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梦入秋水
孟秋水瞧了眼他那憨厚的笑脸,却是没说一言。
“虎子,你又开始吹牛了,还想着去闯荡江湖呢小心让你娘听了去不揪你那耳朵,到时候连媳妇都找不到。”河边一些个淘米洗菜的村妇笑着打趣道。
那叫孟虎的青年一下就脸红脖子粗的,吭哧了好半天没找到反驳的话来,只是埋着头撑着筏子。
“孟大哥,你……”
一旁本来兴致高昂的阿瑶听到两人间的话当即看向少言寡语的孟秋水,她迟疑开口。
孟虎只以为喊的是他,抬头呐呐的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姑娘你还是叫我虎子吧,村里人都这么喊我的。”
他又看向孟秋水好奇道:“公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老宅,老人
夕阳西下,余晖撒在古旧的江南老街上,秋风吹着枯叶衰草,孤影被斜阳的拉的老长,踩着“踏踏”的步子。
很奇怪,奇怪到甚至有些诡异,街巷里低头逗着秋蝉的稚童闻声抬头看去,他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好不疑惑,只因脚步声是在老街的左端响起,可人却在右端的尽头,中间隔了三十来丈,稚童只来得及瞧到一个往右拐的背影,老街便又恢复了安静。
江南地,若是往上推个数十年可真的是龙盘虎踞的地方。
其中最为瞩目的便是有着天下第一庄之称的“神剑山庄”,其后更有“慕容世家”、“夏侯世家”等诸多武林世家,江湖底蕴比之故都“洛阳”与“长安”都不遑多让。
可惜岁月更迭,今朝你为雄,明日他称尊,花谢花开,春去秋来,那些昔年一个个名冠江湖的绝代人杰,已是尘归尘,土归土,很多年未曾听人提起过了。
古旧老宅,坐落在苏州城里的东南角,大门上的朱漆早已脱落,变得斑驳不堪像是一块块结痂后的疤痕,丑陋难看,门上的铜环已锈迹斑斑,地上铺着一层枯叶,风吹过,带起一股子道不明的萧索。
倏然。
“砰砰砰~”
不想这许多年少有人来的破败老宅今日竟有客至。
老宅无名,或许它曾经有名,但现在也早已褪去了昔年盛极一时的威名,变得黯淡如尘,如土,如蚁。
“谁啊”
一声极为苍老的声音响起,沙哑,虚弱,仿佛那些老人风烛残年病入膏肓时的无力呻吟。
“嘎吱~”
门轴干涩的转着,如同江上枯舟的摇曳声。
大门缓缓拉开一道缝隙,门缝里一道佝偻干瘦的身子正顶着一头稀疏的白发探着头打量门外稀奇的客人。
那是个青年,一个穿着素洁白衫的青年,披发而立,安静无比,他背后横握着一柄剑,一柄煞是好看的古剑。
老人愣了愣,他那浑浊的眼睛从青年的脸上挪开后,便一直瞧着那柄剑不放,最后嘴唇颤了颤,没说话,但却让开了身子,因为他并不是这座老宅的主人。
从懂事起他那个哑巴老爹便给他看一幅画,一幅很奇怪的画,上面只画了两个东西,一柄剑,一张面具。
事实上,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有些不太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当他遇见这个人的时候,看到这柄剑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原来,自己的爹和自己都是在等人,父子俩这一等,便足足等了九十多年。
青年的身子很软,不,已不能用软去形容,因为他就像是一缕清风般从外面飘了进来,滑了进来,缓步走向后院、花园、书房、厅阁、长廊。
尘埃落满,蛛网遍布,枯叶如毯。
曾经这里是“慕容世家”的府邸,也是后来“青龙会”的一个堂口。
“你是他的儿子?”一直安静非常的青年终于开口,连声音都轻的如风吹过一般,偏偏很清晰,也很有穿透力。
老人下意识点点头。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跟我走吧!”
青年瞥过这座府邸头也不回的说着,确实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些朽木尘埃,已没有任何属于他的记忆,就连等他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谁。
“好!”
老人应道,他确实在这里待了太久了,这么多年还不曾走出去看看呢,为了一个答案他把自己一生最美好的东西都耗在了这里。
但他说完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是抬目望着面前的青年,有些疑惑,亦有些好奇的低哑笑道:“我知道这柄剑,但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资格让我等这么多年!”
这便是他想要的答案。
老人白发稀疏,一脸的皱纹,脸上遍布着褐色的斑点,张开的嘴里是两排掉了没剩几颗的牙,他穿着一件有些破烂的褐色薄袄,两只手缩在袖管里,如同那些茶馆酒肆里听书听曲的老人,最是普通不过。
他脸上慈祥笑容依旧,却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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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青龙再现
洛阳。
夜幕已深,冷风飒飒。
高墙内的另一头,灯火微明处是一幽深庭院,长廊曲折入深处。古都之内,如此庭院简直不知凡几,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没落多年的世家,微黄的烛火,四散的枯叶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萧索和没落,像是院内那株已快断绝了生机的银杏树,在这腐朽的气味中残喘着最后一口气。
这便是昔年威名只在“小李飞刀”之下比之“唐门”犹有过之的洛阳萧家。
“咳咳,玉儿,给我打盆水来……”
一道声音从一间古旧的书房里传出,像是受了风寒咳嗽不停,温厚平和。
玉儿,听着像是个丫鬟的名字。
声音出口,马上,书房外就听有脚步声踏踏传了过来,像是从旁边的长廊里传出来的一样,但不知是走的太急,还是天太黑了,就听“扑通”一声,丫鬟像是摔倒在地。
“哗~”
木盆落地,沁凉的水也洒了一地。
“呜呜……”
女子的抽泣声响起。
书房里,头系一方逍遥巾,身穿淡蓝色儒衫的中年文士闻声忙走了出来,只能依稀看见那副瘦弱的身子。
“没摔疼吧!”
他一手攥着一卷书册,一手赶忙向长廊里走去,像是要去扶那名叫玉儿倒在地上的丫鬟。
头顶,一颗毛月亮散着模糊的微光,有些惨白,又有些青,青的是那落在庭院里的光,看着就仿佛弥漫着一层淡青色的雾气,透着骨子说不出的诡异,让人背心直冒冷汗。
也就在文士俯身的时候,头顶的寒月下,像是忽的飘过一团乌云,飘忽无声。
等再看去,院中已多了个佝偻的老人,顶着一头稀疏到没几根的白发,穿着一件破袄,双手插在袖管里,看着那个去扶丫鬟的文士。
之前不曾看清,此刻等到文士站起身子,他那一张脸才终于露了出来,一张常人绝然想不出来的脸。
月光下,那张脸看着有些发青,两腮肌肉干瘪微陷,颧骨高耸,双眼深凹,那模样好像饥荒时饿了很久的人,又好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样,一个会走会动的骷髅。
再看他手上,扶起的丫鬟浑身正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空洞的双眼里依稀可见一条条蠕动而出的蛆虫,早已干瘪腐烂的胸脯露着里面发黑发臭没剩多少的内脏。
这是个女人,也许还是丫鬟,至少曾经是,翠裙罗衫,脚上还有一双好看的绣鞋,腕带白玉镯。可如今,都已失去了曾经的颜色,在尸水的浸染下变得恶臭难闻。
脚下,哪还有什么盆,什么水。
“玉儿,有没有摔疼啊?”
文士的声音依旧温厚平和,只是还多了些许着急,他伸出一只同样干瘪如骨爪的手,摸着那张早已腐烂的脸,像是要擦去丫鬟的眼泪。
“玉儿不疼!”
一柔弱女声应道。
如此一幕,简直让人头皮一炸,大半夜的,一个和骷髅差不多的文士搂着个女尸说话,谁看了不得肝胆俱裂。
偌大庭院,除了文士,老人,也就只剩一具女尸了。
可那女声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真是女尸开口了
也唯有老人看的清楚,女尸没有开口,不仅如此,文士也没有开口,开口说话的,是文士的肚子,他使的,是腹语。
他不仅看的清楚,他还知道此人为何会如此的原因。
这个庭院曾经可是出了一个敢与“叶开”、“傅红雪”争锋的“四无公子”——“萧四无。”江湖中只知道他的飞刀只在小李之下,却不知道他曾经也是“青龙会”的人。
而现在这个文士,便是萧家的后人。
即便老人一身内力绝顶,可看到这副场面,眼皮子也在直跳。
“叱!”
就在此时,一道阴诡无比的寒芒倏然冲出了长廊,那是一柄飞刀。两人相隔不过五六丈,寒芒转眼已至眼前,一道灰色的光。
霎时就见老人略显肥大的破袄忽的鼓起,被撑的浑圆如球,周围落叶悉数被一股气劲迫开。
“叮!”
灰芒落下,竟是传出金铁交击的声响。
老人刚刚鼓起的袄也瞬间如漏水般泄了气息,左手中,正握着一柄飞刀。
“老鬼,想不到这么多年,你还没死呢?”一道像是磨牙的声音兀的响起,听的人浑身发麻,原来,这才是文士真正的嗓音,他一双深陷的眼睛骨碌一转,略有兴趣的道:“你居然肯走出那个破院了”
“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想要重出江湖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朱停,陆小凤
朱停死死的盯着那道飞檐上的人影,回想自己这一生能令他动容的事情还真找不出来几件,可就算把那几件事一一加起来也许都没有现在这般来的心神俱震。
面具后头,是一双眼睛,一双澈净无波的眼睛,似幽泉,如古井,在月光下像是泛着不可名状的毫光。
两人都没言语,可朱停的眼睛猝然大变,只是觉得眼前月光莫名一黯,前一刻还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便已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然下一刻,朱停手背上的汗毛倏然竖起,头皮一炸,他鬓角开始渗出冷汗。
屋里,已多了道人影。
“你是谁”
身影变得清晰,声音亦是清晰,清冷平淡。
朱停已瘫软在屁股下的太师椅上,像是一滩烂泥,他牵动着嘴角强笑道:“我是朱停。”
“我是谁”
那声音复又响起,像是有股无形的魔力,让朱停的身子为之一抖。
朱停惨敛笑容,他脖子有些生硬的转过头望向那人,望向那张面具,陡然,他脖颈青筋血管暴突,双手死死的按着木椅扶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来的一样。
“你~是~龙~首~”
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像是在颤抖。
当今江湖,若论黑道势力,恐怕谁都比不过“青衣楼”。
“青衣楼”并非只是一座楼,而是有一百零八座,每楼都有一百零八个人,如此细算下来,加起来的话,这就变成个势力极为庞大的组织了。
而且他们不但人多势大,组织还严密非常,所以但凡只要是他们想做的事,就很少有做不成的。
凶名赫赫。
可是,在朱停眼中,哪怕“青衣楼”所有人加起来,都没眼前人来的可怕。
那人倚着侧窗而立,柔和笑着。“鲁班传人?呵呵,你朱家家传的铸造奇技是从哪学的?”
朱停脸上惨笑更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青龙会。”
仿若闲聊般的语气。
“那你还不跪?”
朱停颤抖着声音,齿间似已咬出了血迹,他梗着脖子沙哑的低吼道:“青龙会早已不在了!”
那人似明白了什么,却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他更是微微点头,像是认同。“你说得对,这世上已没有青龙会了,因为现在有的,只有血衣楼,但我……还是龙首!”
朱停望着身侧的神秘人,他眼中忽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狠辣和戾色,嘴角更是因恐惧而流出口水不自知,本是紧攥的右手不知扣动了扶手上那处的机关,只听。
“嗖嗖嗖~”
一蓬细如毫毛的针雨瞬间从太师椅各处激射而出,带着可怕的力道。
像是早已预料到一切,那人左手五指略张,掌心一股炽热火劲已凭空而起,一股热浪已是荡开,烘烤的朱停口干舌燥,须发焦枯。
旋即再拂袖翻卷,周遭火劲急剧收拢而回,连同那蓬针雨,亦被摄入袖中。长袖垂下,等那人左手再张开,掌心已是多了一滩熔岩般的铁水,然后在朱停的惊骇中,从指缝中淌出,落在地上烧灼出一震刺鼻的焦臭味。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间。
如同耗光了所有的精气神,朱停惨白着脸,是心如死灰,他“扑通”一声滑下了木椅,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地,身子抖个不停。
“朱停,见过龙首~还请恕罪~”
那人一字未说,只是缓缓渡步到了他的身前,一瞬间便像是遮住了所有的光明。房内的空气开始凝固了起来,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冰冷彻骨,寒入肺腑。
就在朱停快要因这好似没有尽头的沉默即将崩溃时。
一道平淡嗓音终于响起。
“下不为例!”
顷刻,冰山化去,朱停宛如一个溺水的人,不停的喘息着,如同快要窒息,涕泗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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