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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小羊毛

    只是当时不曾看清过单疾泉的出手。这动如夭龙的奇形兵刃只有发出时才能有刹那金色炫目,而收回时连一丝痕迹都看不着,竟辨不出下一击会从何处出现。他越发不想予对手出手的机会——他以凌厉所授之剑法用于刀上,那些抢攻的轻巧都变作夺命的狠重,轻划便是斫砍,直刺便是厉搠——他要逼得对手腾不出反击的暇隙。

    早先牵马离开的向琉昱等人,此时都已重新到了左近,虽没有插手夏琰与单疾泉这番交手,但半围的架势,显然已封住了夏琰的后路。向琉昱有心去将单一衡先拉过来,奈何他离交手的两人还是近了些,为怕贸然将他拉起反遭波及,一时还不敢便动。

    那许多弓箭,此刻却慏然无声了。雪落越发纷茫,就连视力最好的弓箭手,大概也要有一刹目眩神迷。明明好像目不转瞬地看着,却不曾发现——大地是在哪一刻发的白,就连树与人——那些轻薄的叶,那些斜削的笠,那些干枝间的凹凸,那些衣衫上的皱褶——都已开始成为白色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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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三 断玉玢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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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雪了……”单刺刺的口气里有一些不敢置信,走到檐下,伸手仿佛要去试探这白色的温度。

    屋里的单一飞闻言忙钻出来。“呀,真的!”他甩下手里笤帚一头冲进庭院里,抓起一把薄雪,“都积起来了,好快啊!”手中随意一揉捏,将雪捏成块,便向单刺刺扬手丢过来。

    刺刺抬手虚虚地挡了挡,笑道:“打扫完了再玩啊,一会儿表哥他们就来了。”那雪块本就捏得不实,从她指尖散开,松松落落地扑在衣裳,甚是晶亮。

    “扫了大半天了,剩下的叫他们收拾收拾就好了。”单一飞看起来有点不服,“那么多人呢——我手都冻僵了。”

    刺刺笑:“你玩雪就不冻。”话虽如此,也当真走到庭院里,试着摸了一把石坛上的积雪。

    早晨母亲顾笑梦对她说,今日顾如飞要来谷里,让姐弟两个带些人,到顾宅里打扫打扫。宅子久无人住,收拾起来自然颇费时间,哪怕有人可供驱使指挥,却也不是个省心的活计,到了这会儿,其实颇累了。

    刺刺隐约猜测顾如飞来谷中是拓跋孤的意思。故去的右先锋顾笑尘这一脉与青龙教始终断不去的关系,于一再失去所倚的拓跋孤而言,也许到了该修复的时候——否则顾如飞一年只得那么一两次入谷的机会,即便入谷也不会久留,哪里至于要给他扫出整个宅子?

    顾如飞大概已经来了吧。她想。若因重回青龙教之事与拓跋孤相见,父亲母亲当然要在场的。而一衡——自从没有了无意,他就时时被父亲带在了身边。单疾泉对单一衡似乎比当初对无意还更看重,大概是觉得——之前对无意关心得太少,才令得他终于那么任性——那么任性地丢掉了性命。

    她手里握着雪,看着雪地里的一飞微微发呆。如今单家只有一衡和一飞两个男孩,想来已经不可能再提将“单一飞”改成“顾一飞”的事情了,这大概也是拓跋孤不得不将顾如飞叫来的另一个缘由——终究已没有一个能替代顾如飞成为未来的青龙右先锋的选择了。一飞于此大多是高兴——他原本就不大希望改口叫亲生母亲作姑姑,却把舅母叫作娘;但也有一小半失落——原本顾如飞来都会叫他去陪,可今日,他只能沦落到与姐姐一道在这扫屋子。

    “姐,你的剑借给我。”雪到底还薄,玩着不尽兴,但若不玩,却似乎又辜负了这样大雪——孩童心性,大抵如此。刺刺回过神来,随手将佩剑递给一飞,见他笑嘻嘻扔了剑鞘,将亮闪闪剑身追逐起落雪来。

    她忽然想起夏琰与她讲过他的长剑“逐血”,说那本应是“逐雪”。她还记得他半说笑半吹嘘这剑如何的好,在雪中舞起,迎风逐尘却不沾片雪。她此时想着竟尔还能微微发笑,可还未笑开便意识到——那不过是些随风即逝的虚无。他们有过那么许多美好的言辞与想象,却其实连一次都没有一道看过雪,就好像那些信誓旦旦的愿望与憧憬,到底避不过迎面而来的真实。

    他们彼此相伴的时日其实那么短,而真正陪伴了她大部分时光的,终究还是自己的至亲。

    手果然是冻得僵了。她将手伸到面前,哈了口气。她相信若他在这里,此时该当要握住她的手,可他到底是不在,哪怕此刻的临安城里或也下着同一场雪,哪怕他或也在看,或也如她想起他般在想她——他到底是不在。

    她想他是还在临安。他来过很多书信,从她回青龙谷起,大概四五日便会收到一次,不过,最近一封来书已过去一个多月了,这其实不大寻常。她记得他在那封信中说到他要再来青龙谷见她,要带上所有欠下的礼节。他没有说何时,她看出他在谨慎试探,因为临走时他问她何时能再见到她,她便没有给他一个明白的时日。她将那信读了几遍,到底忍不住提笔回他——哪怕,她依旧说不出一个时日,她想他总也能看出其中那一些儿遏不住藏不住的想念之意。

    不知为何,他反而再没有回信。她后来想起他写过准备暂回禁城里住。她想大概是这个缘故——大概是被朱雀管束的缘故,甚至大概是朱雀将那些信都拦下了——朱雀一定在为他“不平”。

    她暗自给这一切找了许许多多理由。她却忘了——这个青龙谷也在为她“不平”——这个青龙谷也可以拦下想拦下的一切。

    院外不知为何传来喧闹。一飞停了手中剑,“是不是表哥来了?”

    姐弟两个去外面看,遥遥只见有人护送许多覆色鲜艳的推车箱笼骨碌碌滚动过。“那么多箱子,是表哥搬来的东西吗?怎么不送进来?”刺刺有点好奇。

    一飞把剑交回给她,运动两足,飞跑去打听,隔一会儿,飞奔回来,面上带着奋红之色,“姐,姐,天大的好消息!说是程……程家哥哥回来了!”

    刺刺面上一下亮了颜色,“平哥哥回来了?今天?”

    单一飞只顾兴奋点头,“说是刚刚回来,这些应该是他从京里带来的。”

    刺刺抑不住激动。她立时简单地交待了几句留下打扫的众人,拉了单一飞便往左使家里跑。顾如飞要来固然重要,可若比起程平,好像也算不得惊喜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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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琰的每一步都踏得很重,令得他踩过的地方没有积雪,依然保留着小径原本的颜色。这条小径,与单刺刺刚刚离开的顾家旧宅,相去不过二里。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比起在黑竹林里与沈凤鸣过招,他觉得今日才更适宜将这八式的名字念出口。刀是没有往日里以剑逐雪的那点雅意了——愤戾尽数化了汹汹,每一个字都令他上前一步,他期待着以这份气势,能让单疾泉知道他休想拦住他。

    然而,八式之后,单疾泉的动作变了。

    单疾泉此时已经退得足够远——足够向琉昱派人先扶起照料一下动弹不得的单一衡。他面上浮出一丝冷笑,手势一变,金丝锯从奇诡之处跃出,跃向夏琰右颊。

    夏琰微感意外。八招,单疾泉一直在后退,以至于他单刀长驱直入,不虞单疾泉忽不再格挡,反而脚下一动,出手反击。刀不比剑,刀背一面并无锋刃,单疾泉脚步微动就轻闪至背刃面,夏琰搠空,若要变换手势只怕不及金丝锯其来之快,故此只得将刀一收,“噌”的一声,刚硬刀锋逢上游柔丝齿,那金丝锯竟尔曲绕过来,要将他刀刃缠住,锯尾犹自在颊边拂过一道危险的轻风。

    他陡然意识到自己选错了——在想要一鼓作气的前八步,选择凌厉那直截的剑法用来对付别人或是最有效的,可单疾泉与凌厉多年交情,对这剑法何其了解,又如何可能正面对敌之下当真毫无还手之力?不过是借力藏拙,消磨他的锐意厉气而已。果然最是短促致命的剑法也最耗费狠劲,八式过后夏琰气势自然走衰,单疾泉突施反击,险些便要得手。

    好在,夏琰深谙阴阳进退之道,亦懂得借力用力之巧,不至于一鼓作气未成便数退馁。他见金丝锯这般柔绕,干脆将力就力,“移情”运起,果然金丝轻巧,竟受他引动,越发随刀粘附过来。单疾泉立感手中兵刃欲脱出使唤,收放难然随心,知夏琰已在招式间运动内力,心中微讶,亦运动真力相夺,一股暗劲立时令得夏琰手中刀同样失了两分自在——两下里这一招上手,竟是争的相互兵刃的拿捏。

    金丝锯已经跟了单疾泉数十年,可这柄刀今天才是第一次握在夏琰手中,他当然知晓比谁对手中兵刃驾驭得更好对自己并不利,甚至——连这刀都是单家的刀,单疾泉对彼此的兵刃都熟悉已极,可自己对金丝锯的用法几近一无所知。他不动声色地在这极短片刻的软硬纠缠中换了足步,待到那丝锯终于松脱了部缠绕,他刀风起处,已换作了“八卦剑”中坎之四式斜斜劈上。金丝锯可缓可急,此时不必甩尾,以近持端坚硬处立时相接,刀锯顿然相激出乍耳噪鸣,夏琰不待招式变老,立时换作巽之二式,那刀头便在极近单疾泉左肩处左右摆动,如轻风摇动舟头,几缕显有所图的冷息自摆动中窜出,是夏琰将“流云”灌注刀招之上,毫不客气地刮向单疾泉咽颈。

    这巽之二式倘与先前的坎之四式齐用,原是他与刺刺合过的一式“逆水行舟”,此际分为前后递出,虽本意不失,但舟头摆动起来未免失了水之浮力,不得久长,单疾泉亦得以再度变换了金丝锯之形状,锯身如软鞭般倒转过来,打乱了“流云”之气。不过,夏琰倒是看出来了,单疾泉对八卦剑所知不多,以此中招式对付他应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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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四 断玉玢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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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巽之二式后复接离之八式,刀风转烈。二人合用则必无这般阳焰十足之象,但夏琰有意在招式之中贯入热力,那扑面风气冲散雪冷,近了竟有灼肤之感。单疾泉知道上次夏琰在与青龙谷的最后一掌对决中吸走了拓跋孤注入霍新体内的两成青龙心法,但万未料到这么久以后,这份热力竟未从他体内消失,甚至能这般纯熟地为他所用——他不知夏琰在带着这股危险已极的内息离开青龙谷之后花了极大的力气方能将青龙心法之源性与明镜诀相融相安。他不肯将这份真力逼出体外,而强以阴阳圆融之理将之与自己原本修炼所得寒力一起汇在丹田。

    夏琰在这段日子几乎不曾与人动手,但安静时却其实更易体会二力之驭。尤其是——刺刺离开之后,他有时心情不佳,唯将自己沉浸于某种能隔绝俗念之冥思,借道家之法探索身内气息之平谐方能稍解心苦。不过这冥想其实也并未让他获得真正的冷静,只因他发现自己甚至会偶尔生出些近似自弃之冲动,由是越发敢作冒险。那些胡乱搭配着阴与阳、阳与阴、阳与阳、阴与阴——将那二力胡乱交织过又拆散开以求最好的共存之道的举动——若非心中低落至极,他或许根本不会有心尝试。

    他后来有点明白了,并没有什么“最好”。它们已经共存了,该分还是该合,该极烈极寒还是交融以为温和——如何致用,都凭自己的心念。

    所以这一次以灼烈加诸离卦招式之上,便是阳上加阳,更加上这柄硬呛的刀,热焰扑向单疾泉面门,足够出其不意。单疾泉也确没料到他今日已能将内功心法与兵刃招式结合得如是随心——那毕竟是然不同的“师父”所授,各自在武学上的心得都天差地远——足见今日的夏琰,已然将所学然融会贯通。

    若他不是单疾泉,他大概当真不得不认输——只因一个已达夏琰这般境地之人,即便这一招不成,总也会想出无数见所未见的后招。可惜——单疾泉在二十年前便已太懂得何谓“融会贯通”。他的师父只会比夏琰更多。他的所学只会比夏琰更杂。他甚至没有过一个如朱雀这样的高师,可论内外兼修,论机变随心,没人比他更高明。

    他手腕轻轻一翻,金色闪动,如同活物,不知自柄至尾究竟有多长,末端兜上了小径旁一蓬累了白雪的枯草。也不见他怎么用力,一泼凉雪径然扑来,与夏琰这灼热逼人的一式当面撞上,一时冷热四散。刀锋还是穿透了软雪继续击向单疾泉面门,可热力顿消,逼人的压迫不复存在,去势亦有片刻阻缓。单疾泉借这迟延早已避开,坚硬的持柄不动声色撞向夏琰胸口。

    这一撞乃是虚招,只因金丝锯持柄之处很短,不大可能得手。不过夏琰当然不知此物底细,毕竟目前为止,金丝锯远近长短变化,远在寻常兵刃之外,由是亦不敢托大,一面手中离式化为坤式之八,错面而过之刀锋借转腕平削向单疾泉耳际,一面却也随着平削之方向微微旋身,躲避对手这一撞之威。

    单疾泉面上看不出变化,可他这一撞真正的后着却在夏琰背后——那兜转过一蓬雪草的锯尾好似游蛇,逆挺而起,向夏琰后心反抄过来。他早料到夏琰必只能往左旋身,可这一旋身,恰恰将身体送往金丝锯弹起的方向。

    夏琰到底是没遇过这般诡谲的兵刃。平削的坤之八用不到尽,他连人带刀急向后仰,可那金丝锯当真难缠,中有一二锯齿钩上了他衣之一角便甩脱不去,带了整束蝎尾般急钉过来,无论如何也要他挨这一下。夏琰不得已足下用劲,踏薄冰滑开少许,身形低低矮矮一偏,险极而又巧极地避开这一击。他已觉如此动手憋闷之至——明明此剑法理应足以对付单疾泉,可对手似乎总有用不完的手段反客为主。诚然八卦变幻无穷,依靠两仪相生足够自己一直用出新奇招式,可——分明想要速战速决,哪里又有再拖延下去的空暇!

    甚或——对手是单疾泉,只要一个不注意,他或就能发现自己破绽,将场面倒转。

    他不想再纠缠,干脆整个人直滑出金丝锯鞭长所及。单疾泉适才以锯尾勾起蓬草,倒仿佛提醒了他。他双臂轻展,运起“明镜诀”,“若虚”与“若实”刹那在两臂与胸怀间交相冲撞,尚未落地的雪花与已然落地的雪粒如被异风卷起,正面望去,他整个人都仿佛被乱雪围裹。单疾泉蹙眉。这乱雪——当然不是围裹夏琰自己的。他不由暗自凝力提防,果然下一瞬,刀风搅动疾劲之息,雪舞如化利剑,一线线一片片一卷卷源源不断向自己激射而至——竟有点像娄千杉曾用过的“青丝之舞”,只不过夏琰用以催动这份足以伤人的丝缕的并非“阴阳易位”,而是“流云”罢了。

    单疾泉袍袖一拂,宽阔的袖摆蕴满真力如受风满满鼓起,遮挡住最初的雪之锋棱。他甚至顶着夏琰这般绵延不断的乱击还上前了数步,在衣袖被雪粒击出孔洞的同时,游蛇一般的金色再次探了出来。

    看客无不惊讶于,这一次单疾泉从袍袖遮挡之后跃出的金色是两道。不知是金丝锯本就可分拆变化还是单疾泉本就携着两副这等怪兵,两道金色一左一右,电般缠向夏琰双臂。夏琰右手刀抬起,击落一道金光,而另一面——他驭力于左臂正驱使雪舞,此时竟然未退未避。

    就连——他身后的向琉昱亦感一阵惊心。这一记若给金丝锯缠实,当是血肉撕裂,这条手臂定然要废。思时迟那时快,那金色果如细蛇沿着夏琰手臂一点点直卷至肩,可看单疾泉的脸色——竟依旧凝而未松。他似乎已觉察到——真要绞碎夏琰一条手臂,似乎还办不到。

    那分明是血肉之躯的左臂,不曾有任何护身之甲加诸其上,被金丝锯这一缠,眼看已要见血光。可——明镜诀护身之气岂是浪得虚名,夏琰本就正以虚实相辅运力身,丝锯轻软,竟受真力之抗御,虽卷缠却刺入不得,用力抽扯也不过将他左袖撕裂。唯一星儿不可免的血花从夏琰上臂透衫而出,可那已是单疾泉驭力之极限——毕竟兵刃太长,若前端都不曾缠实,末端又如何能随心着力。

    夏琰再稍许催动“若实”着意在手臂之上,金丝锯力竭松落,他手臂已得自由。两条金丝锯迅迅收回,随即夭夭又至,夏琰舞动刀光与雪影,依旧迎上。后首单一衡看得两人胶着,忍不住拉向琉昱:“向叔叔,你叫人上啊!”

    向琉昱如何不想,只是此时夏琰“移情”与“流云”用得正盛,那落雪萦绕于他身周,如何还近得了身,插得了手。他想了一想,提声开口:“夏君黎,我劝你不必与单先锋多作缠斗。单先锋武功高强,智计百出,这一二十年只除了教主,他没输过一次,如今还未用力,况你只孤身一人,你若识相,这便认输,我们未必就定要为难你。”

    他这话一半是为扰乱夏琰心神,另一半却也是事实——单疾泉机变百出,金丝锯不过是他诸种手段之一,这些年除了依旧斗不过拓跋孤,他还当真不怵任何人。

    可这番话听在夏琰耳中,却忽令他心头一震,省起了什么。自己的诸种花样大概都是比不过单疾泉的,可拓跋孤当然也不会有单疾泉这诸种花样——他能胜单疾泉,不就是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以力盖巧?若换作是朱雀,定当也是一样。

    是了。他心道。我与他缠斗什么。我以这并不熟悉的刀去与他这般诡异的兵刃斗招,我为何不也用最简单的办法,令得他什么花样都用不出来?我就不信,他的内力修为还能高得过霍新去。

    念及至此他陡然将手中刀往地上一掼,那漫天飞雪沸然一时还未静止,“潮涌”将至的霾暗已令单疾泉瞬间便嗅到了危险。他心中竟没来由地一寒,可——即便有所预感也无计可施。抛却了部兵刃与凭藉的夏琰只剩了肉掌,那一掌来得竟那么快——在曾几何时的顾宅演武场他曾亲眼见过夏琰击向霍新那山呼海啸的一掌,他几乎一瞬就判断出——此刻这一掌,夏琰同样用了“体行八卦”以至那掌力之猛恐是他措手难架。他是孤注一掷了。而自己——百忙之中除了也弃下金丝锯回掌以对竟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因如此巨力澎湃,金丝锯这等巧物早已被潮水般力量推回,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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