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出宫之前,可能会让咱们见父亲一面。
对对,发生刺驾之后,宿卫的责任更重,必须由最受信任的将领掌管,这么说来,楼家真没事了。
楼硬恢复力气,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突然止步,你怎么进皇城的?前些天你是不是出门了?
是,我刚回来不久,广陵侯世子将我推荐给陛下
张释端?楼硬大摇其头,危险消退,他的底气因此上升,你不要跟他来往,广陵王觊觎皇位已久,内外皆知,此次刺驾,很可能跟他有关。
楼硬猜对了,但是在他眼里,除了楼家,别人都可疑。
楼础避开这个话题,三哥暂时还不能出皇城,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其他人,比如皇甫阶?
楼硬斜睨,你以我与皇甫阶阶是好朋友?
我以为三哥与他很熟。
嘿,熟是熟,但是——你也该知道咱们楼家的一些事情,免得以后结交错误的朋友——楼家有三大对头,其中之一就是皇甫家,皇甫开当年与父亲争功不成,成为敌人。当今天子登基之后,他被派驻冀州,以为是大将军暗中使坏,因此更加忌恨咱们楼家。
楼础哪知道这些事情,沈牧守也被派去并州
不同,沈家跟咱们楼家才是真正的至交,嗯,我应该去看看沈大。楼硬整束衣裳,准备出门,他们这些人都被关在同一座院里,出门就能看到。
楼家另外两个对头是谁?楼础很好奇。
哈哈,你开始上心了,很好。太傅梁家和太后兰家。
嗯?
看到楼础一脸惊讶的样子,楼硬很是开心,随后正色道:梁家不必多说,兰家——母亲当然向着丈夫和儿子,太后呢,算是左右摇摆吧,可太后的侄儿对楼家不满,很多事情,一时说不清楚。
兰将军不是在秦州平乱吗?
嘿,不自量力,最后还是弄得一团糟,需要大将军亲自出马。楼硬面露得意之色。
梁太傅复出,执掌相印,就在刚才,他在驻马门拦路强谏,劝陛下回头,陛下接受了。
楼硬神情一暗,我听说了,这是个大麻烦,也不知道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唉,走一步算一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将军和我没事,楼家就没事,楼家没事,就不怕梁家兰家和皇甫家。走。
楼硬刚一迈步,外面响起敲门声,肯定是沈聪来了。
沈聪是并州牧沈直的长子,与五弟沈耽一同留在京城,年纪与楼硬相仿,但是极瘦,像是从小没吃过饱饭。
恭喜,陛下开恩,咱们都没事了。沈聪向楼硬拱手,随后转向楼础,十七弟辛苦,咱们以后多亲近。
四人互相作揖,沈耽道:休怪我多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出皇城之后,我们兄弟请客
不行,必须来我家。楼硬与沈家兄弟争抢东道,最后是他赢,约好下午到中军将军府聚会。
又剩下楼家兄弟两人,楼硬急得抓耳挠腮,天怎么还不亮?十七,你将门打开,我有点喘不上气
天终于亮了,一名宦者到来,拱手笑道:恭喜楼中军,这些日子你可受了不少苦。
不苦不苦,只要能找出刺客同伙,这点苦算什么?楼硬已经恢复正常,不再哭笑失常。
走吧,我带两位先去见大将军,然后送你们出皇城。
另外五家子弟也有太监护送,楼硬与皇甫阶在院中见面,依然互相调侃,不知情者根本看不出两家有仇。
皇城分成数重,楼家兄弟在第一重,要见大将军得进第二重,楼硬一心想回家,若不是顾及父子之情,真不愿意往里面走。
大将军神态自如,见到两个儿子,冷淡地说:你们来干嘛?不知道我很忙吗?
两兄弟磕头,楼硬道:得蒙天恩,孩儿可以回家了,特来向父亲告辞。
又不是大事,有什么可告辞的?对了,你俩也别闲着,出去之后立刻前往军营报到,楼家满门从军报国,没有例外。
楼础应是,楼硬迷惑地说:父亲,我是中军将军,军营里怎么安排我?
中军将军其实是个虚衔,但是品级高,一般军营里的将领见他低三分。
你是个狗屁将军,到营里先当校尉,立功再说。大将军一通训斥,与平时无异。
厅里人多眼杂,两兄弟不敢多说什么,唯唯称是而已。
最后,大将军还是改变主意,回家先歇两天,等我这边忙完,想办法安排你们从军。
从始至终,大将军只对楼硬说话,似乎没注意到楼础跟来。
终于走出皇城,楼硬大喜,仰天欲笑,最后变成长长的一声叹息,所有的苦,今天我要一次补回来!
楼硬说到做到,回家之后立刻下令大摆宴席,然后去内宅看望姬妾,良久方才出来,母亲和公主进宫陪伴皇太后,嗯,怪不得。听说这是你的主意?
楼础本想回自己家,被楼硬留下不放,夫人早有此意,我不过表示赞同而已。
你的一句赞同,用处大了。楼硬走到近前,亲切地拍打弟弟的肩膀,楼家需要你这样的人,咱们兄弟虽多,大都平庸,有张嘴吃饭而已,兴盛楼家者,大将军以下,唯有你我二人。
愚弟一时侥幸,怎敢与诸兄长相提并论?
兄弟之间不必谦虚,楼家正需要你这样的谋士,等沈家兄弟来了,咱们好好聊一聊,尤其是小五沈耽,也是个聪明人物
沈家兄弟还没露面,有人提前登门拜访。
邵君倩虽有黄门侍郎之职,却极少穿官服,一身素衣,与普通书生无异。他是皇帝宠信之臣,楼硬跑着出去迎接,见面先拱手,后拥抱,握臂大笑,好你个小子,自己躲过一劫,就将我们这些兄弟给忘在脑后啦。
我若是真忘了,硬中军还能在家里迎接我吗?邵君倩也不拘礼。
楼硬在皇帝身边近于弄臣,称呼多种,随人而变,他自己从不在意。
进到厅里,邵君倩指着楼础道:楼家有人才啊,陛下昨晚单单夸赞你这个弟弟,在他走后,还叹惜良久。
楼础在一边侍立,拱手道:陛下谬赞。
三人互相客气几句,邵君倩使眼色,楼硬屏退众仆,想让楼础也离开,邵君倩道:十七公子可以留下,一块商议。
陛下有旨?楼硬瞪大双眼,一副即将赴汤蹈火的架势。
嗯,直接说吧,刺客是皇甫家派来的,陛下需要你们楼家除此叛臣。
楼础楼硬同时大惊,惊讶的理由却不相同。
第二十七章 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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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硬呆了半晌,问道:刺客招供了?
邵君倩轻轻地点两下头,证据确凿,可是皇甫阶在外带兵,所以宫里不想太早透露消息,以免打草惊蛇。
楼硬抬手在额头上擦了擦,喃喃道:我还以为是广陵呃,陛下希望我们父子做什么?十万大军如今就在城外扎营,随时能够开拔,三月之内,必能活捉皇甫开,送到陛下面前。
邵君倩摇头,一旦开战,不免生灵涂炭,冀州将士有何罪过,要受天兵讨伐?宫里的意思是,按兵不动,皇甫阶等人已经奉命前往冀州招皇甫开回京。
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先放虎归山,如果皇甫父子遵旨回京,最好不过,几名力士就能将其拿下,如果抗旨不归,朝廷兴兵讨伐,自然名正言顺。
那我们楼家能做什么?如果皇甫开乖乖回京的话。
必须是大将军坐镇洛阳,十万大军随时待命,皇甫开才有可能遵旨回京,免除一场刀兵之灾。
楼硬恍然大悟,顿觉得轻松不少,太简单了,大将军原本就是大军统帅,在京城多留一阵,晚些去秦州就是。
并不简单。邵君倩轻叹一声,如今外面传言纷纷,声称陛下对楼家心怀猜忌,可这完全是瞎说,楼家是天成皇亲,陛下从小在楼家长大,与硬中军名为君臣,实为兄弟。大将军乃当世第一名将,朝廷正倚重他平定各地叛乱,陛下恨不得挖腹掏心给楼家人看,怎么可能怀疑大将军?
这就是我的意思啊!楼硬声音哽咽,险些又哭出来,我与陛下真的是情同手足
就因为有这份情义在,陛下平时对硬中军才有失礼之处。
失礼?那就是兄弟之间的玩闹,我能当真吗?我会不满吗?陛下若是太正式,我才失望。
邵君倩大笑,好,有硬中军这番话,我可以回去给陛下一个满意答复了。十七公子为何一直不说话?陛下很看重你的意见,嘱咐我一定要只字不差地带回去。
楼础看一眼楼硬,没有立刻开口。
楼硬道: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楼家人在陛下面前从不藏私。
话是这么说,楼硬给出的眼神却是提醒楼础想好再说。
楼础早已想好,楼家人在陛下面前从不藏私,可这位邵侍郎
虚长几岁,十七公子愿意的话,可以称我‘邵先生’。
邵先生有手谕一类的东西吗?
楼硬抢道:邵先生别生气,我这个弟弟一直在家待着,对外面的事情毫无了解,更不知道宫中的情况。转而向楼础道:邵先生是陛下最信任的人,用不着手谕旨意的东西
邵君倩笑道:十七公子的怀疑有道理,但我真没有手谕,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旦颁旨,哪怕是一张纸条,都有泄露之患。硬中军知道宫中有多乱,那些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内侍,说不定谁就得了皇甫家的好处,替他们打探宫中动向。
楼硬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楼础拱手道:我们兄弟二人怕是没有资格胡乱答应下来,必须向大将军禀明此事,听他定夺。
大将军肯定没问题。楼硬特意强调肯定两字,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邵君倩点头,起身道:明天大将军就能回家休息,两位可以与他商量,后天我再来拜访。
肯定要商量,商量如何对付皇甫父子,毕竟他们还是有可能在并州造反的。楼硬态度坚决,对他来说,一丁点儿的犹豫都是对皇帝不忠。
邵君倩告辞,兄弟二人送到大门口,眼看着客人登车走远,楼硬脸上笑容消失,扭头向楼础怒道:你怎么敢当面质疑邵君倩?就算你不懂宫中人情,事后问我不就好了?干嘛当时就要说出来?
答应得太痛快,陛下更要怀疑楼家了。
楼硬用不可思议的神情打量楼础,你这个家伙,刚夸你两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对陛下千万千万不要耍任何心眼儿,陛下全能看出来,你那点本事,在陛下眼里就是笑话。
三哥教训的是。楼础不愿争论,他只确认一点,自己与楼硬道不同。
楼硬还要说下去,沈家兄弟恰好骑马从远处驰来,楼硬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大声道:我在宅中心思一动,就知道你们会来,特意出门相迎。
沈聪沈耽下马,彼此寒暄,然后同进宅内,酒菜都已备好,丰盛至极,足够二三十人享用,楼硬仍嫌不够,将厨子叫进来训斥一顿,让他再去翻翻家底,今天不比往常,这是劫后余生的喜宴,拿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来。
菜还没上完,楼础就吃饱了,沈家兄弟的胃口也不大,三人慢慢喝酒,看着楼硬大快朵颐,一个人吃掉半桌菜肴。
食者,天也。你们怎么不吃?厨子手艺不好吗?
沈耽笑道:天下几人有楼中军的肚量?我们不是不吃,实在吃不下。
哈哈,你们可没口福。
酒菜撤下去,茶水端上来,楼硬与沈聪更熟一些,一块回忆被扣押在皇城里的惶恐心情,另外两人插不进话。
趁着楼硬与沈聪叹息不已,沈耽道:两位哥哥谈得开心,我喝得多,有点头晕,能在中军家里休息一会吗?
小孩子酒量太差,我家里地方多,随你休息。楼硬叫进来管事仆人,命他带沈五公子去休息。
楼础也起身告退,楼硬挥手,继续与沈聪闲聊。
出了客厅,沈耽拱手道:十七公子若无要事在身,不如一块坐坐,你我初识,还没聊够呢。
别打扰五哥休息就好。
哈哈,我是不愿意听他们两个尽说无用的废话,并非真的疲惫。
楼硬的府邸没有大将军府占地广大,装饰却更华丽,楼础早就领教过,这回不再惊讶。
楼础以为又要闲谈多时,结果仆人一走,沈耽就道:邵君倩来过了?
楼础点头,他想谈的也正是这个人。
他早晨去我家,让我们兄弟二人尽快前往并州,召父亲回京,代替萧国公曹神洗接掌禁军。
他给楼家的旨意是择机除掉皇甫氏。
两人沉默良久,都在想其中隐藏的含义。
楼础先开口,陛下是在争取各家的信任,诳所有人回京吗?
看来是这样,此举究竟是何用意?难道难道沈耽不敢说下去。
楼础也不说,但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六家尽除,必定天下大乱,陛下要用谁代替各家重臣呢?沈耽迷惑不解,
未必是六家尽除,可能会留下一两家。
嘿,肯定不是沈家。家父当年曾支持广陵王称帝,当时虽然保密,陛下继位之后,肯定会有所耳闻。沈耽停顿一下,也不会是楼家,别的不说,单是大将军执掌兵权这一条,就足以惹来杀身之祸。
楼础点点头,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两名惺惺相惜者在共同商议大事,而是沈家五公子在小心翼翼地拉拢一名可能有用的目标。
楼础在这种事情反应慢些,因为他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只有马维做过类似的举动,但那是他多年的朋友,酝酿已久,不显突兀。
十七公子以为如何?沈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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