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小羊毛
娄千杉听他说到正话,方稍稍收敛嬉笑之色,道:“朱雀早便对我说过,我做什么,只要不动到他的心腹之人,他都不放在心上。”
“哦,他果然这般自负”摩失冷笑。
“所以嘛……”娄千杉重又换上几分娇媚,“我见师兄迟迟不露面,只好自己快快来了,否则……万一太子这边也将我忘了,我可没人罩着。”
摩失微微一笑,道:“倒不会将你忘了,只是……现在情形却有些变化了。”
“什么变化”娄千杉心下一凉,面色却不变。
摩失咳了一声,“因为令师……”
娄千杉听见“令师”两个字,牙关忽地一咬,面色有种掩饰不住的变化。摩失只作未见,接着道:“令师,也就是谢师叔,他也来找过我。太子与他见了一面,似乎对他印象不错,很想结交结交。”
娄千杉咬着唇道:“那又怎样”
“那当然是说——现在不怎么适合带师妹你去见太子。”
“哼,‘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便是这个意思了”
“我也是为师妹你着想,要不然……我何必将此事告诉你呢太子是不清楚你们的关系,所以当然还是一直要我与你联络,可——我总不好让你冒这个险。还是说,你一点也不怕与谢师叔相见”
见娄千杉不语,摩失又道:“我嘛,自然是站在你这边了,可我说了却不算。”
“你的意思我是明白了。也就是说,你那边太子倚重了谢峰德,不会再需要我,是么”
“不不,我不是这意思,师妹你恐是误会了。”摩失一脸真挚地道,“我只是说,我先想法去转圜转圜,然后再……”
“那就不必了,我与他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我是说去太子那里转圜转圜。毕竟你前些日子都没有出现,太子心里也没底。而且那时夏琝是说,朱雀定会宠你,将你升为黑竹会的金牌杀手——如有了这些,太子自然会知晓你的重要——那时候谢师叔可也拿你没办法了。”
娄千杉轻轻哼了一声,心道,说到底,你便是嫌我现在利用价值不够。可如今我与夏琝的约定早破了,若我真得了朱雀之宠,还要不要为你们卖命,我还得考虑考虑。
她微微媚笑。“这些事嘛,我可真的不太懂了。其实我也不过想攀一枝能站得稳就好,相较起来,自然是太子这边好些了——何况听闻上次要将我带回内城的事情,是亏了太子和摩失师兄全力说服了朱雀。千杉一介女子,自会知恩图报。”
“有你这句话,那我便好交代了。”摩失笑道。“你且先安心留在朱雀那里,设法得他信任——若朱雀太过精明,他府中秋葵、君黎二人,下点功夫,于娄师妹来说,倒应轻易。”
“我晓得怎么做,倒不必师兄多来指教了。”
“说来——我原是有些遗憾,那一位秋葵姑娘,仿佛应是我们同源‘泠音门’的人物,却偏生投在了朱雀那一边。不知她与娄师妹相处可好”
“哦,连你也对她感兴趣”娄千杉眼睛微微一眯。
摩失咳
一二四 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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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千杉在这府里留了大半月,除了与秋葵好得便如姐妹似,与君黎偶尔见面还算礼数周全,与旁人却几乎全无瓜葛了,而朱雀更是照面也打不着。纵然对秋葵百般甜言,可秋葵待她再好,提及要见朱雀,却总是微笑不语。
她可不知秋葵终究是担心朱雀对她怀有旁的心思,只当她多有阻挠,心中暗暗不忿。今日依依来了府中,她原是隔窗偷偷看见了,心中暗觉这女子似不会武艺,从她下手也是机会,倒不料机会来得那么快——朱雀竟然让人来请自己过去相见。
她很快镇静下来,将衣衫式皆理好,随着去了。门一开,风悄悄一刮,书房的油灯忽明忽暗地闪了好几闪。朱雀站在案前,那表情看起来,并不似淡定。
“朱大人有事找千杉”她笑靥盈盈。
朱雀只是拧着眉,斥退了从人,将她打量两遍,道:“你来我这里多久了”
这口气却是轻缓,娄千杉有些受宠若惊,轻轻答道:“快一个月了。”
“身体怎样”
“全赖朱大人照顾,我好多了。”
朱雀轻轻哼了一声,忽然一抬手,便似要推她。娄千杉惊了一惊,下意识用出身法来要避,可究竟那般重伤养了不到一月,身体怎用得出力来,此刻一拧身,伤处顿时一疼。
朱雀手才抬了一半,便已见她面上表情痛了一痛也似,便停了手,面上露出丝讥讽之色来:“原来伤还没好——竟已知道去找太子了”
娄千杉未料前日去见摩失已为他所知,虽想着他知也便知了,可此时也觉惶怕:“朱大人,我……我没见太子……”
朱雀轻笑。“你前日里离府那么久,当我不知道除了太子——你在这内城,还能见谁”
“不……不是太子,只是……只是摩失,他……朱大人知道,他是我师兄。”
朱雀只是轻哼。“见摩失与见太子也差不离了。娄千杉,你未免太也心急,怎么,我将你留在府里,恐怕也没谁曾怠慢了你,你便已然开始寻起退路来了”
“我——”娄千杉咬了咬唇,努力笑道,“怎么会。我人是黑竹会的人,再怎么样,黑竹会也在朱大人手里,我寻太子也没用。我去见了摩失,不过是因为我……我……我猜想我师父可能会去找他,我想……我想报仇而已!”
朱雀眉头微蹙,凝视着她,似乎是想确定她是否说谎,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你想报仇”
娄千杉侧开脸去,点点头。油灯的光亮打在她略垂的面上,那睫毛的阴影,长得就像快要盖住了她整半张脸庞。
这一个点头,她没有说谎。这是她足以放在所有一切之前的事情——报仇。她只是觉得太无望,因为她连自己的明天都还没有找到,连自己是否能立足都还不能肯定,又怎么报得了仇
“那你报仇的计划呢”朱雀冷盯着她,似乎是在追问。
她竟然语塞。谎言,她说得头头是道;真话,她却喑哑语塞。良久,她才抬头,对视着朱雀,道:“朱大人说过,只要我没有对你的人不利,我做的一切你都不过问。”
“呵,我不过想顺手帮你个忙,你既然不要,那便罢了。”朱雀冷笑。
娄千杉惊了一惊。“朱大人愿意为千杉报仇”
“也并无不可,只是要看你是不是愿意替我做一件事情了。”
“但凭……但凭朱大人吩咐!”
“也简单。你明日午后去给太子的人报个信,就说夏铮写了一封密信给我,你不知内容。”
“这……”
“反正太子和摩失一心要我留你在身边,不就是为了让你做这点通风报信的事情”
“朱大人,千杉……千杉绝无此心……!”
“你有没有都可以,只要他们信你便好。明日你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你——我怎么替你报仇。”
“……就说这一句”
“不错,这一句便够。去吧——今日所言,别告诉任何人知道。”
娄千杉才欣然点头:“好,千杉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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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那最后一句话让她很受用。至少,她知道终于有那么一件事,朱雀只让她一个人知晓。
她原不知朱雀的用意,可是次日设法见了摩失,依朱雀所言而说,摩失的表情却果然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娄千杉故作不满:“这消息还不够有用”
摩失却在若有所思。“这似乎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秘密来往了。”
“哦朱雀和夏铮——”
“娄师妹,你是不是忘了,你重伤滞留在夏家庄那日,朱雀不是就出现过”
“……我那时伤得那般,怎么记得!”娄千杉只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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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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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二月将尽。朱雀知道太子已经对夏铮起疑,他便抽身事外,也不再推波助澜,只静待事情展而已。
君黎自不会知晓这样的阴谋,整个朱雀府里,只有娄千杉日益觉得不安——就算夏家的难与己无关,她也承受不了那样山雨欲来的气氛。
直到有一夜她翻来覆去了许久,才忽然现,自己这么多天来,其实不过是在为一个人担心。——他不是夏家的人,可他在夏家庄。若夏家出事,他会否遭到牵连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为他这般着想。沈凤鸣。明明如此恨他,甚至那么久以来还曾欺骗利用旁人,想借那些人之手来杀他,可这深夜的不安却如此磨人而真实,根本隐藏不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已经不希望他死了她辗转着,一遍遍在心里咒骂着他,也咒骂着自己。到了快天亮,她望着红亮色的天空,才一转念省悟起那个残酷的事实:无论我恨他或不恨他,他都从未把我放在心上。他放在心上的是别人。
这个念头终于再次浇熄了她偶尔涌起的那一些内心的善的冲动。我尚有那许多仇未报,那么多路未走,我若为了他作出些叫人起疑的事情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般多情善感,又怎么是我娄千杉呢
事实上,沈凤鸣也的确不知道为朱雀调查出君黎身世的真相,会带来的是夏家的那一场祸。他这夜却也没睡着,想着那一日设法套出来的那些话。副管家李曦绯到最后也不再隐瞒,便如倾诉似的,将那一段往事告诉了他。
沈凤鸣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故事里的那个被送走的孩子就是君黎,李曦绯却仍不知这个当年的大公子其实就近在一墙之隔的内城。沈凤鸣心下叹着。这般事情,早知道便不去查了,又不能说出来,徒然惹了自己心烦。
今夜的天空很红,像是昭示着明日天气的异常。沈凤鸣醒到半夜,忽然听到院里有些动静。
窗没关,他屏息静听,只闻是夏铮夫妇,似乎也是夜里睡不着,便到这后院来坐坐。春夜说凉也不凉,说暖也不暖,陈容容已道:“亦丰,你瞧瞧这天。可记得上回出事前那个晚上,天也是这个样子我见了这般天色啊,就有些心神不宁。”
夏铮只笑道,“你便是喜欢胡思,哪有凭空那许多事就算真是上次那般,最后还不是没事。”
“又来了!”陈容容虽然责备着,口气却有些倦怠:“朱雀一贯看你不顺,他人又在大内,随时能见着皇上,若他真有去说些什么,我们也防不了。可不是每一回,你那外甥都能赶得过来。”
“朱雀——近日里与他,也没什么过节。”夏铮道。“你放心好了,就算只是为了君道,我现如今也不会招惹了他。”
沈凤鸣心内却是一凛。“君道”是了,在大年初一的灵隐,他也听得陈容容说过这名字。
“可我总还在担心。”陈容容幽幽地道。“当年逢云道长说,不能与君道相见,每见必有恶事,我这两个月总在不断推运求转,就怕你今年见了他,又有什么坏事要生。若落在我们身上,也便罢了,可若是他——”
“别胡想了,君道现今已大了,又不是那时小孩子易出事;朱雀也不晓得他与我们的关系,真有什么不顺眼,也落不到他身上。”夏铮仍然安慰着陈容容。
沈凤鸣听到这里,困意却一丝也无。夏铮夫妇竟然早知道了君黎就是他们的“君道”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极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他回想朱雀要自己调查此事时的表情,自己好奇反问时,他冰冷沉默的面孔也在脑中纤毫毕现,想着忽然周身起了一阵战栗,霍然坐起,想与夏铮说些什么。可外面安静了,夫妇两个已经起身,往中庭行去了。他想张口喊住他们,却又失语,因为将这消息告诉朱雀的,不正是自己么那么喊住他们要说什么要说朱雀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要透露——其实我沈凤鸣,是朱雀的人
他望着这红色的天。天外,似乎有滚滚之声正在远远而来。他迫着自己躺下。或许是自己多虑——或许,是自己多虑。
一场大雨在清晨如期而下。“逐雪意”在很早就告诉君黎了。
天空还是红彤彤的,不过比昨晚,带了些灰色。秋葵的房里又传出琴声,依依、娄千杉也已经很熟络,唯独他君黎,还是只能独个人。
朱雀在昨晚将第五诀“潮涌”交给了他,他仔仔细细看了一夜。那的确是于他来说,最最困难的一诀,因为那一诀的开始,就要求他心胸一张,便有那般掩得过惊雷的气势——可他,站在这里,就连这点雨声,大概都够把他的心思吞没了。
他不是没有那般气势——他有,可不到九死一生之境,他拿不出来,只能藏在心里。要他在天高风清或是聊然无事的时候旁若无人地嘶吼放纵——做不到。他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非如此不可。
大雨,或许还好点,或许让他还愿意用出——至少与这雨同样大动静的
一二六 家事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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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得是朱雀的声音,微微一惊回头。
朱雀不涉朝议,一早离府据言是去太上皇府中,却也不知何时到了此地。君黎要在此候着,原不惧旁人,独惮朱雀。只见朱雀眉心一皱。“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随便走走,便到这里了。”君黎只得道。
“回去!”朱雀只道。
“只是……透口气,午前定回。”君黎心神似乎不宁,抽着空瞥了眼宫门处,人却站着不动。
却见垂拱殿外,忽隐隐然又走出了三四个人来。走在最先的紫服官员,原来正是夏铮。是时雨下,可他走得却快,全然不顾身后还有人追着要给他打伞;随后慢慢走出的,却有太子赵愭、次皇子庆王赵恺。兄弟两个自打着伞,并排而行,踽踽而语,不知说些什么。
君黎一见夏铮,心里不知是喜是愁。喜的是他看来无事,自己那般预感看来不过无稽;愁的却是他不知何故,却偏走得迟了。
心念转动间才意识到朱雀仍在一边,面色不豫,连忙道:“师父莫怪,那这便……这便回去了。”
朱雀只是看着他。他不知这道士是否意识到了什么,因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来这里看这一眼。只不过,在他眼里,如此情景,却是另一番含义,他料想君黎是决计不懂的。
纵然不看,一切,应也已成定局,就算君黎现什么,也翻不了天去了。朱雀昨日便听闻今天朝议是皇上特地吩咐人叫夏铮前来的了,他知道今日之议,一定会与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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