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岁晚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柸酒长亭
还没等他再看一眼,又给锁上了!
他待她,是不同的。
早就该看出来了。
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你是把我当棋子”
这话终于让砚修转过脸,早已经后悔说出的空青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万籁寂静。
“一切都在预测之内,你不过是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而我,没有找到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你认为我欺骗你,套路你,我也无法反驳,当初的确是我将你带到了这条路上,让你在无意识中帮我做了事。”
“或许这是我的宿命,也是她的宿命,亦是你的宿命。你可能说我幼稚,但不可反驳,潜移默化中你成长了许多。”
“你也并没有远离我,说明还是信任我的,不是么”
有这么一瞬间,空青觉得自己似乎欠他一个谢谢,心里仔仔细细将话反复掂量,也没能找出什么措辞来。
一听还挺有道理的。
难为惜字如金的砚修讲出这么多话,空青心里不舒服也随他去了,冲着这点愧疚,他也要从这里抠走点什么才好。
谁让他用一副年长者的样子对他说话,尊老爱幼,宝贝成堆的他肯定不介意自己搬一丢丢小东西。
“那我要你几个药方。”脑袋转的飞快的空青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想了想继续道,“书房那只小鼎不错,我也要了,还有暖玉床,等你救醒了她就给我。”
砚修头都没抬,道:“之前不是还看中了一只狼毫,也送你了。”
“真的”喜出望外的空青第一次发现砚修好说话,有些狐疑平时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怎就改了性子,试探着问,“你这不会是寻我开心吧”
笑话!这几样东西他都想了很久了,突然一下子都得到了,惊喜来的太突然,不适应。
“当然是真的。”砚修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她以后也不需要了。”
一听话里有话,贼兮兮的空青凑过去:“修啊,当年那事你太阴险了,做什么不好偏要开赌注,赌什么不好偏要拿云家孤女说事,说也就说了还将那谁送到她身边去。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
砚修呛了好大一声,白皙的脸一下子就腾红了。
这都什么逻辑。
遇到空青本也就是意外,当时见他有些狂傲便想杀杀他的锐气,谁知这家伙甩都甩不开,非要拉着他拜师,说什么都要让他收下他。
原以为名门世家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放的下身段去做不符合身份的事,可他兴冲冲的说要亲自照顾他。
可惜想法是好的,但是谢谢好心。
才几天时间内差点没被他折腾死。
不会下厨偏要帮忙,五谷不分害他腹泻到脱水;不会浣衣偏要自己来,将衣服全都捶烂了;不会打扫偏要抢着干,这下好了,名贵珍品摔碎了好几只。
白术恨不得拿他当箭靶子。
回忆起来都是泪,往事不提当年
第038章 臭味相投女择婿
云初霁择婿。
消息一出,天下震撼!
无他,消息是砚林放出来的,主角是连名字都忌讳莫深的她,此时两者之间突然联系起来,让人摸不清思绪。
皆是置身红尘之外的人,携手入世
这砚林不治病,改当红娘了
到底是云家孤女看上了砚修,还是砚修看上了云家孤女
还都是两说。
总之,很诡异的组合,却又说不上来的和谐。
大概是两人“臭味相投”吧,脾气古怪也只有双方受的了,或许这是个很好的解释。
太始殿。
当今圣上已经消沉了大半个上午,不吃不喝,只是坐在殿中发愣。
做皇帝实在是太失败了。
这么大的消息竟然没人通知他一声,还是在朝堂上被大臣告知的,太丢脸了。
一想起今日早朝,一向严谨不苟言于笑的太傅呈上折子,冷峻的脸上满是褶子,一副八卦的模样冲他挤眉弄眼,他就没来由的心酸。
“陛下,‘云初霁择婿’一事您怎么看”
“谁”
不能怪他啊,他从没听过这名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亦从未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公布于天下。
萧宸又重重叹了一口气,便听着门口传来争执声,琳琅珠宝发出清脆的碰击,在这寂静的殿内尤为清晰。
“进来吧。”他艰难的发出声音,才半日嗓子便沙哑了,看来深受打击。
“臣妾新做了份糕点,想邀请陛下尝尝。”来者是皇后。
萧宸抬起头看了一眼略施粉黛的皇后,手上提着一只食盒,心里一阵荡漾。都说皇后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事实也是如此。她分明是知道他自早朝后便将自己关在太始殿,也知晓自己并未用膳,但她聪明的不点出,只是把糕点做好了亲自送过来。
都说“长安第一美人”元蝶衣有倾世之姿,但一手厨艺十分了得,自打成婚以来便洗手作羹汤,从不间断,堪称典范。
这么想着,萧宸眼神恍惚,又想起另一个从来都是惹祸苗子来。
这日子过的久了,很多事情再次被翻腾出来,就像是打开了记忆的塞子,源源不断的回忆往外面跑。
“陛下可是还在为云家伤神”元蝶衣抿抿嘴巴,终是将心中疑惑问出口。
说是云家,终究还是那个骄傲如她的女子,令陛下念念不忘,大婚之前她便知道,大婚以后更加明白。
多年夫妻情分,依然抵不过一个沈从岚。
自家媳妇委屈的神情萧宸哪能不知道,他起身越过那妨碍的桌子,将元蝶衣的手纳入自己掌心,温暖的触动随着脉络一路向内心滑去,刚想要说话,萧宸那沙哑的嗓音混着龙涎香印在了她的唇上。
元蝶衣的脸火烧般红了,这是在太始殿呢。
萧宸只是浅尝一口,拉着他这脸皮薄的媳妇一起坐到了龙椅上,指着上头的奏折说道:“你觉得该怎么做”
女子不得干政,即使是身为皇后的元蝶衣也是第一次陪着萧宸看奏折,很快就被“云初霁择婿”这几个字给吸引了目光,消息果然是准确的,连皇上都收到了。
可这问她是几个意思,她对这个云家孤女也没有半分印象。
云家将她藏得太好了。
搞不懂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选了个比较中肯的说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还有半句就是,各自做主,他们不相干。
听进了话的萧宸倒是没回话,让云蝶衣有些迷惘,难道是择婿对象问题,不然喊她做什么
第03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自打帝后打破坚冰重修旧好,开始了琴瑟和鸣的生活,连带着这几日的朝政都异常顺利,二丈摸不着头脑的太子萧衍又被踢到了翰林院,见着前来收拾包袱的宫人十分看不顺眼。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是碍着某些人的眼了呢
连东宫都不让回。
这可真是愁啊,刚回来想去母后宫中多坐坐,这还没见几面呢。
父子之交淡如水。
而平地惊雷在这皇宫如同撞上了软棉花,当今圣上采取的不管不问态度让纷纷前来的朝廷大臣们皆失望而归,不指望皇帝能有什么举动了,估计就是放任的态度,想到此的大臣们对萧宸刮目相看起来。
传言归传言,别人不知,但随着萧宸打天下的人岂会不知,究竟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才让这不属实的流言满天飞,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总之,他们始终坚信,云子安一生忠于东岳,忠于萧宸,兄弟两人没有任何嫌隙。
多年后的他们想起曾经自己信誓旦旦的话,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拍手叫好。
而砚林显然是没有受到影响的,砚修对他声名在外的名号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几天,忙里忙外的是空青本人无疑,连青堇、紫菀这两现成的丫鬟都没用上派场,事事亲力亲为让人瞠目结舌。
一向懒散的空青何时如此勤快
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十里荒山,雪霁归处。
砚林正是位于这样一个地方,因着临川传闻,百年来很少有人踏足,倒是给了砚修一个天然屏障,虽声名远播,可能来砚林来的不过尔尔,遇上体弱多病的,这还没能挨到看病,中途就横尸野外了。
医门规矩,砚修自己定的。
却也是画地为牢,给了自己不走出砚林的借口。
或许,缺的只是一个让他自愿出来的原因。
“修,你看我准备的够不够”一改老人家形象的空青“哼次哼次”的走进来进来,手中抱着一筐药材气喘吁吁,人脸都被遮挡了。
正在翻医书的砚修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说话都打结:“我......你......准备下毒啊。”
是药三分毒,只不过是让他采集一味药,看样子挖遍了整座山。
见过败家的,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这药材很难挖啊,这可是我花了好几宿才弄到的。”满头大汗的空青一把抹去快滴到眼里的汗水,抓起手边茶壶就喝,满满当当的一壶两三下就见了底,待终于缓过劲来,才把下一句话说完,“我翻过医书了,虽然记载的很少,但知道利用率并不高,几大株里也而不一定能熬出合格的药水来,之前我还担心着会不会出问题,现在没事了,修你随便用,要是不够了我可以继续去挖。”
空青眼光如炬,明亮的像是盛了日光。
埋首在药材堆里的砚修别过脸,看着在他面前笑得像个孩子的空青,伸出手往他脸上碰去。
骨节分明的手不似养尊处优的样子,极少风吹日晒的他皮肤异常光滑洁白,修长的骨骼隐隐约约蕴含着力量。
他从不是个文弱书生。
保持着笑意的空青也不闪躲,任由他捏起脸上凸起的一角,轻轻撕拉,便扯下一层薄薄的东西来,暴露在空气中不久便消散了。
“事成之后,便做回真正的你吧。”像是在聊日常,砚修定定的看向仅是几尺之外的暖玉床,暗下目光,轻声说,“谢谢。”
无意将他拉进云波诡秘的世界,终究是他一个人的错。
 
第040章 忧君陌上人如玉
换血是一项容不得任何差错的事情。
之前的住所并不安全隐蔽,早于前几日白术便带着几个兄弟,将暖玉床连同沉睡许久的云初霁给抬到了地下室。
重新贴了假面的空青一改吊儿郎当的性格,忙忙碌碌终有几分大器晚成的模样,没日没夜的连砚修都怕他操劳过度,赶紧将他推回去休息。
夜里风大,走在小道上的空青踢着小石子,顺着路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紫菀的院子。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两个侍女,偏生他就记得一个紫菀,还是最能惹是生非的。
想起那一记“龙抓手”,直接将他光秃秃的脑门都给露了出来,至今念念不忘。
赌输是他的错,可揭人短就是她的事了。
紫菀似乎不在屋内,透过光来也只有一个影子,并不是她。
这大半夜的是去哪里了,砚林虽不同于荒郊野外的,但一不留神也会性命攸关的。
本来不想管闲事的空青还是忍不住了,走个回头路去看看,这才出了院子,便看到紫菀坐在高处,哼着小曲,旁边还放着一张小板凳,上头的脚印还清晰的留着。
胆子倒是挺大的,空青走过去,也翻上了高墙。
深深呼吸一口,果然味道不同。
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还是个一见就害怕的,紫菀心里爆哭,悄悄的往边上挪了挪,结果不要脸的空青也朝她这方向挪了挪,紫菀再挪,空青也挪,直至她被逼到了角落里。
扁扁嘴,紫菀想哭,可是不敢。
“你”空青刚想说什么,眼力好使的紫菀突然跳下了墙头,摔在了一个小草堆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却拼命忍住不敢喊出声,咬着牙站起来跑回了院子。
这般倔强贞烈的女子,倒是少见。
空青哪里知道,如今的他对于紫菀而言,那就是移动的危险。
人也走了,天也黑了,自己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便往那小草堆上一跃,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硌的脚有点疼,他小心翼翼挪开自己的脚,发现一截生的正好的首乌藤,暗红褐色的末端是肥大的块根,根细长,顶端切开了一块证明被用过。
这安神的东西,会是她身上掉下来的
哪有女子随身携带首乌藤的,空青觉得紫菀身上也藏着秘密,并不只是一个心智幼稚的小女孩。
可是谁没点秘密呢
空青嘲讽的笑了,捡起首乌藤小心的放在自己的怀里,抬脚往自己院落走去,寂静的夜里他单薄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待屏退了所有人,地下室只剩余了砚修与沉睡的云初霁。
暖玉床不愧是世间至宝,躺了几日将她身上的寒气去的七七八八,也没再冰化下去。
烛光将整个地下室照的灯火通明宛若白昼,映照着砚修的侧脸,刻画出一丝悲凉来,婴儿臂粗的烛光淌下的是滴滴烛泪,似那字字珠玑的泪光,溅落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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