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不知过去多久,徐础被晃醒,唐为天跪在床边,公子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外面传来明显的嘈杂声,在一座正规的军营里,显得极为突兀,徐础翻身而起,穿上衣靴,刚走到门口,有人直接闯进来。
谭无谓一手扶剑,一手抓住徐础的胳膊,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二哥
一直在这里?
对,听到响声刚刚起来,外面发生什么了?
你带来几人?
就一人,在这儿呢。
帐篷里很黑,唐为天开口道:说我吗?
谭无谓语气稍缓,四弟快走,我送你出营。
究竟怎么回事?
沈并州刚刚遇刺,刺客被抓,自称是你派去的。
我沈并州
事情蹊跷,我相信四弟绝非主谋,乃是有人要借四弟的名头杀人,大哥三弟也相信你,他们不能过来,让我来劝你快走。众人报仇心切,很可能冲过来把你杀了,事后真相大白也无济于事。
沈并州怎样?
浓直曾在应城遭受过一次刺杀,只受轻伤,没有大碍。
谭无谓拽着徐础往外走,只剩几口气,他一死,你就是背罪之人。
第一百零九章 嫉妒
(求订阅求月票。)
唐为天跑回徐础面前,弯腰道上来,我背你。
我还行徐础有些气喘,他被谭无谓送出军营,没有坐骑,全靠步行,走得急些,体力顿感不支。
像公子这种走法,到天亮也走不出五里地,咱们不是逃命吗?
有劳。
徐础初时担心唐为天力气不够,走出一段路之后,他安心了,唐为天健步如飞,几乎感觉不到背上多个人。
天蒙蒙亮,唐为天放下徐础,稍稍休息一下,回头望去,没看到追兵的身影,沈并州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公子不是已经提醒过了吗?
徐础脸色苍白,与疲倦无关,而是因为心惊,你会为了争权杀死父兄吗?
当然不会。
为了食物呢?
呃肯定要争一下,或许会动手,但不至于杀人啊。在降世军里我明白一个道理,亲戚朋友太少,必受欺负,没爹娘没兄弟的日子更难过。公子的家人也不多吧?
我有几十个兄弟,算上侄儿,得有一百多人。
嚯!唐为天惊讶得合不拢嘴,半晌才道那公子还出来乱跑,在家里待着多好。
兄弟多有多的坏处。徐础起身,没让唐为天再背,走吧,我能跟上。
兵荒马乱的时候,路上看不到人影,两人尽量走得快些,午时左右,身后转来马蹄声,唐为天跳起远望,真追来了!还是我背着你跑吧。
双腿终究难敌四蹄,唐为天即便没有负重,也跑不赢奔马,徐础摇摇头,你自己走,快去找梁王,或许还来得及救我。
唐为天瞪眼,不行,要走一块走,大不了被追上,拼个你死我活!
唐为天自有他的固执,站在那里一步不动。
马蹄声越来越近,徐础向四周望去,荒野中连个遮挡都没有,只得道那就一块走,我还能跑得动。
唐为天平时跑得快,这时却跟在徐础身后,时不时推上一把。
两人终究快不过追兵,后面的呼喝声清晰可闻,徐础心中暗自叫苦,忽见前方来了一队人马,迎面跑来,心中先是一惊,随后大喜,快跑,前面是梁兵。
两人只比追兵早一步迎上梁兵。
郭时风昨天回营报信,今天又带人前往晋阳军营地商谈细节,兵卒三十多人,正好赶上逃亡路上的徐础。
追兵不到二十人,弯弓搭箭长槊挺直,见到对面的队伍,只得放下兵器,带队军官大声道前面可是梁国人?
郭时风一脸惊讶,先让徐础主仆跑进队伍中,派一名小校出队回话。
我们是梁兵,你们是晋阳兵?为何追赶我们的人?小校不认得徐础,只知道是自己这边的人。
晋阳兵互相看看,军官大声道果然是梁人使坏,咱们走,改日一较高下,在战场上报仇。
这些人也不解释,调头离去。
郭时风下马,搀住徐础,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徐础不信任郭时风,带我回军营,见到梁王再说。
可是
你听到了,晋阳军已经改变主意,去了也是送死,除非郭兄就是想‘送死’。
这算什么话?好吧,看样子今天去了也是白走一趟,给徐公子分一匹马,咱们先回营地。
有人下马,将坐骑让出来,与同伴共乘一骑,唐为天也是如此,队伍调头,傍晚时分返回梁军营地,身后没有追兵。
一旦错过杀人的最佳时机,薛六甲总能变得极好说话,分出几千名老弱病残送给梁王,还给了一些粮草,马维照单全收,挑能用之人编入军中,剩下的人置于营地周围,当作流动的栅栏,这是降世军的常规做法。
郭时风一路上没有追问,进营之后,立刻带徐础前去面见梁王。
这也是徐础从邺城返回之后,第一次见到马维。
马维穿着一身旧戎装,腰间配刀,模样没变,却多出几分王者气象,皱眉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郭时风上前拱手道路上遇见础弟被晋阳军追赶,那边似乎有事发生,础弟坚持要来见梁王。
马维这才将目光转到徐础身上,嗯,说吧。
徐础顾不得马维的冷淡,开口道沈并州昨晚遇刺,此时估计已经身亡。
什么?马维站了起来,怎么会谁派的刺客?
刺客声称我是主谋。
你怎么敢做这种事情?马维怒上心头。
郭时风插口道梁王休怒,这一听就是刺客栽赃,础弟并非鲁莽之人,这时候刺杀沈并州做甚?
马维也明白过来,慢慢坐下,是我一时失态,说说详细情况。
徐础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全都说出来,包括唐为天在应城听到的话,最后向郭时风道如果我没猜错,刺客应该是沈聪和郭先生请来的吧。
郭时风一脸苦笑,怪不得础弟见面就不信我,原来是怀疑到我头上。
在邺城,你与沈聪原想刺杀东都使节,之后又改变主意,想要投靠朝廷,苦于不得信任,因此匆匆离开,带着刺客回应城。出乎你们二人的意料,应城已被梁王占据,你们只好一直等到昨天。沈聪弑父求荣,郭兄又是为了什么?天成朝大势已去,郭兄看不出来。
马维没有开口,对郭时风,他也不太放心。
郭时风越发愁眉苦脸,对啊,天成眼看就要倒掉,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投向朝廷?
此一时彼一时,在邺城,东都当时看上去即将大获全胜,若不是孟津之战转胜为败,郭兄还是要回到朝廷那边吧。
郭时风看看徐础,又看看马维,我将础弟带回来,没想到
马维终于开口在这件事上,我相信徐础,他虽然刺杀过万物帝,但不会当着我的面撒谎,郭时风,你得好好解释一下。
徐础投去感激的一瞥,马维脸色却依然冷淡。
郭时风摊开双手,表示无辜,最后重叹一声,好吧,我解释,但是我要先说一句,刺杀沈并州与我无关,我是真心辅佐梁王。见过这么多人之后,我唯一觉得有帝王之相的人,就只有梁王,再无他人。
少说没用的话。马维比从前更显严肃。
郭时风又叹一声,徐公子前头猜得都对,在邺城,我更想刺杀朝廷使节,可沈聪不干,刺客是他找来的,他不同意,我一个人独木难支。沈聪坚持要投靠朝廷,也是他建议刺杀沈并州
那是他的生父。马维道。
沈聪这个人完全被万物帝吓住了,他甚至告诉我,他不相信万物帝驾崩,以为义军全都露头之后,万物帝会突然出现,将各地义军一扫而空。总之他死心塌地想回朝廷那边去,而且他觉得沈并州偏爱五子沈耽,对他这个长子挑三拣四,所以他主动提出来刺杀沈并州。
马维稍稍向前探身,所以你们二人到达应城时,队伍中其实藏着刺客?
是
可你当时并没有告诉我。马维语气愈显严厉。
刺客是沈聪找来的,我不知道是哪一个,而且没见着沈并州,又传来官兵在孟津大败的消息,我建议沈聪放弃计划,他同意了。我觉得这件事与梁王无关,沈聪以后还有用处
与我无关?天下大事件件与我有关。
郭时风口不择言,马上拱手道我不是这件意思,我原想利用这件事控制沈聪,没想到他竟然继续执行刺杀计划,这个我真的会不会是场巧合?别人派出的刺客,恰好昨晚动手
徐础道别人派出的刺客,为什么会栽赃到我头上?官兵驻扎在东都,不会料到我正好在军营中吧?
郭时风急得挠头,突然道是沈耽!沈五派出的刺客!
徐础冷笑,马维不以为然,郭时风继续道沈聪向我说过不少沈家的事情,说他这个五弟面慈心狠,志向又大,早已不满于沈并州的怯懦,他还说,沈耽一旦掌权,他们这几个做兄长的,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也是他非要投向朝廷的原因之一。
不等徐础开口,马维道沈耽一直陪在父亲身边,有无数机会下手,为什么非要选在昨晚?
这个肯定有原因。郭时风扑通跪下,请梁王相信我,我若怀异心,昨天就不会回来,徐公子可以作证,我是自己要回来送信的,真心实意效忠梁王,希望能够说动沈家,为梁王添翼。
徐础点点头,证实郭时风的确曾主动要求回营。
马维起身,过来搀起郭时风,笑道郭兄何必紧张?被刺杀的人是沈并州,又不是我,何况那边的详情还没传来。郭兄先去休息,我派人前往晋阳军营地查看情况,同时这边也得做好戒备。
大王明鉴,我真的
我相信你。
马维将郭时风送出帐篷,示意一名卫兵紧紧跟住,转身回来,说道天下汹汹,找一个值得相信的谋士,比建立一支军队还难。
徐础拱手,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自己也不被信任。
马维坐下,盯着徐础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先去应城,而不是孟津?
嗯?徐础没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
你离开邺城的时候,肯定不知道我已占据应城,所以你去应城,准备投奔的人是沈五吧?可你是我从孟津派出去的使者我很失望,虽然孟津很乱,你没去那里是对的,但我仍然失望,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徐础恍然大悟,原来马维因为嫉妒才表现冷淡,心中一热,又觉得羞愧,我猜到沈聪与郭时风要刺杀沈并州,急于阻止,所以才去应城。当然,我怎么都是晚了一步
马维大笑,起身走到近前,原来如此,我就说础弟不至于舍我而去。
徐础其实原想舍马维而去的,他心中选定的真龙天子本是沈耽,现在却已无所谓是谁,羞愧感一闪而过,拱手道你我二人多年的交情,无人可比。
无人可比。马维郑重地说,等晋阳军的消息吧,沈并州死后,哪个儿子掌权,哪个就是弑父者。。
第一百一十章 立誓
(求订阅求月票。)
郭时风匆匆跑进帐篷,他度过一个无眠之夜,刚刚听说的消息令他越发紧张不安。
马维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不管心里在想什么,当着诸多将领的面都不能表露出来,时时提醒自己,他现在是梁王,不是天成朝的悦服侯。
大王听说了?郭时风问道,目光忍不住转到徐础身上,马上又收回来。
嗯,晋阳军正向我军逼近。马维冷笑一声,据说是抬棺督战,几个儿子各领一军。
晋阳军兵强马壮,人数是我军数倍,这一战郭时风不必再说下去,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梁军甚至没有城池可守,最外围的百姓正在陆续逃跑,军中也是人心不稳。
梁军初建不久,还没真正打过仗。
这一战我绝不退让。晋阳军有意栽赃,无论我退到哪里,都不免一战。马维其实无路可退,从经过孟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进入四面环敌的境地,周围没剩下多少腾挪的余地,全仗着一个脆弱的联盟来保证安全。
这个联盟比他预料得更加脆弱。
晋阳军所要之人无非是我,那我就去一趟,当面对质。徐础更是没有退路。
马维摇头,础弟一露面,必遭杀害,有口难辩。你就留在这里,哪也不要去,晋阳军复仇心切,但是沈家总有一两个明白人,梁晋两家若是开战,降世军必然惊慌,退出联军,剩下晋阳军在此地孤掌难鸣,必然不是官兵对手。
马维将希望寄托在晋阳军的明白人身上,殊为冒险,徐础还要开口,郭时风抢先道:大王的这番道理虽然浅显,但是沈家人正在气头上,未必能够明白,总得有人去劝说一下。让我去吧,至少他们不会一见面就杀我。
马维看着郭时风,弑父者如果是沈大,他极可能杀你灭口,如果是沈五,则可能连你和沈大一块杀掉。
郭时风笑道:以舌斗剑,平生所愿,剑既在前,怎可缩舌避战?沈大沈五皆有杀我之心,也有留我之意,为何?我这张嘴指向谁,谁就是弑父之人。
沈家诸子此时必定处于明争暗斗之中,郭时风最擅长见风使舵,可择机投靠强者指认弱者,他掌握不少秘密,又有口舌之利,正是强者喜欢并需要的证人。
徐础总得说点什么,可马维抢在前面,郭先生真愿意走一趟?
若能消弭兵祸,引两军共向东都,我又立一大功,若不能,也是为大王尽忠为朋友尽力。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