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梦入秋水
不过都是蝼蚁罢了。
也不知练的什么古怪功夫,他双手满覆寒冰,扫视不多久便如感觉到了什么,视线收回,人已是迅速拔起,待跃出佛顶便如闪电般极速坠落,一头冲入了凌云窟。
山窟幽暗,如今再加之洪水肆虐,其中有一截已是潮湿非常。
可伴随着此人身形的掠过,只见岩壁周遭以肉眼可见的结出一层坚愈铁石的寒冰,寒冰继而暴涨,一根根巨大的冰刺赫然从岩壁上长了出来,封住了入口。
直到,他停下。
入目所及,周围一片狼藉,未干的血液,焦黑的石壁,还有中心处坐着的一个人,盘坐于地,一身血污,惨烈异常,如今倒像是陷入了熟睡,一动不动只剩下平稳的鼻息。
古怪,当真古怪。
古怪的是眼前之人看模样居然只如一少年,莫不成就是他杀的火麒麟
没有丝毫迟疑与停顿,他右手捏爪,赫然探出。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冰皇眼露残酷笑意,冰爪探出足可谓石破天惊,倏忽已至少年身前,眼看就要落下,耳边只听得一声如铜钟大吕般的可怕声音。或许如此说来并不准确,只因那声音平淡无奇,甚至有些微弱,但可怕的却是那声音所生出的力量,如同有着无穷的魔力,一刹那就好像自他的心中响起,然后蔓延至全身。
那是。
“唵~”
他骇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就在这一字起落的一刻猛然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凝固在了那里,冰爪离那少年的头颅不过一指之遥,可就是这一指,他却无法动弹,仿若不可逾越的天堑。
然后,他眼中那个古怪的少年抬手朝他探出的右手点出了一指,正好补上了那一指距离,亦在同时,少年睫毛轻颤,一双如古井般的眸子赫然睁了开来,那竟好似两团极致的黑洞。
一指落下,顷刻,冰皇身体如遭雷击。
就见他右手上所凝玄冰爪,在这一指下立时布满细密裂纹,而后“砰”的碎开,掌心更同时多出个拇指大小的窟窿眼,血水湍湍。
“噗!”
只闻一声闷响,冰皇掌心连同手肘是齐齐炸开一个血洞,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贯穿了一样。
剑气!
“轰!”
无形的钳制散去,冰皇的身体瞬间恢复了归属,可他整个人却顾不得掌心伤势,立时爆退开来凝重且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眼里的红芒大胜,后怕不已。
不过半息,只不过半息,可这半息对他们这般境界的人来说却足以死上数次。
看着对方瞬间愈合无形的伤,少年似有好奇的瞧了好一会。
“圣心诀”
对方说着话,却没有丝毫要起身的迹象。
可此言一出,冰皇是眼神微变,浑身再提内力,右手上碎裂的寒冰复又凭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以己渡人,万川归海
?
秋去,又是一场冬。
马厩外,断浪看着外面的风雪将身上单薄的衣裳紧了又紧,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裹着,可那无孔不入的寒意却不曾减少分毫,反而更加的冷了。
冷的他直打颤,只能依着那团火堆搓着双手取暖,盯着上面煮着的粥,不停的朝掌心哈着气,嘴里哆嗦着。
“好……好冷……”
许是这地太冷太寒了,那火苗上的一锅粥始终慢吞吞的熬着,这半天也不见有咕嘟冒泡的迹象,断浪一遍遍的用木勺搅着,只是眼里的泪也搅了出来,像是断了线般啪嗒不停的滚落。
谁能想到,他这个昔年南鳞剑首的儿子,如今居然成了天下会一个养马的小厮,机遇命运实在无常。而聂风,如今已成雄霸入室弟子,习得风神腿法,一身武功日益精进。
可他呢
他只是个喂马的。
无声的哭着,像是怕被人看见,他索性端起那一小锅粥跑到了马厩一侧被隔出来的小屋里,一个人躲在干草里啜泣着咽下那米粥。
太冷了,那粥离了火不多时便冷了下来,冷的断浪加快了舀粥的速度,连泪都忘了再流,企图凭着那余温带来一丝温暖,可下一勺,粥已见底。
寒夜难熬,更何况还是在天山。
腹中无温无饱,断浪只能卷缩在干草中想着能早点睡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可就在他意识迷糊之际,耳边忽的听到一句句声音,那声音初时听闻只觉近在咫尺,可等他凝神听的时候却又似在天边。
“无住不着,无相无形……”
真奇怪,这大半夜的谁不睡觉跑出来念经。
断浪一个骨碌爬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紧了紧身上的薄衫,好奇的推门走了出去。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
断浪这一走出去,便看到外面不是什么天下会,不是天山,更不是那狭隘的马厩,而是一个温暖的小屋,屋里烧着一盆碳火,暖和无比,仿佛是黑暗中的唯一一点光明,吸引着他。
而碳火旁有一张木桌,桌案前正坐着一个人,手持毛笔,似在低头写着什么,像是入了神连他的到来也没发现,嘴里同时念叨着他之前听到的东西。
“……纳天地诸气归于一身,万川归海而海不盈,气归诸穴,诸法悉空……肉身为船,以人渡己……跻身成佛……可达彼岸……”
起初断浪还贪恋着碳火的温暖,可到底还是武学世家的子弟,渐渐地,他竟是随着那人嘴里的话听出了一些端倪。本来有些忐忑的心也被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人的身后,而后偷瞄着那人毛笔落下所成之字,以及还有一幅幅古怪的图。
那图亦是古怪非常,乃是人像,只见毛笔划过,上面便多出一条条细线,像是经络图,但所画经络他居然闻所未闻,迥异于他的认知。
那图他看不懂,但那人的话他越听越心惊。
这居然是一门可摄他人功力于一身的可怕奇功。
天下武功各有利弊,特别是内功,各大门派皆有其独门心法,所成条件亦不相同,内力运行法门更是天差地别。
可按照此人所言竟能纳百家内力于一身,互不冲突,而后尽归己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魔功,当真是旷世魔功,以人渡己,摄他人内力为己用,这不是魔功又是什么,他人辛辛苦苦修行之功,一朝化为乌有,悉数尽归己身所有……”
断浪越看心里越是震惊,浑然已忘记了寒冷,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太可怕了。然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人笔下所记,旁听着那人嘴里的行功之要,牢记于心。
只等桌案上的灯火化作黄豆粒大小,似是记完了,也说完了。
断浪意犹未尽,一切所悟如醍醐灌顶,就见那人合上了笔下的簿册,其上所书四字——“万川归海。”
不可想象,回过神来的断浪真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般古怪的功法,能创造它的人又是何等不同寻常。
可他心中却同时暗道不好,私闯此间已是无礼,如今又窥的此等不凡奇功又该如何
忐忑好奇之余他正欲去看那人的样貌,谁知桌角的火苗“噗”的一下便灭了,像是被风吹灭,连带着那温暖的炉火也一起熄了,眼前登时一片漆黑,断浪一个哆嗦,已被冻醒。
他蓦的睁开眼睛,然后看着门外抱着个包袱的聂风怔愣着,心中怅然若失。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人交感,人间至境
?
秋末冬初,却见有一人自远处的村落慢慢行来,待到凌云窟洞口时,看见堆满的石块封的死死的入口,这人只得目光收敛,凝神不动。
视线所及之处,他望的乃是那洞口边缘处一道道狭长数尺,细如竹片的痕迹。
自当年南北两大高手对决后,江湖上无不传言这二人已同归于尽,葬身江底,但不知又有谁散出消息,说那二人已齐齐埋骨凌云窟,只因其内匿有一上古恶兽,此兽浑身是宝,食其血肉不但可以功力大增更能长生不老,一时间惹得人心动荡。
相信除了那故意散布消息的人外没人知道真假,可他知道,但他不是听说或是看到,而是算出来的,洞悉天机,神机妙算,若他想知道,这世上九成九的秘密他都能知道,除了那一点点他不想知道的。
他是个菩萨。
佛经中有记,言有菩萨能观遍世间众生疾苦并救其脱离苦海,可他不能,他不能救人,更不能救己,他虽名菩萨,但与之庙中泥像相比亦无区别,所以,他叫“泥菩萨”。
佝偻的身子被一件巨大的灰袍罩着,连同那张脸也藏在里面,看着显得十分臃肿。
瞧着那一条条已长满青苔的痕迹,泥菩萨从宽大的黑袍中探出了一只猩红的手,皮肉糜烂,血痂外翻,像极了一只鬼爪。
可这右手还没碰到,只是接近寸许,他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可怕剑意弥漫而出,令他浑身毛孔骤缩,心悸非常。
昔年之战已过去快两个年头了,可这所留剑痕仍有如此余威,实在不敢想象。
他抽手缩回,终究是没有落下那寸许的距离,仅露的双眼多了一抹复杂之色,只是双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只在洞口停留不过小半盏茶,他已转身离去,去时身如柳絮,飘向远处,身法极为不凡。
可自这一日开始,他每天都要来一次这凌云窟,有时清晨,有时正午,有时傍晚,每次也都是在洞口停留,寻常时候只在远处集镇上的一处破庙里落脚。
日复一日,如此古怪行径居然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
江湖上也不乏高手听闻传言前来一探究竟,但见洞口被堵,一个个只得无功而返,大呼可惜。但也有人不死心,久居集镇,似乎在等那洞窟破开的一日。
也在这短短时日,江湖上已传出,“天下会”正式与“无双城”结盟,引得各方势力归降。
……
白雪皑皑。
时值岁末。
凌云窟外,又来了几道身影。与那些来来去去的江湖中人不同,此次只有三人,而且还是三个少年,最大的不过十七八岁,最小的不过十余岁。
正是借机回凌云窟为父立碑收敛遗骨的聂风,断浪以及一路随行的步惊云。
可看见洞口已被尘封,聂风断浪二人顿时悲从中来,年纪最小的断浪更是流着泪,往日种种浮上心头,哭的很是伤心。
“哭什么”
泥菩萨也来了。
他走到那堵住的洞口目色沉凝,像是在盯着什么难言的大恐怖,失神许久才回神看着一旁的三个孩子。
低沉的声音让三人一惊,居然都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
断浪一抹眼泪,哼了一声。“这是你家我想哭就哭难道还要先和你打声招呼”
聂风并无断浪那般孩子心性,只是神色黯然,眼眶微红道:“家父埋骨其中,未曾想如今连遗骨都无法收敛,故而悲从中来。”
“唉,确实可怜。”
泥菩萨叹了一声。
“谁要你可怜!”断浪闻言只觉自尊心受损,待看见对方手中布幡,当即再次反驳道:“哼,聂风我们走,不要和这个坑蒙拐骗之辈说话!”
原来那布幡上面正写着“洞悉天机,神算无漏”八个字。
泥菩萨并无恼色,只是幽幽道:“命由天定,我即便说个真假虚实出来你们三人
第二百五十章 四时同天
“轰隆~”
巨浪滚滚,洪水如猛兽。
大难临头。
这世间万物自然天成,春荣秋枯,日月轮转,四时演替,皆有定数。
可如今,大佛周遭居然出现可怕异变,就见那积雪之下早已枯亡的草木如今居然像被一股无形气机感染,春芽冬发,地涌绿意。本是光秃秃的地面不过十数个呼吸便已有了一抹如荫绿意,花朵绽放。
但这并不是结束,草木郁郁葱葱,花朵娇艳欲滴,可盛开的同时亦不过数个呼吸便又花谢枯亡,眨眼便已腐烂如泥,然后又开花,周而复始,轮转不休。
就宛如短短的时间里,这里的一切已走完了它们的一生,枯荣轮转。
到最后方圆周遭奇景再变,本是皑皑白雪的大地忽然一分为四,一者地涌绿意,鲜花含苞待放,一者花草齐放,娇艳欲滴,一者草枯花萎,一者一片枯灭。
赫然是四季所现之景,春生、夏荣、秋枯、冬灭。
四时同天。
“如此剑法,已是有违天意!”
只敢远远遥望这一幕的泥菩萨看得是心神震撼,四时轮转,此乃天意,岂能为一凡人所掌,更何况是人便有,便有私心,如何又能完美驾驭这惊世骇俗的剑法,人又岂能成为天。
可马上他的神情便已变作呆滞。
但见四时合一,天空中陡然出现了一团巨大夺目的晦暗气机,如一轮灰日横空,可怕气机流淌,甫一出现,那气机猛的暴涨延展开来,直冲天空,远观只若一柄立于天地间的如橼巨剑,煌煌镇世。
几在瞬间,那气机倏然散开,漫天灰雨洒落。
“这这这……”
一连说了三个这他竟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倏的,乐山之地,就闻一声浩瀚天音降世。
“唵~嘛~呢~叭~哞~吽~”
霎时,声浪所过之处,洪浪平息,惊雷停歇,仿佛有无上伟力降临,定地水风火,天地尽归寂静。
泥菩萨凝望此等惊世骇俗的手段,感叹道:“人间至境,天人降世,从此超凡入圣,已非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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