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唐为天扇了自己一巴掌,真用上力了,清脆响亮。
徐础没吱声。
过了一会,唐为天又道:公子,刺客是干嘛的?
徐础身为刺驾者,对刺客两字比较敏感,心中一动,刺客就是暗中行刺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刺客原来是下黑手的,算不得英雄。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谈刺客,问这人身手怎样,会不会坏事。
徐础轻叹一声,看来周元宾还没死心,仍要刺杀马维。
沈并州是谁?得罪谁了?为什么有人要杀他?
徐础大吃一惊,腾地坐起,刺客要杀沈并州?
对啊,我是这么听说的。
话是谁说的?是天黑时前来拜访的周元宾吗?
唐问天想了一会,听不出来,外面太冷,我急着回来睡觉,只听到几句。
徐础也感到一丝冷意。
第一百零七章 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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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南北两岸共同变成一座巨大无比的营地,到处都是人牲畜简陋的帐篷与粗糙的炉灶,烟雾呛鼻,吵闹声不断,孩子的哭喊此起彼伏。
降世军兵民原本分为两营,可是用不上一天,就会混杂在一起,谁也禁止不了,也不想禁止,头目们自己将家眷带在身边,总得允许部下将士时不时出营看望一下自己的家人。
营地中间留下一条条狭窄曲折的小径,勉强供马匹通行,骑士要小心控马,否则很容易撞到某一家的物品,这会引来一大群人的围攻。
郭时风宁愿步行,向身边的徐础小声道:这样的降世军,有希望吗?
两人奉命先行来见降世王,准确地说,是郭时风奉命,徐础陪同,他到现在也没见着梁王马维。
两人各带一名随从,唐为天对这样的营地再熟悉不过,偶尔会遇见熟人,挥手打招呼,可他还是抱怨道:新来的人太多,我都不认识。
看营地的规模,至少能容纳二十万人,加上城里与南岸的营地,人数还能翻倍,降世军大胜,显然吸引不少人来投奔。
徐础道:降世军日盛一日,总有理由。
盛极必衰,降世军之谓也。郭时风笑道,一路闲聊,将近城门时,提醒徐础,重新赢得降世王的好感,对梁王来说至关重要,你我二人共同努力,可立一大功,础弟再见梁王时,也好说话。
徐础点头,拱手称谢,心中却有一分落寞,原来自己想见马维,得先立功才行。
降世王住在小城正中心的高楼上,他喜欢这个地方,居高临下,能够俯视全城以及一部分城外。
楼内楼外卫兵排列,楼上楼下堆满了抢来的盔甲布帛与金银珠宝,降世王坐在椅子上,两名年轻女子跪在地上给他捶腿。
郭时风早已派人前来通报,因此一进城就得到召见,他与徐础两人上楼,中间要穿过两排刀枪,利刃近在咫尺,扭下头就可能被划到。
降世王的派头与从前大不相同,面对两名使者的行礼,倨傲地嗯了一声,继续让女子捶腿。
郭时风正要开口,旁边一杆枪横过来,示意他闭嘴,降世王不问,谁也不能说话。
等候许久,薛六甲用力一拍大腿,将两名女子吓得坐在地上,他腾地起身,大步走到使者面前,先打量郭时风几眼,然后看向徐础,我好像认得你。
在下徐础,曾奉三王之令,前往邺城
哦,是你小子,你怎么回来了?冀州的军队呢?皇甫阶和他老爹呢?你带回来哪一样?
一样也没带回来,邺城形势
薛六甲不让徐础将话说完,转身寻找,我的杀皇灭帝棒呢?谁给藏起来了?我要敲打奸臣!
奸臣显然是指徐础,一名卫兵从椅子后头找出棍棒,急忙走来,单手递送。
薛六甲接过棍棒,先在卫兵头上敲了一下,老子的神器,你就不能双手捧着,给点尊敬?
卫兵另一只手握着长枪,疼得呲牙咧嘴,不敢辩解,退回原位,向同伴小声诉苦。
薛六甲叹了口气,亲姑姑的外甥孙子,我能怎么办?突然一瞪眼,徐础,你一件事都没办成,还敢回来?吃我一棒
徐础上前一步,靠近薛六甲,令他的棍棒无从施展,拱手道:在下并非一无所获,带来一支大军,以供祖王驱使。
薛六甲后退,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跑去投奔马维那个混蛋,带梁兵过来是要你站住!
薛六甲退一步,徐础前进一步,薛六甲手中的棍棒就是抡不起来,不由得大怒。
郭时风上前笑道:祖王息怒,听在下三句话,听完之后,祖王若是仍不解气,请将我二人一同责打。
薛六甲已经退到椅子边,一屁股坐下,稍一犹豫,你说,就三句,看你能说出什么花花来?
徐础退后,与郭时风并肩而站。
薛六甲扭头向卫兵小声道:以后再遇到这种状况,你们能不能有点眼力,替我挡一下?
薛六甲开口时总是夹杂着各种脏话,卫兵全不在意,一个劲儿地点头。
郭时风咳了一声,说道:第一句话,祖王志在东都,请问东都官兵是否都已溃亡?
管他亡与不亡,降世军能打赢孟津之战,自然也能一举攻下东都!
郭时风微笑,又道:第二句话,传闻都说是晋阳军打败官兵,降世军坐享其成,可是真否?
薛六甲又站起身,一棍掷来,郭徐二人躲避,棍棒从两人中间掠过,掉在地上,对面的卫兵放下手中长枪,双手捧棍送到降世王面前。
郭时风趁机道:第三句话,最后一句。
薛六甲接过棍棒,还要再打,听郭时风只说半句,忍不住道:说啊。
祖王请坐,我才敢说,这最后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薛六甲抬脚将身边的一名女子踢翻在地,发泄一下怒气,坐下道:官兵是降世军打败的,我们与官兵苦战多日,晋阳军终于出现,他们才是拣便宜的人。
郭时风深揖,梁王亦以为然,所以率军南下,不从上游过河去见沈并州,而是直趋孟津,来拜祖王。
他要拜我?
正是。
薛六甲寻思一会,这就是你说的第三句话?
非也,第三句话我想问祖王,晋阳军与降世军谁离东都更近一些?
当然是晋阳军,他们你想说什么?薛六甲心里已经明白过来。
三句话只是引起对方的兴趣,郭时风拱手道:东都尚有带甲之士二三十万,城高入云,池深万丈,上遏飞鸟,下拦走兽,城内人多兵多粮多,足够坚守五年。非我灭自家威风,降世军兵将虽多,擅野战而不擅攻城,且人多粮少,莫说五年,便是五个月一个月,怕也坚持不住。
让晋阳军先攻城,也该轮到他们出力了,我在后方观战,能打就打,不能打,老子带人去别处觅食,以后再来。
沈家父子志向不小,以名门大族自居,怎会心甘情愿给祖王当攻城先锋?祖王占据孟津一日,晋阳军必有后顾之忧,不敢轻易前进。延缓下去,东都借此喘息之机,再发大军,或成大祸。
晋阳军约好从侧后进攻官兵,却迟迟不肯动手,一直等到官兵惊溃之后才纵兵追击,从那时起,薛六甲就明白沈家父子不可信,乃是要借刀杀人,除掉降世军。
孟津大胜,晋阳军降世军威震洛州,却同时顿兵不前,就是因为互不信任。
薛六甲沉吟多时,你有办法让晋阳军替我攻打东都?
非常简单,沈家父子坐而不动,无非是担心降世军从后面截击。祖王之计,莫如派出一支先锋逼近东都,沈家父子见状,心必安之,军必随之,如此,大事可成,冬尽之前,东都诸宫殿,皆将竖立祖王之旗,遍地的金银美女,尽归祖王享用。
哈哈,金银美女什么的,非我所好,以后再说。我派出先锋,沈家人真会跟上?
郭时风又一拱手,沈家父子急于攻占东都,怎会落于人后?何况还有徐公子在此,他是沈家父子最信任的谋士,前去劝说,无往不成。
薛六甲又看向徐础,笑道:徐公子真愿意劝说沈家人去攻打东都?
攻占东都乃沈家所愿,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徐础无论如何要见到沈耽,因此顺着郭时风的意思说话。
薛六甲大笑,那个上酒!这是我刚搜罗到的两名美人,要不你们带走乐呵乐呵?明天或者后天,再还给我。
祖王情义不真,徐础与郭时风当然不会接受,婉拒告辞,将要下楼时,薛六甲大声道:梁王愿意当先锋吧?
郭时风转身道:能为祖王先驱,正是梁王心中之愿,只叹兵少将寡,或不堪祖王重托。
哈哈,好说,兵少而已,我有的是,分他十几万。
出城之后,徐础道:梁王不会真的进城吧?
薛六甲嫉恨才能,杀人之前却每每给予重赏,他允许梁王进城,很可能是动了杀心。
郭时风笑道:放心,梁王自有办法,当今之急,是让梁军顺利过河,与晋阳军汇合,那边的事情还要有劳础弟出面。
联合诸军,共破东都,正是我之心愿。
郭时风笑着拱手,替梁王感谢徐础。
半日后,数千梁军赶到,与降世军几番沟通,城外营地让出一条更宽阔些的通道,城门大开,允许梁军通过,不准停留,直奔南岸,再找地方另建营地,将领则去拜见祖王。
十几名将领在楼下叩拜,薛六甲在楼上观望,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向郭时风大声道:梁王人呢?为何不肯亲自见我?
郭时风站在梁将身边,也大声回道:梁王心急如焚,早已过河多时,勘察地势观看敌兵,待要建立大功之后,再来拜见祖王!
薛六甲恨得牙痒痒,脸上却重新露出笑容,难得梁王有这份心。
梁王请祖王以神力相助,分兵相从!
好说,都好说。薛六甲挥下棍棒,算是分出神力,至于分兵,他要再考虑一下。
随诸将来到南岸,郭时风小声道:降世军不过如此,晋阳军才难对付,础弟要多想想办法。
徐础点头应允,知道自己又要成为刺客同党,这一次他是单纯的被利用者,没人愿意告诉他真相。
第一百零八章 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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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孟津之前,徐础特意找人询问官兵惊溃的原因,结果没人能说出一二来,也没人在意,所有人都在炫耀自己抢到多少东西这比杀过多少敌人更重要。
南岸的营地比北岸还要广大杂乱,一眼望不到头。
晋阳军在孟津以西扎营,与降世军相距不远,两日路程可到,依山傍水,下临大路,虽说不如城池坚固,但也是一块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地,军营迤逦指向西北,守卫一座临时搭建的浮桥。
浮桥本是官兵所建,被晋阳军夺取,反而成为他们的过河之路。
晋阳军比降世军正规多了,而且与冀州军一样,骑兵居多,因此营地比较广大,但是毫不杂乱,营帐之间留出足够宽阔的道路,横平竖直,以便战时驰骋,平时获准骑马的人则很少。
徐础陪着郭时风沈聪周元宾前往军营,唯一的目的就是向沈家示好。
沈聪和郭时风被召进中军帐,徐础与周元宾则被带到附近的帐篷里休息。
周元宾有点紧张,坐立不安,岳父这是对我不满吗?也难怪,我丢掉应城,犯下大错,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徐础忍不住道:周参军无需担心,你肯定没事。
是吗?我听了你的话,没有硬夺应城,可是我也没见着梁王,无从讨好,更没办法说和两军,连中策也唉,你害苦我了。周元宾急于推卸责任,连徐础都不放过,好像刺杀梁王的计划妥妥当当,只因为徐础的劝说才被放弃。
徐础笑道:周参军原是生意人,明明身怀奇货,却担心没有买主不受重视?
周元宾听出一点眉目,眼睛不由得亮起来,扑到徐础面前,抓住一只手,恳切地说:十七公子救我,我现在是火烧眉毛,方寸大乱,眼前的事情都看不清,必需十七公子点醒。
说可以,单有一件,你若知道‘奇货’是什么,免不了会四处炫耀,反而令奇货贬值,甚至会惹来真正的杀身之祸。
周元宾一愣,生意场上讲究的就是有一说十,哪有身怀奇货而不炫耀的道理?
徐础摇头,正要解释,外面有人进来。
听说徐础到来,沈耽与谭无谓立刻前来探望。
姐夫这是在干嘛?我的四弟可不好这个。沈耽笑道,与平日一样热情而随和。
周元宾急忙松开徐础的手,笑道:五弟说笑,我在求十七公子给我支招呢。岳父对我是不是很愤怒?
沈耽冷下脸,还用问?应城一失,我军与晋阳被隔断,若有万一,连条退路都没有,你说你的罪过大不大?
周元宾看了一眼徐础,愁眉苦脸地说:不能怪我,那个梁王不不,全怪我,都是我的错,我要向岳父磕头谢罪
沈耽哈哈笑道:跟你开个玩笑,父亲虽然不满,但还没到治罪的地步。应城不大,留给你的兵又少,被人夺取也在意料之内。况且你与梁王没有发生争夺,令两军还能继续联手,算是小功一件吧。
岳父真这么想?周元宾大喜。
是我这么想,父亲还生气着呢,待会见着他,你得好好赔罪,争取父亲的谅解。
那是当然,我本来就是抱着请罪之心来的。
那还站在这里干嘛?去父亲帐前守着,让他看到你是真心想请罪。
周元宾恍然大悟,一拍脑门,五弟说得对,我这就去,我跪在帐前话没说完就跑了出去。
两人说话期间,谭无谓来到徐础面前,来回走动,目光不离,却不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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