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也还是年青人啊。
“哈——”鸣海深深地吸气,又吐出来。
握拳,又松开。
重复了好几次以后,以更为平稳的语调开口:
“即便如此也。”
“这是。”而贤者见他意已决,便指向了地上的猎犬尸首。
曙光已然撒下,但冰凉的风依旧。大风吹起了他们的头发与衣袖,旁人围在旁边看着,尤其是巫女和洛安少女。
“你们先祖的遗产。”
“遗产,这种东西?”弥次郎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久远的过去,在这片大地还有神行走着的年代,是不止有人类。不,不止有‘和人’的。”
“精灵族,和人曾称他们为森之民。”
“矮人族,和人曾称他们为土之民。”
“以及其他许多种族。”
“那现在为何——”这一次开口的是大神,但他刚说出口,回想起一路所见所闻,就没再说完。
“新京与藩地同为和人都互相容不下的这个国家,又岂会容纳其它种族和民族存在。”他用一如既往平稳的声音说着,武士们本想大声反对,但话都到了嘴边,却终于也没能说出口。
因为他们如今也处于这种处境。
新京不知道青田家的忠诚,万一和直辖州武士遭遇,等待他们的只有战争。
而藩地也为了自己的利益必须击杀他们。
月之国虽大,眼下他们可以容身的地方却也仅有彼此身旁。
“和人几乎屠杀了所有这片大陆的其它住民,以及那些所有他们觉得危险的生物。”
“屠杀?”米拉注意到了亨利的用词,但她只是小声念了一句。
“这里是森之民最后的抵抗,四千年前留下来的最后的踪迹。而它们。”他指着已死的精灵猎犬。
“恐怕就是当时为了猎杀和人而生的。”
“四千年,这也太不讲理了吧。”弥次郎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我们都不知道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啊,凭什么。若是有敌意的对象,若是。为什么是这样的理由?”尽管之前一度关系有些僵化,但小少爷与阿勇仍是相当于兄弟的关系,眼下他受到了重伤会变得焦急也是可以理解的。
“前人所做之事,我们都不曾知晓的事情,因为这样的事情便,一死一伤。”
“因为它们没有忘。”亨利直白地给出了这个答案。
“短寿种的人类很擅长遗忘。或许有些过于擅长了。”
“改写历史,正当化行为,教育子孙后代忘却一些不光彩之事。人类总是善于做这样的事情。”
“自己忘了,再期盼受害者也把这一切尽然忘却。”
“然后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可它们还记得。”狂风吹拂,亨利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终于升起的太阳光芒,在炫目的光辉中摇曳高草的顶端逐渐没去,他渐渐眯起了双眼。
弥次郎紧握着拳头低头不语,一行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他又一次轻声说道。
“可它们还记得。”
血混杂在水里浸染到大地之中,仅剩的精灵猎犬在此战之中尽数覆灭。
但那块巨石仍旧存在。
当初为了抵御和人军队进攻而培育的有毒高草丛如今以后也仍旧会继续生长。
即便防御已经失败,住民们荡然无存。




贤者与少女 第二百二十八桀:不协和音
如贤者所说的没有准备好得知的答案确实让青田家一行变得有些郁郁寡欢,尽管他们仍旧在执行自身的工作,但情绪上的低落是任谁都可以看出来的。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会觉得这一切不合理也无可厚非。
和人文化中总向往朦胧、模棱两可、暧昧模糊、中性的表达。这个国家所存在的问题在里加尔出身的外来人眼中是极其明显的。
底层人民逆来顺受假装问题不存在,许多人即便死了也不愿意反抗,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反抗是一种比死都要严重的问题;而贵族的中流砥柱武士阶级,则执迷于自身以理想的状态轰轰烈烈战死,而非存活下去正视并且解决面临的或是过去遗留的问题。
他们对于荣誉的追求诚然比起许多里加尔骑士而言值得称道,但却并不是合格的统治阶级社会上层阶级所应有的。
或许是这片大地过去发生过的诸多灾难中朝不保夕的体验造就了这样极端的文化。以里加尔的观念而言和人之中几乎没有合格的领导阶级,他们似乎总是急于追求所谓的“完美收尾”。
作为武人而言或许是合格的,但一个急于在危险中自证的领导者注定做不成一支部队、一个城镇乃至于一个国度的领袖。
彼君王者,乃气量可容山河之人。
只有能活下去能正视问题的人,最终才可能带来改变。
青田家的一行在许多方面上已经与当今新月洲大地上的其它武家有所不同,但与贤者相伴旅行的时光终归还是敌不过十几二十年的文化熏陶。
哪怕平常好似听得进他的话语,对一介异邦人出身的他无比敬重,显得很是开明。
在触及到一些核心问题之时,那份四千年文明熏陶叠加于身的厚重“传统”依然会显露端倪。
一名武士的死亡,就是这数千年厚重传统末端所绽开的花、所结成的果实。
只是这是否是毒花毒果,还有待衡量。
在以人类眼光而看算得上久远的过去,亨利来访这片大陆之时。
这个国家相比现在领地在表面上没有这般安定,却也有一种别样的风华。
那是武士精神尚且没有堕落为一种比武文化的年代,互相之间有摩擦无法调节的领地之间会挑选出一名武艺最为出众的武士。
穿上华丽的甲胄背负绘有家纹的旗帜,在山巅与对方领地派出的武者针锋相对。
双方各自报上前缀长得要死的名号,这名号往往包含了家名、出自哪位领主旗下、是哪个流派出身、过去祖上曾有怎样的伟人。
然后一对一血战至死。
那是一个皇家对于旗下领地管制较为松散,因而华族中的寡头们一定程度上具备自治权利而形成了好几个大利益集团,但互相仍旧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因而有摩擦也仅以决斗形式解决的时代。
那也是武士们如今心心念念的巅峰时代。
不止因为他们可以找到自己磨练武艺的价值,还因为那时候他们的生存目标相对明确。
后来新京收回了权力加强了地方的管制。无礼讨之类的针对平民的攻击权力仍旧存在,但武士之间尤其是不同领地之间的武士决斗的行为,却被各种暧昧模糊的管制给限制得越来越无害化。
皇家与地方的权力总是在此消彼长的,作为侍从阶级却也是管理阶级,武士们向谁献上忠诚从来都是一个大难题。
名义上所有新月洲的武家都是向皇家效忠的,他们的权力和许多事物都是由新京提供。可地方的高位贵族华族也拥有当面裁决的权力,因为新月洲是一整块大陆,一个庞大的帝国,新京不可能事事都亲自闻问。
人类的寿命很短。
一个营养良好健康生活的人类贵族充其量也就活个七八十年,哪怕自少年开始代理执政,其巅峰的统治时期也绝对不超过三五十年。
加上暗杀、意外身亡、革职等缘由带来的换代;但换代之后往往不会将上一代定下的规矩清楚而是继承下来,如是经过上百代人的经营和累积,四千年历史的新月洲大地上不论是法律还是掌权者所拥有的权力——
事实上都是非常混乱的。
强力的中央管制禁止了地方内斗,又长期没有对外战争。
贵族阶级人口暴涨。人浮于事之下,许多有权的华族为了塞进自己的孩子利用权限向新京进言增添部门。
名义上是将行政部门细化以强化管控,可又哪来这么多的事情去细化。
以一个新月洲如今广泛存在的案例说明:
商业街的两间店铺若是因为彼此的店铺地皮面积而产生了争执,原本这只需要报官拿出地契再来国土局学士丈量便可得出谁对谁错,如今却会在官府的各个部门间被踢皮球。
市场管理的官人们觉得这是城镇建设的官人的事,城镇建设的人把问题甩到了国土局规划学士们那边让他们想办法。而学士们在苦心查找出来问题之后,因为没有直接执行的权力,又要把这份报告递交给官府的民事局。
民事局再将这件事情上报给华族,华族最后确定是由市场管理局还是城镇建设局的人来执行。
而这一切因为要经手多个部门的缘故,哪怕所有人都在接手到的第一时间开始干活,也往往会消耗很长时间。
光是确定谁来负责这件事情,就往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而若是贱民们居然不耐烦反复上报烦到了官人们,那么或许市场管理的人会在一怒之下直接把他们两间店铺都规划为“国道所在,非法占用”,之后便派遣足轻强拆。商户要么被赶出城要么在被拆的过程中出现抵抗行为而被以“对贵族无礼”的名义处刑。
人浮于事,一件事情有多个部门具有管辖权的同时,这些部门还因为全是贵族子弟的缘故又往往都具备极强的权力。
和人民间对于贵族对于官府极其深厚的不信赖感便是基于这种不透明与不平等。
因为人浮于事,他们不知道负责自己的会是哪个部门;但又因为官家都是华族子弟,贵族阶级身份高贵权力滔天,一介匹夫也反抗不得。
月之国太老了。
就好像里世界那生物思想的残渣一样,这个国家的体系制度也尽是前人留下的余烬。
那些或许已经不适应时代的法律法规,过分强大的贵族权力,越发冗余拖累的行政体系,许许多多的问题存在。
或许也曾有人试图改变这一切。
但他们总会被身旁的人以这样的话语劝阻:
“这是传统”
“这一切向来如此”
“你一己之力,一个人的智慧,竟自觉可以与过去数千年的伟人智慧结晶抗衡?”
“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儿”
贵族们是权利滔天的,在民众看来。
但武士们自身却往往不这么看。
他们精心磨砺武艺,却无用武之地;自小便被教育要成为忠臣,但这份忠心又是要献给谁。
忠于家主、忠于领主、忠于皇家。
那么当这些效忠对象出现冲突之时,又要以哪个作为优先。
若是能清楚区分自己的效忠对象的话人生也会变得简单而明晰,可这也又是一件数千年传统遗留下来的不可违逆之事。
即便是当今的皇帝本人都没有改变的权限。
武士之道只告诉你要忠诚,要磨练武艺。
但不告诉你忠诚是献给谁,武艺是为何磨练。
因为数千年累积的文化实在过于繁复,这个国家就少有能轻易揭开面纱把一切讲通透的事物。一切都是模棱两可,都是暧昧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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