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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严微退去,冯菊娘马上道:“为什么你提过三个问题之后,论辩就该结束礼尚往来,徐公子至少也得向你提三个问题吧”

    “他不会提。”寇道孤肯定地说,好像早就与徐础商量好了。

    “徐公子提不提我不知道,别人可以提吗比如说我。”冯菊娘笑了笑。

    “你要将我提出的三个问题,再抛给我”

    还没开口就被猜出底细,冯菊娘除了佩服,还有一些羞恼,“我偏不提那三个问题,我要问……”

    冯菊娘搜肠刮肚,发现回答难,提问更难,她面对的是寇道孤,周围全是知名的读书人,说错一个字都会惹来嘲笑,若是提出的问题太简单,更会丢失颜面。

    想来想去,冯菊娘决定还是老实些,“你先回答自己的三个问题吧,答好了再说。”

    “嘿。”寇道孤看向众书生,见他们也都感兴趣,这才回道:“道可见否可知否徐础回‘不知道’,差强人意,不如‘且问道’——冷暖自知,问人不如问己,问己即是问道。”

    众书生懂与不懂,纷纷点头称赞,冯菊娘有些茫然,“我更喜欢徐公子的‘不知道’,你接着答。”

    “天下人人该救有人该救、有人不该救徐础答‘不关心’,这是无赖之词,毫无意义,但是与他玩耍之举名实相符,颇有可玩味之处。若是我,则答‘我亦为天下人’。”

    冯菊娘这回明白得快,“救人就是救己救己就是救人”

    “随你理解。”

    冯菊娘笑道:“这个我明白,与相士的手段一样,答案必须模棱两可,让对方怎么想都行,怎么想都觉得准。”

    寇道孤冷笑道:“你见到金子发光,就以为发光的都是金子吗”

    冯菊娘也冷笑,却找不出合适的话反击。

    寇道孤望着正往回走的严微,继续道:“名之与实,孰先孰后孰重孰轻”这是他自己提出的问题,重复一遍之后却摇摇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不好,有失水准,“我不答。”

    冯菊娘也看一眼正走来的严微,笑道:“你担心自己的答案不如徐公子精彩所以要等一会再说,踩在别人身上,自然要更高一些。”

    寇道孤笑而不语。

    之前曾与寇道孤争执的沈老先生,这时早已改弦易张,愿为寇先生说话,“冯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寇先生的‘我不答’,便是答案:名实本为一体,若分先后、轻重,便有偏差,一有偏差,则名实俱废。”

    冯菊娘微皱眉,“论辩之术学到最后,都要这样说话吗我不学了。”

    沈老先生摇头,“你的确不该学,论辩本是小术,若无问道之心,学之有害无益,徒费口舌而已。”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要学。我自己的口舌,不用更浪费。”冯菊娘不自觉地露出媚笑,“可我需要一位好师父,寇先生收女弟子吗”

    一半书生嗤之以鼻,一半书生心神摇荡,寇道孤却像没听到一样,将“我不答”三字化为了行动。

    严微赶到,什么也不说,径到寇道孤身前,伸出双臂,左手托着右手,右手心里放着一枚骰子。

    冯菊娘笑道:“徐公子答对了,寇先生回以‘我不答’,着了痕迹,徐公子一字不答,送你一枚骰子,才是真正的‘我不答’。”

    寇道孤起身,拈起骰子看了一会,随即冷哼一声,“徐础输了。”

    众书生,尤其是范门弟子无不大喜,只有冯菊娘还不服气,“都是‘我不答,’徐公子答得还更好一些,怎么就输了”

    冠道孤扔掉骰子,“名实本为一体,徐础却要求实,他送来骰子,是说自己愿赌一场。”

    “我觉得你是瞎猜的,一粒骰子,能看出徐公子的意思”

    一直不开口的严微道:“这正是徐公子的意思,他亲口所说,但不准我提前泄露,他说‘名之与实,我宁求实’。”

    冯菊娘哑口无言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或输或赢
    寇道孤行事向来出人意料,可这一次,就连最崇敬他的严微也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戏耍,心生微怒,只是不敢表露出来。

    于瞻烈性不改,上前道:“寇师兄这是什么意思说了这么多,让大家来回跑了几趟,就得出这样一个结果你自称获胜,却要将思过谷留给徐础范门颜面何在寇师兄信誉何在”

    寇道孤长叹一声,“尔等终未醒悟,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去向徐础请教比较合适,甚则从此不要再读书,务农、经商、从军都是更好的选择。”

    于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究不敢发作,拱手作揖,恭敬地道:“愚者千虑,或有一得,我等的确没什么悟性,可是都有向道之心。请寇师兄略解一二,我等纵不能全悟,终有所得,或者想得久了,没准能够大悟。”

    “解说如售货,工匠做成的金银陶器,人人可买,人人可用,但是手艺还在工匠那里,买者得器之用而不得艺之实。我此刻一解你们立刻就有所得,可所得毕竟不是自己悟得,看似明白,心里还是糊涂。所以,你们真要听我解说”

    于瞻非要现在就弄个明白,立刻道:“愿听,既然寇先生觉得我们都没有悟道的资质,还是直接将器具‘卖’给我们好了,我也不打算学什么‘手艺’。”

    冠道孤冷笑一声,看向其他人,“诸位也是同样的想法若是不想听,这就请离开,莫要被我所言污了耳朵。”

    没人离开,严微犹豫了一下,见其他人不动,他轻叹一声,也没有走。

    寇道孤又冷笑一声,目光看向济北王世子,“其实简单得很,徐础正因为论辩输了,才有资格留在思过谷,因为——”寇道孤转身看向坟丘,声音突然稍显低沉,“你们只看到范闭曾是我的授业恩师,却忘了我乃范门逆徒,我二人道不同,早已分道扬镳。徐础若在论辩中获胜,则他乃是我这一派的人,正因为其落败,才是范门真弟子,可以继承正统。”

    众人都有些糊涂,严微忍不住道:“寇先生的意思是说范门弟子就该败给先生可是在寇先生面前,谁能辩胜比如……冯夫人,她输了,但也不是我范门弟子。”

    冯菊娘道:“我是辩着玩的,没有输赢——再说我也没想入你们范门,看到你们的表现,我更不想了。”

    严微不理她,只看寇道孤。

    寇道孤摇摇头,“唉,诸人当中,你算是有些悟性的人,反而陷得更深。简单来说,我与范先生之争,全在一个‘名实’上,我二人都以为名实浑为一体,但是悟道之路却不相同:范先生由实入,我则由名入。实端千万,任何人穷其一生也不过略知其一二,但是人人可学,所得各有多少,所谓入门易,而登堂入室难。名端独一,但是深不可测,或一朝而悟,或终生不得其路径,所谓入门难,一入便得大道。徐础言行种种,皆为求实,要从实端揣摩,与范先生同道,而与我异途。”

    寇道孤连称“范先生”,最后叹息一声,“实端千万而广,因此破绽颇多,名端独一而深,因此无懈可击。范闭终其一生也辩不过我,他输了,但是也赢了。我一生孤独,没有志同道合之人,他却桃李遍天下,知交众多。听说徐础退位,我对他抱有一线希望……”

    寇道孤再不称“先生”,仰天大笑数声,向谷外走去,边走边道:“尔等不可好高骛远,得徐础指教,已是尔等荣幸。”

    众人目瞪口呆,严微最先清醒过来,急忙追上去,“我愿追随寇先生,我已有所悟,若是……”

    “我便是收她做弟子,也不会要你。”寇道孤指了指冯菊娘,脚步不停,将严微甩在后边。

    严微面红耳赤,没好意思再追上去,看一眼冯菊娘,见她在笑,不由得恼怒,“我的悟性再差,也比……她好些吧”

    冯菊娘望着寇道孤远去的背影,笑道:“就因为你的悟性比我好,但是又没好到能够顿悟,所以寇先生才不收你为徒,半知不如不知——咦,这回我比你悟得还要早些。”

    严微脸色更红,他曾当众宣布更认可寇道孤的学说,如今却在众人面前惨遭“抛弃”,颜面尽失,跺下脚,重叹一声,竟也走了,不与任何人告辞。

    冯菊娘觉得无趣,随后离开,剩下众人半晌无语。

    张释虞根本不关心谁胜谁负、谁是范门正统,开口打破沉默:“这么说来,徐公子不用搬家了倒是省事。不管怎样,寇先生毕竟令大家开了眼界,以后说起,今日之辩必是佳话一段。也好让大家知道,天下虽乱,邺城独重教化,愿意庇护四方读书之人。”

    张释虞做过姿态,去与自己的随从汇合。

    二十余名读书人面面相觑,一会觉得寇道孤所言句句有理,一会又觉得他狂傲过头,所谓深奥无非是故弄玄虚。

    可是没人敢给出定论。

    “咱们……去向徐公子请教”安重迁提出一个主意,有意认可寇道孤的说法:徐础的确是范门正统。

    于瞻还没服气,“别急。我看这个寇道孤有点问题,或许是隐居得久了,担心自己名声减退,所以借先生之丧出山,云山雾罩一番,沽名钓誉。咱们不要上钩,等尹师兄来了再说。咱们一时不察,让一名范门逆徒出面,但不全是咱们的错,寇道孤有意误导,引咱们进入陷阱。尹甫师兄不同,他是正经的范门弟子,连出仕都得到了先生的认可,



第二百八十七章 惹祸
    外人离去,山谷里一下子变得清静,昌言之等人领回兵器,与老仆一道收拾残局。

    老仆一个劲儿地抱怨:“排场真大,留下的废物也真不少,瞧这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要收拾到什么时候。这是……这是桃脯吗一口没吃就给扔啦,真是造孽……”

    冯菊娘自称是徐础的侍女,可山谷里就她与丫环两名女子,从来不会受到支使,丫环的活儿稍多一些,冯菊娘顶多端杯茶。

    她在谷里闲逛一会,无处可去,无人可谈,还是来到徐础房中。

    人一走,徐础恢复旧态,呆坐在那里不动,见到冯菊娘,脸上露出微笑。

    “郡主不肯留下吗”

    “山谷里没什么可玩的,她早就急着离开。”

    “骰子掷得不开心”

    “开心,可我已将身上的玉佩、银刀全输光了,实在拿不出东西当作赌注。”

    “多谢公子。”

    “谢我什么”

    “虚与委蛇,讨郡主欢心,圆我的一番说法,否则的话,郡主十有**会找我算账。”

    “算不得虚与委蛇……你说什么了”

    冯菊娘笑道:“没什么,反正没说公子的坏话。”

    徐础笑了笑,没有追问下去。

    天色微暗,冯菊娘点燃桌上的蜡烛,将屏风完全折起,推到一边,“我有种感觉,公子眼下……似乎不会拒绝任何事情。”

    “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拒绝。”

    “没有嘛”冯菊娘上前几步,没有脱鞋,跪坐在席边,离徐础只有数尺,笑道:“公子愿意收下我吗”

    徐础也笑了,“你非真心。”

    “公子怎知我不是真心何况这种事情与真心无关,只要公子开口,我肯定不会拒绝。”

    徐础真的想了一会,然后摇头,“不行,谷中没有秘密可言,事情一定会传扬出去,于你不利,于我更不利。”

    “我就知道公子会如此回答。”冯菊娘离席,转身又道:“可我有点发奇,公子担心事情传扬出去,害怕被谁得知昌言之他们肯定不会对公子不利。”

    “邺城得知,大概不会再收留我,秦州得知,没准会发兵前来攻打。”

    “哈哈。”冯菊娘忍不住捧腹大笑,“原来公子惧内,而且是两个都惧。”

    徐础也笑着点头,“她们两个可都不好对付。”

    “当然,郡主这是还没长大,再过两三年,怕是比金圣女还要蛮横。可公子无需担心,郡主天真,我能让她对此事毫不介意,甚至与她成为最好的朋友。至于金圣女,公子应该听说了吧,她在秦州被另一支降世军打败,连块立足之地都没争到,怎么可能发兵来邺城”

    “世事难料。你又为何说这些好像盼着我做点对不起她们的事情。”

    冯菊娘收起笑容,“我的确希望公子能够……出格一下,你现在……”冯菊娘摇摇头。

    “我现在怎样”

    “像个泥人,随人拿捏,有人来,你就笑,有人论辩,你就接受,郡主无聊,你就陪她掷骰子……与从前的吴王何止判若两人我觉得……你好像又被附身了,这回不是降世王,而是一个心志衰颓的懒鬼。”

    “懒鬼”徐础又笑了。

    “可寇道孤将你看得很重,至少重于其他范门弟子,所以我有点糊涂,公子究竟在想什么要得到什么”

    “我在尽力什么都不想,然后我才能知道自己要得到什么。”

    “寇道孤说,你们两人虽不同道,但是彼此能够望见,听公子说话,你们何止望见,差不多可以携手并行啦。”

    “哈哈,我们连面都没见过,说什么望见、携手”

    冯菊娘正要回答,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面没见过,祸可惹得不小。”

    田匠一天没露面,邺城人在的时候,他不知去了哪里,这时才现身。

    “惹祸谁惹祸惹什么祸”冯菊娘吃惊地问。

    田匠径直走到席下,面对徐础:“这座山谷、这块席子对你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愿意为之担性命之忧”

    冯菊娘更加吃惊,“田壮士,能不能将话说清楚些”

    田匠不肯回答,反而是徐础开口道:“邺城或许以为我雄心尚在,会杀我以除后患。”

    冯菊娘既惊讶又困惑,“以为公子雄心尚在他们从哪看出来的就是因为公子与寇道孤的那场论辩”

    田匠道:“不是或许,邺城在谷外数里留下士兵,名义上是要驱逐无关人等,还思过谷一个安静,其实是监督往来,断绝徐公子与外界交往。”

    “公子现在这个样子,能与谁交往”

    田匠仍不看她,只向徐础说话:“你本可以蒙混过去,为何要暴露真心”

    “我没有邺城以为的那种雄心,所以无可蒙混,他们误解,我也没有办法。”

    田匠紧紧睁着徐础的眼睛,屋中昏暗,他的身形又挡住了大部烛光,因此看到的只是一团阴影,但他仍不肯移开目光,半晌才道:“徐公子果真没有办法”

    “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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