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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情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富庶

    杨瑛说:“雷堂主他们已经进去了”

    无邪点点头,从容不迫地整了整花头巾说:“二位光临敝教,蓬荜生辉,小妹为姐姐、兄弟引路,请。”

    说完话,又郑重其事地带领灵儿躬身为礼,转身昂然向魔宫走去。

    包世仇看无邪雪白的脖颈上一条血管在跳动,显然愤怒至极,表面上仍然不失常态,彬彬有礼。心中对这位苗家姑娘大为赞佩。

    走过花圃间草径,离净心门还有十几丈远,猛然间魔宫里腾起一片欢呼声,正殿前拥出五六十人,齐声呼叫,欢迎教主归来。包世仇这才知道仗已经打完了。

    雷南扬、耿鲁和沙静仪肃立在净心门前躬身迎接,无邪一边走一边问:

    “都收拾了”

    雷南扬说:“都收拾了。”

    “留下活口了”

    雷南扬说:“留了一半儿。”

    无邪脚步一停,耿鲁赶忙说:

    “那一半儿让属下料理了。”

    无邪瞪了耿鲁一眼,灵儿在旁抿嘴一笑。无邪又问:

    “内奸抓着了”

    耿鲁说:“抓着了,是江阴分堂逃回八人中的两个坏蛋。”

    无邪听耿鲁说得咬牙切齿,紧跟着便问:“你又料理了”

    耿鲁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把他们废了。”

    无邪一听就知道那两人不死也仅剩一口气儿了,知他生性如此,也就不再追问了。接着,雷南扬说起教众弟子死十八人,伤三十七人,金头堂弟子伤亡最多,耿堂主的二弟子邹行伤势最重,愈后恐要落下残疾。难怪耿鲁对来敌下手那么狠了。

    登上三十六级石阶,走上正殿,正殿前半亩见方的平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蒙面黑衣人。无邪看了一眼,问耿鲁:

    “那些死的呢”

    耿鲁说:“恐贵宾观之不雅,属下已用化尸粉化去了。”

    包世仇听五伯父讲过,黑道中有一种化尸成水的药粉,杀人灭迹,不留踪影,想不到竟出自五毒教。无邪从脸色上猜出了包世仇的心事,轻轻一笑说:

    “雕虫小技,邪魔外道,让兄弟见笑了。”

    包世仇郑重地说:“技本无罪,所用有别。无邪姐姐过谦了,以后我还要向你讨教呢。”

    无邪头一回听包世仇叫姐姐,乐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地说:“兄弟不耻下问,姐姐一定倾囊相赠。”方要揖客入殿,忽又停住脚步,对杨瑛和包世仇说:“小妹要先除却丑类,以免扰我清兴,望姐姐、兄弟见谅。”

    包世仇说:“请便。”

    杨瑛说:“我正想看看热闹。”

    无邪笑着说声:“简慢了。”便吩咐雷南扬将平台上十八个黑衣人解醒过来。这些人临来前也都受过指教,并服过解毒药物,只因接到江阴分堂混入天魔宫的内奸飞鸽传书时,事发突然,匆匆召集党羽星夜疾奔,全凭引线和粗知一些底细,便想乘虚而入,一举捣毁五毒教总坛。不料五毒教主与三大堂主虽然离山,魔宫的防卫仍然异常严密。五十余人一出谷口便几乎中了埋伏,后来虽由内奸乘乱打开净心门,却一直攻不上正殿,五毒教弟子前赴后继,殊死抵抗,而且到处洒遍毒香毒粉,防不胜防,未等雷南扬等由秘道潜回魔宫,来敌已有十几个人中毒死去。后由耿鲁暗中主持,教中弟子全部退入正殿,来敌尚不知五毒教主业已回山,误认为魔宫已无力抵抗,遂一拥而上,攻占平台,刚入正殿便被耿鲁设下的毒香熏死过去。耿鲁气愤不过,不问青红皂白,便命弟子将十多名凶残的敌人拖下平台,带着活气用化尸粉化成了污水。

    平台上十八个黑衣人醒过来,一见周围站满了魔宫弟子,正殿前站着一个短裙草履的苗装姑娘,身旁两个低声说笑的白面书生。一个肉滚子似的短胖蒙面人,一跳起来便惊叫一声:“教主!”举掌击在自己的神庭穴上,惨嚎一声,倒下去便不动了。

    无邪对包世仇说:“他是莽桧的侄子莽武。”

    其余的黑衣人见引线人一照面便吓得自戕了,个个心惊肉跳,惴惴不安,但细看那苗家女子,长得细皮嫩肉,秀秀气气,不像怀有什么惊人之技。黑衣人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一步跨出,傲然对无邪说:

    “五毒教徒以鬼魅伎俩取胜耳。”听声音是个老者。

    无邪冷冷一笑说:“本教主给你个便宜,但凭武功与你一决胜负。”

    那老者豪气昂扬地一声长笑说:“好,老夫会会你这个五毒教主。”说着抬手就要揭去蒙面黑巾。

    无邪说:“请慢。你胜了,本教主允许你蒙面走出净心门;你死了,我才看你本来面目。”

    老者厉声说:“一言为定,请。”

    抢过来挥掌绕步便展开一阵猛攻,掌势凶猛浑厚,疾如暴风骤雨。雷南扬和耿鲁同声低呼:

    “南门劈挂大八式。”

    无邪人虽清秀文静,对敌却凌厉无比,白白的小手掌,像两只小蝴蝶,挟着十成功力,和老者展开对攻。平台上卷起阵阵旋风,吹得一旁教中弟子衣袂飘飘,连连后退。

    包世仇对杨瑛说:“无邪姐这套掌法与他那套剑法同出一辙,这老东西绝挡不住五十招。”

    不仅是杨瑛头一次看见无邪的武功,连五毒教弟子们也从未见过教主与人交手,与蒙面老者同来的黑衣人们,见五毒教主年纪不过十七八岁,长得清秀柔弱,竟然与高出半头的魁梧老者以力相拼,分毫不让。都不禁相视凛然。

    果然未出包世仇所料,二人交手到四十三招上,黑衣老者出手稍迟,失去攻势,被迫硬接了无邪一掌,两掌相交,刚听得砰然一声,无邪的左掌骤然穿出,击在那老者肋下期门穴上,偌大的黑衣身躯平空被击出一丈多远,在地上抖动两下便挺直了。

    耿鲁纵过去一把扯掉老者蒙面黑巾,冷哼一声说:“果然是青松寨的二寨主闪电手费九公。”

    一场激战后,无邪的愤怒渐渐平息下去,轻蔑地拍拍两手,好像拍掉沾在手上的脏东西,看着站在平台左侧的十六个黑衣人说:

    “五毒教与你们公平相争,诸位尽可放手一搏。”

    黑衣人中走出一个身材颀长的汉子,随便地从地上拾起一柄长剑,振腕一抖,一片白光中现出五点银星。雷南扬轻轻说了四个字:

    “梅花映雪。”

    沙静仪来到无邪面前,轻叫一声:“教主。”

    无邪点点头说:“梅花剑是岭南屈如伸传世之技,此人出手不凡,必是屈如伸亲传弟子,沙堂主多加小心。”

    沙静仪答应一声,刚要转身,包世仇忽然叫了一声:

    “沙堂主。”

    沙静仪立即停下,向包世仇走近一步:“少侠有何指教”

    包世仇嘴唇微动,沙静仪耳边传来一丝细微声音:

    “你攻我那三招凌厉有余,轻灵不足,如最后一招改上而下,迳走中盘,虽凶狠稍逊,却极为敏捷。”

    沙静仪低头想了一下,突然心头灵光一现,喜滋滋地向包世仇躬身一礼说:“多承指教。”

    双方交手均以轻捷凶辣见长。梅花剑果然非




十八、出教救恩
    次晨,山间朝阳初上,夜露未消,清爽的小院中飘荡着沁人心肺的花香。灵儿带着两个小丫环侍候包世仇洗漱已毕,小丫鬟离去后,灵儿站着不走,似有心事,几次欲张嘴说话又咽了回去。

    包世仇看出来了,便问:“灵儿,有事”

    灵儿踌躇一下,摇了摇头。包世仇转身要出屋,他又赶忙叫一声:

    “少侠……”

    包世仇一回头,她又不说了。包世仇觉得情形不似寻常,索性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灵儿看看包世仇面上那关切的神情,好像突然下了决心,一屈膝跪在包世仇面前,急促地说:“少侠肯向教主要灵儿做丫鬟,灵儿才敢实说。”

    事发突然,包世仇思忖一下,才问:“你要出教”

    灵儿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包世仇不知如何是好,默默地看着灵儿拿不准主意。

    灵儿回头向门外张望了一眼,着急地说:“这是耿堂主生死攸关的大事,请少侠快做定夺。”

    包世仇看灵儿二目圆睁,隐现泪光。焦急之情形于颜色,便郑重地说:

    “只要并非不义之事,或对不起你们教主,我便答应你。”

    “婢子多谢少侠厚恩。”灵儿叩了一个头,才站起来说明原委。

    包世仇才知道耿鲁此次中原之行,是主持开封分堂搜索叛徒蒲同踪迹。五毒教自山丹陀明誓以后,所谓绝不涉足中原,只是不参与江湖纠纷,不在中原公开露面,其暗中设置已久的各处分堂只由明转暗,并未撤出。尤其开封分堂的飞天玉蟾阮冲,是山丹陀抚养成人的孤儿,精明强干,足智多谋,属下多为精干之才,为五毒教暗居中原的得力耳目。耿鲁此行本无差池,不该在偶遇多年故交越虎庄主左悦彤时,受其蛊惑,一时好胜,擅同无我等人骚扰少林,不但违背了老教主当年誓言,还使五毒教秘查蒲同之事传入江湖。昨日傍晚接到阮冲的飞鸽传书,密报教主,左悦彤早已投靠东厂,伪装正人君子暗中作恶武林。教主大怒,今夜要在圣殿中处置耿鲁,按教中戒律,轻则废去一肢,重则处死。教中大事,门人不许向外人泄露,违者废去武功,驱除教门。幸赖包世仇是教中恩人,倘有所求,必无不允,所以灵儿想借包世仇的情面,求教主赦免耿鲁,而灵儿本人既归包世仇,便为出教,自可保住武功。

    包世仇问她:“为什么定要救这个桀骜不驯的金线蜈蚣”

    灵儿凄然欲泣说:“当年老教主在柳江拯救婢子父母时,是耿二叔将家慈救出虎口,才有婢子今日。”

    包世仇点点头说:“好,知恩图报,不愧叫灵儿。”

    早饭后,无邪陪包世仇在花园里散步,趁着杨瑛和灵儿不在身边,包世仇对无邪说:

    “小弟有一不情之请,敢希教主姐姐恩允。”

    无邪看他说得郑重,遂停下脚步,亲切地说:“兄弟但有吩咐,愚姐断无不允。”

    包世仇说:“请姐姐将灵儿赐予小弟。”

    事出意外,无邪不禁愕然,两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包世仇,半晌才勉强一笑说:“当然可以。”下面好像还有话,却没有说出来。

    包世仇见她有些误会,却又不便解释,不觉脸色一红,讷讷地说:“姐姐请勿误会,此中之意,日后自明。”

    说完转身急急走去。无邪呆在当地,痴痴地望着包世仇远去的背影,木然伫立如同失魄。直到杨瑛和灵儿回来,无邪才黯然叹息一声,几乎滴下泪来。

    杨瑛离很远便已看见包世仇不在,来到近前,见无邪面色不悦,便问:

    “世仇呢”

    无邪无精打采地说:“走了。”

    “你俩吵嘴了”

    无邪凄然一笑说:“没有。”

    杨瑛心大舌敞,忍不住笑着逗一句:“你丢了女婿啦嘴能挂住油瓶。”

    无邪突然笑了,白了杨瑛一眼:“你想女婿了吧“灵儿猜想包世仇已经对无邪说了,但从无邪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征兆。

    入夜,月光如水,万籁俱静。四层楼上定心阁内寂静无声,灯光通明。楼下石阶两旁,肃立着三十名内三堂弟子,个个面色凝重,手按剑柄,如临大敌。

    定心阁里,方形大厅西边正中,齐胸高的紫檀神案上,依次供着五毒教历代教主灵牌,最上层的灵牌高过三尺,蓝底金字,阴文隶书,刻着“教祖司徒讳非之灵位“九个字,昭示着一代英雄千秋伟业。神案前香烟缭绕,明烛高烧,四壁间纱灯映照,人影幢幢。无邪除去头饰,散披长发,身披蓝缎斗篷,足蹬白底蓝面云履,秀眉深锁,樱唇紧闭,肃穆地站在神案右侧,静听伏跪在案前的耿鲁低声诉说。

    耿鲁事无巨细,如实倾吐,说完后,无邪面色稍霁,但仍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叹息一声说:

    “耿堂主身为教中元老,竟敢违我教律,擅闯少林,罪无可赦,理应处死。”

    说道这里,看了耿鲁和雷南扬、沙静仪一眼,才长出一口气说:“姑念你乃一时好胜,并非有心为恶,与左悦彤虽有交往,却无其他瓜葛,准予自断一肢,仍主金头堂。”

    耿鲁叩头砰然有声,说了句:“谢教主恩典。”伸手抽出供在神案上的银柄短刀,便要向左臂挥去,突然无邪喊了一声:

    “且慢!”

    耿鲁霍然停刀,抬头向无邪看去,侍立在两旁的内三堂堂主和副堂主等,个个大睁二目,惊异地看着无邪脸色,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只见无邪娇艳微侧,仿佛在倾听什么声音,唇角渐渐露出了笑容。

    原来在耿鲁抽刀之际,无邪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丝细微声音:

    “无邪姐姐,请看小弟薄面,轻罚耿鲁,她在驻马店所救之人,很像瑛子姐的夫婿陈清。不情之处,容当面谢。”

    听完耳边传声,无邪对耿鲁说:“包少侠为你求情,断去左手小指,出殿去吧。”

    耿鲁大喜过望,立即断去小指,将短刀归鞘,放回神案,恭恭敬敬向教主灵位三叩首,起身和雷南扬等一同轻声退出。

    大厅内,只剩下无邪一人站在神案前,眼望着香烟缭绕中教祖和历代教主的灵牌,每尊灵牌上都闪耀着一个金光灿烂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有一段光辉的历史,正由于这一段段光辉历史,五毒教才走到今天。联想到自己初当大任,首次出山,便几遭强敌暗算,虽



十九、寻妻救镖
    陈清差不多和杨瑛走的是同一条路,却没有杨瑛那么好运气。

    陈清因为沿途打听杨瑛的行踪,所以走得比杨瑛稍慢些,他也到过漯河旁那个邻近山区的小镇,凑巧也在那家茶棚里打尖,听人们绘声绘色地讲一个卖解姑娘如何戏弄焦家三虎。不过是江湖上常见的把戏,陈清并未细心听,奇怪的是人们七嘴八舌说得正起劲儿,突然一下子全部闭嘴了。陈清觉得周围静得出奇,转眼四下一看,才发现邻座上的人都侧脸西看,原来从西边一家小酒馆里出来一个人,正一步三晃地向这面走来。

    茶棚里有的人站起来走了,剩下三五个人气愤地冷哼一声,低头喝茶,一言不发。

    来人走近了,陈清一端详,尖头瘪嘴凹抠脸,小眼睛乱转,四十多岁,走路两脚发飘,不像懂什么武功。

    凹抠脸一进茶棚,是个自来熟,点头哈腰地挨个打招呼,不管别人理不理,自己瘪嘴一咧先干笑两声。一眼瞥见有个外乡人,便想凑过来搭话,陈清嫌他恶心,暗暗用脚尖点了一下身边木凳八字腿下边的横木,凹抠眼过来一边哈腰一边往木凳上落屁股,咔嚓一声,四脚朝天,一句话没说出来,差点咬了舌头。也不知是谁在地上洒了点水,他那枯瘦如柴的手爪子正按在稀泥上,大约是蹾痛了尾巴根儿,挣扎了三下才站起来,气得他把那趴在地上的散木凳使劲踢了一脚,甩甩手上的泥,一瘸一拐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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