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岁晚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柸酒长亭
你以为,各不相欠,就好了么
邢牧之攥紧了放在袖下的拳头,任凭锋利的手指划伤自己手心,血丝冒了出来,却不感觉到疼。
“县令大人,你该就任了。”耳畔传来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顺着声线看去,她眨着眼睛,像是有几分调皮,带着前所未有的娇媚,“烬阳公子,真是个好名字。”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秦师爷念着再多的“阿弥陀佛”也无用,刚一抬脚,踩上了个软绵绵的东西,脚感还挺好的,不由自主的又踩了几脚,低下头望去,半人高的雪影,龇牙咧嘴的朝他看着。
“县太爷,请。”纵使邢牧之还想说些什么,评审夫子毕恭毕敬的拱手,顾着回礼的他,只能看到云初霁的背影,极重的玄色在缓缓前行,最终离开了他的视线。
临川第一才子比试,就在这一场起伏无措的事件中,落下帷幕,久不上任的县太爷,在这闹剧中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原本不被看好的他,倒是笼络了不少民心。
当然,对于祭司大人,所有人都再三缄口,保持沉默。
燕回暗自踌躇,自家公子要当官,还是个县令,要是被相爷知晓,不知会不会扒了自己的皮,怪罪自己放任公子胡闹。自小便不爱与人说话的公子,最多也就读点书,为官之道猛如虎,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恐怕这日子,过得要非常艰难了。
连自己侍从都没信心,邢牧之眼皮跳的欢快。秦师爷可不管这新来的县令想着什么,打
第012章 夜半公子要爬墙
官是捐来的
忙的两头跑的秦师爷刚抬脚进来,便听到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祭司大人一副卸任的样子,催着他赶紧搬东西,恨不得都给丢出去,连通报都给省了。
如果他知道会听到这话,打死都不会现在过来。
上天开玩笑吧,堂堂烬阳公子,竟然说他的官是捐来的。
“秦师爷,你可听到了看来无法告假了。”云初霁很“可惜”的说道,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们。
在座的都是人精,逐客令已然很明显了,燕回眼神飘忽了一下,落在她的云鬓当中,斜插着的簪子,依旧是那只沧海遗珠。
看来她很喜欢。
“那就有劳秦师爷了。”燕回拱手,似是没看到秦师爷悲壮的眼神,神仙打架,小鬼受罪。
不知是哪个人透露了消息,烬阳公子买官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平时自诩才子的文人雅士必是看不起的,之前才子比试上可是亲眼目睹了烬阳公子,论才貌,论学识,论气质,都是他们所不及的,唯一能比的也就仗着一副好体质,风一吹便孱弱的烬阳公子,怕只是个绣花包。
可世人大多以貌取人,特别是姑娘家,听说不少大家闺秀回去后都催着自家父亲去探探风,用她们的话说,身体不好养着便是,不需做什么,自家家产足够过这辈子。
若是换做了其他人,早就被戳脊梁骨了,但这消息一出非但没阻止姑娘们对他的爱慕之情,更有胆大的都让媒婆上门求亲了,县令府门一下子便热闹起来。
听说了此事的云初霁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总算是省去了个大麻烦。
“烬阳公子因出生皮肤较黑便取了个余烬的名字,父不亲,母不爱,到了识文断字的年纪却没有教书先生,每日都是趴学堂窗角听课,幸得先生垂爱,拜作启蒙老师。”
“虽出生富裕人家,却体验人间疾苦,便捐了官,想为百姓做些事情。”
隔了不久,烬阳公子那点底细便被扒了出来,茶馆说书的还给编了故事,也不知哪来的消息,倒是将他描述成了可怜之人,引得一些老人家都暗自心疼,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给送了过去,县令府的门卫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你一篮我一担,后厨都快放不下了。
这烬阳公子倒是个大方之人,并没有将这些东西占为己用,或许是之前他走访过临川大大小小的地方,对一些穷乡僻壤处都有些了解。无论是在哪里,贫富差距都是很大的,富人朱门酒肉臭,穷人却连饭都吃不上。
统一修筑村庄。
此事一出,整个临川都震惊了,街头巷尾到处在谈论此事,盖过了之前的买官传言。
一向慵懒的云初霁伫立在窗前,夜色笼罩,临川终于沉寂下来,星星点点,忽明忽暗,闪烁在琥珀色的眸眼中。
祭司府很大,却是一片黑暗。她不爱夜里点灯,府里人便由着她,皆是早早的睡下了。
远处一抹光亮缓缓移动着。
一处墙角,蹑手蹑脚的两个人提着灯,左顾右盼的,望着高高的墙泪目。
“公子,咱们回去吧。”也不知祭司大人是怎么想的,一路走来胆战心惊的,连个灯都没,幸亏是自己带了盏,走了一路灯芯快燃尽了才找到这么个地方。
被称之为公子的人却不说话,思绪了一会,朝着边上的努了努嘴,这小厮一下子便傻了。
“公子,你,你......”半天说不上话来。
谁让他是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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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尘封已久是月光
与祭司府所不同,县令府衙灯火通明,守门护卫见着自家县令回来了,以为是花了眼,虽说这县令是新来的,这规矩却是不严,不像之前的县令,喜欢讲排场。
但是,他一直守着门,真的没见自家县令出门。
可能之前就没回来吧。
守卫就这么想着,已然只有一个远去的背影,明明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不见半点佝偻。
依照自家公子习惯,安静的夜晚,最是描绘丹青的好时候,无人惊扰,亦无人探知他内心,可今日他按惯例准备好笔墨,公子却没见到似的,让自己早早退了出去。
刚刚被风沙迷了眼,电光火石间,燕回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拉上门小跑出去,不让自己惊呼。
公子画像上的女子,从来都看不清真容,最多的也是一袭轻纱覆面。
燕回心虚的回头望了一眼,见自家公子掩了灯,才敢喘大气。
十有**,公子心里装的是云家独女啊,燕回拍了自己的榆木脑袋,自家公子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但那般冰山雪莲的女子,怎肯屈就人间烟火
万一以后吵架,单单她身边的雪狼,他就拼不过。
这样想着,燕回更委屈了,看自家公子如今模样,这辈子也翻不了身啊。
是夜,无眠。
邢牧之就这么站在窗前,直到夜露深重双腿有些发麻了才回过神,他想过很多种重逢的方式,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自己在她眼中成了登徒子,是弃之敝履的对象。
如若自己不再纠缠,是否她便改观
或许,她会庆幸。自嘲的想着,那连见她的理由都没有了吧。
邢牧之就这么想着,从书架上翻出本子来,古朴的纸张看着有些年头,轻拍两下还有灰尘扬起,带着某种尘封的气息,他抬眼看了看整个书架,原本漆色已经看不出,若不是这间屋子朝阳通风,怕早已满是霉味。
大抵是读书人缘故,邢牧之并不在意,提笔沾墨,不知怎么便想起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刻在灵魂深处,今日一见,一如当年初见的模样。
从小他便听父亲讲起云家,讲起当年东岳建朝,讲起与云师伯并肩作战的日子,当然,偶然也会说起那个他从未见过的云家女儿。
官宦子弟免不了出席一些场合,但似乎他这个相国之子很失败,所有人并不关心他如何,都是拐弯抹角、千方百计的想从他嘴里套出一丝关于云家独女的消息,起初的他并不明白,当有一日太子偷偷的拉着他说小话,问他是否见过,他老实的回答没有,太子并不失望,只是说了句,果然是忌讳莫深的女子。
忌讳莫深
他悄悄的开始找一些关于她的蛛丝马迹,竟然一无发现,这个人不存在似的,连他父亲说起,也不过是一句,宿命啊。
何为宿命
仅仅三岁的她,出生便注定了么
那时夫子正教着念“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趁着阳光正好便想多念几遍。
学堂之上同窗可劲起哄并没放在心上,原来,古人不欺,书中却有颜如玉,跌跌撞撞而来。
但她不是为他而来,为的是他怀中的宠物。
相国府往来并不多交,唯云家最为频繁,而世上小女孩颇多,出现在他家的也只会是一人,便是跟随云伯父来的她。
东岳虽小不封建,出入自由,女子识文断字不在少数。她便是这样,撞入他的眼帘,一袭面纱遮了大半的脸,只露了双眸眼,额间有梅花若隐若现,即
第014章 姑娘你可有话本
这个世上,本就是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
比如,出门捡姑娘。
云初霁并不是个爱出门的人,比起外头的喧嚣,她更喜静,有时待在云家老宅几日不出,有时会在祭司府住上两三日,有时踪影飘忽不定,倒是同那些云游得道之人一般。
幽幽临川,看似奉她为神,实则困于她,谁都不知是谁在撒网,将无数人的命运用某种千丝万缕连接,冥冥之中一双推手,搅动着世间的千变万化。
不拘于世俗礼仪,她今日只是步行,虽迷路的症结或许此生都不会转变,但有雪影带路怎么也不会丢,若是给它系上一根绳子,溜狗更为相似,当然雪影不会容许这事发生。
雪影跑的很是欢快,在前头带着路,慢悠悠的云初霁毫不在意,丝毫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跑远了的它又默默的跑回来,跟在边上,长长的街道,一人一兽并排走着,人群自动分开的路,倒是省了不少事。
临川旧俗与东岳不同,还保留着一些古老习俗,而团团围住的两个姑娘便是一眼就被瞧出来是外乡人,可这架势,不似是沦落于此,像是,来寻人的。
集市上的戏本子并不全是凭空捏造的,当然,无论是典籍,还是野史,市井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用说书人的话来说,那便是穷苦姑娘千里迢迢来投奔,成了,是一大美事,未果,是常事;若是衣锦姑娘找来,成了,是一段佳话,未果,也未必是坏事。
不知怎么的,雪影一口咬住了一个姑娘的衣襟。
要说这姑娘,生的一副好模样,巴掌大的脸庞有几分稚气未脱,身上坠着小铃铛,轻轻一动便能发出悦耳的声音,此时被雪影咬着,睁着大大的眼睛,手里的锦帕绞着,似乎还噙了点泪花。
娇俏的姑娘若是滴下几滴泪,可要把人心哭化了。
大摇大摆地拉着她,左边晃两圈,右边晃两圈,雪影嘚瑟的样子像是娶了美娇娘似的,可把人群吓得四处避让,既担忧又心疼着看着眼前姑娘。这雪狼虽不是深山中的野狼,桀骜不驯的动物本能隔了一年依旧不改,何况它的主人是祭司大人,整个临川,也无人敢开罪于它。
当然,在祭司面前的雪狼,乖巧的模样,还真不像雪狼。
一般的姑娘见了雪影皆是惊慌失措,可这两姑娘看着面生,被咬着衣裳的姑娘只顾着绞手帕,怔怔地看着拖着她大摇大摆走着的雪影,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旁边大点的姑娘更是动作熟练的掏出一颗拳大的夜明珠,在它面前晃了晃。
雪影,最喜亮晶晶的东西,一见夜明珠便将事情抛之脑后,美娇娘也不要了,“轱辘轱辘”撒开腿追着玩了。
终于舍得松嘴的雪狼一溜烟跑的老远,终是让大伙送了一口气,纷纷拍拍心头安慰自己幼小的心灵,回过头又看看淡定自如的姑娘,心想着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初来乍到,没一丝不自在,这两姑娘倒是胆大的很啊,看着不像是平常人间的姑娘。可这临川在边界不说,因着毗邻雪霁山,也无附近城池,亦无独特标志,哪来的这两姑娘认亲。
摸不透两人底细的众人噤若寒蝉,眼神在三人一兽之间掠过,电光火石间带着电闪雷鸣。
“姑娘你可有话本”
临川虽处于东岳边界,毗邻终年不散雪霁山,可要说话本子,世人
第015章 此故事并无结局
能让祭司高兴的事是什么
莫过于有新的话本子。
果不然,听到姑娘回答的她,本是淡然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极了夜里的星星,又像是冰雪中开出的花。
近日来她可是又搜刮了不少话本子,可看多了产生了视觉疲劳,本来看着挺有意思的,如今看来有些索然无味,再加上新县令迟迟不上任,原本闲赋的祭司成了最忙的人,家长里短的让她沾上了更多的烟火气息,使她的心思也变得沉重起来,那些唯美的爱情故事在照进现实之后,留下的是一地的鸡毛。
难怪有人说,爱情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奇怪,她怎么突然就想到这句话,谁在她耳边说过似的。
“此故事并无结局。”年长些的姑娘怔怔地看着她,吐出一句犹如在心里千锤百炼的话。
言罢,连同性格比较活脱的姑娘都安静下来,站在几尺之外的群众伸长了脖子,期待接着说下去。
更有甚者替祭司搬来了凳子,扛了长凳子,还带着酒水瓜子,完全一副看戏的模样。
故事开始的很简单。
梨园近来连开的几场戏皆座无虚席,就拿昨日的《桃花引》来说,“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缘分是命中注定的事,悠悠众生不过是照着苍天指示顺道而行。
此时戏班子还未开场,门外已有不少人在等候,达官贵人零零散散的站着,交错在平民中,胭脂水粉与世俗的味道混杂着,惹得不少身娇体贵的千金小姐频频蹙眉,虽脸有焦色却也无可奈何,梨园规定未放场前谁都不能进,纵然皇室贵族也是例外。
当然,有人除外。
与外头喧嚣不同的是,园内冷清许多,忙得热火朝天也只是匆忙的脚步,正摆弄着花草的众人瞥眼便见着有人踱步而来。
谁人不知,砚家少年,是个爱听曲的。
若是平时,不免恭维一番,但瞧仔细后,所有人都噤了声,安静的退了下去。
他提着一只鸟笼,里头却空无一物。
那场折子戏啊。
这个有着“笑面虎”之称的少年在前头走着的,手里正托着只鸟笼。
那年的她不过十岁,并不爱看戏,追着进来。
这笼子,定是从她手里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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