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是把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不声不响
他盯着我不说话。
我喝了口水,上下打量他,“你也不看看,就你这长相哪里配得上人家了。”
讲真,他们姓宫的男人似乎天生就有桃花运,宫良年轻时长得也是一般般,不知温姨怎么就看上他了。
宫城吧,身高是有的,长相嘛,招风耳小眼睛,又能好看到哪里去,不知怎么就入了阿古丽的眼睛,可能情人眼里出潘安吧,爱了,颜值什么的就不计较了。
宫城很无语的样子,“是,我确实没你老公和那姓谭的帅,可他们也没我这么洁身自好啊,尤其是那个姓谭的,你没听说吗,他前些天因为一个香港明星和一位石油小开打起来了,人小开扬言要花一千万做了他。”
哦,有这事儿
我说,“你从哪儿听得这些奇奇怪怪又离谱的八卦消息”
他不屑的笑了笑,“那是你朋友少,不知道也正常。”
我说那我回头问问他,其实心头压根不当回事,他们这种人的八卦绯闻不会比明星少,有又几个是实锤呢。
宫城说你傻呀,人家能跟你说实话吗,真是没脑子。
他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我瞥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想着要不要听。
宫城问怎么了,谁打来的,怎么不接。
我给他瞧了一眼,见了上头的名字,他也一脸严肃,“接啊,怎么不接呢,你怕她做什么。”
是啊,我怕她做什么,于是接了。
那边声音柔柔的,又成了不露情绪的高人,“李小姐,请问你今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我想做个了断。”
我一时没说话,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行啊,你想怎么了”
那头很干脆,“我把地址发给你,到时候我们就约在那儿谈吧。”
挂了电话,信息就跟着过来:下午六点,滕王阁。
宫城说你真打算去啊,就不怕是场鸿门宴。
我说她一个弱女子能把我怎样,她要有本事就让钟庭麻利儿的跟我离婚啊,现在不离的人是他又不是我。
宫城不屑的翘起嘴角,“你说钟庭以前多清高的人,怎么现在沦落成了狗皮膏药,非得抓着人不放呢。哎,男人好斗啊,他是不想输给姓谭的。”
看看时间,离六点不远了,我说你出去吧,我再看会儿文件,又嘱咐他考虑考虑阿古丽,多想想人家的好。
宫城敷衍着,我也不好让他请人吃饭看电影什么的,万一给人希望最后又没好结果,不得伤心绝望啊。
阿古丽是好姑娘,她绝对值得最好的。
对赴约我一向是准时的,即便对方是我最痛恨最厌恶的三儿。
到了店里,随口叫了壶六安瓜片,坐在那儿慢慢喝,喝了两杯才想起来我是孕妇,不能喝茶,顿时有些懊恼。
看着外头的滔滔江水出了会儿神,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小三儿。
她精气神不错,化了淡妆,梳着鱼骨辫,穿的是件米色毛呢大衣,进来就把衣裳脱了搭在一遍,里头是件咖啡色紧身毛衫,脖子上一条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项链,格外惹眼。
那是钟庭送她的礼物,我还记得当时拿着小票质问他,竭嘶底里同他大吵一架,如今回想起来,当时实在是太失态了,像个泼妇对他又抓又咬的,不禁失笑。
冷露问,“你笑什么”
我如实相告,“笑我自己太傻。”
冷露没有多话,瞟了眼桌上的茶水,“你不知道怀孕不能喝茶么”
我笑了笑,“说吧,你想要怎么了结。”
她说,“我会离开钟庭。”
我无比惊讶,小三要自动退出了
只听她道,“是我对不住他,那孩子不是他的。他知道却让我生下来,说他养。”
我抱着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感觉到手在发抖,知道还能忍受,踏马的他是有多爱她。
冷露笑得甜蜜又无奈,“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做母亲的机会。想必你也知道,我爸当年的死其实是有原因的,和王科家的建筑公司脱不了干系,我呆在那儿就是想要报复,那时我还没遇见钟庭,就和王科的一个亲戚在一起了,他后来坐了牢,出来以后就找到我,拿了当年拍下的x照片威胁我,我不得已才……”
我冷冷看着她,她继续说,“我一直不敢确定孩子是不是钟庭的,就取了样品去做dna检验,没想到真的不是他的…”
说到这儿,她抬起双手蒙住脸颊哭了,“报告他看到了,他很失望,但我知道他有多爱我,他是不会放弃我的,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脸面去奢求他的爱…”
冷露边说边哭,居然把我哭的起了怜悯之心,我立刻猛揪了下大腿,提醒自己注意立场,特么的别被小三儿给弄到沟里去了。
她看看我,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和他好好在一起,就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吧,我不想看到他再一次受伤,
089孩子已经没了
那刀疤脸哈哈大笑,“李小姐,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不做任何调查就随意请对象吧。”
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朝冷露扬了扬下巴,“那一位恐怕比你更有价值吧,钟老板爱她到了心坎儿上。”
你大爷的,连绑匪都知道钟庭爱小三胜过我这个原配,我特么还有面子在社会上立足吗……
我要上厕所。我说。
怀孕了就这点最烦人,尿频尿急。
那刀疤脸思索两秒,对一个穿黑衣的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走过来。
是个女的,瘦得可怕,表情凶悍,她押着我进了一个卫生间模样的地方,过程不描述,我哇哇吐了好一会儿,又被她给弄了回去,真是一点逃脱的缝隙都没有。
脑子痛得快要炸掉,意识时有时无,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人说,“那钟老板来了。”
昏暗的光线中,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黑色风衣,黑色裤子,黑色皮鞋,黑色的手提箱,非常厚重。
啪一声,箱盖弹开,有人大笑起来,抓起一踏踏红色纸币,翻得沙沙响。
熟悉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慌乱,带着些隐隐的怒气,“人我可以带走了吧。”
有人笑了两声,是刀疤脸,“钟先生这么短时间就凑了五百万现金,看来我们是太小看你了,这样,五百万你只能带走一个人,你回去再拿五百万,我们再放另一个。”
钟庭笑了一声,“阁下是不是太过分了”
刀疤脸也笑了,“对出得起价的人来说,并不算过分,我们也不过是劫富济贫罢了。”
钟庭沉默下来。
刀疤脸有些不耐烦,“再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不然我们就开始送您礼物了,”说到这儿,他喊了一声张三,又对钟庭道,“你说一根指头好不好,是送你老婆的还是情人的啊,你考虑一下,一分钟哦,现在开始计时。”
时间一秒一秒的走,那样漫长,长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有人走到我和冷露身边,我能感到冰凉的刀锋在皮肤上划过,留下些微的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钟庭说,“我带她走。”
接着就有人给旁边的人松绑。
尽管意识不清晰,可这话我却听得清清楚楚,生死关头他选了冷露。
它让我看到比黑暗更深的光芒,比绝望更痛苦的希望,那种极其强烈的心如刀绞,让我痛得屏息。
想起第一次撞见他和冷露在停车场的画面,那时的我尚有力气发泄,还有那么些生气。
此时此刻,我却连生气、发泄、落泪的力气都没了。
脑子里又浮现出一段画面,不记得是哪年,股股绯红的鲜血顺着手腕流下,心渐渐变得干瘪,满目疮痍,只有窒息的感觉那么清晰。
接着,小腹传来一阵阵绞痛,身下似有温热的东西流出……
我开始做梦。是个美梦。
偌大的花园里摆着精心布置的餐桌,桌上摆满各种各样的食物,有鲜花,有烧烤,有鲜榨的猕猴桃汁,香甜的气息在空气中跳舞,小女孩轻快的身影像春燕掠过,脆嫩的童声喊着爸爸,你快亲亲妈妈,英俊的男人拥住女人,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幸福恰似冬日骄阳。
接着画面一黑,整个卷入火海,不消一会儿便只剩下断壁残垣,我知道这是我的家,但已经回不去了。
像是穿过重重迷雾,我艰难地睁开眼,满身疲惫,眼前的人,是谭粤铭。
他是一脸倦容,见我醒了嘴角绽放微笑,一把将我抱住,“秋思,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问什么过去了。
他说不好的都过去了。
我问什么是不好的。
他便不再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孩子没了。”
那是一段漫长的反射弧,我大概用了好几分钟来消化这句话,最后笑了笑,“没关系,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句话,我到底是说得太早。未来有多黑暗,其实我并没有设想过,以至于当黑暗来临时我没有任何退路。
出院那天,是云回和宫城来接我,直接回了南区别墅,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宫城说发生的这一切爷爷并不知情,怕他知道扛不住,就告诉他我出差了。
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云回让宫城去盯着公司,说要同我讲悄悄话,宫城长长叹了口气,三番欲言又止,终于步了出去。
环伺这偌大的房子,不禁悲从中来,心里好像有大块地方空掉了,身体也不似从前,只觉得一股一股的凉意侵入骨髓。
云回把一块毯子搭在我身上,又拿了一大束香石竹插进花瓶,弄了些月季、文竹、满天星配着,仔细端详了一阵才坐到我边上,“怎样,看见鲜花心情是不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我笑了笑,没说话。
她拉着我的手,“秋思,这次你是不是对他彻底死心了。”
我没说话,是吧,彻底死了。
关于钟庭的选择,我已经仔细想过了,觉得他并没有错。
他选了爱情,这有什么错呢。只是让我清晰的看到真相,我的这段付出是多么疯狂和执拗,以孩子的牺牲作为代价,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云回轻轻的问,“你不想知道钟庭去哪儿了吗”
从我睁眼就没见过他,也没人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摇摇头,“不想。”
云回叹了口气,“其实……”
我打断她,“我想收拾一下回老宅去,我现在只想呆在爷爷和图图身边。”
090孩子葬在那里
爷爷笑了笑,翻开a8那本,全是我小时候照的,从光屁股到小学毕业。
封面是我和我爸的合影,我尚在襁褓中,我爸抱着我,在一片金灿灿的银杏树中间傻笑。
爷爷指着照片说,“这是你刚出生那年。你爸在波士顿学习,听说你出生了,博资考都逃了回来见你,只因为思念。你又出生在秋天,就给你取了秋思这个名字。”
原来我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呀,轻抚着爸爸年轻的容颜,心里涌起温暖的伤感。
爷爷一张一张翻看,每张都能说出什么时间在哪儿拍的,甚至那天发生过什么,他都记得。
其中有张让我一顿,照片上的我穿着红毛衣,扎着两条羊角辫,手里抱个洋娃娃,笑容灿烂,背景是一座庞大的欧式建筑,像是在某个古老的别墅庄园。
看着那洋娃娃,心里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可惜灵光不过乍现,一下被爷爷给打断,“这是你五岁那年在青市照的,你妈当时把你带走,其实是要和我们争抚养权,你奶奶急的直哭,后来让人把你偷偷抢了回来。呵呵,你奶奶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这大概是最出格的一件了,可惜她没能看到你结婚生子。”
我去,还有这回事啊,我竟然不知道。
爷爷是真老了,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最后递给我一个盒子。
那盒子很是小,只比火柴盒大那么点,也很精致,上头雕着精美花纹,仔细一瞧,还有三个英文字母:lqs。
我一下反应过来,是我的名字缩写。
心下好奇,问他,“爷爷,这是什么”
爷爷笑笑,“保险柜钥匙。属于你一个人的。”
我突然觉得浑身发颤,手不自主的抖了起来,感觉爷爷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忙把盒子塞回给他,“我不要,您先帮我保管。”
他说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给你就拿好,又说,“这把钥匙不要随意动,等你哪天真正需要再用。切记,这个只能你自己知道,不要告诉任何人,就算是钟庭也不能让他知道。”
翌日大早,周振给我打电话,约我到莲花山附近的一家甜品店,说有事要同我说。
实在不明白,怎会有人想到在莲花山这种地方开店,有人敢来吃吗
果然,店里生意冷清,就一个小姑娘兼着收银服务,最可疑的是,她的脸色呈现一种诡异的苍白,看着瘆得慌。
周振在窗边坐着,脊背挺得笔直,换了条黑色领带,配合着莲花山幽凉的背景,看起来有种肃杀之气。
他一向是没什么表情的,跟我问了声好,问我想吃点什么。
我说刚吃过早饭,没什么胃口,只要了杯苏打水,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振这人不兜圈,有话直说,“我想把前几天的情况同你说说,以免你和钟总之间有误会。”
呵呵,误会。
我没说话,抿了口苏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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