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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小羊毛

    朱雀怒极却反笑,转向张弓长,道,你找的好金牌——他不服我管,你看怎么办

    他说“你看怎么办”,便真在一边袖手看着。张弓长原见沈凤鸣出语不逊,也不阻止,满心希望又惹怒了朱雀,只消他现出杀意,说一句明白的话,自己立刻可依言而行,不料朱雀偏是不说,偏将这事情又推回了来。

    他终究不好明说要沈凤鸣身死,当下只得道,是。凤鸣今日所为,自然罪无可恕,但究其原因,多半是前段时日受朱大人之罚,心怀不忿。这也怪我后来未曾与他多谈,以解心结,以致他积怨做出今日之事,弓长绝不徇私,这便依大人意思,要他交出金牌,将他逐出黑竹会,自此必不在大人面前出现——却恳请大人看在他是年轻意气,饶他不死,我必也叫他向依依姑娘磕头赔罪。

    这番话说得有进有退,旁人听来很是合理,但其中却又尽是暗示,先暗示他沈凤鸣乃是记仇之人,“心怀不忿”,再将依依提起,撩朱雀火头,提醒他这次受罪的可是他的宠姬,若“饶他不死”,可还有骚扰依依的可能!

    朱雀只是冷笑看着沈凤鸣,讽道,如今是你黑竹会的大哥对你的处置,怎样,够合你的“规矩”么

    沈凤鸣也冷笑道,够,很够了。朱大人开恩,没判我的死,可是我的大哥却没对我留情。

    朱雀却道,我还没判你的生死。交出金牌,你便不是黑竹会的人,我现在要你死,你总没话说了

    张弓长心头大乐,一边君黎心头却大悚,忙道,师父,这……

    我当然有话说!沈凤鸣忽断然道。没错,我如今已不是黑竹会的人了,但也因此,黑竹会的规矩我就不必守了。有一些原来不方便说的话,我想现在同朱大人说说,若大人有兴趣,能否请他们都离开一下,我们单独谈。

    轮到张弓长心里大悚,怒道,沈凤鸣,今日之事,我原当你是一时糊涂,但你若再对朱大人无礼,我也必不会再为你求半分情!

    哼,有些人心里有鬼,现在才晓得害怕。沈凤鸣冷冷道。我可不是什么仁义大侠,正人君子。我退让到这般地步,有些人却仍要害我,那么也就别指望我让他好过。朱大人,你要听还是不要听

    听听也无妨。朱雀说着,向君黎使一眼色,后者点点头,便道,那——我们先告退。张弓长虽然心里紧张,却没办法,只能也退了出去。

    恰秋葵正一个人在廊间踟蹰,见君黎往里退进,忙上前道,怎样怎样,朱雀他动手了没有

    君黎摇摇头,同她说了前面情形。秋葵一皱眉,便道,沈凤鸣一贯狡猾,不知道这回又要辩些什么出来。

    你不会觉得依依姑娘真是他劫走的吧

    我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啊。秋葵喟然道。他是什么样轻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当他是傻子若真有那般念头,这临安城大了,哪里没有乐子找,怎么可能来动宫里行走的人

    秋葵哼了一声。她方才问了依依几句,早知有蹊跷,只是却也不愿说出沈凤鸣什么好话来,总当他是见色起意、色胆包天之人。如今听君黎如此说,她便有些不悦,道,你便是偏帮着他,样样与我作对。

    君黎没心思与她争论,闭口不言。

    秋葵便道,反正照我看,朱雀是那种一早心里便定了主意的人,决计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改变打算的。就算这次事情他真是无辜,这地方可不是以是非作决定的,这事儿总得找个人担,不是他就是张弓长。

    君黎叹了口气,道,若是他们两人选一,自然是沈凤鸣倒霉了。朱雀哪会动张弓长,张弓长当初就是他朱雀山庄的张使,现今更是比张庭还要听话。黑竹会由张弓长当家,也便等同于是朱雀自己当家,他怎可能将这么好的手下弃了

    秋葵见他是真的担心,也不好再说些落井下石的言语,只得宽慰他道,最多也就是将沈凤鸣逐走吧,不见得真会要他性命。到这个地步,朱雀又岂会看不出来这事情的真相他只是要这个面子,不能就此饶过沈凤鸣而已。

    君黎沉默。就算只是逐走,也已经足够残忍。沈凤鸣的金牌得来有多不易,他一清二楚。如今若真这么轻易地就丢了,加上张弓长那显然已放弃了他的态度,于他来说,大概也不比死了好受多少。若这真是张弓长的目的,那他究竟是胜利了。

    足有三刻钟工夫,朱雀才派人将几人都叫回了前厅,面色看来一无变化。沈凤鸣的脸色并不那么好;张弓长不




八七 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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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朱大人的意思是……

    马斯我根本没见过一次,为何要执着于他便算他真的更合我意,区区一个黑竹会金牌杀手之位的归属,这等小事,我又为何要放在心上

    ……那就是说,执着于马斯的不是朝廷,是……是张弓长自己了

    那你又错了。朱雀道。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张弓长若真的对马斯这么满意,又为何将这金牌之位空了这么多年又为何不直接将金牌给予马斯,偏要同意弄出一个天都峰之会来你在黑竹会这么多年,看不出张弓长是什么样人

    沈凤鸣便讪讪不敢言语。他不是未想过——那日钱老曾对自己说,张弓长这个黑竹会当家的位子,是捡了凌厉的空子,好不容易拿到手里的。论资质、才干、武艺,他都远远比不上凌厉和历任黑竹会老大。或许他真的是害怕——害怕金牌这个位子一旦有人,便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因此,他也许并非针对沈凤鸣,而是针对这金牌之位上的任何人吧。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沈凤鸣才喃喃地道。

    你总算懂了。朱雀冷笑道。若不是我令他今年一定要选出这一个金牌杀手来,恐怕他到现在仍会继续空着这位子——但他也还是给我拖到了年底。

    沈凤鸣默然不语。说到底,所有人都是在为着自己的利益,作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其实自己下意识中又何尝不是,就如那时逃避着未曾与张弓长对质,也是为了不那么快地失去所得。其实那都是些饮鸩止渴的举动,可为什么他们都能做得那么好,偏偏自己,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了

    朱雀见他眼神有些颓落,道,也不必觉得心有不甘,我今日不会杀你,只不过要你交出这块金牌,反正你如今在黑竹会,必也难有作为。但我们也不妨把话说明——你若愿意帮我来个将计就计,事成之后,不要说金牌,整个黑竹会都是你的。这条件应该还可以

    沈凤鸣心中暗自惊诧,口中便道,将计就计愿闻其详。

    很简单,张弓长的野心如今定非止在黑竹会——既然进了内城,岂有不往上爬的道理临安城内外,他可交结攀附的关系太多,今日之事,若没有旁人共谋,也不可能。我要你替我找出他与人相谋的证据来。先头张弓长始终防你,你处处受他监视,如今脱会离开,应该轻便。

    沈凤鸣呆了一会儿,道,为什么你便相信我若换我到张弓长那个位置,你岂不是一样要提防那么何必多此一举

    我喜欢有原则的人。朱雀道。有原则的人,更好控制。

    沈凤鸣就听得有些气闷,道,不好意思,我没打算让谁控制。

    我控制原则,原则控制你,如此而已。除非你出卖原则,否则,你怎么翻出我掌心

    沈凤鸣沉默,心道所谓的规矩、原则,在朱雀的眼里,原来也只不过是工具。

    但我的原则,写在我自己心里,你管不着。他还是抢了一句。

    朱雀不以为忤,笑道,不必与我争,我喜欢什么样人不喜欢什么样人,也不凭谁一句话。在朱雀山庄的时候,张弓长就不太得我欢心,我想过找人将他替了,不过他跟卓燕走得近,我也便没动他。如今——呵,我要他扶一个金牌杀手上来,其实本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能替代他,他会如此紧张也自有他的道理,既然选了金牌,他自己不可能不作其他准备。若现他真与谁走得近了,你随时来告诉我。

    可是我以后恐怕连这内城都进不了。

    张弓长若有活动,也必不会在内城,我眼皮底下。旁的你放心,我自会派人给你打点,与你接头。但你若被他现了,我也不会出面保你,便只怪你自己不小心了。

    沈凤鸣越听得气短,道,这事情风险太大,我若离开这里,什么都不帮你做,你也没办法。

    朱雀冷笑道,你会么

    怎么不会

    你不想回到黑竹

    ……比起自己的性命来,回不会黑竹也没那么要紧了。

    那么秋葵呢朱雀眯起眼睛看着他。秋葵还在我这里,你想不想她好过

    你……什么意思沈凤鸣惊疑道。秋葵不是你女儿么

    是不是女儿……哼,要紧么朱雀看定他。重要的是……你在意她。

    沈凤鸣开口欲言,朱雀已笑道,不用否认。你替她顶罪、不肯吐露她的实情,还曾闯上门来打听她的消息。她虽然不领情,我却替她领了。若不是看在这份上,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杀你你以为我说我能控制你,是随口说说而已的么

    沈凤鸣竟尔失语,只听朱雀仍是道,你帮不帮我这个忙,最终自是在你了——你若真的不管不顾,逃得远了,我也是没空来追捕你。只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沈凤鸣如今躺在床上想起这一番谈话,仍是心中未静。原是自己气不过要说些什么,可是朱雀却好像更是计划已久的样子,到后来,却成了他的谋划之谈。也许他防张弓长也已久了,只不过在等这一个机会——而正好今日等到了。

    经此一事,自己看起来倒好像因祸得了“福”,只不过这“福”还在三



八八 败屋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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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是不知。只听说她是你们黑竹会的人,刺刺来信中提到过她,但她与娄姑娘也没见过面,所言不过道听途说,未可尽信,所以我才想亲眼见见。无意毕竟是单家长子,终身大事也儿戏不得。

    沈凤鸣咳了一声,道,刺刺小姑娘的道听途说,多半也是从我这里听去的吧自然了,偏听未必尽可信,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单先锋,劝令郎还是早点死了心,他恐怕不是娄千杉的对手。

    这话怎么说

    沈凤鸣摸了摸鼻子,道,若我跟你说这女人水性杨花、轻佻浮浪,你作何感想

    你意思是她并非正经女子单疾泉犹豫了一下道。但我想无意应不至于会喜欢上这样……

    所以我才说他不是对手。沈凤鸣道。不知无意公子与她相识前因后果若何,我所言或许偏颇,但总之我所知道的娄千杉,绝非善类。

    见单疾泉犹疑,他停顿一下,喟然道,我们两个男人在背后说一个女人的坏话,也不是个事儿。若单先锋不信,不如我带你去见见她本人。以单先锋的眼力,一定一眼就看得出她是否令公子良配。

    单疾泉奇道,下午见着沈公子,你尚且坚不肯安排我见她,现在怎么……

    此一时彼一时嘛。沈凤鸣笑道。不过话也说在前头,她毕竟是个女人,无论如何,单先锋也别要为难她,怎样

    我自不会为难她了。单疾泉道。被你一说,我倒好奇了——原本年轻轻的女孩子做黑竹会的杀手就很奇了,纵然不是为了无意,我也该认识一下。

    呃,在单先锋面前,她那点修为自无所遁形,不过无意公子年纪轻轻的,遇到有几分姿色又喜欢骗人的女子,难说是不是就上了当。沈凤鸣说着,将那抄写了娄千杉所住之处的纸笺展了出来,道,要去的话,就事不宜迟了。

    今日天色已晚,恐有不便吧

    刚刚酉时,还不算太晚。黑竹会的人,遇到任务,半夜不是照样要起来,哪有什么便不便

    单疾泉点点头道,那好,多谢了。

    两人依着那地址,一路往西北面林子里走去。这里有一排低矮民居,娄千杉独自居于其中一间毫不起眼的小院,若非有那留信为证,谁也必看不出来。

    那屋子破败,自外看墙衰瓦缺,窗纸也薄得全不避风。天色真正地暗拢了,周围几家想来都是穷苦,屋里都没个灯火,也就只有娄千杉的这一间窗子里还透出了亮来。

    两人刚刚走近待要敲门,忽听一男子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似乎很有点气愤愤地道,哈,好笑,朱雀心情好不肯杀人,这也要怪到我头上来这事情当初也是大家说好的,谁知道最后是成了这个结果

    单疾泉与沈凤鸣同时屏息,对视一眼。这个声音——竟然是夏琝。单疾泉尚不知他所言何事,沈凤鸣却心头一凛——今天的事情——夏琝与娄千杉竟也牵涉其中。那时娄千杉一路跟踪自己,原来却有关联。

    他并不吭声,因为他晓得对于单疾泉,这事情更加蹊跷——娄千杉是无意想娶的女子,夏琝却是要娶刺刺的男子,这两个人又怎会先搅到了一起

    只听夏琝又接着不忿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比我好些吧。看看我呢忙了半天,我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谁又替我去把那道士给做了

    夏公子稍安勿躁。只听一女子柔声道。今日在此一会,原也不是来争执的。大哥自然也不是在怪你了,只是今天的事情功亏一篑,他难免有些不快。都消消气吧,若是自己先吵了起来,往后还怎么合作

    单疾泉再看了沈凤鸣一眼,似乎是想确认说话的是否便是传说中的娄千杉。沈凤鸣点了点头。听娄千杉今日柔柔的声音,他料想她也没有作男子打扮,便以女子之态见人了。

    夏琝闷哼一声,道,沈凤鸣纵然没死,至少也被逐出了黑竹会,自此也再不会威胁到你们什么,你们的目的达到,谁还会将当初的条件放在心上谁来管我的死活

    单疾泉听到“逐出了黑竹会”,吃了一惊,却见沈凤鸣目光垂下,似乎并不愿对此事露出什么表情。他方明白为何他要说“此一时,彼一时”——被逐离了黑竹,他便没有了护着娄千杉的必要,而听他们意思,这事情全系出于他们的计划,原本甚至是要取沈凤鸣性命的——不知夏庄主于此,又是否知情

    只听娄千杉又道,夏公子,事情都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你也不必太着急。那道士运气好,但也未必好得了多久,待我进了内城之后,寻机会替你除了他,总不会叫你失望。

    夏琝冷笑道,除了他他现今可是朱雀的心腹,你敢动他莫说是你了——你大哥都未必敢动他!若是打草惊了蛇,我可惹不起朱雀!

    娄千杉却笑道,当然不能莽撞动手了,但机会都是人找出来的;再者,夏公子未免也太不信任我了吧难道在朱雀面前,我比那一个道士还不如么

    夏琝便好像沉默了一会儿,方道,难讲。可别忘了朱雀身边还有那个女人秋葵呢。

    娄千杉便冷笑一声,道,秋葵嘛……姿色虽然不错,但心计就差了点。还正是因为有她在,我的机会才更大啊——你不晓得她与我还有些儿同门情谊么

    她说着,咯咯娇笑起来,转头道,大哥,你说是不是



八九 第一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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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付我……

    无意回来这段日子,提到你的次数很多,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甚至流露出想除你而后快的意思。但我思前想后,他与你自那次鸿福楼之后,应该没有什么机会打交道,也即是说他忽然对你大有恶感,视你为仇敌,必定是有人在旁挑唆。若他真那么“嫉恶如仇”,那有机会排在你前面的人多得是。

    沈凤鸣吐了一口气,道,走运啊,幸亏无意有你这么个心里雪亮的爹,否则我岂不是早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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