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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费昞重叹一声,济北王世子刚被封为关中王,可关中是九州乱源,降世军在那里兴起——你可以带他们回去,若能平乱,邺城自会封你实衔。但那不是你提出的条件,而是正常的论功行赏。

    费大人保证邺城还能论功行赏?他们现在连王师之风都丢掉了。

    徐公子非逼我说出这句话吗?你在关中若能平乱,邺城鞭长莫及,不想论功行赏又能怎样?

    嗯,我原想要四州,楼骁骑砍掉两州,费大人又砍掉一州

    天下正州有九,徐公子得其一还不满足?照这样下去,再有几名归顺者,整个天下也不够分的。

    徐础笑道:好吧,我只要秦州不对,我带兵去秦州平乱,等邺城朝廷的封赏。

    费昞稍感满意,点下头,还有,济北王之女乃徐公子明媒正娶,天下皆知,不可更改。薛女或是离出,或是为妾,不可与济北王之女争位。

    费大人连这种事也要管?

    夫妻名分乃是大道,我必须得管,而且没有这个名分,济北王为何要保你?

    好吧,我会处理。

    费昞起身,徐公子可能以为我是故意用这种不成体统的方法来劝你归顺,可我真无此意,原定的计划就是杀你之后出门大呼,破坏叛军士气,纵死无憾。结果行刺不成,你又改变主意——我暂且信你一次,至于接不接受你的归顺给出什么保证,都要由济北王做主。

    当然,若无济北王,我也不愿归顺。

    我不久留,这就告辞。希望咱们以后真能同殿称臣,共同辅佐明君,结束这乱世。还有希望,我相信还有希望,纵然渺茫,也值得争取。

    天成若是早用费大人,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用我无益,我有自知之明,徐公子才是匡世之才,若能用在正途,实乃天下人之幸。

    费昞拱手,深深作揖,挺身出屋,再无余话。

    徐础来到门口,命人送费大人出城。

    他在寒风中站立良久,心中极为敬佩费昞,遗憾这样的人不能为己所用,寻思良久,他叹了口气。

    最了解他的人还是欢颜郡主,而不是费昞。

    必须速战速决。徐础喃喃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传话
    徐础进屋待了一会,注意到薛金摇今晚有所不同,手里没有玩弄兵器,身上也没穿盔甲,一身长裙,桌上红烛映照,显得正常许多对她来说,应该说是不正常。

    但她脸上仍不施粉黛,英武之气未减。

    金摇姑娘,我有事与你商量。徐础不敢随意夸赞妻子,干脆视而不见。

    嗯。薛金摇的语气也没变。

    你与宁王夫人牛天女很熟吧。

    当然。

    能帮我送她一份礼物吗?

    嗯?

    别误会,这份礼物比较特别我要送栾太后出城。

    不如直接杀了。

    徐础笑道:降将尚且不杀,何况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她没有缚鸡之力,却有勾引男人的本事。

    公平地说,栾太后什么都没做,是宁王自己生出想法,而且我怀疑这个想法是真是假。

    是真的,宁暴儿找人教他礼仪,虽然没说为什么,但是大家都明白,肯定不是为了牛天女。

    宁王学礼?徐础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薛金摇突然变得不耐烦,你要向牛天女传话,别来找我,我跟她熟,但不是太熟。你身边有现成的人,找她便是。

    我身边的确有不少降世军将士,我不知道谁与

    嘿,谁说将士,我是说隔壁屋里的人。薛金摇抬手指了一下,脸上不止是不耐烦,还有些恼怒,瞪视丈夫,如果手里再有一口刀,就能搭配上了。

    徐础拱手告辞,到了门口突然领悟到什么,转身道:请金摇姑娘给我留门,我今晚还要在这里休息。

    薛金摇哼了一声,没同意,也没拒绝。

    徐础以为隔壁屋里的人是降世王幼子的乳母,于是轻轻敲门,以免吵到孩子。

    屋里的灯亮了,过了一会,有人轻声问道:外面何人?

    吴王,有件事要跟你说。徐础回道。

    房门打开,槛内槛外两个人都是一脸惊讶,徐础尤其意外,你你怎么在这里?

    住在里面的人不是乳母,而是克死诸多丈夫的冯菊娘。

    我一直在这里。吴王不是来找我的吗?

    徐础看一眼薛金摇的房间,以为她弄错了,一时间有些尴尬。

    冯菊娘迅速恢复正常,笑道:是金圣女让吴王来我这里的?有其母未必有其女。吴王请进。

    你与宁王夫人很熟?

    牛天女是我干娘,当然很熟。

    牛天女严肃寡言,与冯菊娘全然不是一路人,竟会是义母干女,徐础理解不了。

    冯菊娘一身妩媚,唤之即来,转身侧头道:门是开的,吴王自便。

    徐础心中没有邪念,迈步进屋,犹豫一下,觉得身后寒风太猛,还是将门关上。

    宁王夫人怎么会收你为义女?徐础得问个明白。

    冯菊娘站在桌边,离油灯的距离恰到好处,能让她平增三分姿色,简单地说吧,我的第三任丈夫是宁王的亲信部下,也是他的干儿子,于是我就认牛天女做干娘。我那个丈夫死了以后,接下来的几任丈夫都是干娘挑选的,应该是从第六任还是第七任开始,干娘有点害怕了,不再管这件事,但是对我仍然很好。我也经常去问候她。

    冯菊娘突然笑了,与之前的媚笑不同,多了几分调侃。

    我想请你替我传句话。徐础不笑。

    吴王休怪,我想起之前的几任丈夫,也都要我去讨好干娘。可吴王有点特别,你来之前好像不知道我在这里,所以你是真想传句话,而不是利用我给自己捞取好处。

    讨好牛天女无非是为讨好宁王,我与他同样称王,没必要讨好他。徐础突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冯菊娘这个女人不大可信,于是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再说吧。

    徐础转身要走,冯菊娘动作倒快,闪身追到前面,背倚房门,微笑道:传句话而已,我愿意帮忙。

    不必了,那句话传不传都不重要。

    冯菊娘却不肯让路,微微扭头,用目光指向隔壁,金圣女让吴王来找我的?

    是。

    那就是金圣女觉得我可以传话,吴王不相信我,至少可以相信金圣女吧?她是个实在女人,从不耍花招。

    好吧,请你明天一早去转告宁王夫人,明天入夜之后,我会将栾太后送出城外,她不必再担心这件事。

    冯菊娘显得有些意外,但她并不关心这种事,只想争取吴王欢心,笑道: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好啊,我一早就去见干娘。干娘肯定很高兴,会感激吴王的。

    徐础更希望冯菊娘如初见时一样,有见识,直言不讳,宁王夫人只会感激吗?

    吴王问得认真,冯菊娘打量他几眼,确认媚功的确无效,这才挺身离开门板,思忖片刻,回道:吴王这是要嫁祸给干娘吧?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冯菊娘笑道:吴王先传话,再送人,在外人看来,就是干娘求吴王送走太后,传言一起,宁王不信也得信。

    宁王自会来问我。

    呵呵,这种事我可明白,宁王来问,吴王就说此事与干娘无关,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宁王万万不可怪罪干娘,吴王越替干娘辩解,宁王越会相信确有其事。

    徐础也笑了,我不会这么说话。

    便意思差不多。吴王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计划,还会帮你煽风点火,让干娘与宁王更生嫌隙。吴王也别以为我不孝,干娘的义女很多,自从她给我挑选的几个丈夫死了以后,她对我大不如从前,心里也当我是扫把星。我既然归了吴王,当然要站在吴王这边。

    嗯嗯。徐础含糊应道,拱手告辞,那就多谢了,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吴王要走?

    夜深了,我得休息,你也要休息。

    冯菊娘笑道:吴王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何就在这种事上不开窍?金圣女让你来,可不只是让我替你传句话。

    不,我觉得她没有别的意思。

    恕我直言,听说吴王与金圣女新婚之夜不太顺利,要由黄铁娘亲自监督黄铁娘已经死了,冯菊娘提到她的名字还是会脸色微变,我想金圣女是希望吴王从我这里学点什么吧,她看上去豪爽,其实脸皮薄得很,自己不好意思过来问我,所以请吴王

    你在胡说什么?徐础轻轻推开冯菊娘,推门出去。

    冯菊娘一个趔趄,来不及阻拦吴王,只得眼睁睁看他离开,心中既恼羞又困惑,呆立半晌才关门熄灯,上床辗转反侧,喃喃道:吴王的野心真是不小,这样的男人我一定得抓住。

    没过多久,隔壁传来床架的响动,冯菊娘百思不得其解,吴王这是眼瞎了吗?

    徐础回到薛金摇房中,她已经熄灯躺下了,徐础摸黑上床,立刻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搂过去,他不肯服软,奋力迎合。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温柔的抚摸与试探,两人像是在做贴身肉搏,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

    完事之后,两人疲惫不堪,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各自沉沉睡去,手握在一起。

    次日一早,冯菊娘去见干娘牛天女,徐础亲笔写下一封信,命人送到晋王手中。

    一个时辰之后,冯菊娘先回来,向吴王道:干娘说知道了。

    就这三个字?

    嗯,干娘不太爱说话。

    徐础眉头微皱,宁抱关就经常让人猜不透,牛天女更是令人无从捉摸。

    冯菊娘盯着吴王看了一会,笑道:吴王不会以为我只能传话吧?

    你还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总之我离开的时候,干娘已经完全相信吴王是因为她而送走栾太后,而且宁王的部下也都看到我去见她。干娘这人就是这样,面冷心热,嘴上只说三个字,心里其实很感谢吴王。

    以徐础以牛天女的粗略了解,觉得无需冯菊娘多嘴,但还是笑道:多谢冯夫人,你去休息吧。

    冯菊娘不想显得太急迫,告辞离去,走到门口时,扶门道:吴王当心。

    当心什么?

    当心母鸡打鸣,据说这是不祥之兆。

    你说的是牝鸡司晨?

    吴王是读书人,比我懂得多。冯菊娘走了。

    这个女人徐础摇摇头,心想找个什么人将她送出去,虽说冯菊娘有克夫的名声,总有人贪恋她的美色,不会害怕。

    徐础唯一要小心的是,万一冯菊娘的新丈夫真的死了,肯定有传言会说他故意要克死此人。

    雷大钧匆匆进来,抱拳道:执政,晋王派人过来了。

    请进来。

    来的是刘有终和谭无谓。

    谭无谓点头,没说什么,刘有终一见面就问:传言可真?

    确凿无疑。徐础请两位义兄坐下,所以冀州兵才能放心来攻东都。

    刘有终茫然道:贺荣部南下,晋阳危矣晋王的姐夫周元宾与贺荣部大人乃是世交,此刻应该就在那边,怎么

    想来邺城给的好处更多一些。

    周元宾虽是沈家女婿,毕竟只是一名商人,所能提供的好处,无法与邺城相比。

    刘有终长叹一声,抬起头来,晋王让我转告吴王,晋军需尽快返回并州,有劳吴王想条妙计。无论怎样,晋军仍是义军一员,认吴王为军主,为示诚意,晋王将谭将军留下,以效微劳。

    这是一个意外之喜,谭无谓面无表情,无喜无恼。

    支走晋王,挑拨宁王,拉拢梁王蜀王,徐础不再想着争夺整支义军,只要七成以上,他就满足了,可以凭此与官兵一战。



第一百九十九章 拒用
    谭无谓扶剑站立,像是一名骄傲而固执的窃贼,即使被人贼俱获,也不肯低头认错或是供出同伙。

    徐础笑道:二哥这是在想什么呢?

    谭无谓像是没听到,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唉,想不到我也有今日。

    今日怎么了?二哥不愿意留在我这里?

    谭无谓摇头,长吁短叹,与被俘之后的曹神洗倒有几分相似。

    晋王知道你为我出谋划策了?徐础猜道,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沈耽将谭无谓当成礼物送过来。

    怪我多嘴,我劝晋王择机出战,他不肯,我就说了一句‘若非听我的主意,吴王也不会夺得东都’,结果就成了这样。

    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该公布此事,好让二哥来我这边。

    唉,可叹我苦等多年,原因为机缘已至,没想到唉。

    我正指望二哥继续给我出谋划策,咱们一块大展身手呢。

    不行。

    为什么不行?二哥已经给我出过主意,再往前一些,在晋阳的时候,二哥还曾提议与我一同去往江东。

    此一时彼一时,在晋阳,我是无主之客,待价而沽,只为择一善主。晋阳起兵,我就是沈家之臣,怎可再改换门庭?至于偷袭东都——其实我没安好心,吴王能够夺下东都,当然很好,夺不下来,也能引走官兵,减轻晋军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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