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那个伙计他明明说不认得……算了。我来找田壮士,其实是有急事。”
“因为贺荣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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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怪罪
昌言之越想越不对,他这趟进城,本意是要为公子解决麻烦,结果却带回一个麻烦——他用不着知晓太多内情,只看芳德郡主出城的方式,就知道这是一个大麻烦。
“前面的路不太好走,郡主小心些,别从马上摔下来……”
张释清跳下马,“前面不就是徐础每天挑水的地方吗我认得路,可以自己走,请昌将军骑马绕回前面去吧,免得令人生疑。”
“郡主考虑得周全。”昌言之也觉得应当如此,至少要让哨所的官兵看到自己。
“昌将军要看着我上山吗放心,这条路我走过许多次了。”张释清笑道。
昌言之干笑两声,“请郡主恕我无礼,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公子如今不比从前,无权无势、无兵无将,连冀州的一名校尉都惹不起,更不必说贺荣部蛮王。郡主信守原配夫君,不愿远嫁他人,我十分敬佩,但是……”
“我不愿嫁给蛮王,可不是因为徐础,一是我不喜欢塞外,二是受不得小蛮女的兴灾乐祸,她肯定要让自家人报复我!”
“郡主出身皇室,代表两国联姻,不是一名蛮女能够诋毁的,她在邺城受到优待,郡主在塞外也必能得到同样的地位。”
张释清微一皱眉,“你是在劝我嫁给蛮王吗”
“我的意思是……郡主可以自己决定要嫁给谁,但是思过谷并非最好的藏身之所,田匠与冯夫人此举颇为不妥……”
张释清听懂了,笑道:“昌将军怕我给思过谷带来危险”
“郡主这些天也该看出来了,公子下定决心不问世事,真的帮不上忙,即便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张释清被浇一盆冷水,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傲然道:“昌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不是来乞求帮助的,更不会连累他人,在谷里暂住一两天,自会另寻去处,不让邺城得知。”
昌言之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退后拱手道:“在下惶恐,绝无逐客之意。”
“昌将军忠心护主,并无不妥。你去吧,剩下的这段路我自己走。”
“请郡主小心。”昌言之牵马回到大道上,从正门入谷,虽然同情郡主的遭遇,但是并不后悔自己说的那些话,事实如此,总得有人开诚布公。
另一头,张释清有脱下鞋子,趟行小溪,到了对岸,抬头望着曲折的山径,心中意兴阑珊,又赤足回到溪水中,看向荒野,却连来时的路都已辨认不出来。
进退不得,张释清想得头痛,干脆不想,将鞋子放到岸边的石头上,逆着溪流行走,很快被水中的小鱼吸引,到处翻石头,心情逐渐好起来,将一切苦恼都抛在后头。
花了小半个时辰,张释清溅了一身水渍,好不容易捉到几条小鱼,又都放回水中,慢慢往回走,终归还得面对那些令她烦恼的事情。
远远地,她看到了徐础。
徐础正站在岸边,守着两只木桶与扁担,也正在看她。
张释清感到一阵委屈,但是不想显露出来,慢慢行走,东张西望,像是还在寻找水中的小鱼。
“你回来多久了”徐础大声问。
“一小会。”张释清弯腰去掀一块石头,头也不抬地回道。
“怎么不进谷”
张释清走到近处,终于抬头看过来,“我只是路过。”
“路过你要去哪”
“这不正在想嘛。江东不错,虽然有宁抱关作乱,至少那里还有皇帝。你借我一匹马,我立刻就走。”
徐础手里提着两只绣鞋,“先上岸再说。”
张释清不太情愿地上岸,坐在两人常用的石头上,抬起双脚晾晒,瞥了一眼水桶,“桶里没水。”
“嗯,溪水都被搅混了。”
张释清眼圈一红,泪珠险些夺眶而出,强行忍住,冷冷地说:“你也埋怨我招惹麻烦那就将我送回城里好了。”
“还有谁埋怨你了”
“没有。”张释清扭过头去。
徐础轻叹一声,也不问她如何来到这里,从怀里取出绢帕,双腿蹲下,仔细替她擦去脚上的水迹,又等一会,给她穿上鞋子。
张释清没躲,也不开口感谢。
“走吧。”徐础起身道,担起空桶,今天不打算挑水回去。
“我只需要一匹马。”
“你若想去江东,需要的不止是一匹马,还有足够的盘缠,以及一名引路人,莫说现在兵荒马乱,便是太平盛世,你一个人也行不了那么远的路。”
“你借我一点钱,我以后还你,路……我自己边走边问。”
徐础露出笑容,“王府已将马球用具送来,咱们还没有一较高下呢。”
张释清嫌谷中生活无聊,让人从城里送来数套马球用具,结果东西还没到,她就被唤回王府。
“卖给你了,东西都是我从东都带来的,据说很值钱。”
“那你随我取钱去吧。”
徐础挑着空桶走在前面,张释清犹豫片刻,起身跟上,距离不远不近,一路上不肯说话。
昌言之早已进谷,一直没见到芳德郡主,心中吃惊不小,站在山脚下观望,看见郡主身影,才放下心来,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转身先跑开,提醒谷中的其他人,务必保守秘密。
徐础放下担子,直入书房,翻看积累的军报。
张释清跟着进屋,等了一会,“我要……一百两银子。”
徐础住手,笑道:“你要带一百两银子去往江东”
“是多是少”
“若在从前,应该是绰绰有余,放在当今,怕是远远不够。”
“其实你也不知道,你跟我一样,也没怎么出过门,对不对”
徐础坐下,示意张释清也坐下,“先说你为什么要走吧。”
“为什么……这不明摆着吗我要么逃走,要么……嫁给蛮王,跟他去往塞外。”
“去塞外也比去江东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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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球艺
徐础的“办法”已有眉目,所有人都不担心了,老仆照常清扫、做饭,昌言之与同伴们喝了一顿好酒,次日一早去给芳德郡主道歉。
张释清心情愉悦,完全没有怪罪之意,但是请昌言之帮个忙:“庭院太局促,我需更大一些的空地。这些野草也太讨厌,咱们不能只是防守,还应该进攻,将它们全割掉。”
“郡主发话,我们肯定愿意帮忙,可是……就这么十几个人、十几柄镰刀,维持局面已属不易,再想‘进攻’,怕是有些难。”
张释清转身进屋,昌言之以为她又生气,急忙道:“知难不进,算什么好汉我这去叫上大家,哪怕不吃饭,也要将野草除尽!”
张释清却不是发脾气,从屋里出来,手持球杖,笑道:“昌将军认得这个吗”
马球风行南北,尤其受贵门子弟与军中将士的喜爱,昌言之身为七族子弟,当然认得郡主手中的物件,笑道:“有几年没碰过了,手生的很。原来郡主是要开辟一块地方打球,这个简单,请郡主稍等。”
昌言之终究谨慎,先去书房,向正在看书的公子道:“小郡主要辟块地方打马球,公子要加入吗”
“嗯,你们先玩,我待会再说。”徐础看的还是军报,从前只是听张释清略读,如今他要细看一遍。
得到这句话,昌言之再无犹疑,于是去找同伴,一问之下,还有七人也打过马球,其他人则极感兴趣。
谷中生活过于安逸,众人早已感到枯燥,对除草更是深恶痛绝,每日只是应付,待听说要用来玩乐,人人兴致高涨,立刻找出镰刀、锄铲等工具。
张释清选定一块地方,众人割草、挖沟、放火,忙了几个时辰,总算稍有效果,能让马匹驰骋,都是都已经累得动弹不得,只有张释清一直闲着,急急上马,提杖打了一会,引来一片叫好声。
昌言之一时兴起,不顾疲倦,从小郡主那里借来一柄球杖,上马练手,来场一对一的比赛,互不拦阻,只看手法是否高超、击球是否精准。
张释清自认为是马球高手,结果几轮下来,竟然才与劳累多半天的昌言之打个平手,这让她大吃一惊。
“从前的手艺还记得一些。”昌言之尽量保持谦逊,得意之情却已溢于言表,“球杖再长、再重一些就好了。”
张释清的球杖皆是女子样式,不如男子的重。
“原来昌将军是位高手。”
“算不得高手,就是年轻时比较贪玩,认真练过几天而已。”
张释清不服气,“今天到此为止,昌将军累了一天,我便胜你,谅你也不服气,咱们明日再比。”
“马球虽说重技巧,力气却也必不可少。郡主的球艺可说是第一等,唯独力气小些,若等到明日我的体力恢复,呵呵……”
“场上只分胜负,我又不是没跟力气大的人比过,昌将军好好休息,明日见真章。”
“郡主说的算。”昌言之笑道。
傍晚吃饭时,老仆特意提醒昌言之:“将军是个明白人,怎么这时犯糊涂,与小郡主争强明天你让她一让,大家开心一乐,岂不甚好”
昌言之平时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即便是当将军的时候,也与兵卒不分上下,喝酒时与谁都能称兄道弟,极少与他人竞争,唯独在一件事情上不肯退让。
“老伯此言差矣,马球可不是‘开心一乐’的游戏,其中的门道多了,军中常借此训练骑术,民间则用来强身健体。若只为游戏,也不必开辟场地,就在院中让小郡主打球玩一会就是了。”
“小郡主才多大,你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好意思与她相争”
“小郡主说得对,场上只分胜负。”昌言之顿了顿,“这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明天我让小郡主先选人,剩下的与我一队,这总可以了吧”
老仆无话可说,但是依然摇头。
张释清跑来与徐础一块吃饭,“想出办法了”
“还得再等等。”
“你知道我有多痛恨‘再等等’这三个字”
“哈哈,这回不是等主意,而是等城里先出招,咱们好后发制人。”
“后发也能制人”
“敌强我弱,只能后发制人。所谓后发,不是坐等,而是等到敌方破绽完全显露之后,一招破敌。”
“你说的‘敌方’是谁我的父母兄长欢颜父女太皇太后贺荣蛮王”
“都在其中,唯其人多,才有破绽。人多则诉求不一,诉求不一则各怀异心,而所有异心,都在军报内有所体现,你瞧……”
“我不瞧,早就看够了。”张释清立刻摇头,她喜欢的是玩乐,对读局报、辨大势这种“游戏”只能维持一时的热情,“既然你想出应对之策,一切就都由你负责——你还能腾出工夫来打马球吗”
“当然,但是我的球艺很一般。”
“你是谦虚,还是说实话”
“我从前是大将军的庶子,在诱学馆读书,学的是名实,走到哪来,书带到哪来,你觉得我的球艺能有多好”
“哈哈,正好,明天你与昌言之一队。”
次日一大早,张释清就去昌言之的住处敲门叫阵。
场地太小,只能容得下三人对三人,所有人都上场展示球艺,徐础一点也没撒谎,有几次连停在地上的球都击不中,令旁观的张释清与昌言之不住摇头。
张释清选了两名队友,
第三百一十六章 回家
十几名范门弟子聚在一起饮酒,原本是为消遣寻乐,喝着喝着却变成了发泄不满。
“先生一走,咱们都成了弃儿。思过谷被外人占据,这么多同门,竟然没一个人能夺回来。”
“冠师兄,唉,一言难尽,尹师兄,唉,不提也罢。可叹的是范门数百弟子,除了这两位师兄,再找不出一人能站出来捍卫正统。”
众人唏嘘不已,甚至痛哭流涕,悲情助酒,酒助悲情,越说越伤心。
于瞻在门中以性格暴烈闻名,眼见一众师兄弟泪流不止,不由得大怒,拍案而起,高声道:“大好男儿,拜的是当今名师,学的是圣贤之道,何以如妇人一般哭哭啼啼其实我早已想明白,没夺回思过谷,与辩才无关,全是因为咱们上头无人。徐础受到庇护,便是口头上输给咱们,也未必会遭驱逐。比如这一次,谷中明明生出妖草,将徐础之罪彰显得明明白白,邺城是怎么做的派一名老道前去除妖,敷衍至此,全无半点诚意。”
众人虽然脸有醉意、心存怨怒,这时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于瞻更怒,冷笑道:“一说到邺城,诸位就怕成这样怪不得范门弟子一直不得重用。圣贤之道用来治国平天下,咱们却困顿沟渠之间……”
安重迁是这场聚会的主人,劝道:“于师弟少说几句吧,乱时求武、治时用文,原也正常,何况尹、寇两位师兄不是已在朝中了吗”
“尹师兄领的是闲职,形同养老,冠师兄更是自降身份,甘愿在湘东王府中做一名幕僚,与仆隶无异。”酒意推动怒意高涨,于瞻再也管不住嘴巴,“要我说,思过谷生长妖草,警示的不止只是徐础一人,还有整个邺城,乃到整个冀州:牝鸡司晨,早晚会导致城内生草……”
两边的人急忙起身捂于瞻的嘴巴,安重迁脸色大变,一个劲儿地道:“于师弟喝多了。”
宴席草草散场,众人纷纷告辞,生怕惹祸上身。
于瞻被仆人带回家,倒头便睡,梦中兀自怒斥,次日一早醒来,他已不记得昨天说过什么,但是心中怒意仍在,左思右想,也不找同门师兄弟商量,自己骑上一头驴,带些应用之物,命仆人守家,自己孤身出城,直奔思过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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