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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哪有路啊。唐为天不情愿地起身,也披上毯子,收拾包裹,全背在自己肩上。

    人心即路,找路先揣摩人心,翻山之路必往上去,登顶之后再往下去,但是人心喜平不喜险,所以遇陡则转,可不离山径太远。

    徐础说得头头是道,唐为天嗯嗯应对,真上路之后,却是他走在前面辨别路径,若干次将公子从错误的方向上拉回来。

    几次之后,徐础笑道:揣摩人心之后,还得眼见为实。

    唐为天走出热气,不那么困倦,说道:公子想得太多,有饭就吃,有路就走,犯不着操心。

    若是无饭可吃无路可走呢?

    那就那就抢饭吃不按路走,跟你说,就算是荆棘丛,我也能钻进钻出。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登上山顶,弯月西倾,繁星满天,山风越发狂妄,呼啸之声吞掉了山中一切声音。

    徐础来不及开口,先往山下去,走出一段路,觉得山风小些时才道:山风无形,或许天下大势同样无形,忙来忙去不过一场空。

    唐为天紧紧腰带,千万别是一场空,我还指望公子管我一顿饱饭呢。

    嗯,我管你一辈子饱饭。

    呵呵,那可挺好。唐为天觉得更饿了。

    天亮时,路势渐缓,将近午时,两人走出山区,找到大路。

    徐础回首望去,叹道:想不到我竟然真能翻过此山。

    唐为天道:若不是我在前面找路,公子早就迷路啦。

    没错,都是你的功劳你就是这山势之柄!

    求求你了,公子,别总说‘饼’,我的哈喇子快不够用了。

    抱歉,我不提就是。徐础嘴上不说,心里不能不想,隐约明白些什么,总是抓不住想不透。

    在一座荒弃的村子里,两人终于看到一楼炊烟,那户人家只剩一名老妇,不肯要钱,但是愿意分些薄粥,唐为天要吃,被徐础拦下,留下许多铜钱,要了两根萝卜带走。

    生吃萝卜,胃火更盛,唐为天磨牙不止,公子,你说人肉能吃吗?

    不能。徐础立刻回道。

    我听说早年间常有人吃人的事情。

    如今虽是乱世,但还没到那种地步。

    我觉得我快到了,但我不会吃公子,也不吃活人,战场那么多死人,吃一个没事吧?

    我不准你动这个念头,人之善恶,往往在一念之间,你动了恶念,即便不吃人,也会步入歧途。

    是,我不想就是。唐为天瞥了公子一眼,忍不住想富家子弟细皮嫩肉,看上去就是好吃,此念一生,倒将自己吓了一跳,急忙跑到前边去。

    唐为天年纪小,背着全部行李,走路仍比徐础快得多,一溜烟没影儿,徐础喊都喊不回来。

    徐础叹息一声,慢慢行走,脚底板磨得生疼,像是赤脚走在砂砾上。

    将近黄昏,唐为天又跑回来,小小的身形背着两个大包袱,像是一只怪物,双手挥舞,兴奋地大呼小叫。

    他手里竟然真拿着饼,右手递过来的同时,左手将饼往自己嘴里送。

    徐础惊讶不已,实在是太饿,接过饼就吃,含糊地问饼从何来,唐为天点头,只顾吃饼,没工夫回答。

    唐为天吃得快,又从怀里掏出两张饼,分一张给徐础。

    面饼太干,徐础吃一张就够了,转到唐为天身后,从包袱里找出皮囊,里面还剩些水,自己喝一大口,将皮囊递过去。

    唐为天一手饼一手皮囊,只见喉咙上下蠕动,片刻间就吃下一张饼。

    饼从哪来的?前面有人家?

    唐为天仍是一边点头一边吃,怀里像是百宝囊一样,不停地从中掏出饼来,直到第十张,他才稍稍吐出口气,有点吃饱的意思,最后一张了,公子要吗?

    徐础摇头,唐为天再不谦让,吃得仍然飞快,只是没有水了,咽得时候艰难些。

    前方有座市镇,人还不少,但是东西真贵,我用一半盘缠换来十张饼,本想当成今后几天的干粮,谁想到唉,待会再买些吧。

    徐础大喜,市镇离此多远?可有孟津和应城的消息?

    不远,五六里吧,消息?我没打听。

    徐础吃了一惊,来回五六里,你背着包袱跑来跑去?

    这算什么?等我真吃饱了,跑得比这更快。

    徐础不由得多看几眼,唐为天黑黑瘦瘦,怎么看都是个寻常的乡下少年。

    面饼充饥,徐础有力气走得快些,入夜不久,终于到达市镇,镇上没有客店,两人寻一间大些的铺子,花钱求宿一晚,得到同意。

    从铺子主人那里,徐础打听到一些事情,原来他与唐为天还是走错路了,虽已进入并州,但是大大偏向北方,离应城反而越来越远,但也因此才能遇到人烟。

    应城和孟津?没听说那边的消息,我就知道这些天来往的客人越来越少,东西越来越贵,唉,生意难熬,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次日一早,徐础到市上买了两头毛驴,几乎花光了身上的全部银钱。

    唐为天又买来许多熟饼与生米,原来他昨天买得太急,摊贩坐地起价,今天再买,便宜许多,这让他十分开心。

    徐础骑驴代步,唐为天不喜欢骑乘,将包袱放在驴背上,自己仍然步行,吃饱之后箭步如飞,经常走在前面探路,有事没事回来通报,丝毫不以为累。

    走走歇歇,足足五天之后,唐为天跑回来,通报说看到了一座城池,路人说那里就是应城。

    城墙上旗帜飘扬,旗上的字有晋有梁,徐础站在城外,向唐为天道:咱们怕是来晚一步。




第一百零六章 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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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时风迎出来,哈哈笑道:础弟何以来得如此之晚?再等一天,咱们就会错过,你得去洛州找我们啦。

    徐础侧身让过进进出出的成队兵卒,拱手道:应城现在是谁的?

    先请进,待我为础弟接风洗尘,再聊不迟。

    在一座小小的偏厅里,郭时风命人设宴,亲自斟茶倒酒,打听邺城那边的情况。

    徐础一无所知,他走的时候,邺城还没有得到孟津战况的最新消息,与郭时风离开时毫无变化。

    郭时风叹道:时也,命也,础弟若是早点离开邺城,或许能够赶上这边的大事,若是再晚两三天,或许就能在邺城迎来转机,劝说冀州诸将归顺并州。唉,础弟走得不早不晚,正好错过两边的机会。

    郭兄走得早,想必是赶上这边的机会了。

    哈哈,运气也就是好上那么一点点。郭时风将孟津之战与马维占据应城的经过说了一遍,他没亲历,只知大概,最后道:我也是差一点错过,好在诸事未定,梁王正需要用人。没什么说的,我与梁王相识多年,情深义重,对别人,我是见风使舵,对梁王,唯有肝脑涂地。

    梁王一定非常高兴。

    梁王最近太忙,明天又要带兵南下,实在腾不出工夫召见础弟,让我代为慰问,础弟休怪。

    不怪,郭兄若是有事,也先去忙吧,我可以等。

    谋士嘛,忙于未然,事情一旦发生,反而轻闲,可以陪础弟喝喝酒。

    两人边喝边聊,郭时风感慨道:天成朝真是没希望了,谁能想到,仅仅一夜之间,整支大军就突然惊溃了呢?降世王胆小,以为官兵使诈,迟迟不敢派兵追击,还是沈家见机快,带领晋阳兵一通猛追猛打,建立大功。

    官兵明明接连获胜,何以无故惊溃?总得有个原因吧。

    晋阳兵与降世军抓到不少俘虏,可他们这两家对梁王有点不满,不肯互通消息。郭时风笑道。

    不用解释,徐础早已明白其中的缘由,两军在孟津苦战,马维却跑到后方抢占城池,自然会惹恼许多人。

    吴越王呢?

    郭时风摇头,很久没有消息了,估计是开战初期没于官兵,据说他只带一千骑兵,怎么都不会是官兵的对手。

    孟津之战已经结束,梁王此时南下是要一块前去攻打东都吗?

    哈哈,础弟来得虽晚,却能立刻看清形势,没错,梁王要去攻打东都。郭时风收起笑容,别管原因是什么,官兵这一败,必如山倒,各方豪杰蜂起,谁先占领东都,谁就能号令群雄。

    徐础笑笑,只管喝酒。

    郭时风问道:础弟另有想法?

    徐础摇头,郭兄已将形势说得透彻,我没有想法。

    郭时风说得多吃得少,徐础正相反,说得少吃得多,傍晚时分,郭时风给徐础安排好住处,告辞离去。

    唐为天捧着肚子进屋,一脸满足的傻笑,够本,够本。

    吃饱了?徐础问。

    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得这么饱,瞧我的肚子。唐为天轻轻拍了两下,肚子发出鼓一样的响声。

    徐础正要笑,唐为天却哭了,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抬手擦拭,结果越擦泪水越多。

    以后每顿都让你吃饱。徐础还是觉得好笑。

    唐为天摇头,不是,我想起死去的爹娘,他们一顿饱饭也没吃上

    徐础立刻敛容,节哀。

    唐为天却哭得更厉害,好一会才停下,拼命挤出笑容,我这是怎么了?从前挨饿的时候,对爹娘连想都不想,好不容易吃顿饱饭,竟然矫情起来,让公子看笑话。

    我不笑,我自己也失去母亲。何况仓廪实而知礼节,你吃饱之后念及父母,乃人之常情。

    公子会说话,我不懂礼节,就是感到遗憾,人生在世,总得吃顿饱饭再死不迟,从今以后,我不怕死了。

    不怕死是好事,但也

    外面响起敲门声,唐为天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擦干脸上剩余的泪水,转身开门,你找谁?

    十七公子在吗?

    呵,这么多公子,没见过

    徐础忙迎到门口,拱手笑道:原来是周参军,快请进来。

    周元宾曾与徐础一同由晋阳南下应城,路上无话不谈,已经很熟了。

    周元宾进屋,坐下之后期期艾艾地不太说话,徐础向唐为天道:你去看看咱们的毛驴,别让它们饿着。

    对,我吃饱了,不能让牲口挨饿,有福同享。唐为天匆匆跑出去。

    十七公子哪找来这么一个莽小子?周元宾见惯了恭顺有礼的仆人,看唐为天颇为扎眼。

    秦州来的降世军士兵,这些天陪我吃过不少苦,亏得有他,要不然我可能早就死在不知名的深山里了。

    周元宾干笑两声,低声道:十七公子来应城,欲投奔者是谁?

    徐础不答,周元宾继续道:此城虽竖立晋梁旗帜,其实是被梁王施奸计占据。唉,全怪我,一时不察十七公子远道而来,如果投奔的是沈家,我有话要说,如果投奔的是梁王,我现在就走。

    周参军有话请说。

    周元宾急切地想拉拢盟友,立刻道:梁王嘿,他算什么梁王,马维鸠占鹊巢,其心险恶,我仔细观察过了,真正的梁兵其实不多,不足百人,其他人都是临时拼凑的降世军和城里被强征的百姓。沈牧守走的时候留给我千名将士,我一招即来,可是我出不得府门,没法传递命令。

    周元宾随口将兵力翻了几倍,徐础不知,也不关心,劝道:梁王明日率兵南下,与诸军汇合,进逼东都。是非曲直,到时候自有公论,无需周参军奋一时之勇。

    我明白,到了洛州,岳父肯定会向马维问罪,可我丢掉城池,其罪不小,必须弥补一下周元宾又羞又怒,脸憋得通红,沈大也回来了,可他不肯帮我,反而去奉承马维,令人不耻。

    依我浅见,周参军不妨也去奉承一下。

    噫,沈五对十七公子倾心接纳,你竟然

    徐础笑道:沈并州志在天下,不会太在意一城之得失,况且晋阳才是根本之地,晋阳稳固,则沈并州后顾无忧。为周参军计,上策莫如求得梁王放行,尽快返回晋阳,加强守备,中策则是随军南下,在梁王沈并州之间居中传话,下策才是奋起一击,败则杀身殒命,胜则失梁王一军,无益于攻打东都。

    周元宾发了一会呆,勉强道:我没想这么多好吧,我选中策,唉,竟然要讨好马维,真是多谢十七公子指教。

    周元宾告辞,他就住在同一座院子里,不能外出,每日借酒浇愁,但是没心情请客,只会独饮。

    唐为天回来,多少懂点规矩,替徐础铺床,抱起锦被,轻轻抚摸,惊讶地说:世上还有这么光滑的东西。

    徐础睡床,唐为天躺在窗边的小榻上,翻来覆去,很快抱着子躺在地上,不行,上面太软,我还是睡地上吧,这个被子不错,我得留着。

    没过多久,唐为天突然坐起来,不好,吃得太多,我要没等说完,起身就往外跑。

    徐础初次回到熟悉的环境中,竟然也觉得有些不适应,躺在那里发呆,想起郭时风的话,他真是错过了机会,甚至不能立刻见到马维。

    若在几天前,徐础会感到困惑,还有一些恼怒,可是见过范闭之后,他生出许多新想法,这些想法原本模糊不清,在所见所闻的磨砺下,渐渐露出几分真容。

    徐础心中平静如水,对下一步该做什么却依然没有定论,可做的事情似乎有许多,每一件仔细想来又都不值得做,就这么静静等待,则会迅速沦为无用之人

    唐为天回来,倒地便睡,一句话也不说,很快传来鼾声,多半个时辰后,突然又跳起来,向外跑去。

    吃得太多,又不适应油腻,唐为天坏肚子了,整个晚上不停地起夜,但他有一个本事,倒下就睡,几乎不受影响,遭到折磨的人是徐础,每次不等睡熟,就会被惊醒。

    唐为天第五次回来,躺了一会,没有发出鼾声,开口道:终于松快些了,可惜那一桌子好酒好肉,真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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