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百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柯桂陆
李阿亮借着酒劲敞开了话匣子,东一句西一句地讲着,有时难过,有时大笑,有时讲着讲着又突然停下来,呆呆地傻坐着一言不发好似沉浸到回忆之中。
陆方晓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原来他父母都是跑江湖卖艺的武师,兵器拳脚的功夫不必说了,最绝的是一手飞刀技艺,十步之内可说是指哪打哪百发百中。十二岁那年,一家人流浪到罗城在剑江边摆开场子卖艺。李阿亮的母亲16岁上生的他,这时年纪还不到30岁,习武之人
第10章祸起萧墙
陆方晓绝望的神直把个蓝玉婷吓得灵魂出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依靠,如果连足智多谋的丈夫也束手无策,两个人真没有活路了。蓝玉婷刹那间心如死灰一把揽住陆方晓的肩膀紧贴着他的脸,喃喃地宽慰说“会有办法,会有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陆方晓有气无力地说。
蓝玉婷猛然间心头一动“我听说年前报国寺来了个云游和尚,叫什么海音法师,本事可大了。没人知道他有多大年纪由哪儿来到哪儿去,一连讲了半个月经,方圆百里都轰动了,有的说他参透命理佛法精妙能知过去未来,有的说他是活佛转世来点化苍生的。明天正好是历十五,要不咱们也上山问个吉凶”
陆方晓想想发愁也没用,索出去散散心也好,他强打精神应了一句“那就听你的,眼下暖花开,你让阿亮准备一下明天咱们游山踏青。”
第二天夫妇俩早早出了门,这报国寺在都峤山深处离杨屋村不到百里,一行七八个人前呼后拥轻车快马一路疾驰,到了香炉峰下太阳已将近头顶了。前面地势缓缓升高马车上不去了,蓝玉婷抢先跳下来四下张望。嫁到陆家两年了这个地方她还是头一次来,暮三月风景美得醉人,数不清的小花四处绽放,形形色色叫不出名字,这边一丛那边几朵星星点点逐渐连在一起,漫山遍野成了一片花的海洋。纤细柔弱的枝茎顶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在飒飒风中妩媚地摇来摆去。蓝的、黄的、粉的、白的大自然像高明的画师把各种奇异的色彩随心所地调和到一起,又漫不经心地泼洒到绿茵茵的草地上,一眼望去竟是一幅迷人的画作。路的两旁林木苍翠,伴着阵阵山风掠过枝叶摇摇摆摆唱起了歌,一时间四面八方沙沙作响,那声音忽高忽低,旋律忽紧忽慢,一会儿迸发出雄浑的力量让人震撼,一会儿又轻柔下来仿佛在耳边窃窃私语,这时竟可以听到头顶上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蓝玉婷兴奋起来,脚下紧走竟一个人跑到了前面老远,时不时还停下来仰着头四处张望,企图捕捉枝头小鸟的藏之所,那付神态活像一位童心未泯的少女,实在俏皮。
陆方晓紧走几步追上去沉着脸埋怨“你也不认识路瞎跑什么,这架山这么大你这样乱转只怕天黑也到不了报国寺。”
这不是扫人兴嘛蓝玉婷心里一阵委屈,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下来“这能怨我吗两年了,这么好的景致就没带我来过,整天把人关在家里闷都闷死了,倒不如不回去就在这儿出家算了,一年三百六十天满山都是花比呆在杨屋村强多了”
“你看看开句玩笑也不行,好好,是我不对,我这个人知错就改,今天风和丽的我带你好好转转。”陆方晓陪着笑脸指点说,“你看,去报国寺有两条路,咱们走的是前山东面这条,曲曲弯弯坡也不陡,一路上花红柳绿景色怡人,踏青的游客多走这边,,前面山脚下还有卖小吃的、耍把戏卖艺的,进香的人多在那里歇脚,闹。回去的时我带你从西边下去,那条路直通后山虽然不太好走风景跟这边又不一样,有潺潺溪水,又有飞瀑流泉,到处都能看到古树,长得千姿百态又高大又粗壮,有的怕有千百年了。那景致只怕你见了就不想走了。”
蓝玉婷虽已嫁作人妇,但毕竟刚刚二十出头正是好动好玩的年龄,听到这些心里直痒痒“真有这么好”
“我还没说完呢,一路上还要过好几处寺院道观,那真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你刚才不是想出家吗,我也拦不住你,就在那儿选一个好去处吧。”说着陆方晓叹了口气,一脸伤心的样子。
蓝玉婷知道丈夫在诚心逗自己,“扑嗤”一声乐了“人家说句气话你也认真,你当我真舍得撇下你”
“我就说嘛,花开难有百红这道理连小孩子都知道,你会那么傻这大山茫茫到了冬天你上哪儿看花去。”
“你明知道还要捉弄我”蓝玉婷说着嘟起嘴撒起来,俨然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好吗。”陆方晓扭头一看,随从的人知趣只在后十几步远跟着,就喊了一声“阿亮,到前面雇两乘滑竿接我们,你也不用跟回来,先行一步到寺里禀告海音大师,就说我上山拜谒马上就到。”
所谓滑竿是江南山区常见的代步工具,北方人多数没见过,那是一张竹编的躺椅两边用长长的竹竿架起来,讲究一些的冬天会预备一条御寒的毛毯,夏天则会撑起遮阳的凉蓬。两名轿夫一前一后用肩膀抬起赶路,人坐在上面一颤一颤很舒服。陆方晓夫妇脚不点地来到了报国寺门前,才落地还没站稳就听见庙里面突然钟钹齐鸣,响起一片诵经之声。佛教信众都知道出家人早晚要做两次功课,陆方晓抬头望了望天,正是睛空万里艳阳高照,这个时辰能有什么佛事夫妇两个对望一眼迈步进了山门,就见大雄宝前面梵香袅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跪倒了一大片,众多香客的前面是本寺僧侣,一个个披法衣神态肃穆,伴随着木鱼、钟、钹、鼓、磬和云板的鸣响高声唱诵。
“这是怎么回事”蓝玉婷大气也不敢出凑到丈夫耳边轻声问。
陆方晓顾不上答话,他已经听出来了和尚诵的是往生咒,莫非庙里有人升天了这种场合他既不便开口问也不敢贸然往里闯,一把拉住蓝玉婷,用眼睛寻找李阿亮想问个究竟。蓝玉婷年轻眼尖转圈一看就瞧见人了忙招手叫他过来。
“怎么回事”陆方晓朝大雄宝那边微微摆了下头,不出声地用眼神问他。
“老爷先出去再说。”李阿亮引着陆方晓就往外走,搀扶着他小心地迈过门槛出了山门。
“到底怎么回事,你见着大师了”陆方晓拧着眉头不满地问。
“见到了。”
“大师怎么说”
“他说,他说”李阿亮仿佛中了邪似的左眼下铜钱大的青痣一跳一跳抖个不停,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把事说清楚。
杨屋村陆家是报国寺大施主,这个地方李阿亮常来常往熟得很,一脚踏进山门也不打声招呼直奔后院的方丈室。住持方丈也不多客,挥挥手打发个小沙弥领着他去。到了海音法师住处,房门开着,屋内陈设极为简单,除一桌一几一椅之外几乎别无它物,禅上坐着一位年纪高迈的僧人,披袈裟闭着双眼脸上微微现着笑容一动不动,对两位不速之客到来全然不知、不觉、不闻也不问。寺院有规矩高僧的房间不经许不能擅入。小沙弥大约只有十一二岁见到海音法师正在坐禅业已入定不敢打扰,说了声施主留步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外。“等什么等”李阿亮不满地咕噜一声,按他年轻时的脾气早就闯进去了,可毕竟四十多岁了又经过种种历练比少年时沉稳多了,尽管不耐烦在佛门圣地也不敢造次,在门前走过来走过去,不时偷眼往里看一看,这位活菩萨始终就像睡着一样天知道什么时候醒。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老爷也许说话就到,不就是一个和尚嘛有什么了不起。李阿亮火上来了一转拔腿就往屋里闯,小沙弥吃了一惊忙去拦他,你想一个孩子能挡得住他吗,李阿亮甩手一搪一脚就跨了进去。就在这时只听“嗷”的一声凄厉的惨叫,跟着一条黑影从桌子上一跃而起,闪电一样窜出门去不见了踪影,把两个人吓得心头突突直跳。“玄玄猫”小沙弥惊叫起来浑簌簌发抖。所谓“玄猫”就是黑猫,传说黑猫是辟邪之物,如果见到它现便是凶兆,预示着不祥将至,不由人不怕。李阿亮到底是个见过生死的人有几分胆量,他定睛看了看法师依旧端坐在禅上毫无反应,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黑猫方才现的桌子跟前想看个究竟。桌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只有一笔一砚,砚下压着一页宣纸和一个信封。李阿亮移开砚台把纸拿起来,就见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李阿亮学说到这里已经把蓝玉婷吓得心惊跳,乍着胆子问“写的什么”
“我不认得。”李阿亮说着把那页宣纸递了过去。
“你不认得”陆方晓半信半疑地接过来低头一瞅,差点儿喝声彩好漂亮的一笔怀素狂草这怀素本是唐代高僧,书法精妙绝伦,当年大诗人李白一见赞不绝口赋诗说道“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山中兔。”
难怪李阿亮不认识,宣纸上一共八个字,龙飞字字相连不见起止的痕迹,除非是专攻书法的名家一般人休想看得懂。
蓝玉婷把脑袋凑过来,翻来覆去看两遍就像天书一样一个字也认不得“这都什么呀”
陆方晓用手点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客从东方来,我向西方去。”
蓝玉婷听了似懂非懂若有所悟“看这意思他不想见人,你怎么跟他说的”
“什么也没说。我感觉不对,伸手一试鼻子都不出气了。”
“死了”蓝玉婷吃了一惊。
陆方晓毫不诧异,刚才一见这八个字他就明白了怪不得庙里钟钹齐鸣是法师坐化而去了。看来他果然是位高僧,早知道我要来先行了一步。既然人称活佛转世点化苍生,我倒要看看他对我有什么话说。
“你刚才说大师留下一封信函”
“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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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祸起萧墙
广西境内山峦起伏,行路难始终是个大问题,自古以来水路便是沟通省内外的重要通道。容县位于广西东南古称容州,自从晋朝设县以来已经有1700多年历史,从绣江码头登船蜿蜒曲折既能东下广州,又能西下南宁,一路向北则可以直达湘南。交通的便利使得这里逐渐成为一个繁华之地,小小的县城商贾云集闹非凡。陆家在这里也有一处房产,是祖上留下的。相传明朝万乐年间陆家有位公子到容州镇求学,借居在东门街一户士绅家,每天清晨都到附近真武阁苦读经书,数年后进京赴考果然不负所学年纪轻轻中了进士回来。有人说他少年得志皆因为这里风水好,听了这话陆家出重金把房子买了过来,家中男子到了应试年龄都从杨屋村搬过来读书备考。风水先生所言果然不虚,明清两朝鱼跃龙门步入官场的陆氏子孙比比皆是。后来不知谁说了一句陆家这所宅院简直就是一座龙门府,从此这三个字就被叫开了,陆家先人索把它刻在门楣之上。龙门府数百年间历经多次改建扩建,最终形成了同杨屋村祖宅一样中分两路的基本格局,东西两府各用一边,厨师仆役上上下下常年养着二十几个人。陆方明兄弟两个一年大半时间呆在杨屋村,这二十几人平常闲得无聊,见到陆方晓和蓝玉婷喜出望外总算有事做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这对夫妇给他们带来的是一个坐立不安的不眠之夜。
暮时节岭南的夜晚气候凉爽,蓝玉婷心里却像火烧一样。进了门略事休息陆方晓就去了县府,谁知这一走竟如同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差人打探说是早就回家了。这下府里顿时慌作一团,已经是三更时分了,家家关门闭户人能到哪去呢蓝玉婷素来机灵过人,都说她眼珠一转一个主意,这会儿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眼圈通红在院子里打转。正在这时就听前面大门拍得山响。
“回来了”蓝玉婷和李阿亮对望一眼急忙赶过去。
门一打开,就见一个矮胖子背着陆方晓闯了进来,和李阿亮撞了个满怀。
“老爷怎么了”蓝玉婷吓得声音都颤抖了。
“没事,多喝了几杯。”来人材不高,陆方晓人又肥胖,背了一路想必也把他累得够呛,喘着气说“人,人放哪儿”
“快,快,跟我走。”
醉成这副样子蓝玉婷又气又恼可现在也顾不上发作,领着人直奔西院上房。等把陆方晓安顿躺下,这才想起来要问问来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回头才发现,李阿亮和那个人脸对脸楞在当地。
“怎么,你们认识”
“老朋友了。”矮胖子点点头,“阿亮,有话回头再说,赶快弄碗醒酒汤来,方子还记得吗”
“那怎么忘得了,葛花三钱,水煎服对吧。”说着李阿亮大步流星赶了出去
蓝玉婷不知两人什么关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矮胖子也不客气一股坐下来,伸手倒了碗凉茶一饮而尽这才开口。
陆方晓从县府出来已近晚饭时候,脸色冷得像冰霜。县长夫妇张罗着要在酒楼设宴款待,被他婉言谢绝了。他没有回家只想在街上散散心,两旁店铺的小老板见他过来纷纷作揖问好。通常他一个月要来城里几趟,对这些早习惯了,他也总是谦恭地微笑作答,遇上些稍有头脸的人物还不免要停下来稍微寒暄几句。陆方晓很喜欢这样在街上闲逛,甚至觉得是一种享受,人们在面前毕恭毕敬让他感到心舒畅十分得意。可今天只觉得厌烦,索拐进一条僻静的横巷。小巷的路面是用石板砌成的,年代久远都有些破败了。初到此地的外乡客都会感到奇怪,这条巷子实在与众不同,站在巷口往里瞧,左右都是院墙足有两丈多高,一路延伸进去,使巷子显得格外幽长。街面不宽最窄的地方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行,沿路走进去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往往隔上几十步远才能见到一扇门,这些门有圆有方却没有一扇高的,顶上没有门楼,门外没有台阶,人从里面出来一脚就踩到了街上,寒酸的样子同高墙的气派极不相衬。有时路两旁会突然闪出一间店铺,没有牌匾也没有幌子,任你在门口过来过去也不会有人出来向你兜揽生意。这些店铺神秘得如同这条小巷一样让人不敢贸然进入,陆方晓也从来没有光顾过,可有关这里的种种传闻饭后茶余不知听过多少了。
这一面面高墙后面都是富贵人家的深宅大院,主人进出的府门开在正街上,藏在深巷里的小门是专供下人出入的,因为下人们多穿着青色的衣服,久而久之这条小巷也就因此得名,当地人都叫它青衣巷。这些府邸除了极少数暴发户以外大多传世久远,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富不过三代”吗,的确不假,这些高墙背后不少人家外表看起来依旧光鲜实际上已是古树暮年腹内中空了,为撑住架子不倒不得不变卖祖上留下的物件。俗话说上行下效,老爷太太开了头,有些不肖子孙便跟着学,到后来连下人们也把府里东西偷出来卖。这些勾当当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出入正门,下人们又不敢离府太久,往往都是提前约好买家出了后门三言两语就成交。有时得了钱顺便又托这些人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回来。时间长了这个秘密就在私下传开了。有些头脑灵活的人物就在小巷里赁房子开店专做小门里的生意,为了掩人耳目这些小店大多对外声称是茶室酒家之类,其实一天也没有几位真正的食客上门,倒是盗卖家财的纨绔子弟居多,这些人惯常出没烟花柳巷,店主便花了银两把小店内部装修得像样一些,有的还雇了歌女弹唱。一来二去府里有些女眷不安分的也溜到这里私会个人。久天长小巷两侧的主人难免不察觉家中失盗,有的便报了官。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官府不敢不下令查办,却鲜有破案,原因很简单是下面不敢管。从这些宅门盗出来的财物形形色色,不外乎金银细软、名人书画一类便于藏掖夹带的东西,有极少数竟是价值连城的,买家到手多半还要转手卖个高价。肯于出血留下的都是行家自然心里明白,这样的珍宝绝非普通人能有一定来路不明,彼此心照不宣也就是了,所以这种生意不是一般人敢做的。这个道理官府里的人心知肚明,即使一路追查到这条小巷也装糊涂,因为这些店主都同黑道有瓜葛,有的还雇有打手,谁愿意得罪他们
陆方晓站在巷口迟疑了一下迈步走进去。狭窄幽深的小巷里冷冷落落,他原本想躲个清静,如今到了这没人地方心更乱了。容县是湘粤桂三省货物的重要集散地,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办了电报业务,电台就设在县衙之内。这次进城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等到天快黑才盼来十五个字“奎故,遗物已由令兄运返故里,不抵容”。陆方晓大惊失色,好一似冷水浇头怀里抱着冰跌坐在太师椅上,他强打精神应酬几句就告辞出来了,一路上惶恐不安。这么多年同贺县几乎每个月都有书信来往,难免其中有见不得人的文字,虽然一再叮嘱阅后销毁,但马奎这个人工于心计,同自己竟有几分相似,很可能私藏下来留作证据,以免一旦事发成了替罪羊。从王县长电文来看这些东西统统落到大哥手里了,这该如何是好陆方晓方寸大乱,失魂落魄一样朝巷子里走。
忽然就听不远处一声笛响,一个女子轻声唱了起来“哎呀我我只见黑黯黯天涯云布,更那堪倾盆骤雨,早只见窄窄狭狭沟沟堑堑路崎岖,知奔向何方所。犹喜得潇潇洒洒、断断续续、出出律律、呼呼噜噜云开处,又只见霍霍闪闪电光星炷,怎得潇潇瑟瑟的风,点点滴滴的雨”
那声音忽而高亢,忽而低回,时而激愤,时而哀怨,唱得人心都碎了。陆方晓不由停住了脚步。别看他其貌不扬人却颇为内秀是个吹笛弄箫的高手,南北昆腔元曲杂剧无一不好,当初迷上蓝玉婷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凝神听了几句就明白了,这女人凄凄惨惨唱的是元曲货郎旦女弹一折,说的是一个落难人为怕官府问罪亡命天涯走投无路。这旋律在晚风里幽幽怨怨地飘散开来,陆方晓听得心中实在不是滋味,苦笑了一下竟然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声音是从一间店铺传出来的,推开门一看,原来是个酒家,门面虽小里面却还宽敞,迎面摆放了几张油漆黑亮的方桌,座位空着没有一个顾客,在方桌后面立着一架湘绣屏风。听得有人进门,唱曲的收住了声音从里面款款地迎了出来,打量他一眼,略微蹲蹲行了个礼“老爷是想用些酒饭吧。”
“是啊。”陆方晓也没有心思正眼看她,顺口答应一声就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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