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岁晚

第030章 扑错迷离谁弈棋
    被阻挡了视线的紫菀倒是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觉得周身似乎又冷了些，嘴角有些哆嗦，将自己的衣服又裹了裹。

    虽说已经想到雪影可能会知道，可真正看到事实时，青堇宁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手上捧着的玉佩如千斤重，放在手心还透着凉意。

    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从侍女们各种聊天打诨中抽丝剥茧出不少信息，其中“云家孤女闺名不详”一事，是重中之重，据说连当今圣上都不知。

    由此可见，这名字代表着某种意义。

    现如今却是在雪影嘴里拿出的玉佩中得知。

    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一件有预谋的事件。

    雪影没给她再多事件考虑，毫不犹豫的往房间的某一处跑过去，一个小机关被打开，露出里头小小的暗格来。

    有头有脸的人家大都藏有暗格，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待青堇重新回到窗边，迷糊了好一阵的紫菀与之并排着，目不转睛的盯着，终于知道雪影在做什么了。

    她见着雪影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只锦盒，几步便来到了她们面前，郑重的将它放入了青堇的怀中。

    “姐姐，打开看看。”紫菀有些好奇。

    这是一只长方形的锦盒，恰好是一只卷轴的尺寸。

    这锦盒黑漆漆的，在这夜晚中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气息，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一丝都不像是一般人家会使用的东西。上头清晰可见是一株盛开绽放的腊梅，隐在远处的群山被掩盖在这朵朵梅花中，倒有几分“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青堇怔怔地看着雪影，觉得自己手心黏答答的，大概是太过紧张冒出的汗。

    一切都在等自己揭开答案。

    “啪嗒！”

    锦盒开了。

    并没有什么阻碍，也没有明枪暗箭，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绒布中安静地躺着一卷纸。

    答案在里头

    会是什么

    青堇觉得事情似乎离自己的猜想越来越远，还越来越多的谜团将她团团围住。

    解开一个谜团，便会有更多的谜团后来居上。

    若这是一盘很大的棋局，那执棋者会是谁，所有人都会是他手中的棋子么

    她甚至听见了雪影一声低低的叹息，夹杂在空气中随风飘散了。

    “姐姐，你受伤了”

    一声惊呼将神游的青堇吓了一跳，拿着纸的手颤颤巍巍不敢打开，乍呼呼的紫菀已经将她的手抽了出来，暗红色在烛光中隐隐流动。

    是血。

    青堇将视线转到窝成一团的雪影身上，心中一道裂痕破开来。

    她清晰的明白血不是她的，是雪影的，难怪它不肯离床近，只愿意待在小小的角落，只不过是不想让她们发现它的伤情，或许更好的解释是它不想冲撞了还未醒来的姑娘。

    心中没来由的一酸，青堇使劲将快要掉出眼眶的泪收了回来，手上也不敢怠慢，尘封已久的卷纸终于得见天日。

    “初落萧萧，寒上雪霁。之子于归，砚林以待。”

    砚林

    这名字为何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歪着头的紫菀还是想不通，似曾相见又记不起哪里见过，好气！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雪影“不小心”将一堆古画给倒腾了出来，“轱辘轱辘”的滚满了不大的房间，有一张画正好滚到青堇的身边，扎着的绳子不知何时松开了，大大的一幅画便这么呈现在视野中。

    烛火跳跃了几番终是败下阵来。




第031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话，必定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某些奇奇怪怪的事，皆被归类到了怪谈中。

    不必羡慕老人家处事淡定，同样都是有过青春年华，肆意放飞过梦想的人，老来的镇定不过是岁月的沉积，故而经常听人讲——

    “老夫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

    熬了一宿的青堇与紫菀终于得到了点可靠消息，犯青的眼圈肿着看起来很是滑稽，喜极而泣的两人一对视，不禁笑出声来。

    倒是身边的某位不高兴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以博微小的存在感。

    “我说两位姑娘，这一大早的踢馆子呢。”语气满满的嫌弃，倒也不像是要赶人。

    生活不易，老夫叹气。

    你说有这么奇葩的人么，明明写着午时开诊，这才什么时候便被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那场面，绝对算是震耳发聩。

    一改初来时阴霾的黑脸，此时紫菀是神采飞扬，都学会说笑了:“空青爷爷，您这话可不对了，这是督促您早起呢。”

    你见过清晨被砸门还笑嘻嘻需要致谢的么

    你见过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姑娘么

    你见过将一张纸看的比生命还重的人么

    他见过。

    空青自诩半个神医，平日里端足了气势，人前人后皆是一张超然脱俗的脸，因着手上这半点医术，在临川可是被称作“转世华佗”，秉着傲娇便是敬重的本源，他可是将这一想法落实于实处，还定下“不到午时不开馆”的规矩。

    说来也是可笑，若是你门庭若市，身价便被贬值，纵使是出神入化的医术，也将埋没于无穷无尽的患者中，一旦失误怕是要背上“欺世盗名”的罪责；若是你将自己定义成“可触不可及”的模样，偶尔治疗几例疑难杂症，便会有人慕名而来，达官显贵更是奉为座上宾，即使脾气古怪，也将是被看成是一种性格。

    “非也非也”，被揭了老底的空青脸色未变，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想让人打断腿，“我这招牌可是一针一线挣来的，可不像是某些没医德的，净是口若悬河，以为学了几招便可独步医界。”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要是有人连里子面子都不要了，那也就无药可救了。

    当然，不能当着空青的面说，怕是又要用“医者不自医”顶回来。

    “想当年老夫也遇到过一位女子，那生的可叫一个天生丽质，谁知路过老夫的医馆畏畏缩缩的走了十几趟还未跨进门槛，”这一说话就打岔的习惯即使过了几十年还改，似乎想到了什么旖旎画面，他眼神中露出一脸向往，继续说道，“那夫人应是身怀六甲，这三伏天的日子里却是披了件斗篷，那料子远远的看便知是冬日里才穿的模样，那会天还蒙蒙亮，街上连个走动的鸟兽都看不见，老夫不过是睡饱了起来开个窗，便见着她犹犹豫豫，来回走动。”

    “我偷偷跟你们说哦，”空青神神秘秘的“噤”了一声，左顾右盼的确保附近无人，才悄悄的说出了埋在自己心底的话，“老夫头一回见祭司大人的时候，以为是见到了那夫人呢。”

    “那双眼睛啊，啧啧啧，如出一辙。”正当挑起好奇之时，一脸严肃的空青突然换了副赖老头的神情，贼兮兮的样子很欠揍，“被我骗了吧！哈哈哈哈，这可是我花了好久编出的最新版故事，怎么样，够刺激吧！”

    ......

    能不能装作不认识这人

    还以为是个大八卦，结果是被糊弄了。

    见着青堇、紫



第032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许是因为熬了一宿累极，又兴许是因着自家姑娘有救，角落里的两人睡的香甜，连中途停下都未醒来。

    临川的清晨裹在渐渐升起的旭日中露出点烟火气息，有勤劳的人早早的起了大早，趁着路上人少便收拾收拾便准备外出干活，连早饭也就“呼啦”随便扒了一口，撩起滑至掌心的袖子，掀开盖着锅的盖子，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将小小的地方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隐隐约约，马车缓缓驶过长巷，只留下一串长长的“轱辘轱辘”，声音寂寥而又单调，马蹄急踏，只见得自鼻孔中打出一个响蹄，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拉车的马并驾齐驱，通身透亮在日光下熠熠发光。

    用者无心，见者泣目。

    有如此品相的马竟然只是用来拉车，岂不是大材小用

    正跑的欢的枣骝马可没那么多想法，稳稳的拉着马车一路驶去，华贵而又抢眼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长街上，往城门方向驶去，只余下如平时一般的临川。

    平凡。

    生活。

    一路无话，就算是刚醒来的空青这会也闭着眼修身养性，虽说被喊作爷爷，倒是一点也没老人家的仪态。

    什么满头银发、老眼昏花，在她身上就是个笑话，明明属于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步伐矫健如少年，也不知用了什么驻颜术，连这容貌都还保留着年轻时的模样，瞧的一干姑娘脸红心跳的，短暂时间内皆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三天两头便往医馆跑，望闻问切时候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这病是没治好，人也没见到，医馆的门槛倒是踏破了好几根，气的他关了好一阵子的医馆，谁来都不开门。

    “空青爷爷，你生的可真好看。”悠悠醒来的紫菀扬起大大的笑脸，殊不知对面已经黑了脸。

    平生最讨厌人家说他长得好看！

    这是夸他的嘛！

    他又不是个小姑娘！

    没眼力的世人总是看相貌，哼，明明他内心也完美。

    突然空青摆着张臭脸，一脸嫌弃的指着边上说:“小丫头，你老实跟我交代你和云家的关系，我便饶了你这次。”

    嗯旁边

    迷迷糊糊的紫菀才惊觉发现，里榻躺着她梦里也思念着的人，喜言于表的她瞬间豆粒大的眼泪便跌落下来了。

    这是她日思梦想的人儿啊。

    “姑娘。”她轻轻唤着，即使没听到回答也心满意足了。

    回忆之前的各种，自己肯定是没参与，青堇还靠着沉沉的睡着，一丝醒来的意思都没有，将人神不知鬼不觉从云家带出来的，能做到这事的只有眼前之人，虽这语气是不怎么的，对姑娘好便是对她好，无论如何都是要谢谢的，紫菀一心想行跪拜礼，倒是将青堇给吵醒了，一个趔趄往对面扑去，还在凑热闹的空青被一把抓了下来。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紫菀都要急哭了，木讷地拿着手里的东西，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

    完了完了，这下可惨了。

    现在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冒冒失失的紫菀自知罪孽深重，傻乎乎的待在原地，空洞的眼神不知飘向了何处。

    纵使青堇没有这般莽撞，可当前的情形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的，她心虚的瞄了瞄空青，完全不似之前见过老顽童的模样，明明是相似的面貌，此时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气质。

    重点是，空青那亮铮铮的脑门，堪比中秋十五的月亮！

    好家伙！

    这下，青堇的瞌睡虫



第033章 自诩不凡是空青
    “我空青也算是个人物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没见过，前些天倒是听说了件奇怪的事件，想来我一身正气，行的端坐得正，便没什么可怕的，谁知没过几天便应验了。”

    “那会吧，早晨醒的过早，医馆又被我关了个把月，还没几天呢，就听得有人在外头大喊大叫，说什么‘我知道错了，别来找我了’之类话。你们都知晓我医馆开的挺偏的，不喜那个热闹，周边也没几家住户，谁这一大早的便在外面吵架，令人头疼，我便开了窗看看。谁知我朝外头探了探，就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那手舞足蹈的，跟中了羊癫疯似的。”

    “我也是心善，觉得这是个病人，便不好歧视，就打算关了窗继续躺着去。谁知那家伙看也不看就过来拍我的门，当成县衙那个伸冤鼓敲呢，我也是没脾气了，直接从楼上浇了一盆水下去。”

    “哦，你们也知道我懒么，不想下楼亦不想多费口舌。”

    打扮风骚的马车继续驶着，车厢里声音起起落落，不过是空青一人在说话，当说到某些地方，青堇眼皮抽抽，真不觉得他是个要脸皮的人，倒是空青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掰掰自己的手指讲着，也不管别人听没听进去。

    永远就是这般自诩不凡。

    便是他本人了。

    “后来那人几时走的我就不知道了，而后医馆内总觉得有人来过，但我又从没见过，不过这药柜子倒是经常开着。”

    “老夫虽年事已久，可不是痴呆一人，是否自己开着还记得很清楚的。一个月后，医馆开馆了，平日里求医的排成长列，这天说也奇怪，只有一人过来了。人倒是挺精神的，也不像穷苦人家，嘴里念叨着‘我知道错了，别来找我了’。我再仔细这么看了下，可不是被我泼了一盆水的人么。我想把人给轰出去的，老夫是治病的，也是要看人的，结果噗通就跪下了，哭诉着不要抛下他。”

    也不知跟谁学的，听起故事来，两小姑娘倒是有模有样的，眼巴巴的看着空青，示意他继续，忘记之前还是剑拔弩张的水火不容之势。

    不过这到底是说故事还是什么，竟说些听不懂的。

    这算故事么

    算了算了，还不如让他继续讲，好过等会回过头又要算账，青堇、紫菀安安静静的做个观众，只管听得那种。

    空青哪里不知道她两心中的小九九，也不去计较了。

    来日方长嘛。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远处逆光而来是个女子，明明是炎热的夏日，竟觉得几分凉意，那个不成器的直接躲到我药柜边上去了，头都不敢露出来，我便猜测是否来的是仇家了。老夫掌管医馆多年，还从未见过来砸场子的，心血上头便想直接将人踢出去，看着那姑娘蒙着面纱，眼神凌厉，不好相处的，怕是什么狗血情郎抛弃，前来索命的，方才我搭了一下脉，便知那男的命不久诶。”

    “上天言好事，我便成人之美，把这渣人给送出去。结果这家伙愣是扒着我的药柜，被我这一脚踹，连同小抽屉都被拉了出来，药材散落了一地，好巧不巧，是副安胎药必用药材。我这不言好意的眼神绝不是随意飘的，我只不过是才往她肚子上瞄了一眼，确定只是一眼，脑袋便重重的被拍了，待我缓过神来，看到的是铜铃大眼睛的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