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因此,整个左冯翊,也就彻底沦为阎行一方兵马的主场,甘陵带兵一路攻城略地,望风披靡,如入无人之境,大有与李傕、郭汜等人的大军会猎长安之势。
坐镇郃阳,不断接到前方捷报的阎行,却没有外人所料想的那么欢悦。比如现在,阎行就心绪紊乱,他站在张蕊的居所门前,站立许久,却迟迟没有推门入内。
耳边的琴声袅袅不绝,虽然阎行不擅音律,但也感觉得出这琴声的清脆舒缓,不似在抒发哀伤的情绪,也没有了他印象中那寄托愁思的哀怨。
许是,她也在为如今不用再以人质的身份,待在波谲云诡的长安城中担惊受怕,而感到欢欣吧。
阎行在心中想道,念及此事,被触动心弦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缓缓近前,敲击门扉.
“何人”
屋舍内传来了张蕊那柔弱的声音,阎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应道:
“是我!”
说着话,阎行手中微微用力,就推开了房门,正好看到了房中急忙起身的张蕊。
张蕊的身子看起来还是那样的柔弱,精致姣好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惊慌。当她看到来人是阎行后,脸上又绽放出惊喜的笑来,但随即又低下头去,拘谨地向阎下拜行礼。
“妾拜见校尉!”
“不用如此拘谨。”
阎行走近前,将张蕊轻轻扶了起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回到了原来的长案后,又给自己搬来一张坐席,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张蕊被阎行按回自己的位置后,皎洁的脸蛋顿时红了一半,看到阎行坐在她身边后并不说话,她心慌之下,也不知道如何和阎行交谈,想要重新抚琴,让自己的心绪安静下来,可没想到,心乱之下,竟然拨错了琴弦。
“铮——”
琴弦奏响了错误的音符,张蕊受此影响,脸上的红晕更是蔓延到了脖子根上,她胸口剧烈起伏,气息也变得有些混乱,琴自然是也抚不下去,室内的气氛一时间也变得尴尬起来。
“你怕我!”
阎行看到张蕊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惴惴不安,他的眉头皱了皱,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却也让张蕊有如遭雷击之恐,她脸上花容失色,又是慌忙想要起身告罪。
“你别怕。”
看到张蕊又要起身,阎行眼疾手快,又伸手将她虚按了回去。看着不安的张蕊,阎行自嘲地笑了笑。
他感觉自己刚刚问了一句废话。现在在河东郡,在左冯翊,自己不知在多少人心中,就如同穷奇、梼杌一样可怕,更有一些蜚语流言,极力将自己渲染成一个杀人如麻的凶神。
试想张蕊这样一个弱女子,坐在自己身边,又如何能够感到不害怕。
“妾不是害怕,只是——”
张蕊低着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巧妙地避免触怒到阎行,故而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连贯的话来。
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颤动,阎行不自觉地笑了。他在想,如果自己还再逼问一句“那就是说你怕我咯”,只怕张蕊又要吓得跳起来,下拜请罪了。
一笑过后,阎行心中似乎也轻松了一些。他尽量用轻柔的语气说道:
“在这里,你可还住的惯”
“多谢校尉眷念,妾在这里,一切都好。”
张蕊谨慎地回答道。但她忽地又想到,阎行这次突然来找她,又问她住得惯不惯,莫非她又要被当成人质,送到哪一处府邸中居住。
一想到这个,张蕊心中慌张,她急忙抬起头来,却正好碰上阎行的目光,一经对视,张蕊立马败下阵来,她仓皇地低下头,担忧地问道:
“校尉来找妾,可是有事”
看着受惊的张蕊,阎行也有些不适应,他看看了室内的陈设,随口说道:
“无事,我就是闲暇走走,突然听到琴声,就走了过来。”
听完阎行的话,张蕊胸中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下来。她也开始大着胆,微微抬起头来,抬眼看一看这一位数载未见,却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男子。
阎行今日并未披挂,故而能够在近处清晰看清他的坚毅的脸庞、硬朗的五官,还有颌下那越发浓密的短须。
张蕊偷偷地看着,阎行也并未在意,他笑了笑,说道:
“既然不抚琴了,那就陪我说说话吧!”
“好。”
张蕊一听到阎行说话,又连忙低下头,紧张地应道。
两人就这样断断续续说起话来,两人的地位犹如天壤之别,张蕊一开始还很紧张,只有阎行问一句,她才答一句,回答得也很拘谨。
渐渐地,她也发现,她身边坐着的阎行,在卸下了盔甲以后,似乎也是一名有血有肉、有欢喜也有烦恼的普通人,不再那么让人恐惧。
于是,她口中的话也就渐渐多了起来,阎行坐在她身边,静静听着她说话,从她的记事起家中的横祸,到幼小的自己被连坐没为官奴,再到张让府中的为伎,以及雒阳变乱,流落军中女闾的遭遇
张蕊说着她短暂的人生境遇,说到悲伤动容时,她的泪水簌簌而下,说到乏善可陈的欢欣时,她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就这样哭着笑着,她断断续续地说完了她自己的故事。【】
等到说完这一切的时候,张蕊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阎行,这是第一次,她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坐着,静静听她的故事。
阎行将她的面容变化尽收眼中,他对她露出了笑容,慢慢说道:
“听完你的故事,我也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阎行将眼光投向窗户,有些出神地说了起来。
“我生长在金城郡,那里是大汉西面的边郡,在那里,有巍峨雄壮、终年覆盖这白雪的祁连山,有一眼望不到边际、时常风沙漫天的瀚海,有牛羊遍地的草原,还有河谷的农田桑林,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色,它们会随着时间变化,让你不会一下子就看得厌了。”
“城中的市中,偶尔会有来自西域,甚至更远西方的商人,但更多的,是汉人、羌人、胡人的商贾,他们的布帛粮食、骏马牛羊、奇珍玉石,每当开市的时候,市中的驼铃声,总是响个不停。”
“里闾街巷,还有一群横行无忌的轻侠少年,他们擅长斗酒赛马,若是你不幸输给了他们,他们逼迫你趴在大街上,当众踹你的腚部,戏谑地羞辱你。”
“城外的穹庐毡帐中,住着一群常年都不沐浴,浑身都是膻腥味的羌、胡,虽然有些部落的羌胡仇视汉人,但有些部落的羌胡也与汉人交好,他们豪爽好客,每当有尊贵的客人抵达他们的部落时,他们都会杀牛宰羊,奉献出最好的马奶酒,让他们的妻女在帐中献舞。”
阎行说得出神了,就停止了话头。张蕊看他那股认真的模样,竟不禁有些入迷,她也能够感受到阎行言语中,那股淡淡的哀愁,
“校尉如今虽然离开了金城,可英才天纵,已经在河东和左冯翊建功立业,日后返回故园,也是衣锦还乡,光耀族中。”
“若非一场变故,也许一切都还是在金城,我还是那个我,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然后娶妻生子,庸庸碌碌,终老一生。”
张蕊这次没能够立即理解到阎行话语中的意思,她不敢再贸然开口劝慰,阎行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80、斗将
时间进入六月份,作为帝都所在的长安城,已经陷入到了四面楚歌的困境之中。
此前新丰一战,李傕、郭汜等人统领着成分混杂的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徐荣、胡轸被迫应战,结果战不多时,胡轸就已率部投降,徐荣随即陷入苦战,力竭战死,余部李蒙、王方等人也纷纷带着兵马,投降了李、郭等人。
至此,长安外围的防御已经被彻底瓦解,长安城首当其冲,成了李、郭等人兵锋直指之处,声势喧嚣而上的西凉大军,也浩浩荡荡地杀向了长安城。
而如今,长安城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不同数量的兵马,扎下了规格各异的营盘,互成犄角。而远远望去,这些连营就如同一条连绵不断的锁链,浑然形成困龙之势,将长安城给团团围了起来。
若非长安城的城墙高达三丈五尺,四面又有渠水、河水环绕,高墙深池,对于擅长野战奔击的西凉军而言,攻打不易,只怕长安城中的里闾,早就沦为一片灰烬了。
可纵然西凉军强攻,攻不下长安城,但他们仅仅是采取围困一途,很快就将长安城中的百官公卿、军民工商,逼入到了绝境之中。
三辅之地,虽然不像如前汉之时,人口那么稠密,但自从董卓迁都长安之后,河南地的近百万生民,也被迫迁入到了关中,长安城就更是迁徙民众的聚集之处,城中的户口翻了数倍,最多的时候,据说有三、四十万人之多。
这样一来,被围困的长安城,很快就陷入到了断粮的窘境之中。
天子百官、守城将士,因为官仓的储粮,还能够支撑一段时日,而城中的富贵人家,也能够借助家中的存粮,多熬一些时日,但普通黔首之家,却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断炊的绝境中。
城中的市,大宗的粮食买卖已经绝迹,朝廷赈济的粮食,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也兼顾不了众人,而黑市之中少量出售的陈粮,更是被哄抢不休,抬成了天价,往往寻常之家倾其所有,也换不来一炊之餐。
于是,自围城之日起,城中每天都有人在死去,而且随着围城日久,死去的人,数量也在不断剧增。
城中守城将士的士气,也随之日渐低沉。
执掌朝政的王允,为此焦头烂额,却无能为力,他到了这个地步,才开始在心中后悔。
在先前的一个多月里,他在朝堂之上钻营权势、党同伐异,虽然巩固了自己在朝中的大权,排挤了吕布这种武夫参与朝政,但也忽视了像李傕、郭汜这些凉州将校的绝境反扑,更错过了诸多控制乱局的好时机。
一步错,步步错。
到了如今,王允也只能够向吕布施加压力,并将退敌的希望,寄托于吕布的并州兵身上了。
当吕布站立在朝堂上,面对百官公卿希冀的目光时,他心中总算感到了沉寂多时的快意。
吕布在协助王允等人诛杀董卓后,身具讨逆之功,当即就被天子加封为奋威将军,温侯,假节,既有仪比三司的尊荣,又有共秉朝政朝政的权力。
可是实地里,在朝堂政事上,吕布却被王允等朝官视为武夫,事事排挤在外,大小诸事,完全没有一点置喙的机会。
备受排挤、冷遇的吕布,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
现在,战事一起,冷落自己的王允等人,又不得不再回来求着自己,这自然让吕布心中快意不已。
可,也仅仅是快意而已。
站在高耸的城墙上,望着城外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寨,吕布也是一筹莫展,对战李傕、郭汜、张济等人,自诩骁勇无前的他,还真没怕过,但面对纷纷攘攘、密密麻麻的西凉兵,骁勇如吕布,一时间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愁眉不语。
苦思之下,无退敌之策,吕布面对王允等朝臣的压力,也就只能够率领并州兵马,冒险出城,与围城的西凉军一战了。
洛城门外
吕布带兵出了城门,让部将领兵在城下列阵,自己却跃马持戟,只带着一队精锐骑兵,越阵而出,下令身边的精骑逼近有郭字大旗的营寨,大声向城北的郭汜搦战。
“大汉奋威将军、温侯吕奉先在此,叛贼郭汜可敢与我一战!”
“可敢与我一战!”
“可敢与我一战!”
吕布派出的精骑在西凉军的营寨之前,来回驱驰,扬起了股股烟尘,马上的骑士有的持刀,有的持矛,有的举弓箭,大声向西凉军搦战,众人大喊和马蹄奔走的声音震动四野,直透西凉军的营帐之中。
郭汜大帐中
**着上身,露着一大坨黑肉的郭汜,正在与自己部下的几名军吏纵酒畅饮,喝到酣畅处,突然听到了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一名士卒行色匆匆地入内禀报。
“校尉,吕布领兵出了城,现在已经到了营外,还派遣骑兵搦战,说是要跟你马战决斗。”
“啊,吕布领兵出了城,还向我搦战,那其他方向的城门可还有兵马出城”
“据斥候回报,暂未发现城内有兵马从别的城门出战,目前只有吕布这一支兵马。”
“什么,可恶,吕布那弑主的贼奴,竟然敢来向本校尉搦战,当真欺我营中无人么”
郭汜口中骂着话,却是不再饮酒,而是将手中盛满酒水的酒觞,往面前的案几猛地一摔,酒水瞬间四溢,甚至还溅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郭汜对自己身上挂着酒水,不管不顾,他恼怒的脸色煞是可怖,面上那条伤疤顿时像活过来的蜈蚣一样,不规则地扭动起来,配上一张黑脸和圆瞪的眼睛,犹如凶神恶煞,令帐中一同饮酒的军吏心中发颤,畏惧不敢出言。
也难怪郭汜如此恼怒,这长安城外各个方向、城门,都有西凉军将校领着兵马驻防,一同围困长安这座巨大的城池,可城中出战,却只有吕布这一支兵马,而且还是冲着自己而来,这不就是在小看自己,视自己为西凉军中的弱小人物么
更何况,郭汜与吕布也有构隙,昔日同在董卓麾下时,吕布因为自身的武勇,被董卓优崇对待,这引起了自视甚高的郭汜心中的妒忌和不满。为此,两人还在宴席上互相讥讽,彼此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今日吕布出战,不从其他城门而出,却专门从洛城门出兵,还派兵往自己所在的营盘搦战,这分明就是心怀私仇,想要借机亲自羞辱自己一方。
“取我盔甲和兵器来!”
郭汜怒气上冲,加上酒劲助力,这一发怒,当即也就不顾一切,要出营去和吕布决斗,吓得帐中一起饮酒的其他军吏脸上纷纷失色,也只能顶着郭汜的怒火,起身上前劝谏。
可是郭汜又哪里能够听得进手下这些军吏的劝谏,他的亲卫面对发怒的郭汜,如何敢违背,当即就手乱脚乱地将郭汜的盔甲和兵器递了过来。
郭汜借着酒劲,在亲卫的帮助下,很快就披挂整齐,手持长矛,大步出帐,又下令部下,吹号聚兵。
在点齐了自己营中的兵马后,郭汜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纵马疾驰,气势汹汹地出了营来,要亲自出战,和吕布决斗。
与其同时,吕布出城向郭汜搦战的消息不胫而走,也传到了其他营盘的西凉军将校耳中。
李傕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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