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张释清不服气地说:“我不刁蛮,我行事最讲道理,不信你去询问。”
“嗯,既然如此,你就做个样子出来,回家好好安抚你的嫂子,让她开开心心地留下来。”
“可她实在让人厌恶。”
“我明白,正因为如此,张家才需要你的帮助。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要,那样好像我是被押送回去的,我自己走。”
“吃点东西再走。唉,也难为你了,年纪这么小,就得经受这些事情。”
“你才比我大几岁反正我也习惯了,当初家里不也是强迫我成亲那时我更小。”张释清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欢颜郡主命人端来各种零食,软声劝慰这个侄女。
“全怪他。”张释清边吃边说,脸上泪水还没擦干净。
“怪谁”
“就是他啊,若不是他害死万物帝,现在一切都不会改变。”张释清气呼呼地说。
“他是你的丈夫。”
“那又怎样他娶我就是不安好心,哼,早晚我会解除这桩婚事。”
欢颜郡主正色道:“记得端世子吗”
“怎么会忘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最好了,可惜……”张释清说不下去,端世子最受万物帝喜爱,却死于万物帝之手。
“所以你该明白,没有什么是不变的,若没有他那一刺,万物帝或许不会驾崩,但是你我的境遇未必会比现在更好。”
张释清无话可说,告辞的时候道:“我想见一面冯姐姐。”
“我让她送你出府。”
冯菊娘挽着张释清的手,送她出门,一路上说的话与欢颜郡主无异,只是更委婉些,甚至逗笑了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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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夜战
只住了不到一个时辰,还没想出怎么让家里人“后悔”,张释清自己先后悔了。
她住进了冯菊娘的卧房,这是谷中最好的一间,应用之物比较齐全,可是对她来说仍显狭仄。
“只有一间客厅在哪里间在哪耳房也没有窗户这么小床……这真的是床吗”张释清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丫环缤纷多少见过一些“世面”,“有些人家的房子……就是这样的。”
“还没有帐篷大呢。”
“有些帐篷……比这里小。”缤纷也拿不准。
张释清上次来时,只进过徐础的房间,当时没在意大小,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个山洞一样的地方,只是摆设比较少,看上去宽敞一些而已。
张释清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疑惑地向丫环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姑爷住在这里……”
“不准这么叫他。”
“因为徐公子住在这里,郡主……郡主实在没地方可去,才来这里。”
一说到“没地方可去”,张释清想到自己的孤苦无依,眼中又泛起泪花。
有人敲门,缤纷去迎接。
老仆站在外面,稍显局促,双手捧着一只托盘,上面是茶水、点心等物品,笑道:“刚吃完饭,喝点茶消食,这些点心都是城里的好东西,冯夫人前些天刚刚送来的。”
张释清的确吃过一块烤肉,喝过一杯酒,现在什么胃口也没有,大声道:“不要,不要,什么都不要,谁都别来烦我!”
缤纷立刻关门。
老仆一愣,转身走开,小声叹息道:“可怜她一个郡主,落到这种地方,肯定高兴不起来。”
张释清伤心够了,伏在书桌上睡了一会,睁眼时已是黑天,屋子更显狭小,她觉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行,他必须给我出个主意。所有人都说他聪明,也该让我见识一下。”张释清决定还是去找徐础,让他帮自己“夺回”家中的地位。
外面比屋里反而明亮些,只是草木摇动,各种城里没有的怪声此起彼伏,听起来有些骇人。
缤纷紧紧贴着主人,小声道:“郡主,我回去拿支蜡烛吧。”
“几步路而已。”张释清心里也有点打鼓,但是不想显出胆怯。
转过弯就是徐础的房间,里面没点灯,事实上,整座山谷里没有任何一间房里亮着灯光,所有人好像都已早早睡下,要不就是一块离开。
后一个想法让张释清有点害怕,急行几步,来到门前,举手刚要敲,就听附近传来一个低微的声音:“我们在这儿。”
声音传来得太突然,张释清吓得险些尖叫出声,缤纷抢先一步,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双手紧紧抓住郡主的一条胳膊。
“别怕,是我们。”
主仆二人终于看到了谷中的人都在哪。
说话的人是徐础,他与另外六人蹲在墙脚的阴影里,像是一排石头。
张释清又惊又怒,“你在干嘛”
“过来。”徐础小声道。
“我不过去。”
“小心打草惊蛇。”
“有蛇”张释清与缤纷急忙走到徐础身边。
“不是蛇,要打的就是这些草,对,别惊着野草。”
“嗯”张释清困惑不解。
徐础示意两人靠近一些,放低身形。
高大的野草在黑夜里摇曳,似乎随时都会从里面蹿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张释清心里害怕,紧紧靠在徐础身边,缤纷蹲在她身后,屏息宁气,身体微微发抖。
“什么东西”张释清小声问。
“这些野草,它们会在夜里趁人不备的时候,悄悄地长过来,所以我们埋伏在这里,要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嗯”张释清更糊涂了。
“给你这个。”徐础递给一根木棍。
“干嘛用”
“待会点火,对付这些野草,只有火攻最有效。”
张释清接过木棍,摸到一端裹着布条,上面好像还涂着油脂,摸着有些滑腻。
缤纷也从别人那里分得一根。
这些人准备得如此认真,主仆二人的斗志也被调动起来,紧张地等待着。
“什么时候……”
“嘘。”徐础示意张释清禁声,盯得更加聚精会神。
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大吼,徐础腾地起身,“进攻!”
所有人都站起来,有人迅速端出一盆炭火,打开盖子,快扇几下,火焰立刻冒出来,徐础第一个将火把伸过去,点燃末端,然后大步走向草丛。
张释清亦步亦趋。
“顺风点火,不要迎风。”徐础提醒道,已然点燃一撮草。
“不会烧掉整个山谷吗”
“哈,你太小瞧它们了,想点燃就很困难,烧不了多久就会熄灭。”
徐础说得没错,茂盛的野草满含水分,被烤焦以后才能燃烧一会。
所有人都跳出来,大多数人举着两支火把,四处点火,草丛、平地、墙角都不放过,嘴里呼喝不止,像是在吓唬野草不准长过来。
张释清开始觉得有趣了,跑来跑去,还从别人手里又夺来一支火把,每点燃一处,都兴奋得大叫。
徐础跟在她身边,传授丰富的“经验”。
他们早已挖好几道沟壑,以防火焰万一漫延。
火势终究没有大起来,反而令山谷烟雾迷漫。
徐础宣布放火结束,所有火把摆在上风处的空地上围成一圈,众人齐动手,端出早已准备好的桌凳与食物,大吃大喝。
“这是庆功宴吗”张释清问道,必须抬高声音,因为所有人都在说话。
“不是,这是欺骗野草,让它们以为还是白天,不敢生长过来。”
“哈哈,还有什么招”张释清越发觉得有趣。
“天亮之后,还得骑马跑几圈……”
“一定叫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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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军报
火烧、惊吓、践踏只是奇招,想要阻止野草的蔓延,最有用的还是割草,不停地割草,每天至少一遍。
割草是一项单调无趣的苦活,张释清对此最大的热情就是拿起镰刀挥了一下,立刻将它放回原处。
她给自己找了一份活儿,给徐础读邺城送来的军报。
小丫环缤纷回了一趟城里,遵照主命,没去自家求助,而是前往湘东王府,向欢颜郡主求取军报副本。
欢颜郡主爽快地同意,每天派人送一次军报。
徐础忙于与野草“战斗”,张释清跟在他身边,一开始是逐字念,很快就嫌累,自己先看一遍,然后扼要讲述。
“调兵……没意思,运粮……没意思,配盐……军队要盐做什么更没意思,军饷……打仗怎么跟做生意似的哈,总算有一份可看的,这上面说,在某处大败贼军,杀伤六千三百——有必要写这么详细吗杀伤六千多人,俘获将近三万人!真是不少,然后全是废话,最后说打通前往汉州的粮道,十日之间,南下大军可与荆州军汇合。这是好消息吧”
张释清所谓的好消息与战事无关,而是想问是否有助于驱逐贺荣部的“小蛮女”。
徐础专心割草,头也不抬地说:“单只一条,不足为论。”
“还有许多呢。”张释清扬扬手中厚厚一摞纸张,缤纷怀里还抱着更多。
可是越读下去,张释清越觉得无趣,说是军报,其实更像是流水账,九成以上都是某将领率若干人到达某处,敌方如何,己方如何,道路如何,城池如何,粮草如何,马匹如何,某某逾时未至,某某没有完全服从命令,以至如何如何……
张释清将军报全放到缤纷怀中,“不读啦,不读啦,尽是些没用的文字,欢颜……是不是将重要些的军报都给截留了”
徐础挺起身,笑道:“重要讯息都在里面。”
“哪一条重要”
“单独一条可能不那么重要,合在一起才有意思。”
“我怎么没看出来”
“大军出征,战略早已确定,前方将帅照此执行便是,军报越是无聊,越说明进展顺利,如果特意强调战功,反而有可能是延误了计划。”
张释清长长地哦了一声,“这么说来,南下汉州的大军其实进展不顺”
“难说,但是值得怀疑,杀敌六千、俘获三万,必是一场大战,官兵或许也付出一些代价。”
张释清从缤纷手里拿回军报,一张张查看,终于找到感兴趣的内容,笑道:“在这里,这是三天之后送来的军报,上面开始抱怨了,说俘虏难以安置,军粮迟迟不至,还说营中发生疬疫,倒下不少人,马匹水土不服……可上面仍说能在十日之内进入汉州,与荆州军汇合。”
这回不用徐础提醒,张释清自己就看明白了,“坏消息不能一下子全说出来,要一点点铺垫,如果真能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中准时会师,那就是大功一件,如果不能,这算是提前推卸责任。”
徐础笑着点头,弯下腰继续割草。
缤纷由衷地夸赞道:“郡主真是聪明,能做欢颜郡主的左右手了。”
“她可请不起我。”张释清傲然道,对军报又生出几分兴趣。
看、读五十几分军报之后,张释清感慨道:“我还以为打仗很有趣呢,千军万马、陷阵破城,原来这么无聊啊,瞧这些军报,九成以上都是琐碎小事,难为欢颜每天都要看这种东西。”
徐础擦擦额上的汗水,今天的活儿做得差不多了,他可以稍微休息一会。
回到房间里,徐础将张释清拦在门外,“你也去休息,待会过来。”
“我不累。”
“我要擦洗一下。”
徐础全身是汗,脸上布满灰尘,张释清道:“你的确需要洗一洗。你在里面洗你的,我在外面继续读,还有好多呢,别浪费时间。”
徐础关上门,老仆已经替他准备好了一大桶清水以及另一只空桶,他脱掉衣服,站在空桶里,舀取清水从头顶浇下。
张释清在门外大声读下去:“这上面说秦州贼军节节败退,也不知是真是假。”
徐础也大声道:“谎报军情乃是重罪,谅前方将帅不敢妄言,敌方肯定是在退却,是败退还是撤退,却很难说。”
“怎么能分辨出来”
“秦州官兵若是兵分多路,前往平定郡县,那降世军十有**是真败退,官兵觉得他们不足为惧,如果官兵仍集中在一起,指向某城,那就是前方将帅以为形势还不明朗,降世军是败是撤,尚无定论。”
外面的张释清没回话,徐础也不催促,继续浇水、擦身。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张释清道。
“嗯”
“别人都说贼军、叛军,就你说降世军。你从前是吴王,是降世军的……贼首。”
“哈哈,我手下的确有不少降世军,但我不是他们的‘贼首’。”
“贼首是降世王,他死了以后传位给他的女儿。”张释清哼了两声,“你在东都娶女贼首为妻,别以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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