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士兵说了许多,一桩比一桩神奇,某人就因为徐础的“指引”,随身带了一面铜镜,行军路上经常受到同伴的嘲笑,结果就是这面铜镜替他挡住了致命一箭。
徐础哑然失笑,自己退隐山谷,名声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响亮,只是这个名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此次南下……”徐础遵守承诺,将要指出一条“明路”,士兵侧耳倾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此次南下,你应该多带些轻便的贵重之物,要便于携带,不可显露于外。”
士兵不停点头,仍有期待,“然后呢什么时候拿出来做什么用”
“莫问、莫想,带上便是,该用的时候你自然明白。”
士兵肃然起敬,终于没忍住,跪下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告辞。
“你们这些人知道就够了,不可宣扬。”
“是是,我明白,天机不可泄漏,我们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士兵兴高采烈地离去,徐础相信,他的话很快就会传扬开。
众将士感激徐公子的指点,歇过一阵之后,又去除草,辟出的空地远远大于马球所需。
当天下午,冯菊娘到来时,已能直入谷中,无需下车步行。
看着空旷的山谷,冯
第三百二十章 制衡
冯菊娘留在欢颜郡主身边多日,还没资格代为执笔,但是来往公文看过不少,对四方形势的了解比徐础还要多些,只是被困于文字之中,受到点醒之后,才能恍然大悟。
见公子没有否认,冯菊娘知道自己猜对了,大为兴奋,重新坐下,“官兵早已围住西京,但是迟迟没有发起进攻,原因很多,其中一条就是要等并州军到齐。并州发出十万大军,只有两万人准时赶到西京,剩下的兵力据说是在清除后方降世军,以保证粮道安全。”
“荆、淮、洛三州的兵力都没到齐,不止并州一家。”徐础提醒道,鼓励冯菊娘继续想下去。
“没错,平定秦州这件事,好像只有冀州最上心,荆州奚家的主力放在了汉州,洛州的梁王自称地方不稳,根本没派多少兵将,淮州倒是出兵了,但是每夺一城,必然留兵把守,赶到西京参与围攻的还不到三万人——”
冯菊娘回想自己看过的诸多公文,“无论怎样,邺城至少知道这三州的兵力在哪里,并州不同,沈家的大军除了西京城外的两万人,剩余兵将去向不明,说是在后方清除降世军,也可能悄悄返回晋阳,甚至逼近冀州!”
冯菊娘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公子才向孙先生说出那样的话,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冀州军早些班师,固然可以防备并州偷袭,但是与贺荣部有什么关系”
“贺荣部的新单于我无缘得见,但是从其所作所为来看,雄心不小,像他这样的人,只会与强者结盟,邺城若遭偷袭而不能自保,必遭贺荣部嫌弃。”
“等等,新单于怎么显出雄心了与济北王联姻是老单于定下的,贺荣强臂只是承认而已,我没看出来有何特别之处。”
徐础笑道:“事情不止这一桩。贺荣部历次推选新单于都会经历一番明争暗斗,持续数月乃至数年,贺荣强臂在很短时间内就得到承认,说明他早已获得权势,与邺城联姻,很可能是他给老单于出的主意。”
“所以世子妇会是他的亲妹妹。”
“嗯。”徐础点头。
冯菊娘又想一会,诸多不解之处渐渐都被想通,“人人都说,贺荣部与并州沈家世代联姻,亲如一家,突然之间与邺城结亲,其实是不想看到沈家独大,所以想要扶持冀州。如果我是贺荣部的新单于,怀有壮志,不想一直居于苦寒的塞外,但是又一时没有准备好,那么最有利的形势就是中原大乱,群雄争得越激烈,贺荣部越显重要。”
冯菊娘皱眉,仍有困惑,但是没有问出来,而是自己思索,“贺荣部希望并、冀两州彼此抗衡,但是如果某一方太弱,实在扶持不起来,他们也不会插手,反而可能支持强大的一方,从中分一杯羹,比如去年的时候,贺荣部曾与冀州一道进攻并州,沈家大军一旦及时返回并州,露出拼死一战的架势,贺荣部又立刻退兵。”
“眼下冀州稍强一些,但是并州也不弱,贺荣部两边讨好,不专支持一方。沈家人最了解贺荣部的心事,所以想用偷袭一举攻占冀州,令贺荣部别无选择。过后沈家会付出多大代价将冀州一半让出去吗”
“晋王并非短视之人,绝不会轻易让出疆土,但是怎么才能让贺荣部满意,我现在猜不出来。”
冯菊娘起身,心中还是半信半疑,“并州如果真的派兵偷袭邺城,公子就是见微知著,如果没有,就是公子想得太多——不,不是公子想得太多,而是公子为了挽救西京降世军,故意挑拨邺城与晋阳。”
“所以欢颜郡主才让你来问个明白。”徐础笑道。
“可我并没有问明白,凭心而论,我觉得公子有救金圣女之意。”
“哈哈,你不必问明白,只需将你我谈论的话如实转告,欢颜郡主自有定论。”
冯菊娘叹了口气,“你们两个,都太过聪明,未必是好事。冀州已经调回部分兵力,如果一切皆如公子所料,大郡主保住邺城,沈家被迫退兵,两州又成制衡之势,那小郡主岂不是真得嫁给蛮王了”
“看来是这样。”
“实在不行,公子就用我说的办法——公子既然能与金圣女圆房,在这世上应该再没有惧怕的女子。”
徐础笑着摇头,“冯夫人想过没有,你为何能够连嫁多夫而不受指责”
“我的名声早就毁了,公子竟然以为我未受指责”
“若是别人频繁改嫁,毁掉的不止是名声。”
冯菊娘承认这一点,微微一笑,“因为我有一副好容貌,总有人想得到我,巴不得我的丈夫早亡。”
“就是这个道理,我若不能以巧计阻止芳德郡主的婚事,无异于失去了‘好容貌’,却还要再寻新夫。”
冯菊娘终于明白了,公子能够留在思过谷,一是与邺城诸执政有旧,二是擅长用计,深得看重,像他这样的人,可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格。
“公子继续想办法吧,我是计穷了。”
冯菊娘天黑之前返回邺城,向欢颜郡主转告全部交谈内容,没有半句隐瞒。
欢颜郡主默默地听完,“据探子所报,在飞狐口外,并州军已积聚大批粮草,用意不明。”
飞狐口是冀、并两州之间的重要通道之一,并州军在那里积聚粮草,显然是有东进冀州之意。
“这么说来,公子真的猜中了!”
“他不是猜,而是熟知晋王为人,他说得没错,揣摩人心总是重要。”
“郡主如何应对坐守邺城派兵支援飞狐口
第三百二十一章 劝诱
思过谷里人多为患,而且大多骑马,老仆不得不将饲养的几只鸡鸭抱进一间空房里,以免被踩死。
济北王世子将今天的比试看得极重,邀请诸多亲朋好友前来观看,正式开赛之前,派出数人陆续上场展示技艺,每击一球都能引来欢呼。
张释清不肯喝彩,向身边的昌言之等人道:“都是花架子,不懂的人才觉得好,真到比试的时候,双方你争我夺,哪有机会用上”
昌言之等人深以为然,点头表示赞同,但是看到好球,还是高声喝彩。
范闭墓前,于瞻刚刚起床不久,正有板有眼地练习礼仪,可是嘈杂声声入耳,他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心中既烦躁又恼怒,却不敢兴师问罪,对方是济北王世子,昨天派人给他建了一座木屋,他无以为报,只能对如此荒唐的举动稍加忍耐。
于瞻回到屋中,喝着徐础派人送来的茶水,心里并无感激之情。
师弟严微进来时,于瞻正琢磨着今天如何度过。
“于师兄心坚若此,外面那么热闹,就不肯出去看一眼吗”
自从进谷之后,于瞻对从前的师兄弟都有些瞧不起,见到严微也不起身,冷冷地轻哼一声,顺手拿起一本书,头不抬、眼不动地说:“来的都是皇亲国戚,我去凑什么热闹严师弟是怎么混进来的”
“呵呵,于师兄说笑,我可不是混进来的,乃是跟随世子而来。”
于瞻转来目光,“你什么时候给世子做事了”
“有段日子了,先师过世不久,我就受邀在济北王府忝任书佐。”
王府书佐无品,是个极不起眼的闲职,严微因此极少提起。
于瞻听在耳中却仍有几分嫉妒,尤其是“受邀”两字,令他深感不公,淡淡地说:“恭喜,严师弟应该早些公布,大家也好设宴庆祝,现在不行,我正在守庐,不碰酒肉。”
严微笑道:“家父非要我接受此职,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如能自选,我更愿意来此陪同于师兄。”
“嗯,能来的人从不开口,不能来的人总有借口。”
严微上前,深揖一躬,“于师弟为范门争光,我等敬仰,来与不来,心中皆有愧疚。”
于瞻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语气变得温和,“我明白,大家都有拖累,不像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与亲戚也不走动,止此一身,什么都不怕。”
“生此一身者大有人在,能舍生取义者,仍是寥寥无几。于师兄义举,非只是为我范门争光,也为天下读书人立标,请于师兄再受我一拜。”
于瞻更加不好意思,急忙起身相扶,“严师弟说的过了。”
“丝毫不过,于师兄请看。”严微从怀中取出一副折子递过来。
于瞻接在手中,展开观看,只见上面写满人名,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这是什么意思”
“上面全是邺城读书人的签名,不为别的,只因敬仰于师兄义举,人不能亲来,签名以示支持,托我送给于师兄,略表寸心。”
于瞻大悦,正色道:“请严师弟代我向诸同道致谢。”
两人又聊一会,严微道:“于师兄入谷守庐,名震冀州,这就算大功告成了吧”
于瞻拍案道:“守庐只为尽孝,谈何大功告成驱逐徐础,夺回思过谷,才能稍遂我愿。”
“然则于师兄今后有何打算”
于瞻沉默,半晌才道:“论胆气,我自认还有几分,论智谋,我就自愧不如了。徐础偏偏是个厚脸皮,见我进谷守庐,他不撵人,却也不走,僵在这里,我……我暂时还没想出办法。”
“上次一块喝酒时,于师兄有句话说得对:徐础能赖在思过谷,靠的不是学识与智谋,而是上头的庇护。”
于瞻无奈地叹息,“不必多说,咱们心知肚明就好,外面人多,若被听去,是个麻烦,我倒无妨,严师弟既在王府内谋职,应当小心。”
“我在王府,听说一些传闻,不知真假,对徐础颇为不利。”
“怎么说”于瞻立刻来了兴致。
“据说,济北王有意将芳德郡主许给贺荣部的左神卫王。”
于瞻一愣,“芳德郡主不是早就与徐础成亲了吗”
“那是在东都的事情,两人只拜堂,却未同床,此后徐础刺驾、造反,这桩婚事虽未解除,但已是名存实亡,王府仍当芳德郡主是未嫁之女。”
“嗯,我看到了,芳德郡主仍是未嫁的装扮。既然名存实亡,郡主为何来此居住就不在意外人的说法吗”于瞻愤慨道。
严微笑道:“世事往往如此,最该守礼的人家,偏偏将礼仪视为玩物,若没有咱们这些读书人,世间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于瞻感慨万分,“仔细想来,徐础真是读书人的大敌,此人改姓、刺驾、谋反、与父兄为敌、坐视生父被杀、夺占思过谷、以妖言惑众……件件违背礼仪,桩桩大逆不道,真想不明白,他这样的人,竟会受到庇护。唉,邺城执政若是男子,绝不会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快了,徐础受的庇护就要到头了。”
“此话怎讲”
“济北王欲将芳德郡主嫁与贺荣部,事若能成,徐础名声受污,但此人皮坚肉厚,不在意名声。于师兄或许不知,芳德郡主乃是私自逃进思过谷,徐础狂妄,竟然就收下了,惹来诸多不满。”
 
第三百二十二章 强援
马球场上,双方竞争颇为激烈,世子一方原本稍占上风,领先一两球,围观者当中有人颇为着急,甚至怀疑世子的球手有意隐瞒实力。
贺荣平山没有亲至,派来三名伙伴观看,就是这三人,不怎么会说中原话,也不太懂马球的规矩,经过讲解之后,倒是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越看越急。
世子一方已进九球,最后一球不是击偏就是被拦截,而郡主一方已经追到八球,双方争得火热,三名贺荣部贵人终于按捺不住,一致提出要亲自上场,经过一番协商之后,一名贵人替换场上最弱的一名球手。
这名贵人骑术精湛,刚刚二十岁,名声已传遍塞外,但他小看了马球,一通驰骋,如入无人之境,能在马背上做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就是碰不到球。
而且他一上场,另外九名球手不得不给他让路,反而无法形成配合,原本高出一点点的优势,很快就被撵上。
张释清在场边大声指挥,昌言之如有神助,连进两球,竟然反败为胜。
单从场面上来说,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试,欢呼声持续不绝,张释清要来宝马“卷雪”,骑行一圈,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此马送给昌言之——他是获胜的最大功臣,一人独进五球,尤其是最后两球,每一球都进得颇为惊险,差点被贺荣部贵人推落马下。
世子张释虞大为沮丧,但是认赌服输,交出宝马,也拿出金银赏赐双方球手,胜者要多些。
三名贺荣部贵人坚持认为这场比试不公,拒绝接受赏赐,上马先走了。
人群渐渐散去,思过谷里恢复空旷,却不能恢复安静,张释清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到处大叫大嚷,四处分发礼物,甚至给守庐的于瞻也送去一份。
于瞻吃了一惊,而且十分厌恶,没等他严辞拒绝,郡主就已经跑掉。
将近黄昏,张释清终于稍稍冷静下来,跑到书房里,拎着一壶酒,“你怎么不去观看”
“我知道你必赢,所以觉得没必要观看。”徐础笑道。
这样的回答差强人意,张释清将壶、杯放在桌上,往椅子上一坐,脸上渐渐露出倦容,她虽然没上场,叫喊多半天,也累坏了。
徐础斟酒,一边喝一边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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