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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他还有幕僚呢。

    所有人都一样,吃亏的时候才想听劝告,大胜在即,谁还能听得进去逆耳忠言?

    徐础大笑,没错,所有人都一样。不过

    屋外有人道:执政,西城有信。

    进来。

    雷大钧进屋,飞快地瞥一眼曹神洗,向吴王拱手道:西城送来一个人。

    雷将军但讲无妨。

    雷大钧这才道:城外来了一名信使,已经送到这里了,自称姓费。

    请他进来。

    是。雷大钧出去叫人。

    曹神洗起身,我得告辞了。

    曹将军与费大人有旧,曾经将他藏在壁间,何不一同聊聊?

    正因为如此,我才羞于一见。

    曹神洗匆匆离去,他是降将,在东都帮助叛军治理东都,费昞抵抗到最后一刻,城破之后仍去邺城投奔,两相比较,曹神洗深感羞愧。

    费昞带着一身寒气进屋,雷大钧得到吴王示意之后,带着卫兵退出。

    费大人来得正巧,一起喝杯酒吧。徐础笑道。

    费昞看一眼桌上,摇摇头,打扰吴王宴客,抱歉。我来不为喝酒,只想问吴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嗯?

    吴王一边说是要归顺,一边却派兵偷袭官兵,这是何意?

    哦,这件事。率兵出城的是宁王,我管不得。

    吴王管不得,又何必向楼骁骑许下三日之诺?不如直接打开西门,迎入官兵,真心归顺。

    明日才是期限,我仍有可能夺下诸王之军。

    费昞上前两步,直视徐础,吴王用意,我能猜个大概。吴王早猜到邺城会派兵围攻东都,知而不言,无非是要借机夺取叛军兵权。

    什么事情也瞒不过费大人。

    你并不想归顺,从来就没想过,等你完全夺得整个叛军,就要与官兵大战一场,我也没说错吧?

    没错,但是

    嘿,年纪轻轻就想当奸雄。

    这种事情与年纪无关。

    费昞上前,拿起半杯酒,不管它原来是谁的,一饮而尽,所以吴王也不是真心要保护东都百姓?

    徐础沉默一会,如实回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在意东都百姓,希望保护他们,但是凭心而论,这个想法并不强烈,如果必须在义军与百姓之间做出选择,我想我会选前者。

    费昞也沉默了,徐础斟满酒,他却没喝,百姓究竟在哪呢?

    躲在自己家中,到处都是。

    费昞摇头,‘百姓’只在咱们的嘴里,吴王多久没接触过普通百姓了?

    很久,原本接触得也不多。徐础自从进城之后,只远远地见过百姓,再没真正接触过。

    其实我接触得也不多。很有趣,离百姓越远的人,越觉得自己负有保护百姓的职责。

    嗯,所以官员自称百姓父母,皇帝则是天下人的‘父母’。

    恐怕咱们要的不是父母对儿女无微不至的照顾,而是父母对儿女的生杀大权。

    费大人将咱们这些人说得越来越不堪啦。

    承认事实没那么困难。就是这些‘不堪’之人才愿意站出来做点事情,百姓百姓全躲起来,祸事没到自家门前,谁也不肯露头。唉。

    亏得这样,‘不堪’之人才有机会纵横捭阖,所以咱们该庆幸,还是该恼怒?

    费昞恼怒,他总是恼怒,恨铁不成钢,恨自己不够真心,往往又无能为力。

    告辞。费昞转身就走。

    徐础急忙起身拦住,还没说几句话,费大人怎么就要离开?

    无话可说,说得越多越觉得是废话,我已明白吴王的想法,这就够了。

    我觉得费大人并没有明白。

    费昞嘿的笑了一声,吴王怕我出城之后乱说,破坏你两边取巧的计划吗?那你可以放心,因为邺城根本没相信过你,楼骁骑来过之后,说你必反,绝无归顺之意。

    徐础有点意外,前天见面时,楼矶表现得完全被他说服,没想到竟然是假装的。

    楼骁骑真这么说?

    吴王犯了一个大错,你在楼骁骑面前平定城内骚乱,借一次装神弄鬼获得军心,你做得越好,楼骁骑越要说你坏话。

    他这是嫉恨我吗?

    我不知道你们兄弟间有何过节,但他的确不喜欢你,他进城见你,乃是奉命行事,就是为了证明你反心坚固,所谓归顺乃是权宜之计。

    奉谁的命?

    湘东王。

    湘东王不相信我?

    是湘东王的女儿,欢颜郡主说你必用诡计,所以湘东王不信你,济北王倒是还记挂你这个女婿。楼矶是湘东王未来的女婿,当然要证明湘东王才是对的。

    欢颜郡主也来了?

    没有,她还在邺城,不过她对湘东王影响极大,书信往来每日不断。看来欢颜郡主对吴王十分了解,我刚迎上邺城军,说是你放我出来,湘东王一点都不意外,他说‘女儿所言果然没错,徐础真的趁乱而起,要成叛军首领’。

    徐础呆了一会,他天天猜测别人的想法与动向,没料到自己也遭到猜测,而且猜得很准。

    欢颜郡主既然猜到这一切,她出的主意呢?徐础问道。

    跟你一样。吴王假装归顺,邺城假装接受归顺,你暗中夺权,湘东王同样权势日增嘿,从前人人都说湘东王与世无争,其实只是时机未到你想等掌握全部叛军之后,与官兵决战,凭借此战得问鼎天下之资,湘东王亦是如此,败叛军夺东都,令冀州兵心服口服,邺城还有谁会反对他称帝?

    费昞越说越恼,天成亡于勾心斗角,邺城小朝廷,以及至吴王,还在玩弄这一套。唉,说是群雄并起,其中就没有一位真正的英雄吗?百年乱世结束才不过二十余年,又要再来一个百年乱世?费某生于乱世,也将亡于乱世,可叹的是曾遇治世,却没能留住!

    费昞不知怎么想的,怒不可遏,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怒目圆睁,像你这样的人,少一个是一个,干脆咱们同归于尽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耿士
    费昞是名文臣,只知道匕首能用来杀人,却从来没有练习过,激动之下,自觉全身充满力气,其实动作笨拙,毫无威胁。

    饶是如此,徐础还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位费大人的气性如此刚烈,一言不和就要杀人,急忙闪身躲开。

    费昞年纪毕竟大了,一下没刺中,踉跄着跑出两步,直奔桌角撞去,徐础又急忙上前扶住,顺手夺下匕首,搀着费昞坐下,费大人这是何必?

    就这么两下,费昞已是气喘如牛,眼中依然怒火中烧,瞪视徐础:我没本事阻止乱世,至少可以杀死一两个像你这样的枭雄,让天下人少受些苦头。

    徐础坐到对面,费大人真以为杀我能缓解天下纷乱?

    费昞长叹一声,唉,我在骗谁呢?无论杀你有用没用,我根本动不了你,我连当刺客的本事都没有。百无一用是书生,像我这样的老书生,更是无用。吴王发发慈悲,杀了我吧,你若是不愿动手,将我扔给外面的叛军,让他们乱刀剁了我。

    徐础将匕首还给费昞,费大人真想要一个治世?不如留下来帮我,越快铲除群雄,治世越快到来。

    费昞没接匕首,冷笑道:你们都是一个腔调,专想拉拢别人,为什么自己不肯放弃王号前去帮助某人呢?吴王若肯帮人,治世来得更快。而我是治世之臣,乱世中出不了力,说话又难听,你留我也是无益。

    我倒希望经常听听费大人的话,虽然难听,但是如同良药。

    费昞没接话,发了一会呆,突然失声痛哭。

    这比刚才的刺杀更令徐础惊讶,忙劝道:费大人这又是为何?

    费昞擦去眼泪,再开口时,声音已没有异样,没什么,只是失望而已,天成令人失望,邺城令人失望,吴王也令人失望。可惜九州大好河山,就要毁于一群枭雄手中。吴王我还是称你徐公子吧。

    随意。

    徐公子还是个孩子。

    我的确比较年轻。

    与年轻无关,你们这些人都是孩子,连湘东王也不例外,你们既单纯又幼稚,都以为自己能够打败其他人,终结这个乱世,跟那些吵吵闹闹的孩子一个样子,他们也以为用哭叫就能换来好东西。

    徐础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正色道:我曾经与费大人一样,希望劝说某人挺身而出,趁乱世发生之前,就结束隐患。可是没用,没人肯听我的,等到时机消逝,乱世

    是你杀死万物帝,到现在你也不认为是自己开启这个乱世?

    我的确捅破最后一层窗纸,但乱世并非因我而起,费大人久在朝中为官,应当比我看得更清楚。

    费昞沉吟不语。

    我有点好奇,费大人出城的时候还是志气昂扬,现在却已心灰意冷,邺城做了什么,令你如此失望?

    对邺城,我说得已经够多了,徐公子不必再从我这里打探消息。你只需知道,邺城的计划与你几乎一样,谁胜谁负,就看谁兵多将广谁心狠手辣。

    冬日里北方不便运输粮草,我倒觉得这一仗比的是谁能坚持得更久。

    嘿,徐公子还以为这是治世,朝廷出兵的时候要配送粮草吗?这是乱世,徐公子,你自己带兵劫取东都官粮,就不许别人也做同样的事?邺城兵走到哪,就在哪征粮。东都周围已被叛军搜刮过一遍,如今又被敲骨吸髓。徐公子觉得谁能坚持得更久?

    徐础沉默。

    费昞一说起失望之事,再也忍不住,继续道:邺城还从北方引来贺荣部,异族入主中原,更是乱上加乱。

    我没见到城外有贺荣部的兵马。

    贺荣部不肯南下太远,他们去攻打并州了。沈家辛苦经营多年,眼看就要灰飞烟灭。

    徐础吃了一惊,冀州铁骑虽强,但是数量不多,既来围攻东都,很难分兵去打晋阳,因此徐础与沈耽都不是太担心,可一旦引入贺荣部骑兵,事态就将大为不同。

    徐础沉思良久,费大人已对邺城失望,我即便真心想归顺邺城,又有何用?

    邺城虽已丢掉王师之风,尚不算久,若能及时醒悟,还能拣得回来。叛军以劫掠起家,一路走到现在,劫掠成性,无从改起。

    费大人以为晋王如何?

    费昞摇头,我对晋王不熟,但是传言说他弑父杀兄,光凭这一点,就不足为天下正主。

    徐础笑道:湘东王要从孙辈手中夺取帝位,可称‘正主’?

    邺城若要改过,湘东王绝不可称帝,我已经劝过他一次,只要我还活着,就要继续劝下去,劝说不成,就以死进谏。

    湘东王若是退让,谁可称帝?总不至于再奉逃跑的那一位为主吧?

    费昞摇头,我知道谁不该称帝,至于奉谁为主,现在言之过早。

    徐础拿起桌上的匕首,轻轻划动,半晌才道:邺城会相信我吗?

    湘东王不信,济北王信。对徐公子来说幸运的是,济北王在军中的地位稍高一些,有他担保,湘东王也不敢乱来。

    徐础继续思索,匕首在桌上划出的痕迹越来越深,如果我能得到保证,可以考虑真心归顺。

    费昞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话,不是骗我?

    徐础微笑道:乱世之中,难得还有费大人这样的无私者,我骗谁也不会骗费大人。我在想,你说得对,若要结束乱世,改造邺城总比重起炉灶要容易些。而且——邺城真的引来贺荣部?

    嘿,徐公子不肯骗我,我又怎肯骗你?骗术能得一时之利,却会令人心更乱,我宁死不为。

    是我多心,费大人休怪。想来也对,若非北方无忧,冀州也不敢倾巢南下,当初济北王世子前去邺城,打的旗号就是出使贺荣部。

    世子的确去了,带去许多礼物,还有济北湘东二王的亲笔信,据说世子颇受贺荣部大人的欢心,已经招他为婿了。

    大家都很爱招女婿啊。

    联姻定盟,古之常事,济北王走得更远一些,给世子争取到关中王之号,蛮夷女就是王妃了。

    既然如此,我可以真心归顺,但是要一个保证,保证我不会被杀,也不会沦为阶下囚。

    什么样的保证你才肯信?

    我不知道,让济北王想吧。

    费昞眉头微皱,保证的事,以后再说。你既然真心归顺,条件得重谈,别再漫天要价。

    徐础苦笑道:我之前的条件很过分吗?

    除了乱世,没有异姓称王的道理,所以你不能保留王号,顶多是个吴国公,与开国六臣等齐,算是例外之恩。

    费大人真会讲价。

    我不会讲价,只是明白些事理,有所坚持而已。

    降号吴国公,我可以接受。

    费昞神情稍缓,既然归顺,也没有独立一方的道理,所谓‘都督州军事’,得由朝廷任命,不是你自己能索要的?

    我这不是归顺,是投降,而且是自束手脚,将性命送到他人手中,费大人不必说了,我就当一个枭雄,与邺城决一死战吧。

    费昞两眉竖起,说得好好的,怎么又要决一死战?

    不能称王也就算了,我不求名。可是不给地,接下来想必还要夺我的将士,这样的归顺,我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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