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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吴王的到来,引起阵阵欢呼,薛金摇停在原处等候,身边的将士识趣地退下,徐础也示意卫兵驻足,他一个人走向妻子。

    天色已晚,徐础与薛金摇只能借助营中火光隐约看到对方的样子,越走越近,离火光也越来越远,眼中形象反而更加模糊。

    徐础停下,微笑道:所有人都在等你进城。

    我做了那些事情,你还要我进城?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你想多了,你今日立下大功,远远多于过失,一切尽可原谅。

    薛金摇走近一些,脸上也露出微笑,瞧,这就是我不进城的理由,你觉得‘一切尽可原谅’,而我不觉得有什么可原谅的。

    徐础哑口无言,让他承认妻子的所作所为完全没错,实在是太难了,沉默一会他道:被困高台上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

    我第一次希望人死之后真有地狱,这样的话我至少有一个可以告状的地方:就在我布置好一切,大功即将告成的时候,却被身边最信任的人置于险地。

    嘿,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吗?你是没将我当回事吧。

    总之,你当时出卖了我。

    薛金摇皱眉,你当时应该听到了,我交待两位**师,让他们得知宁王被围的消息之后,立刻释放你。

    没人来传递消息,是我自己摆脱困境。你留在牛天女身边打探消息的人,估计早就被收拾掉了,我没见过此人,也没得到任何消息。至于宁王,若非我及时赶到,他会在陷入包围之前返回城里,然后——这是我的猜测,但我相信绝不会错——宁王会率兵直奔西城,在高台上将我杀死。没有我出面,蜀王不会阻挡宁王,反而会向宁王俯首称臣。晋王会逃走,梁王不敢留在城内,或降或逃。整个东都将被宁王占据。宁王也会出城来迎你,很可能还带上牛天女,他们或是隐瞒我的死讯,或是编造一个谎言,说我自愿升开。等你进城,不出三天,宁王夫妻就会找一个理由,将你们姐弟也送上天。

    徐础一口气说完,这样的场景差一点就会实现。

    薛金摇沉默地听完,拒绝开口,固执得像一块顽石。

    她不会道歉,纵使心存愧疚,纵使萦绕千言万语,她一个字也不肯说。

    徐础上前半步,轻叹一声,但我仍然原谅你,因为我还活着,你也活着,我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不愿在这个时候再有一点损失,我想你也是一样。你的弟弟还在城里,此地的将士辛苦一天,应当进城好好休息一下,你不为自己着想,至少为他们着想。

    薛金摇抬起目光,直视丈夫,我只有一个要求,就一个。

    你说。

    我要你真心实意的回答,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我没有半分怨言,别像你平时那样,说话总是留三分,你要知道,就算耗尽我所有的心事,也猜不透你那三分。

    我一分不留。

    又等一会,薛金摇道:无论如何,请你留我弟弟一命。你可以杀我,可以免去他的降世王之号,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但是不要杀他。

    徐础一愣,你怎么会想到这样的事?

    我只问你同意不同意。

    同意。

    别回答得太随意,要不了多久,等你还要再往上走的时候,或许就会另有想法。你比我聪明,我所谓的预见都是远远地一瞥,你能清楚地看见未来,因为你将一切都算计好了。所以,你要仔细想,想想有朝一日,你会不会觉得我弟弟是个阻碍。

    徐础不用细想。

    新降世王年纪尚小,没什么威胁,可是等他长大,自然会引来追随者,最讽刺的是,薛六甲刚死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降世军将分崩离析归属诸王,正是吴王有意无意地推动之下,令祖王声名鹊起,降世军死而复活,比从前更加团结。

    降世王的儿子将继承一份庞大的遗产。

    徐础纳闷薛金摇意能想得这么远,很快明白过来,她不是想得远,只是单纯地不敢相信吴王。

    同意。徐础还是给出同样的回答,加上几句补充,从此以后,祖王不会再降世,任何人,包括你我,都不会再显示‘神力’。义军要靠真刀真枪争夺天下,这样一来,我不必杀你弟弟,也不要他的王号。

    薛金摇紧紧盯着丈夫的眼睛,两人相距如此之近,呼出的白气混在了一起。

    好,我跟你进城。

    徐础抓住薛金摇的一条胳膊,永远永远不要再替我做决定。

    嗯。薛金摇回答得冷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躲闪,完全没有平时那样的强横,就在刚刚她还显得十分固执,这时却有几分犯错之后不知所措的慌张。

    徐础松开手,于公于私,他现在都没办法处置薛金摇,只希望她今后能老实地当一名妻子,就算要帮忙,也该是牛天女对宁王的那种帮法。

    你没杀宁王?薛金摇问道。

    还不是时候。

    嗯。薛金摇没再多问。

    薛金摇走开,传令全军进城,将士们大为高兴,虽然相信降世王女儿的法力,他们还是希望能够进城与亲友团聚,享受片刻的安稳。

    将士列队进城,吴王夫妻骑马守在道边,他们得最后入门。

    官兵来啦!后方哨兵喊道。

    正在进城的队伍立刻变得混乱,有人想往里挤,有人想往外跑,互相撞在一起。

    好在后方很快又传来喊声:不是官兵,是官兵使者。

    骚乱很快结束,此前想往城里挤的人,不免有些讪讪,没人指责,队伍的行进速度更快了一些。

    徐础命后方将官兵使者带来。

    使者只有四人,两人是卫兵,另两人一个是郭时风,徐础已经弄不清此人现在归属哪一方,另一个是费昞。

    费昞怒气冲冲,也不管周围有人与否,来到吴王马前,大声道:背信弃义!

    郭时风在一边劝道:费大人这句话说得过了,两军交战,只要是还没公开的事情,就算不得背信弃义。

    费昞气得说不出话来。

    徐础命卫兵带使者进城,单独留下郭时风。

    郭时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薛金摇,干脆视而不见,直接向徐础道:吴王曾经送一队吴军投奔邺城?

    对,王颠王将军统领。

    嗯,今晚得谈个结果出来,否则的话,明天午时,官兵要拿这支吴军祭兵神。

    王将军不是驻扎在百里以外吗?

    昨天刚被调回来,今天就在营中闹事,大概是想与吴王里应外合吧?郭时风观察徐础目光,小心探究。

    徐础真不知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智穷
    郭时风真心想要促成吴王归顺邺城,对他来说,这可是大功一件。

    徐础却不着急,先送薛金摇回四王府大营,然后邀请郭费二人随他一同巡城,费昞拒绝,他还没有原谅吴王的欺骗。

    徐础带着郭时风先去南城战场,再去梁军营地见马维,解除一切人的罪孽,尤其是杀害薛家人的恶行。

    徐础向薛金摇说过谁也不准再用法力,转眼他就要违背承诺,他必须这么做,好让梁王及其部下安心。

    其实他也不用做什么,只带数名卫兵进入营地,展示他对梁王的信任,这就够了。

    梁军在城内与官兵交战,伤亡最为惨重,将士都视其为降世王的惩罚,但幸存者也因此觉得罪孽已清,吴王的到来,相当于最后的证明。

    马维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几乎站不起身,见到吴王,只能稍一拱手,微笑道:希望吴王能够满意。

    徐础上前,亲自扶起梁王,向厅内的数十名将领道:今日之战,梁军功盖诸军,弥勒佛祖与祖王十分满意。

    将领们互相看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马维也笑了,与徐础又聊几句,将目光转到郭时风脸上,这不是随波逐流的郭先生吗?怎么又飘回来了?

    早在十几年前,郭时风就已练成铁皮功,不会为任何事情而尴尬,这不是表面掩饰,他从心里就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上前拱手笑道:一战成名,梁王之谓也,冀州兵都说,‘愿逢水宁,不逢山梁’,意思是宁王带兵如水,流动不息,终能捕捉得到,先难而后易,梁王战时如山,寸步不让,越打越让人气馁,所谓先易而后难。

    明知这是郭时风的编造之辞,马维还是很受用,向徐础道:吴王不要上当,此人唯一的本事就是见风使舵,官兵强,他去投奔官兵,义军强,他又跑回来找机会。

    郭时风笑道:梁王过奖,但我确有几分识强辨弱的本事,我来这里,足以证明义军这一仗打得颇为成功。

    马维大笑,依然向徐础说话:我累得很,但还剩下一点力气,可以再为吴王砍一颗头颅,尤其是那种脖颈很弱的头颅。

    郭时风摸摸自己的脖子,我的脖子的确脆弱,用不着刀砍,几句狠话就能吓得它自己断掉。所以请梁王饶过我吧,我的嘴张在脑袋上,若是脑袋掉了,怎么替吴王梁王传话呢?

    马维知道吴王不会在这时杀郭时风,冷笑一声,替吴王一个人传话就够了,我唯吴王之命是从。

    郭时风一早就注意到梁王态度的变化,这时确定无疑,梁王已向吴王俯首称臣,笑道:吴王之智正好需要梁王之勇,智勇双全,方得完整。

    马维嘿了一声,郭时风将勇名安在他头上,太过敷衍,有失一贯伶牙俐齿的水准,向徐础道:吴王不必在我这里久留,你说战,梁军尚有雄兵十几万,你说和,梁军上下绝无异言。

    马兄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你我再议。徐础告辞,带着郭时风离开。

    两人绕城小半圈,回到大营,前去观看祭神仪式。

    不知是谁开头,城中盛传,说是人人都要向祖王献祭,方法就是向篝火中投一根干柴,然后默念自己以及全家人的姓名,诚心直达上天,日后必得祖王保佑,云云。

    城中将士排队来扔木柴,就连那些非降世军出身的人,也来祭拜,虔诚之心丝毫不输于他人。

    篝火不灭,燃烧得越发盛大。

    郭时风对这样的场景感到诧异,见左右无人,小声道:这可真是奇事,薛六甲活着的时候是个无赖神棍,死后反而成神照此推算,万物帝会不会也能超凡入圣?

    如果天成复活,万物帝必成神佛。徐础对此毫不怀疑。

    呵呵,想必如此。吴王此前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础摇头,我的计划里,薛六甲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有半点影响,可世事难料,总有你想不到的变化。

    吴王要一直利用这个旗号?

    徐础仍然摇头,乱世中用它鼓舞士气,当作权宜之计,足矣。等我稍稍腾出手来,要一点点去除薛六甲的影子,直到再也没人提起降世军。

    郭时风点头,我明白了。咱们回去吧,可以谈正事了。

    这不是无意义的闲逛,小半圈下来,郭时风对义军的印象大为改变,这不再是他在城中时四分裂的乌合之众,而是一支正在凝聚的大军。

    费昞不在,留下话说他去宫里见曹神洗,很快回来。

    郭时风不等费昞,直接道:邺城那边的形势是这样:此战虽然折损不少兵力,但是根基还在,济北王父子因为看错你而暂时失势,如今是湘东王主事,王铁眉治兵。这两人的想法一样,改攻为守,不急于夺回东都,而是要一直围下去,直到义军坚持不住。

    冀州的粮草够用吗?徐础问,义军的粮草暂时不是问题,比远道而来的官兵要充足得多。

    不够,本来能用十几天,现在又能多坚持几日。

    嗯?

    今天死的人太多。郭时风笑道。

    义军肯定坚持得更久。

    费昞被卫兵送回来,脸色平和许多,向徐础点下头,坐在郭时风身边,一句话不说。

    郭时风也不避讳,继续道:湘东王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亲自出使汉州,邀大将军率兵返回东都。

    嘿,大将军那里也没有足够的粮草,他要在汉州搜刮一番,至少得等开春才能回来。

    没错,所以济北王南下荆州,邀奚家回来。

    奚家人一路逃回荆州,兵马不全,回来又能如何?

    荆州无兵,但是存了一些粮草,若能运来,足够官兵支持到开春,正好等来兵强马壮的大将军。

    徐础想了一会,两王一去汉州,一去荆州,有谁去江东邀兰家梁家吗?

    的确派去了使者,做个姿态而已,两王都认为江东必会提出苛刻条件,不邀也罢。

    天成正经的皇帝在江东,两王舍江东而邀汉荆两州,我想不出大将军与奚耘为什么要同意。

    大将军与湘东王是亲家郭时风笑了笑,大将军目前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要许以重贿,再加上邺城的一点保证,足以令其动心。至于荆州,奚耘兵力稀少,最怕义军占据洛州之后转而南下,以此说之,也有八成胜算。

    徐础正琢磨着从邺城的计划中寻找漏洞,对面的费昞突然开口,再次变得义愤填膺,又是阴谋,你骗我,我骗你,谁先付出信任谁就是输家。天下就是被这种事情搞乱的,我看你们哪一家也夺不到天下,最后都会亡于仁义之师。

    郭时风与费昞同行,这时却不同意他的说法,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今日的阴谋之师,以后未必不能成为仁义之师。费大人经历的事情多,当年的张息帝,没少用阴谋诡计吧,不也照样成为开国之君?

    费昞冷笑,你们是阴谋之士,所以只看到先帝的手腕,看不到他的正大光明。唉,不在于用多少阴谋诡计,而是费昞看向徐础,你们将阴谋诡计看得太重要,说是权宜之计,以后怕是舍不得丢掉。上行下效,你以阴谋见长,周围的人自然也以为阴谋是好事,纷纷效仿,尝到甜头之后,你还能阻止得了吗?

    仍是郭时风回道:好比斗力,人力有穷尽,多斗几场,自然分出强弱,弱者拜服强者,自然之道也。斗智亦如是,许多人想耍阴谋诡计,未必想得出来,早晚会甘拜下风。

    费昞只看徐础,若是人人知难而退,就不会有人造反,你以阴谋诡计服人,总会有不服气的人自以为聪明,向你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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