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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百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柯桂陆

    陆方晓知道蓝玉婷生怕王婉兮看不起她,故意卖弄学问,只是这么唱实在不妥,倒有几分像在青楼调戏客人。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白了她一眼:“不伦不类,不过细想起来也不能算错,婉兮这名字想必由《诗经》来,原本就有美好的意思。”

    王婉兮笑着说:“不错不错,我在桂林看过小婶的戏,今天再听还是风采不减当年。”

    蓝玉婷高兴了:“你喜欢听还不好办,这几天你就跟着我,拿手的戏我多着呢,管你听个够。”

    “我也巴不得,只可惜明天就要回去了。”

    “不是说好要住上个三五天吗”蓝玉婷原想陪着王婉兮四处走走,好好出出风头,眼看要落空,顿时一脸失望

    “是啊,我本以为立嗣这么大件事不能草率怎么也得几天吧,这中间还可以抽空到樊伯那边走走,现在要从长计议我就不好再呆下去了。临来之前家父交代过,这边事一了马上回去不要耽搁。下个月他就满十岁了。”说着王婉兮慈爱地摸了摸王良的头,“儿孙辈里家父最疼他一定要他回家过生日。我也没有办法。”

    王婉兮的话陆方晓似信非信,进了趟东府就变卦了,明摆着是发生了什么事,索性把话挑明了看她怎么答对。陆方晓突然乐了,“既拿我当‘叔叔’哪有跑几百里路见一面就走的道理,准备孩子生日也不差这一两天吧你呀,你呀,跟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还得编个谎。”

    王婉兮一下窘住了,脸上微微感到有些发烧。陆方晓何等精明只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眯起眼睛得意洋洋地打量着王婉兮的脸色,也不看看我是谁,就凭你还能骗得了我去不信我就套不出你实话来。瞬间陆方晓脸上浮现出宽厚的笑容,一只胖胖的手指在肚皮上轻轻弹了弹:“算了算了,既不方便说叔叔也不问了,我这个人胸无城府口无遮拦,你可别怪啊。”

    王婉兮楞了一下缓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叔叔不高兴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因为这牵扯到军情大事,本不该讲,叔叔也不是外人我想说了也无妨。家父统率大军已经集结在湘桂边境,预定十天后向北开拔同北洋军开仗。临行前吩咐过,这里事一完要夏苍随我的快船火速归队,军令如山刻不容缓,他不敢违抗我也是不得已啊,方才夏苍已经回去探家了,明天赶早到十里乡等我”

    陆方晓知道自己多虑了,大军行动是何等机密的事情,王婉兮坦诚相告,显然是毫无戒心没把自己当外人,他有些愧疚讪讪地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方便留你了,玉婷啊,孩子过生日,你准备一份礼物,另外,大哥和几位夫人也别忘了,每人都要有一份。”

    “你就放心吧。”蓝玉婷应了一声又转过脸满眼含笑地说:“婉兮啊,丑话说在前头,你明天就要动身,我这穷乡僻壤仓促之间可能也置办不了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嫌礼轻啊。”

    “哟,那我哪敢哪。”王婉兮笑了起来,“不过我也不白要你的。”

    “怎么,你还打算给钱哪”蓝玉婷乐了。

    “你以为我是空手来的吗李副官!”王婉兮喊了一声。

    “到!”李树安走进来,打了个立正,举手到帽檐边上敬了个军礼。

    “拿来。”

    李树安连忙从军装口袋里取出个信封恭恭敬敬递过来。

    蓝玉婷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礼单。”王婉兮微笑着说。

    “我看看。蓝玉婷伸手去接。

    王婉兮一闪,顽皮地说:“我先给叔叔看。”

    王婉兮的样子把陆方晓也逗乐了:“还是侄女跟我亲。”

    陆方晓拆开一看当时就楞住了。

    “是什么”蓝玉婷连忙问。

    “机关枪两挺,汉阳造步枪二十支,子弹四千发!”陆方晓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眼睛都放出光来。

    蓝玉婷想不到竟是这么厚的礼,惊得叫起来:“真的呀”

    当然不是真的——这份礼单是樊田写的,陆方晓同他相识数十年会认不出他的字原来樊田有一手绝技深藏不露从不示人,这就是左书一手漂亮的柳体,所谓“左书”,用今天话来说就是左手写字的意思,陆方晓从未见过哪里想得到

    王婉兮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叔叔,这礼可不是白拿的啊,家父可有话呢。”

    “你说,你说。”

    “他说好几年了也不去看他,这回让我请你们去作客,人到了就把礼物带回去,人不到一颗子弹也不给。”

    “大哥这是埋怨我了,”陆方晓掐着指头算算感慨地说,“上次见面到现在……三年多了……别看我这把年纪了处事难免还是欠妥。总认为自己忙啊忙,民团里、商会里还有家里的生意哪一件事不等我拿主意家里家外累死我一个人,有时心里别提多委屈了。现在想想再怎




第26章 祸起萧墙
    动身的时刻到了,陆府门口热闹起来,十几名护兵一个个翻身上马,迅速分成前后两队将王婉兮的座驾护在中央。十几匹战马一色铁青显得格外英俊,一个个高扬着头骄傲地四下张望。这些战马都是久经沙场的,主人跃上马背使它们兴奋起来,有的咴咴地嘶叫,有的用前蹄不耐烦地刨着土地,仿佛恨不得即刻随主人直扑疆场。陆方晓脱口叫了声:“好马!”

    “叔叔会相马”王宛兮好奇地望了他一眼。

    陆方晓真的喜欢马。唐代有个韩干画马堪称一绝,陆方晓佩服得五体投地,年轻的时候效法人家常到马厩仔细观察,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为了画好马凡是有关讲马的诗赋文章只要见到无不细细研读,有的竟能倒背如流。渐渐的关于陆方晓擅长画马的赞誉多了起来,甚至有的说他不输古人,一来是他确有才气又下了苦功,二来是有些趋炎附势之徒拍马奉迎,开头他还有些诚惶诚恐,时间长了不免沾沾自喜起来,如今听王宛兮提起马心中那份得意可想而知了。他矜持地笑了笑:“不过是略知一二。”

    “这些马怎么个好法”

    王婉兮好奇陆方晓正好卖弄兴致勃勃地说:“这些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一看就知道有阿哈马的血统。”

    “阿哈马”

    “阿哈马的全称叫阿哈尔捷金马,就是古籍中有名的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王婉兮显然吃了一惊。

    陆方晓说得高兴也不理会她只管自顾自地讲下去:“这马实在昂贵在岭南极为罕见。你看这马的眼睛多大,圆润饱满又有光泽,《伯乐相马经》上说‘目大则心大,心大则猛利不惊’,这些马上阵临敌炮火连天也是不怕的。你再看它们的耳朵挨得那么近,又小又尖像薄薄的竹片,实在难得……”

    “这有什么讲究吗”

    “‘耳小则肝小,肝小则识人意’,这对战马来说尤其要紧。”陆方晓说着羡慕地抚摸了一下身旁的一匹骏马,那皮毛简直有如缎子一般光滑,他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感慨地说:“《相马经》上讲名贵的骑乘马无一不是‘后脚欲曲而立。蹄欲厚而大’,你看它们个个如此,这些军马真不知得花多少银子喽。”

    王婉兮笑了:“家父为人节俭,军中马匹虽说不少像这样值钱的并不多,我带来的十几个人都是家父从贴身卫队里抽出来的。”

    “我说呢,难怪这些坐骑一个赛过一个。”

    陆方晓只顾打量这些战马,贪婪地欣赏着它们飒爽的身姿,好像慈祥的父亲望着孩子眼睛里流露出无限柔情。一个人连不会说话的牲口都这么喜爱,还会去害人吗王婉兮一阵迷茫,不禁喃喃地说“难怪人不可貌相”。

    副官李树安策马缓缓走过来看了他们一眼:“夫人这是怎么了”

    “你说这些马真有他说得那么好吗”

    “我是个军人,在我眼里战马同士兵一样,好与不好只有到生死关头上才见分晓。起风了怕是要下雨,赶快动身吧。”

    “下雨”王婉兮扫视一下天空朝陆方晓莞尔一笑,“还真是要变天,难怪人说‘一春常是雨和风’,咱们走吧。”

    陆方晓殷勤地上前两步拉开车门,还没等说话有个人伸手把他推开,搀扶着王婉兮母子上车“砰”一声摔上门。众目睽睽之下陆方晓颇为尴尬,他认得这是王婉兮的车夫,干咳一声想打个圆场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就见那个人变颜变色目光凶狠,仿佛有多大的仇恨,陆方晓心里“格登”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王婉兮和陆方晓夫妇分乘两驾马车在卫队簇拥下缓缓启程了,这么威风蓝玉婷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心里好不得意。杨屋村是个大村有上千人口,但毕竟远离县城难得见到有这样气派的车队,大人孩子纷纷出来看热闹,熙熙攘攘挤在路的两旁。蓝玉婷撩开窗帘故意露出脸来让外面看到,可她很快发现极少有人注意她,人们的目光都投向王婉兮乘坐的西式马车,既好奇又惊叹交头接耳地指指点点。蓝玉婷大失所望顿时生出几分妒忌,一甩手撂下窗帘,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陆方晓瞥了她一眼装作没看见,他心里明白,这个女人一向争强好胜,这是又看上人家的马车了。真是不知好歹,这样的座驾全广西也找不出几辆你也敢要吗队伍弯弯绕绕出了村口拐上官道。李树安回头看了看身后,将手中的皮鞭高高举起向下用力一挥,喊了声“走!”,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卫队那十几匹战马都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听到号令立刻兴奋起来,把腰一塌四蹄翻飞箭一样跟了上去,大道上顿时扬起一路烟尘,转眼间马队像风一样呼啸而去,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电船早已等在容县码头,王婉兮执意把自己的舱房让了出来。陆方晓夫妇一脚跨进门就懵住了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王婉兮的父亲是由法国传教士养育成人的,陆荣廷知道她素有浓郁的法兰西情结,刻意把舱房布置成路易十五时代的风格,成套的洛可可式家具都是从法国运来的,颇有名



第27章 祸起萧墙
    八年前,也就是光绪34年阳春时节,南方大地已是骄阳似火。有一对小兄妹流浪到桂东北的姑婆山,他们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全靠男孩子乞讨和帮工混口饭吃。这一天走了几十里山路还见不到半户人家,两个人饥渴疲惫头昏眼花,一步一步机械地往前挪。

    “哥,我走不动了。”女孩子说了一声便瘫软下来。

    “你怎么了”男孩慌忙搂住她。

    小姑娘只有三四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双眼紧闭着,胸口一起一伏。

    “你醒醒,你醒醒!你可别吓我!”男孩子慌得六神无主哭着喊着叫他妹妹。

    “我没事了。”小姑娘终于睁开眼。

    “你脸这么红。”男孩子说着把手放到她前额上,“你生病了!”

    “我没事的。”小姑娘勉强笑了笑。

    忽然她急促地说:“你看!”

    男孩子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的山路上开过来一支人马,绵延不断足有数里地长,排排枪剌在烈日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他比妹妹大十二岁,一看就明白了:“是官兵!又要打仗了。快走!”男孩子背起她钻进树林,拼命往山坡上爬。

    “站住!”两个人正在奔逃,忽然耳边一声大喊,几条枪前后左右逼住了他们。

    一个魁梧的汉子走过来伸手托起男孩下巴盯着看了看:“干什么的”

    这个人方脸盘,左眼下长了块铜钱大的青痣,右腮上显然中过一刀斜斜一道伤疤足有五寸长,一张脸显得格外凶狠,谁要看上一眼只怕是终生难忘,小男孩早吓得牙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看这是两只‘瘦鸭子’。”

    ‘瘦鸭子’是土匪绑票的黑话,意思是说这两个人是穷鬼没人赎,放了算了。

    “他们都快闯到山寨了,即便‘瘦鸭子’也不能放。”

    说话的的显然是个头目,生得又矮又胖敦敦实实,说话一口藤县乡音,想必你也猜到了,这两个人就是李阿亮和沈放。话声刚落几个人过来不由分说扭住胳臂蒙上眼。兄妹俩在野藤古树间左弯右转被带进一个隐密的山洼,这伙拿枪的人解开两人眼上的蒙布,只见四周围绝壁耸立,一帘瀑布从北边的高崖飞泻直下,一路声如雷吼、珠光闪烁跌落到谷底深潭。水边歪歪斜斜立着三两栋破败的草房,看得出这里是座久已荒废的村庄。两个人被推进了正中最大的一间,屋子正中卧着一张圆木打造的桌子,足有一丈来长,四下里横七竖八摆着些树墩权充座位。十几个男人或胖或瘦横躺竖卧盯着他俩。只见长桌尽头坐着一个汉子,生得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年纪约有四十来岁,一把匕首在手里轻巧地惦上惦下,一闪一闪发出瘆人的光,这个人正是惯匪沈亚英。兄妹两人吓得发抖,沈亚英人默不作声打量他们几眼开口了:“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要饭的。”男孩子壮起胆子说。

    “要饭的”沈亚英一声冷笑,“我周围方圆几十里没有半户人家,你找谁要饭,只怕是给官兵探路的吧”

    男孩子吓坏了:“我们真的是要饭的。”

    “还说是要饭!”沈亚英眼睛瞪起来,腕子一抖,手中的匕首像箭一样飞出去直钉在少年面前的桌子上,“来人!请陆爷。”

    片刻之后从外面走进一个身躯矮胖的壮年男人,正是陆方晓。前面说过这陆方晓被沈放从平乐县挟持上山,为了自保建议绑架法国传教士作人质,这才安然无事。

    陆方晓才迈进门,沈亚英忙迎上去:“陆爷,打扰你休息了,刚拿住两个探子,你看怎么处置”

    “就这两个”陆方晓打量一下挥挥手,“先押到外面等我话。”

    几个匪徒懒洋洋地站起来推推搡搡把这对兄妹押了出去。

    陆方晓问道:“昨天我说的事办好了吗”

    “城里那个洋和尚”

    “是传教士。”陆方晓皱了下眉打断他。

    陆方晓的表情没有逃过沈亚英的双眼,可他毫不在意:“是,应该叫传教士,”他嘻皮笑脸地用大手摸了下后脖梗,“我是个粗人,他信教不就是和尚吗。”

    在沈亚英看来,陆方晓肯帮他从清兵围困中脱险不愧是朋友。可在陆方晓的心里他们还不如自家的筷子——那可都是象牙做的,而他们呢分文不值,充其量不过是一把竹筷子,需要的时候拿过来,随手撇掉也毫不足惜。不过他城府极深把深深的鄙视只藏在心里。陆方晓含笑伸出一个指头摇了摇。“哎——在洋教里管这些人叫‘司铎’。”

    “司铎这个名字可真怪。”

    “不过叫‘洋和尚’也挺有意思,”陆方晓歪着头想了想,“照这个说法,等下回到城里见了哪些修女是不是……是不是该叫一声‘洋尼姑’呢”

    一句话像在人群里点了个大炮仗,茅草房里一下就乱了,众人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陆方晓微微笑着把手向四下张开,胖胖的巴掌往下压了压:“好了,好了,听亚英说。”

    沈亚英拍了拍结实的胸脯好不容易忍住笑,说道:“按你的吩咐沈放和阿亮刚把那个司铎绑了回来,半路上顺手逮住那俩孩子。”

    “好极了。”陆方晓满意地搓搓手,“不过,那两个孩子不是探子,不能杀。”

    “那就放了”

    “也不能放。”

    “不杀也不放白养着我早看出来了,这就是俩小叫花子,瘦鸭子没油水,陆爷还想有着有人来赎他们”

    “不,这两个孩子大有用处,洋人是绑来了,可他要跑了就麻烦了。你告诉他们,这三个人里跑了一个就把剩下的砍了,有这话你那个‘洋和尚’就得乖乖在这儿呆着,他们不是讲‘博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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