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大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蝶十九
现在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让吴满屯答应轧戏。
不管怎么说,吴满屯也算是绵山梨园行里的前辈,他手下太和春戏班里的大师兄安天奎和小兰玉,在绵山的圈子里也是排的上号的角儿。
以程小楼和段蓝泉的身份地位,从理论上来说连轧戏的资格都没有,对方完全可以选择无视他们。
“吴满屯那老狗粘上毛可是比猴都精,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不会答应轧戏。你想啊,就算他赢了,别人也只会说他以大欺小,输了更是连饭碗都砸了,而且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换做是你,你也不会答应啊。”
段蓝泉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香烟使劲抽了一口,吐出一圈浓浓的烟雾,他半张脸都弥漫在了烟雾里。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想办法逼他答应!”
程小楼咬了咬牙,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决绝之色。
前世蹉跎半生,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就算拼着粉身碎骨,他都要迎难而上。
脑子里装作一个世界的京剧经典,还拥有前世梦寐以求的皮囊,再不搏一下的话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师兄,我仔细想了一下,要逼吴满屯答应跟咱们轧戏,首先要找一位梨园行里德高望重的前辈来为我们主持公道,再放出风声,然后再选个日子,趁着他们唱堂会的时候直接打上门去。”
程小楼当下便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这个计划是他在来之前就想好的。
要逼吴满屯答应轧戏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只要有梨园行里的前辈肯站出来为他们说话,这事儿就成了一半。
“好!既然那老东西不给咱们留活路,那就干他娘的!小楼,我听说张之火张老板是出了名的嫉
005 登门拜访
绵山东郊168号。
老旧的院墙上爬满了青藤,青瓦屋檐下的柏木大门半开半掩,透过门缝依稀能看到几道年轻身影正拿着花枪踱步练功。
咿咿呀呀的京剧唱腔字正腔圆,透着一股子青涩。
“准是这里了。”
一脸胡茬子的段蓝泉拄着拐棍探头朝里面张望了两眼,满脸喜色的回头说道。
其实程小楼隔着几十米远都能依稀听到院子里吊嗓子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地址没错。
“师兄,敲门。”
程小楼一只手提着果篮,一只手捧着一束鲜花,轻轻咳嗽两声挺直腰杆说道。
“嗯。”
段蓝泉点了点头,低头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才不轻不重的敲门恭声询问道:“请问张先生在家吗”
院子里咿咿呀呀的唱腔一顿,过了几秒才传出一道清丽的年轻女声问道:“谁呀”
与此同时,程小楼还听到一串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嘎吱。”
脚步声近前,柏木大门推开,一名身段婀娜,模样俊俏的少女手上拿着一根花枪俏生生的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谁,找我爷爷有什么事吗”
爷爷
“原来是张先生的孙女,长的还真俊俏。”
程小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上前一步礼貌的笑着回道:“你好,我叫程小楼,这是我师兄段蓝泉,我们是专程来拜访张先生的。”
程小楼说话时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一股常年唱戏熏陶出的特殊气质,从小跟随爷爷学戏的少女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跟她同出一行。
“小鱼儿,外面是谁呀”
一道浑厚苍老,带着特殊韵味儿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爷爷,是两个行里的年轻弟子,说是专程来拜访您。”
被唤作小鱼儿的少女看了一眼程小楼手里的鲜花和果篮,扭头回了一句。
“请他们进来吧。”
顿了顿,张之火接着说道。
“呼……”
听到对方请他们进去,程小楼和段蓝泉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进来吧。”
小鱼儿横移两步,把进门的位置让了出来。
“谢谢。”
程小楼客气的道了声谢,不着痕迹的在段蓝泉背上推了一把,示意他走前面。
后者正了正身,拄着拐棍便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程小楼拎着东西紧随其后,一进院子便迅速朝四周扫了两眼,将院子里的大致情形收入眼里。
院子不大,约摸六七十个平方,铺着青石地板,右边角落种着一棵海棠,左边立着一个兵器架,上面摆着荷包枪、斧、镖旗之类的兵器。
三名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少年穿着黑布鞋和汗衫,正好奇的看着走进来的他和段蓝泉。
正对着院门的屋檐下摆着一把红木椅子和一张四方桌,桌上放着一个青花瓷茶盏和一根三尺来长,看不出材质的黑色小木棍。
一名六十上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材壮硕挺拔,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衫,脚下蹬着一双千层底布鞋的老者,正大刀金马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向他走去的段蓝泉和程小楼。
“不愧是在梨园行里闯出了名号的长靠武生,单单是这份气度就非常人能及。”
程小楼在心里暗赞一声,对张之火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
张之火只是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他就感觉一股属于京剧武生独有的威严之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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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自己的戏自己唱
张之火门下三个弟子为程小楼打抱不平的同时,心中也不免暗暗庆幸。
一想到自己被人绑在床上玩弄菊花的场景,他们三个就不禁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幸好当初拜在了张先生门下学戏,要不然可能这会儿已经隔江犹唱后廷花了。”
为首的那名长了张国字脸,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家伙盯着程小楼,脑海里尽是他穿上旦角衣衫,化妆扮上的模样。
“还别说,这小子长的真俊,皮肤比小师妹都白,扮上说不定比女人还迷人,这也难怪他们戏班那个姓吴的班主起歪心思了。”
虽然谁都不好意思当着程小楼的面说出来,但张之火门下这三个一起学戏的同门师兄弟只是互相对视一眼,都猜出了彼此心里的想法。
程小楼假装没看到那三个家伙火辣辣的眼神,朝张之火深深鞠躬大声说道:“请张先生为我们师兄弟主持公道!”
段蓝泉见状,也赶紧学着他的样子九十度弯腰请求道:“请张先生为我们做主!”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程小楼和段蓝泉都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势,小鱼儿和她那三个师兄则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上首的张之火。
程小楼原本以为这位传说中脾气火爆,嫉恶如仇的张先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谁知他这个时候却沉默着一直不开口。
“难道,他是怕得罪吴满屯或者是不想参合进来,免得凭空树敌,引火烧身”
这一刻,程小楼心里忽然也有些没底了。
果然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啊。
“爷爷……”
小鱼儿见张之火迟迟没有开口,实在忍不住想帮程小楼和段蓝泉说话了。
然而她才喊出爷爷这两个字,后面的话就被张之火抬手打断了。
三个徒弟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话,也被他一眼给瞪了回去。
“小鱼儿,把他手上的东西接过来放着吧。”
制止了孙女和徒弟说话,张之火这才不动声色的朝小鱼儿吩咐道。
“好的,爷爷。”
小鱼儿心里一松,赶忙上去接过程小楼手上的果篮和鲜花。
“还有机会!”
程小楼和段蓝泉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都不着痕迹的重重松了口气。
对方既然收下带来的礼物,那就表示没有明确拒绝他们的请求,至少还有机会。
“你叫程小楼”
张之火端起青花瓷茶盏喝了一口茶汤润了润嗓子,这才把目光再次投在程小楼脸上。
“是的。”
程小楼直起身子,将腰板挺的如标枪一般笔直,没有丝毫躲闪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太和春戏班吴满屯的名字我多多少少也听过,他在咱们行当里的风评虽然确实不怎么样。但这也不能证明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张之火与程小楼对视了三秒,这才慢悠悠的放下茶盏说道。
“张先生,我和师弟说的句句都是真……”
“就算你们说的句句属实,可你们有证据吗就算有证据又怎么样,别忘了,吴满屯可是你们的干爹和师傅。老话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咱们这个行当,最重规矩!”
张之火似乎早就猜到段蓝泉后面要说的话,在他才说了一半就硬生生的挥手打断,紧接着说了一通来之前谁也没想到的话。
“更何况,这说到底都是你们太和春戏班的家务事。”
在段蓝泉愤怒的注视下,张之火不瘟不火的又补了一句。
“没想到绵山梨园行里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火枪’张之火张老板竟然是这种人!小楼,咱们走!”
段蓝泉咬着冷笑着看了张之火一眼,拉着程小楼转身就走。
“爷爷!”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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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不能怂
荣春堂戏院对面的巷口,一名满脸胡茬子的高大汉子拄着拐棍,右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正朝对面正在验票的戏院门口张望。
在他身后,一名模样异常俊秀的少年身穿月白长衫,头戴雉翎,手中拿着一根红樱花枪,正静静地等待着。
“师兄,荣春堂今儿个唱什么码儿”
程小楼甩了一下头上五尺多长的翎子,侧身张望了两眼问道。
“好像是蓬莱仙。”
段蓝泉扫了一眼门口那张醒目的海报,头也不回的答道。
“蓬莱仙原来是大师兄安天奎和小兰玉的堂会,难怪戏院门口那么热闹呢。”
程小楼随手耍了个漂亮的枪花,脸上没有半分担忧。
“现在偌大的一个太和春戏班也就这出蓬莱仙能拿得出手了。”
段蓝泉不屑的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一抹凝重与忌惮。
同样出身太和春戏班的他很清楚,正是因为没什么镇场子的码儿,所以大师兄和小兰玉在这出蓬莱仙上可是下了苦功的。
两人以前经常练戏练到半夜,现在又登台演了几十次,早已经把这出戏给吃透了。
“小楼,如果吴满屯答应轧戏,十有**会让大师兄和小兰玉上台唱蓬莱仙。”
看着三五一群走进戏园子的戏迷,段蓝泉忽然有些没底了。
才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他就看到约摸两三百人进了戏院。
安天奎和小兰玉的这一出戏已经演了大半年,现在还是这么受欢迎,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段蓝泉还记得这出蓬莱仙可是吴满屯当初花了大价钱,请京城一位据说很有名气的剧作家专门为太和春戏班写的戏。
蓬莱仙在京城那种遍地都是角儿的地方或许不算什么,但在绵山这一亩三分地,可是排的上号的码儿。
尽管程小楼这几天一直表现的都非常自信,可段蓝泉心中还是充满了担忧。
没码儿没班子,只靠他单枪匹马就想赢吴满屯的戏班,这可能吗
“这一点我早就猜到了,蓬莱仙虽然还算不错,但也只是三流码儿,不足为惧!”
程小楼自信的一笑,眼中闪过一道浓浓的战意。
他脑子里也有蓬莱仙的记忆,这样的戏码放在传承了无数经典的地球,估计连三流都算不上。
这个世界非常注重对知识产权的保护,盗版贩子几乎已经绝种了。
就拿京剧来说,如果没有剧目所有者的授权,谁如果敢擅演该剧目,便是严重侵权行为,罚款的数额能把人吓死。
情节严重的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那些能家喻户晓的角儿,谁手上没攥着几出观众喜爱的高质量戏码。
手里攥着戏码的那些角儿,几乎不会授权任何人表演自己的戏码,谁要是想看他的戏,除了在网上付费观看,就只能买票去他所在的戏院看现场。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太和春戏班能有一出压箱底的蓬莱仙,在绵山这种小城市已经很牛逼了。
很多小戏班甚至连一出专属于自己的戏码都拿不出来,只能排演那些过了知识产权保护法期限的老戏。
这就好比程小楼前世那些新人歌手唱“东方红”一样,就算唱的再好,可能也没多少人喜欢听,更不会有多少人花钱买票去听现场了。
从小耳朵都听起茧子了,谁还闲的蛋疼去浪费那个时间,花那份冤枉钱啊。
除非,是那些红遍大江南北的角儿肯降低身价来绵山开堂会唱老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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