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小羊毛
他并不认得这两个人,也尚没听说过江湖上有关默这号人物,可听说此事,他还是感到了一丝可疑。
若非程方愈这层关系,关老大夫并不算江湖中人,他的亲戚寻常想来应也不是。普通人家,哪里会喜欢与青龙教打上交道偏偏这两人却来了。单疾泉已听说这两人似乎是惹了什么麻烦,为人追杀,避到徽州找关老大夫,可老大夫治得了伤却也挡不了灾,没奈何求助于程方愈,请他容两人进青龙谷暂避。
程方愈受了丈人之托,可青龙谷毕竟还是拓跋孤说了算,只能回来向拓跋孤请示。拓跋孤自然要问些详情,程方愈却也只知个大概,无奈,最后只得叫关老大夫自来谷中细说。
单疾泉便是在此时被知会也要一同去听听,才得知了此事。他与关老大夫倒也相熟,对于他想带进谷的人,原并没有太大异议——唯一让他觉得蹊跷的是从未听关老大夫提起过有这样的亲戚。果然落座之后,拓跋孤第一句话也问起他何来兄弟侄子。
“老朽正为解释此事而来。”关老大夫便答道,“我昔年的确有个兄长,可他少时离家,其实已失去消息数十年,我当年和父亲曾多次寻他,并无结果,我并不知他是否还在人世,所以也从未提过。”
“你若几十年没见你哥哥,怎知如今来的真是他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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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不速之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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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得知此事后便极为着急,当即便回来与我们说,要设法投入那个‘圈子’里去。他也不顾我们反对,就去找杜若云的父母商议此事了。对方感念于他的痴情,答应想想办法,只是大哥那一年已经十八岁,对音律所知一直甚少,这般年纪若投入泠音门中,怕是难以有成,恰好他学有些医术,所以杜若云的父亲便提到,正好他们‘圈子’中十年一次的聚会在即,到时可将他举荐到另一个门派‘幻生界’去,那里所学或许与医家关系还稍大些。只要他成了圈子中人,与杜若云的婚事应该也便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家里人听了‘幻生界’这名字,便觉不好,父亲只要他好好学医,不要心有旁骛,一再保证杜若云那边会再想办法。可他却是铁了心,无论如何也说不动,最后还是跟着杜家一行人走了,我们没办法,只能嘱咐他到了什么聚会之地,给我们来个信。
“大哥倒也真的来了信,据说那会上是高手云集,原来那神秘的门派共有三支,是为‘泠音门’、‘幻生界’还有‘阑珊派’。十年一见,几派的后辈都已崭露头角,就连杜若云,原来手底下会的也不只是琴,武功也是出众,大哥当时见了,就觉有些自卑起来;而这批后辈中又以阑珊派大弟子,名叫叶之昙的,最为佼佼。这叶之昙比大哥长了有七八岁的样子,大哥便暗下决心,在七八年后,能过这众派所仰。
“他这日便被推荐给了幻生界,收作了门徒,可万万没料到傍晚休会他信步而走时,却撞见叶之昙与杜若云在后山相谈。两人自然也不至于有什么逾矩之举,可天色已晚,孤男寡女这般私会——他是将杜若云看作了自己未婚妻子的,如何容得无奈他知叶之昙武功高强,未敢便出声,只躲着直到见两人确实道别了各自归去方休。
“次日聚会之间,杜若云受邀弹奏琴曲。那琴曲技惊四座,其实极妙,可大哥心有芥蒂,怎么听怎么只觉得那琴曲似乎便是专奏给叶之昙的,常偷眼去看叶之昙,见他面带微笑,愈愤恨。当日散席他便忍不住去找了杜若云,要她不要与叶之昙往来,可杜若云不以为然,只说叶之昙是己辈翘楚,多多请教原是应该。大哥生气与她争执了几句,杜若云也并非逆来顺受的性子,说了一句‘等你武功比他高了时再来教训我’,便自回去了。
“大哥赌气,那后几日都没与杜若云相见,只留在他们幻生界的住所。这之后散会,他没有回家,跟着幻生界的人走了,留了一封信给杜若云,说半年之后再回家来见她——他要在半年之内让她看见自己定有所不同。
“不知杜若云有没有当一回事,可大哥却当一回事了。他偶写信给家里,也写信给杜若云,不过杜若云回得很少,他有时不放心,便托我们打听下杜若云有没有与旁的男子要好,但杜若云每日都在家习琴,我们这里也没什么旁人来,便也回信告诉他实情。大哥心里放心,练武很勤,半年多一些,他便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没告诉杜若云,便去找她,却哪知杜若云忽然见他,竟是面色有些惊慌。大哥觉得不对,夺了杜若云正拿在手里的信,只见那信赫然是叶之昙寄来。原来这半年之中她与叶之昙始终有书信往来,内里已是互寄情思之语。念及她给自己的回信既少且短,原来是在与叶之昙暧昧不清,大哥自然怒火中烧,当即摔门而出。
“杜若云并未追出来。大哥径直回到家里,告诉我们他立刻便要回幻生界去,再也不要回来这里。我们大惊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便将这些事情说了。我与父母亲苦劝半晌,他总算平静下来一些,说再去找杜若云说个明白,可到了杜家,那边却说不愿见他了。
“此事我也始终觉得杜若云做得不妥,可她对大哥或许本就并无男女之爱,也勉强不得,只能罢了。大哥几次去求都说不见,他心灰意冷,说在此触景生情,独自匆匆回了幻生界去了。我们以为他不过去一段时日平复心情,哪料他一去,便再无讯息。
“他走后大概一月,来了个陌生人寻杜若云——我听说那便是大哥言语中提到的叶之昙。可奇怪的是,那杜若云也拒绝见叶之昙的面。叶之昙在我们那小村落里留了半个月想见她,都被她所拒,最后无奈也只能走了。最叫我们想不通的是,他离开后没多久,杜家整个搬走,杜若云一家人,我自此再无见过一面。
“那叶之昙像是不死心,后来还回来过,可是见人搬走,也是无计可施。我见他表情也怅然若失,便着实不懂得那杜若云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我因为久未得到大哥的消息,见到叶之昙,便去问他是否还记得关翘这么个人。叶之昙只说他不认得,我料想大哥那时去时不过是新人,他是阑珊派席大弟子,自然不会记得的,但为
二〇〇 不速之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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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少了点什么”关老大夫神情不无疑惑。“我自不可能面面俱到,细节之上,自不完善,有一些也是听关默伯侄二人转述后,又与当年我大哥心中所书串联而得,或有遗漏,若单先锋能思以补全,自然最好。”
“不敢,我只是听了之后有种错过什么的感觉,尤其是在听到令兄忽然愤而离去时,觉得他走得轻率了一点,似有隐情。不过,事过几十年,有些事也难以回溯,不过恰好对于关神医提及的那神秘门派的三个分支,我略有所知,所以——或能求个印证。”
“单先锋知道那三个门派”关老大夫有些吃惊。“我问了方愈,他也说并不知道——关默也说他们门派所在极秘,该是没人晓得的。”
“寻常自然是不晓,但——”单疾泉说着转头向拓跋孤和程方愈等人。“教主想必还记得昔年曾出现过的朱雀柳使白霜白霜死后,我将她葬在距离这青龙谷不远之处——关老大夫若不清楚,程左使和夫人却该记得吧”
程方愈点头道:“记得,怎么说”
“柳使白霜,就出身于适才关神医所提的偏门僻派之一——‘泠音门’。说偏僻是的确偏僻的,因为我也是查了些籍本,才见到泠音门连同另外两支的名字,否则今日听说,也要大感新鲜了。关于三支有不少说法,其中之一是说,三支是数百年前魔教的三个流派。若此言属实,那么三支自有其‘圈子’,也便不奇怪了。适才关神医提到了那名叫杜若云的泠音门人,若按年纪推算,她应该就是白霜的上一辈师长。据我所知,白霜离开泠音门时,门中只有她师父一个人,倘若那人就是杜若云——那么她该是终身未曾婚嫁的,无论是令兄也好,所谓叶之昙也好,最终看来都没能与她成亲。”
“呃——也说不定她后来便离开了泠音门了,那留下的未必是她。若当真孤独至老,也着实有些……有些让人想不通,更有些可惜了。”
“是有些可惜——可惜白霜的师父当年来找我打听白霜的死因,我恰恰离开,没能见她一面,所以对于她的年纪,并不是很有把握,否则也可作些推测。不过杜若云是否独身终老倒也不是我们最关心的事情,我只是也有些不解,倘若他们三支之会每十年要举行一次,那么令兄身为幻生界的人,尤其是后来渐渐成为派中支柱;那叶之昙是阑珊派大弟子,三支之翘楚;杜若云又曾技惊四座,该也是泠音门的出众之人——他们三个纵然再是平日不相往来,十年后也必会重见的,于令兄来说,应该绝不存在所谓不肯面对故人之事——连杜若云和叶之昙都能面对,为何对自己家人,偏连个信也不捎”
“单先锋这番推测的含义是……”关老大夫有些不解。
“所以我还是觉得,他或许是在离去之时,对你们隐瞒了一些事——那事情才是杜姑娘后来不愿见他,也不愿见叶之昙,最后独自终老的原因;亦是令兄难以面对故乡,因此再不愿见到故人的缘由。猜测故去之人的往事虽不甚好,但我方才听关神医说故事,心里却有了个很可怕的联想。”
“单先锋,你便不必再卖关子,有什么就说。”程方愈先忍不住道。
“我想先问问关神医,令兄最后一次离开你们之时,是否是冬天”
“不错——你怎知道”关老大夫惊讶。“他们三支之会是盛夏,半年后大哥回来,的确是冬天。”
“……我只是猜想,白霜该是在遍地生霜的时节出生的。她若能活到今日,年纪也该有四十九了。按她的说法,她是被她师父捡来的孤儿,且不论她师父究竟是不是杜若云,可若关神医的故事真是生在五十年前的,或许她其实是杜若云亲生的女儿也说不定。”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他们是不在意什么白霜是捡来的还是亲生的,可单疾泉这句话的意思,明明白白是在指关翘最后一次离开之前,对杜若云做了一些什么。
“我……我想想……”关老大夫似乎努力在回想那一日从杜家匆匆跑出来的兄长的表情。适才那一句“怒火中烧,摔门而出”似乎不足以涵盖当日的全部,也无怪乎单疾泉觉得其中少了一点什么。倘若真如单疾泉所说,关翘表情里的不可置信与其说是不可置信杜若云背着他与旁人暗中书信往来,不如说是不可置信自己在急怒之下,对她用了强。
他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关翘。若燃烧着那样熊熊的妒火,他有什么做不出来
待到冷静下来,大错已成,他再要回过头去求见杜若云,却被她拒于门外了。如果杜若云是寻常女儿家,或许经此事后,也便从了他,嫁了他了。只可惜她是杜若云。她若不喜欢你,终究还是不喜欢,宁愿去死,也不会肯嫁他——或者说,经此一事,或许原本还有那么一点可能嫁他,如今却愈没有了。
杜家长辈当时却
二〇一 不速之客(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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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对于沈凤鸣安排自己对付关代语,娄千杉起初并不那么甘心。在她看来,关代语这样的小孩子,根本用不着对付。
沈凤鸣却只是希望能不当着关代语的面对关默如何——暗杀也好,明杀也罢,他都不想关代语看见。可惜这伯侄两个不比旁人,从来秤不离砣,自然关代语也便不是耍个什么花招、用个三言两语,就能骗走的。对此,他只能考虑让娄千杉动用幻术。
“而且,我若真的与关默动手,你最好离远些,否则,难说会不会受了蛊毒之害。”他加了一句,“带了关代语,便在这里等我就好。”
“你就有把握对付关默”娄千杉并没有什么信任之感。“我多少也知道一点幻生界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与关默交过手。你呢你连他面都没见过吧。”沈凤鸣道。
娄千杉才惊讶,“你跟他交过手怎么会”
“等得手了再与你解释吧。”沈凤鸣只说。
两人却也没急着动手,依照娄千杉打听清楚的所在寻到伯侄二人在临安城的居处,暗中跟踪了好几天,大致了解了两人作息与可能分开的时间,这日终于觉得万事俱备,大概,只差一个好的机会了。
娄千杉作了娇俏少女的打扮,等着黄昏的到来。有那么几个傍晚,关默是会差关代语去买些东西回来的。毕竟他说话不便,有些事只得让关代语代劳了。
临安繁华,无论买什么也走不了多远,可就算只是离开不几步的事情,对于娄千杉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今日便是个这样的黄昏了。见关代语出现,沈凤鸣对她使了个眼色,娄千杉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向关代语行去。
关代语今日是去药铺子里抓药。只见他对药倒是十分了解,很快抓完,正一转身,娄千杉早就站在他身后,堪堪将他去路挡了。
“哎呀,小弟弟,你懂得好多。”她轻软软地已经欺上前去,“姐姐头好疼,你看看,我要抓些什么药好”
她眉目间已经露出惑色来,要令关代语无从拒绝。偏那边药店掌柜的一见有标致的姑娘家来抓药,甚为热情,已道:“姑娘头疼的话,我看就……”
话未说完,娄千杉头一抬,那眼神里的厉色令那掌柜的瞬间一茫,一时竟连自己在说什么、要说什么都记不得了。娄千杉已经转回头,将手轻轻往关代语肩上搭去,眼看已要搭到,可便是方才那一停顿,触手却一异——关代语的手不知何时伸了上来掩在肩头,那指缝中闪闪的不知何物。娄千杉目光瞥见一惊,哪里还敢将掌落实了,忙一抬手,关代语已笑道:“你总算出现了——等你好久了!”
他竟是极为矫捷,话语刚落,人已向后窜去。娄千杉心中已凛——关代语此语的意思,显然他们早知此计么难道说——他早有防备,是自己二人反中了计
当下不及多想,身形掠动,便向外追去。关代语一个翻身出了门,可究竟也比不上娄千杉的迅,娄千杉手又伸来,要在他没入人流、引起注意之前,将他捉到自己手中。
冷不防一个人影已经沉甸甸地插了进来。她一个急停,心里暗道一声糟了。这一次难道真的反着了道挡在了自己与关代语中间的,不是关默又是谁!
“对小孩子下手——哼,报上名来!”关默开口,语声是关代语。显然,他们还不认得娄千杉,可对她适才搭讪的决非善意,似已肯定。
沈凤鸣人在暗处,原是眼看着娄千杉与关代语进了药铺子的。他只待她成功将关代语捉到了手,便要返去对付关默,却哪料关默不知从何处已先行现身。明明刚才两人是悄悄看着关代语一路来到此地的,却原来关默黄雀在后可听他这样问话,显然并不知自己在侧——否则,他该是认得自己的。
怎么办这种情形下,自己还未动手已失了先机,既然不希望关代语看见,只能暂且放弃此次行动了——可若自己遁走,娄千杉便要落在对方手里;若去救娄千杉——那连自己也暴露了,不要说先机,连后手大概都没了。
“你不说”关默已然冷笑,口唇动着,“好啊,那便让你吃点苦头,看你挺到什么时候!”
娄千杉知他要动手,心法已运,“青丝舞”将起未起。沈凤鸣并未露面,她料想他也是不想暴露自己所在——眼下尚不知这关默究竟有多厉害,不过若沈凤鸣能在暗中找到机会,给这关默致命一击,自己顶一会儿总不成问题。
 
二〇二 不速之客(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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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千杉似乎也静下来想了想。“你方才说到摩失——除非——难道是——他因为时不时会与我见面,所以我若这段时日都不在宫里,他定也会觉,也许便有所怀疑。尤其是我之前好久都没离开朱雀府了,忽然离开,难保他不推测我们有所行动。我也的确先前跟他打听过关默的事情……”
沈凤鸣也沉吟一下。“这么说来,摩失这人还真的不可小觑。我料想他是要关默将计就计,捉住行刺他的人,回头用蛊毒折磨得招供出黑竹会、招供出朱雀来。朱雀派人暗杀太子的人——这可不是小罪,他纵然摆的平皇上,替罪羊总还是要有的,说不定俞瑞、你我,就给这样除去了。”
“可如今却怪怪的了,关默他们见了是你,却竟逃了——连动手都不动一动。到底怎么回事”
“只能说他们是不愿意与我为敌了。”沈凤鸣笑笑道。
“那我们的计划怎么办总也不能回去告诉俞瑞,说没下得成手,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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