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江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谁懂了我的乌托邦
若说陈惊蛰对这柄短剑的来历丁点儿好奇没有,那可谓是自欺欺人了,此刻见穆居甫隐约似是对这短剑有几分了解,却欲言又止的模样,最是受不得这副半句话的样子,兴致也不由被挑拨起来。
“那倒没有,这短剑既已是少侠之物,自是随便少侠处置,再者说不定是穆某眼拙瞧错了,少侠只当是穆某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
“你知道这短剑的来头可否和我说说”
陈惊蛰涉世不深,哪是穆居甫这种老狐狸的对手,不过稍稍洒下些饵料,玩个欲擒故纵的把戏,便成了欲咬钩的大鱼,迫切开口问了出来。穆居甫将陈惊蛰的神色瞧在眼里,暗笑终究还是个毛头小子,不过三言两语引诱一下,心思便全都写在了脸上,叫人瞧得清楚明白。
“这……”
穆居甫有心再添上些火候,陈惊蛰心急,他倒眼神闪烁捏着眉头犹豫起来,似是有难言之隐,斟酌着是否要说与陈惊蛰听。
“您若是有难处,那权当我不曾问过好了。”
陈惊蛰哪知穆居甫是欲擒故纵,还当他真是有难言之隐,不愿强人所难,便打算就此作罢,不欲打破沙锅问到底。
“咳咳,少侠言重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罢了,也不是见不得人,穆某只是担心说了恐会给少侠凭添烦恼,到时穆某怕是难辞其咎了”
大鱼咬了饵,穆居甫此刻自是不愿撤手松竿,由着鱼儿溜走,穆居甫初时当陈惊蛰也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细察之后见陈惊蛰面上真切不似作假,当真没了再追问下去的意愿,不由有些错愕,忙清了清嗓子,不露痕迹松了口。
“烦恼不烦恼,总得说来听了才能见分晓,再者既然是我自己想听,便真是烦恼也是我自找的,何来去怪罪于他人您若真知道这短剑的事,直说便是了。”
陈惊蛰说得甚是轻快,言罢端起茶碗几口牛饮,将茶水喝了个干净,之后便靠着椅背静待着下文。
察言观色于穆居甫自是小事一桩,穆居甫目光在陈惊蛰身上停了片刻,却见陈惊蛰面上坦荡自若,并非违心虚言,不由微微楞了下,片刻之后轻轻摇着头笑了笑,眯着眼饮下了口茶水,心道有趣。
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不论庙堂显达,或是江湖侠客,皆是如此,像穆居甫这些藏拙之人更甚,凡遇过逢错,或为名利,或为性命,莫不是千方百计开罪于他人,恨不得置身事外求个万全,倒是少有如陈惊蛰这般,引咎不避。
第二十八章 友人远来
穆居甫轻合上屋门,方转过身,瞧见小院门口有兵士候着,眉头一挑,想来是有事来报,侧身瞥了眼陈惊蛰暂居的屋子,脚下迈开了步子。
“将军,前几日替陈少侠送信的人回来了,只是……”
兵士见穆居甫过来,躬身抱拳执了礼后,近身贴在穆居甫耳畔轻声了几句,立在一旁等着穆居甫的吩咐。
“嗯,江湖人的事,咱不便掺和,先告诉良叔将隔壁两间屋子收拾出来吧……”
穆居甫听罢,沉吟了片刻,吩咐下了兵士。他倒是不曾想到,柳黛远兄妹竟会来了函青关,这般看来,他兄妹二人与陈惊蛰的交情,怕是不一般啊!
“这倒还真是个麻烦啊……”
…………
无知者无畏,有识之人却常多顾虑,穆居甫前脚刚出了屋门,陈惊蛰后脚便开始有些心烦意乱。
穆居甫与陈惊蛰聊起不贰剑时,其间隐秘不曾有过丁点儿隐瞒,其意便在于此,只观柴米之辈,若夜拾琼瑜,不知其珍者,安眠如常,晓其精美者,心喜且惶惶。
不贰剑之事,着实远超陈惊蛰所想,纵使真如穆居甫临走之时所言,如今天下已定,早不是那个烽火并起的乱战之年,不贰剑亦是成了浮过眼的烟云,可陈惊蛰心头却是清楚得很,这天下之中,怕是少不了些有心人还在惦着记着啊!
“不贰剑难不成还有不三不四”
陈惊蛰躺在床榻上,短剑横握在眼前,瞪大了双眼想找出点儿花样了,可此刻心烦意乱,纵使瞧了半晌,双目瞧得涩涩生疼,也不见有丁点儿何收获。
“我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你这傻兮兮的模样,更他娘的不用想啦!”
见陈惊蛰瞧得入神,大块头有样学样,也探着脑袋凑了上去,直勾勾盯着不贰剑,双眼瞪得似是婴孩儿的拳头,惹得陈惊蛰分神发笑,翻着白眼抬手将他那硕大的脑袋推开。
大块头一搅和,陈惊蛰心头烦闷竟去了几分,收起短剑直起身子坐在床边,笑着替大块头整理着又缠在一起的乱发,时不时还揉上几下。【!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大块头留在陈惊蛰身边已有些时日,可一身兽类习性也不是轻易便可改掉的,蹲坐在床边双手柱在地上由着陈惊蛰摆弄,倒有几分像是江湖上耍把戏的带在身边的猴宠,只不过块头着实大了许多。
“不炸毛了”
大块头额头垂在陈惊蛰膝上,舒坦地眯起眼睛轻声哼哼着,陈惊蛰瞧着觉得好气又好笑,抬起手不轻不重在大块头后颈上拍了一下。
“你说这个穆居甫,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
陈惊蛰虽说是初出江湖,却也当真不是个傻小子,反倒机灵得很。穆居甫初踏进屋子时,陈惊蛰倒还未曾注意,可待与穆居甫聊过半晌后,便察觉大块头时不时要瞥上穆居
甫两眼,其中还藏着浓浓的戒备之色。
大块头与人有戒备之心,倒是不足为奇,陈惊蛰也不会多心揣测,可惹得大块头如此戒备,总不会是空穴来风,陈惊蛰不由得也小心谨慎起来。
“似乎不仅仅是助他追窃这么简单啊,可他一镇关大将能图我这江湖小子什么”
“不贰剑”
“这就更不可能了吧,他若是打这不贰剑得主意,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将这些事都告诉我啊……”
陈惊蛰瞥了眼不贰剑,随即便打消了这念头。穆居甫心思缜密,行事亦是滴水不漏,为了使陈惊蛰安心,穆居甫这几日来小心藏起了心思,待陈惊蛰与寻常人并无二致,也不曾有过何逾规越矩的拉拢亲近之举,倒也真未引起陈惊蛰的怀疑。
只可惜百密一疏,穆居甫纵使心机了得,却也不曾料到陈惊蛰身旁的这个大块头,凭着一身自幼沾染的兽性,竟懂得辨察人心善恶。
“无论如何,还是早日脱身为妙啊……”
既理不出头绪,陈惊蛰也懒得再去费神去想,较之穆居甫,陈惊蛰自是更信得过大块头,虽说一时还猜不出穆居甫究竟是何心思,可只身在外,小心谨慎点儿,总也错不了。
“当当当……”
陈惊蛰正仰着脖儿神游,房门忽地又响了起来,眉头不由皱了下,暗道难不成是穆居甫去而复返
“来了来了!”
“催命似的!”
敲门声响个不停,急如骤雨,这眨眼的功夫陈惊蛰便被扰得心烦。
陈惊蛰方将屋门打开,眼前一花,一道银光一闪,一把精致小剑已悬停在眉心之间,离着面颊不过寸许。
“你这花脸丑八怪,脱身了不去晚春城找我们,倒跑来了这里潇洒快活!”
不等陈惊蛰作何反应,耳畔银铃响动,胸口便又挨了一记绣拳,力道虽说不重,可也打的陈惊蛰不由退了两步。
“柳兄,瑶池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陈惊蛰瞧清了来人,既喜又惊,眉眼不觉间已带上了悦色,也顾不得胸膛那点儿不足道的疼痛,忙邀兄妹二人进屋。
“哼!”
柳瑶池轻哼一声,抬手将月钗收于袖中,仰着下巴绷紧了小脸儿将头摆去一-边,也不理会陈惊蛰,径直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上嘟着嘴生着闷气,仿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柳兄,这是哪个嫌命长的又招惹她了”
与兄妹二人几日不见,陈惊蛰有心问问两兄妹近况如何,可瞧着柳瑶池在一旁闷闷不乐,也不知是谁又招惹了她,他可是见识过小姑娘的厉害,动辄便要杀人,生怕再说错了什么话,无意间添上把柴,将小姑娘的火气撩得更旺。
“这……咳咳……”
听陈惊蛰问起,柳黛远捏着下巴神色忽地有些不自在,悄悄瞥了眼自家小妹,在
陈惊蛰肩头不轻不重拍了两下,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色。
“合着那个嫌命长的家伙竟然是在说我自己……”
柳黛远以眼色暗示,陈惊蛰也不是长了个榆木脑袋,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猜出了其中大概,想来是自己此番失约,惹得柳瑶池心中不快。
这倒也怪不得柳瑶池心上有些小怨气。
那日大块头将陈惊蛰掳走,两兄妹在勺子坳内将就一晚后便直奔晚春城而去,奈何柳瑶池体内热毒虽说退了,可身子却是尚还有几分虚弱,在路上便就多耽搁了两日,待到二人到了晚春城,小姑娘朝思暮想的红果会只剩下了个尾巴。
但凡民间盛会,多半是头尾更为热闹,这红果会亦是如此,两兄妹若是心无杂思,想玩个痛快倒也不难,可陈惊蛰一时没了音信,忧心之下,二人玩耍的心思也跟着消了大半。
勺子坳遇伏之时,陈惊蛰有意孤身诱敌离去,着实是在柳瑶池心上赚了不少好感,可待陈惊蛰一纸书信到了晚春城,却又令小姑娘成了炸毛的花猫,若非是有柳黛远拦着,怕是会将信纸死得粉碎。
陈惊蛰托人寄去的信笺颇为简略,寥寥几句,言了平安道了歉意,便再无其他,字里行间似是还隐隐透着疏远之意,说来陈惊蛰也是好意,函青关前一时口快应下了穆居甫后便已有悔意,着实不想再将两兄妹牵扯进来,奈何二人却是会错了意。
柳瑶池本就是小孩儿性子,观过来信,便较起了真儿,将陈
第二十九章 定计
“唉,这一身的酒味儿……”
昨夜与柳黛远喝到后半夜,陈惊蛰一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打来清水洗过两遍脸后,仍是头重脚轻,昏昏沉沉恨不得再一头栽回到床榻上。
“啊,真是舒服到骨头里了!”
陈惊蛰打着哈欠拉开屋门,光打在脸上身上,刺得睁不开眼,暖意透过挡在眼前的掌臂,浸入肤骨,漫入心肠,一身酒气也蒸去了大半,舒服得陈惊蛰几近呻吟出来。
“陈少侠,将军请少侠去账中一叙,烦请少侠随我过去。”
日头渐渐毒辣起来,陈惊蛰晒了不过盏茶功夫,额头上已有了些许汗珠,正欲转身回房,却被一身披轻甲的兵士叫住。
“好,只是得请军爷等上片刻,屋里还有个孩子需得我交待几句……”
兵士点头应下,陈惊蛰抱拳谢过后,拧身进了屋子,见大块头蹲坐在地上正啃着手指头,一巴掌拍在他粗壮的手臂上,止住了他那副痴傻模样后,便七手八脚比划着交待他在房中耐心等着。
“真他娘的是比与人打上一架还要累啊……”
好说歹说,大块头终是明白了陈惊蛰的意思,虽是一脸委屈巴巴,好在仍是听话留在了房内,如若不然,怕是得麻烦柳黛远兄妹二人帮忙照看了。
“军爷久等了!”
…………
“惊蛰来迟了,让两位将军久等了……”
“不迟不迟,少侠也不必拘礼了,快先坐下吧!”
陈惊蛰掀开帘子进了军帐,帐中除了穆居甫与沐红衣之外再无其他人,皆是甲胄全身。穆居甫正对帐帘柱剑而坐,见陈惊蛰进来,笑呵呵忙招呼着陈惊蛰入座。沐红衣坐在矮桌右侧木凳上,一身红甲似火似血,面上不带悲喜之色,摆过头轻轻点了点,算是打了招呼。
“不知穆将军找我来是为何事”
“既然少侠是个急性子,那穆某也不与少侠拐弯抹角了。”
听陈惊蛰问起,穆居甫神色一变,陡然严肃起来,与沐红衣换了个眼色,自怀中掏出舆图,展平铺在了矮桌之上。
“少侠勺子坳遇伏之时,埋伏之人所持弩械,乃是我函青关的霹雳弩,想必少侠还记得穆某与你说过吧“
“当然记得,你留我在函青关,不就是助你查那失窃之事吗,怎么,如今有眉目了”
陈惊蛰暗道了句明知故问,却仍是点了点头。
“说来惭愧,这盗走霹雳弩的贼人似是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一般,穆某至今也为在函青关内寻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
“不过穆某记得少侠说过,少侠曾与宫乙木结怨,如此想来,那截杀之事,十有**是出自獾子岭的手笔了,那我函青关霹雳弩失窃,他獾子岭,想必也脱不开干系!”
穆居甫言罢,咬牙切齿站起身子,一拳头重重砸在了桌案
上。
“既是如此,那点兵拨将剿了就是,我见这函青关里兵将无数,想必灭了那獾子岭轻而易举吧!”【 #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陈惊蛰上下唇一碰,说得甚是轻巧,却是令穆居甫摇头苦笑,莫不说他与獾子岭暗里勾结,另有图谋,便是除却那些背地里熙熙攘攘的纠葛,穆居甫真欲将獾子岭灭得干净,不花上个把年月,怕也是痴人说梦。
“唉,若真如少侠所言那般容易,穆某岂会留此等祸害横行于北境,可一来穆某并无十分把握,不欲妄动打草惊蛇,二来实在也是分身乏术。”
“非是穆某狂妄自傲,我穆居甫十八岁起披甲陷阵,随陛下开疆扩土,时今四十有五,大小阵仗身经一两百场,刀下敌酋垒可成山,枪下魂鬼泣可为河,若是身处沙场,莫说他一个獾子岭,便是十个百个又如何,我穆居甫何愁灭不了它!”
“可穆某人身为函青关守将,临墙北望,那一眼望不尽边际的又岂止是茫茫草原,戎奴五族觊觎我大魏疆土的虎狼之心昭然若揭,隔不上一两个月,便有戎奴族百余骑小队人马前来试探骚扰,北境安危事关重大,不容有失,由不得我有片刻分心啊!”
“再者山寨易破,恶匪难捉,小鱼小虾倒也罢了,可獾子岭中不乏好手,金獾与宫乙木更非等闲之辈,若无十分把握连根拔起,我也不敢轻易遣兵点将,不然漏网之鱼死灰复燃,必然是后患无穷!”
不居其位,不谋其政,陈惊蛰不过是个江湖雏鸟,怎会如穆居甫一般思虑深远,待穆居甫与他言明了利害,已是听得瞠目结舌,本以为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的事,哪想过还会藏着这许多弯弯绕绕。
“如此说来,穆将军唤我过来,是已有万全之策喽”
陈惊蛰定了定神,目光在沐红衣身上停留了片刻,挑了挑眉头,暗道莫不是这红雀将军真有天大的本事
“陈少侠说笑了,这世上哪会有万全之策,不过此番若是有少侠出手相助,加之陛下遣红衣过来,穆某便有九分把握将那獾子岭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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