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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洛葵

    想来自己虽是没什么骨气,但到底礼义廉耻还是懂一些的,杀人一事,自己万万是做不出的。这般想来,便将银袋子挂在腰间,又折返回去,跪到那不知死活的班主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虽是微弱,却仍旧活着,便将他背在身上。

    又才走了几步,却不放心剩下的小厮,便将班主置在墙边,回头查了查另外几具尸体,却俱无气息,才叹了口气,只带着这奄奄一息的班主离开了。

    出了门,自是急着去寻一处医馆。且说那谢梨安,憋了一肚子气闷着头往前走,走至正街上,方才察觉墨轩不见了踪迹,又不愿回头怕遇见顾总管又免不了一顿训斥,故而寻了个茶摊坐下,压着气等墨轩自己寻来。

    因实在恼这顾总管,谢梨安也顾不




第八十三回:风谲云诡沧桑事 俊朗丰神不老人
    且说这蒋太医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谢梨安偏只信他

    这蒋太医大名蒋堂绅,他原是宫里的太医,甚至一度位高及院使。更是在那一年,当朝圣上被受奸人蛊惑的小宫女用绳子勒住而气绝昏倒后,被他用几剂药救活而受到至高奖赏。

    那时节,这蒋太医甚至连士大夫之流提及时,都不禁啧啧称赞。

    那一年甄皇后有喜,他被命服侍与她,可不曾等那小公主出世,他忽然有一天断了右臂,便上书圣上告老还乡。

    圣上见他果真再不能行医,又念及他曾救自己一命,便无奈放他归去了。他便在这沧水城寻了一处荒凉地,搭了一个小药寮,隐姓埋名,只替穷苦老百姓无偿看看病,闲事自己种些菜,自给自足。

    后来百姓为报答他,便瞒着他修建了这座医馆,蒋太医见了也不推脱,谢过百姓便搬了进去,又取了扁鹊所著《黄帝八十一难经》里的“难”字起头,便将这救死扶伤的医馆命名为“难医馆”,看病仍旧分文不收,只说是为了报答百姓的一片心意。

    但平常人从不知这老郎中的底细,连姓氏都不知道,只晓得这是个神仙郎中,没有救不好的人,便就取了神医华佗的姓尊他为华郎中,那老先生倒也应了。

    今日着实苦了墨轩,想来这难医馆远在沧水城边,是个兔葵燕麦荒无人烟之处。

    墨轩不禁骂道:“好个神神秘秘的老东西,偏要躲在这一处,也不知犯过什么事要这般偷偷摸摸的!”

    谢梨安在一旁跟着,也有些精疲力尽,听他这样一抱怨,倒也起了好奇之心。

    想来蒋太医其人,还是因小时候生病不能好,父亲无奈之下才带他去了难医馆,倒也是名不虚传,只一剂药便医好了。

    待痊愈后,父亲领着他上门磕头,那时候他才知道百姓间传的华郎中原是宫里的太医出生。本已经觉得稀罕,事后又被父亲警告不许说出,因此更生好奇。

    行了颇有些路程,晚霞也渐渐散去,天空笼上一层薄雾,月光也更渐朦胧。

    终是看见眼前出现一盏烛光微弱的白灯笼,谢梨安道:“到了,就是此地了。”

    墨轩长吁一声,几近崩溃道:“谢天谢地,总算是到了,若是再不到墨轩真真命都要没了!”

    许是他声音太大,扰了医馆里的医童,便有人隔着门问道:“这么晚了是来医病的吗”

    谢梨安回道:“正是,麻烦请华郎中出来一看。”

    “我这就去请,你们先把病人抬进来!”说罢便有人把医馆的门开了一条缝,却也无人出来迎他们。

    墨轩有些不悦道:“倒果真是傲气,沧水城里竟还有对少爷这样冷漠之人。”

    谢梨安听了低声道:“这蒋太医可不比寻常人,待会儿见了定要好生施礼,莫再耍什么性子。”

    墨轩听少爷都这么说了,也晓得其间厉害,吐了吐舌头不再多嘴,将那也不知还能不能救活的班主背进了医馆。

    推门而进,便有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墨轩深深嗅了嗅,只觉提神万分。

    “把那病人放那榻上便可,你们去一旁等着,莫要靠近。”忽然从里屋传来一阵明朗的声音。

    闻声看去,只见走出来一位大不过而立之年的男子,神采奕奕,品貌非凡,只是一头长发已显花白,右边的袖口空荡荡,似是没有胳膊。

    墨轩心内好奇,闻听这蒋太医该有四五十岁了,如何会这般年轻俊郎莫不是弄错了罢!

    墨轩看了一眼谢梨安,只见他点了点头,他便也不敢怀疑,将已探不到呼吸的班主放在这男子指的榻上,又忍不住吸了两口这屋子里的香气。

    见墨轩似是对这香气甚为喜欢,这男子便淡淡道:“这是零菱香,可以治疗



第八十四回:白云苍狗纱灯灭 黑风孽海马厩馨
    谢梨安将蒋堂绅手里的草药抓了一些放在手心里,仔细看了看,虽形态上有些奇花异草的意思,但明眼人一看方知此物不过是做出来虚人眼罢了。

    他虽不甚精通医术,但到底也是看了不少医书,因此一眼便看了出来,不禁笑道:“不想堂堂华郎中也会玩这套把戏,不过这东西也着实能唬宫里娘娘的眼。”

    蒋太医亦无奈笑了笑,缓缓道:“他们那些富贵人,心里天天想着的便是长生不老,人参灵芝几斤几斤的,在她们面前都是当饭吃的,可又有何用若果真能长生不老,这后宫哪还轮得着她们”

    谢梨安忽然好奇道:“也不知是哪位娘娘吩咐您炼的”

    “这宫里的事我可不能乱说。”蒋太医将抽屉关好,笑问道:“谢公子今日怎么想起问我延龙草来了”

    谢梨安面露一丝窘迫,尴尬道:“本想明日上元佳节送给一位姑娘的,既然华郎中这样说,便就算了。”

    “好好的姑娘可别被这些给连累了,送些玛瑙珍珠岂不好”

    “只怕……”想起苏凝玉,谢梨安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慌张起来,“只怕她不是那样俗气的姑娘,该是看不上那些玩意。”

    蒋太医打趣道:“哟!哪家姑娘这样高冷,不过被谢公子看上的该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了。”

    谢梨安不愿多说,只随意笑了两声,便要告辞。蒋太医嘱咐他们过了十五便来接人,也进屋忙去了。

    此刻已过了子时,一望一苍然,萧骚起暮天,医馆的医童送了一盏白灯笼,好让他们看清路。

    墨轩虽拿了人家的灯笼,却不免嘀咕道:“又不曾死人,提什么白灯笼。”

    谢梨安扭了一下他的胳膊,与那医童笑了笑,便拽着墨轩就走。

    约莫再看不见那难医馆了,方才道:“你不知,这些年这蒋太医一直在为什么人守孝,故而一切都按着规矩,没一丝马虎的。”

    “他是为了什么人守孝的”墨轩好奇问道。

    “这我却不知,我与他也不算莫逆之交,哪里知道那么多。”

    二人沉默走了段路,墨轩又问道:“少爷,你刚刚提及的延龙草是甚么稀罕物不如与墨轩也说说。”

    谢梨安忽然冷笑一声道:“我如今想明白了,这东西还是别去掺和的好。”

    见谢梨安神色异样,墨轩不敢再多问,只安静提着灯笼走在前头。

    走至太傅府前,远远便看见府门大开,两侧有小厮提着灯恭敬站着,见谢梨安来了,起头的一个小厮急忙小跑过来,皱眉与谢梨安道:“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正发火呢,怪我们不曾看牢你,你快些去吧!”

    墨轩登时着急,叹道:“我说不去吧,少爷偏又说没人知道,如今可好,被逮着个正着,白天原就怪我带累了你,今日定也是要怪到我头上来的!”

    谢梨安到安然自若道:“怕什么,不过是一顿打罢了!况且我几时说过没人知道,你我大张旗鼓走出去,谁能保没有那些爱嚼耳根子的人去与父亲献好”他也是喜悦这班主救活了剩下的事都有了着落,故而觉得今日就算讨来一顿打也是值得的了。

    由那领头的小厮前头带路,只见大堂之上还亮着灯火。谢梨安大着胆子走进去道:“父亲,我……”

    不等他说完,那谢知衍便沉着张脸道:“你这么晚去哪里了”

    谢梨安不曾说话,只低着头故作羞惭。

    谢知衍长叹一声道:“我白天还千万嘱咐与你,莫要再去梁上燕莫要再去梁上燕!你好似不曾听见那梁上燕如今空无一人,让我如何是好!”

    墨轩听罢微微抬头看了谢知衍身旁的顾总管一眼,只见他木头桩子一般站着,面无表情,蓦然一抬眼对上墨轩的视线,墨轩不禁唬了一跳,急忙又压低了脑袋。但心下明白,那戏园子里的尸体他果然处理干净了。

    忽又一想,既是这样岂不是表示自己应



第八十五回:以诗做名王孙叹 指桑骂槐太傅愁
    次日,因谢梨安前一晚受了父亲的惩罚,直至后半夜方才入睡,故而醒时已快至巳时。

    府内上下一片繁碌,因正月初一至十五这段日子,又遇少爷失踪,又逢宫内多事,总不得安宁,故而下人们无人看管做事时常怠慢,久了便也懒散了。

    直至上元节当日清早,顾总管脸酸心硬处置了几个不服管的老下人,众人才晓得利害,俱战战兢兢也不敢拖泥带水,三五日的活都挤在这一日忙活,竟也无人抱怨。

    再说那门前拜名帖之人,亦比往常要多,自早起便络绎不绝,有与老爷的,有与少爷的,都借着这上元佳节的由头,想与这沧水城谢家结交。

    谢梨安自从辞凤楼回来,便一直劳累,心内又因梁上燕所发之事有些烦闷,那些名帖虽都接了来却只随意扔在案牍之上,并没那个心情翻看。

    才刚要小厮们将名帖都收起,有新的也莫要再拿进来,墨轩便进来又递上三张道:“又来三张,真真是心诚之人。”

    “此话怎讲”谢梨安边问道便将那三张名帖接了过来。

    墨轩笑着指了指谢梨安接过去的三张名帖道:“给了三张一模一样的名帖,此人难道还算不上心诚吗”

    谢梨安不曾作声,低头仔细看去,只见这用青锦封着的三张名帖上分别写着“梅坞城孟文杏”,“浮紫城康凋晚”,“铜溪城齐青蚨”。

    “墨轩,这明明是三个人的……不过此三人,也是有趣。”

    墨轩凑上前道:“名帖而已,如何就有趣了”

    谢梨安指了指面子上的字道:“一人名曰孟文杏,是取了于子漪的‘手植千树桑,文杏作中梁’这一句,一人名曰康凋晚,取了李玄邃的‘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这句,一人名曰齐青蚨,更是有趣,青蚨意为铜钱,但这般典雅之人该是不会取这样俗气的名字,应是取了似园老人的‘青蚨经岁积,随手入云霄’这一句。”

    墨轩听得云里雾里,不禁叹道:“该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读书人,父母都这般有文化,墨轩若是有个好出生,该也能大小做个秀才,不像如今,才是个小小书童。”他说着摊开手摇了摇头,似甚是遗憾。

    谢梨安见罢笑道:“怎么,你呆在我身边似还委屈了”

    墨轩尴尬一笑,嘀咕道:“读了书的人,谁又不想做个秀才呢!”

    谢梨安不与他计较,指着这三张名帖道:“这三个人,要么是不得志之人的后人,故而起了这样的名字以表内心之愤,要么……就是假名,不过是为了引我去见他们罢了……”说及此处,他不禁皱了眉,将这三本明天一一打开,只扫了一眼忽然就变了脸色。

    墨轩见罢问道:“少爷,这名帖有什么问题吗”

    谢梨安回过神来,只淡然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文人墨客的把戏罢了!”

    说罢便将这三本压在自己的枕头之下,其余的都命墨轩收入柜子里去了。

    洗漱罢了,换了衣裳,墨轩又道:“少爷,我才想起,刚刚路过花厅,好像有个姓祝的老爷正与咱家老爷说话,我记着这姓似乎听少爷提过,便与你一说。”

    谢梨安听罢又惊又喜,连环佩也不急戴便开了门,与那墨轩道:“走,去看看。”

    那墨轩拦住他道:“少爷,还是莫去的好,老爷此刻正忙,记不起昨夜的事儿了,你这一去他必会想起,到时候又不知要怎样罚我们。”

    谢梨安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不必去,我一人去便好,若是果真逃不了受罚,也是我一个人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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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君子寻欢难尽兴 小人得志最猖狂
    直至回房,谢梨安仍旧念叨着“梅浮溪”三个字,他分明觉得这三个字甚是熟悉,却着实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思前想后甚是心闷,便想着不如再小憩一会儿,等着日落西山之时,先去蕊寒香船上喝几杯酒,再去滟秋桥去赴苏小姐之约。

    想到苏凝玉,谢梨安内心的烦闷似是扫去了大半,伸了个懒腰与墨轩道:“你去厨房与我拼个食盒来,荤的不要,只取些素的便可。”

    墨轩趁着这机会道:“少爷,那青玉小楼你今日过去吗”

    “去那里做什么”谢梨安问道。

    “墨轩记得往年上元节,少爷都是在青玉小楼里伴着歌舞渡过的,因此一问。而且才刚有守门的小厮来报,说那赵公子,孙公子,李公子左右等不到少爷过去,便来了这里,说平素逢年过节,你早好些日子便陪他们饮酒说赋,怎的今年却不请他们了小厮们不敢得罪,又恐怕惊动老爷,便好生好气将他们偏厅,这会子正吵着要见少爷呢!”

    谢梨安原先好了大半的心情登时又落了,沉着声道:“让他们随意玩去,我今日不去了。”

    墨轩转了转眼珠,上前劝道:“少爷还是去见上一眼吧,这三位公子,只怕是刚吃了酒,正吵得不可开交,小厮们拿他们没办法,几个几个的来与我说,我想怕是只有少爷的话他们肯听呢!”

    谢梨安听罢愈发恼火,刚要发作,却又想:这几个人是高太尉之流,虽没那等出生,却有那等脾气,若是不与理睬,闹大了要被父亲知道,自己又免不了一顿责骂。不如过去几言几语再加些碎银子打发了走,也好不生事端。

    因此叹道:“你带我去看看。”心内甚是自责,当初年少无知竟因贪图玩乐而交了这么些狐朋狗友,如今要想断得干净,似是不容易了。

    才至偏厅外,便听得打打骂骂之声。话语里不乏有那些不堪入耳之语,说什么“偷了窃了”,“不是我定是他”之言语。

    谢梨安不禁有些恼,想来这些公子竟也不知规矩,竟敢在太傅府邸里面打闹。便疾步过去道:“你们好端端地,在这里吵什么莫不是不知我这府里的规矩,定要寻些由头来让我将你们赶走不成!”

    走了进门,只见这三个公子扭在一块儿,红着脸互相指责,桌椅东倒西歪,地上还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碎的杯子。

    说这三个行为放纵的公子,竟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家的儿子。一人名曰赵起斛,家里有三五酒楼,七八客栈,十来青楼楚馆;一人名曰孙仁疾,父亲是大油坊主,家里作工的足有百人;一人名曰李续儒,家里承包了一搜不小的货船,每年做些海上交易,大小海贼没有不敢不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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