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李傕原是北地泥阳的豪强之家,带着家族的若干子弟一同从军,跟随董卓南征北战,身经百战,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到了现下,起兵反攻长安的诸多西凉军将校中,也以他手下的兵马,最为强盛。
此时在他帐中召开军议,从兄弟李应、李恒,侄儿李暹、李利,还有外甥胡封等自家营中的军吏,都聚集在帐中,一时间铁甲抖动之声不断响起,家族子弟济济一堂。
正好帐外跑进来一名士卒,来向李傕禀报吕布领兵出城,向郭汜搦战的军情,顿时让李傕的帐中炸开了锅。
自围困长安之后,城中的守军一直都是闭门死守,任凭人多势众的西凉军如何谩骂挑战,吕布的兵马都坚守不出。众人还以为城中的守军要死守长安,和他们西凉军死耗,可没想到,吕布竟然出城搦战了。
而且还是向郭汜搦战。
郭汜的兵马,在城外的诸多西凉军将校的兵马中,仅仅次于李傕,同样也是人马众多,兵强马壮,而长安各城门,却只有洛城门一处有兵马出城,奔的还是郭汜本人而去,帐中诸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了。
军中士卒之间,向来都是能者居上,以力为雄,没有勇力、战功者,纵然居于高位,也会被他的下属小觑,而拥有显赫战功、出众武艺的人,就算身上有种种毛病,军中的汉子还是心知肚明,暗赞对方的厉害之处。
吕布、郭汜都是后者。
吕布连杀丁原、吕布,虽说杀他们的时候,对外界都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也逃不了要背上了一个反复无常、背主小人的罪名。
而郭汜是盗马贼出身,在军中时骄横跋扈,欺凌弱小,蔑视同僚,待人处事,常常自矜战功,骄傲自大,看人时自己的鼻孔拱到天上去了,说话时的唾沫星子更直朝别人脸上喷。
但他们两人却又一个号称飞将,纵横并州,一个则是西凉军中和樊稠比肩的猛将,作战勇猛,每每先登,都是军中公认的猛士悍将。
一想到这场精彩绝伦的猛将决斗,李家的一些年轻子弟们,就显得格外兴奋。
性格阴沉的李傕,自然不会像他的那些年轻的侄子们一样兴奋,他想了想,转向了座中安然如素的李儒,带着恭敬的语气问道:
“李公,你看此时,是否要去派兵前往郭君营地,声援于他”
自成功联结阎行,说动阎行兵马出击左冯翊后,返回营中的李儒就被李傕视如上宾,以尊礼相待,而李儒见到李傕在西凉军诸将之中,实力最为雄厚,也甘心为李傕出谋划策,充当李傕的谋主。
当下李儒一听到李傕的询问,就知道了李傕个中的深意,他笑着问道:
“校尉以为,郭校尉能否胜吕布”
“吕布其人猛鸷,郭君虽勇,恐非敌手。”
李傕和郭汜在军中的关系甚好,故而李傕说得很客气,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郭汜并非吕布敌手,否则当年董卓又怎会因为收到吕布其人而欣喜不已,还特意将吕布收为义子,加官进爵,以诸多行为来笼络这员猛将之心。
李儒听到了心中答案,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他继续说道:
“吕布多日坚守不出,如今却亲自领兵出战,定然是城中粮草不济,士气低垂,故而不得已冒险一搏,出城搦战。”
“我军兵马强盛,就食三辅,长安城虽有金汤之固,但坐困孤城,内有断粮之忧,外无援兵相救,陷落之日,已不远矣。”
“因此,此番决斗,郭校尉一败,我军该援救,但却需要缓救,固守己方营地,防止城中其他兵马突营,稳妥处置,方为上策!”
李傕耐心地听完李儒的话,心中已经明了。
李儒的意思很明显,长安城危如累卵,陷落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城外的兵马中,郭汜的实力仅次于自己,让他败上一阵,折损一些兵马和声望,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样才能够确保攻下长安之后,一向骄横的郭汜不会与自己一方争功。
而只要自己稳定好大局,让郭汜和吕布争斗损伤,那最后胜利的赢家,稳稳的还是自己一方。
李傕呵然一笑,也不臧否李儒的计谋,他转而看向其他兄弟子侄军吏,大声说道:
“郭君遇敌,我当亲自领兵,前往助之,李公可随我同行,其余军中各部,可紧守营地,不得有失!”
李傕这一边的兵马,心存其他心思,前往城北的速度并不快,其他西凉军将校的人马,却没有太多心思和顾忌,想着诸军围困长安,结成连营,守望相助,乃是常理,纷纷派兵前往城北,声援郭汜的兵马。
马蔺、翟郝两人也接了甘陵的将令,带兵急匆匆赶往城北,援助郭汜本营。
在新丰大战,李傕一方大获全胜之后,反攻长安的局势已经明朗,在左冯翊攻城略地的甘陵,也就留下孟突带兵围困高陵的宋翼,自己
81、樽俎
吕布在刚刚与郭汜的决斗中,虽然只是牛刀小试,但自身武勇已经展露得淋漓尽致,此时他跃马持戟,大声搦战,一时间上万西凉军之中竟然无人应战,就这样,任凭他和他的精骑在阵前纵马驱驰,耀武扬威。
而翟郝在听了戏志才的话后,虽然心里还是将信将疑,但原本蓬勃的战意也消减了不少,他看着阵前跃马大戟、叱咤沙场的吕布,心中甚是不服,冷哼了一声。
“倒是成就了这竖子在万军之中的偌大名声。”
内心夹杂着些许不甘,但翟郝还是勒紧缰绳,调转了马头,选择跟随已经鸣金收兵的自家队伍,一同缓缓撤退。
而西凉军的军阵也是一面戒备着吕布的兵马,一面慢慢撤入营中,自顾派兵把守好营寨要地,拒绝再和吕布决斗。
吕布眼看西凉军中再无人敢应战,任凭自家的骑兵如何谩骂,也只是让将士站在营寨门楼对骂,却不派出一兵一卒与自己决斗,他心中固然得意,却也不敢贸然攻打郭汜的营地,只好让并州将士对郭汜冷嘲热讽一番后,也收兵回城。
入夜,长安城中军营。
赵鸿在自家的帐中,设下了宴席,邀请了军中几名交好的同僚前来,私底下一起饮酒作乐。
白日间,吕布领兵出城搦战,和郭汜在城北大战一场,击伤郭汜,西凉军中再无人敢出阵一战的消息已经被当成捷报,传遍了军中。
这些时日,长安朝廷对付西凉军的战事一直是屡战屡败,眼下难得有了吕布凭借个人武勇,重创郭汜的战绩,虽说对击退西凉军、解围长安毫无帮助,但至少也是一个好消息。
吕布自己一回到营中,就被并州的将士们当成凯旋而归的英雄一般。吕布得意之下,也召集今日随他出战的并州精骑,在他的大帐中设下宴席,重重犒赏他手下的这些勇士们。
而赵鸿虽然还没有资格入得了吕布的宴席,但这并不妨碍他借着庆祝大捷的名义,私底下设下宴席,邀请军中的同僚聚饮,而军中有些消息灵敏的同僚,也察觉到了赵鸿此举的不寻常,逢源关系,不请自来,想要借机打听风声。
赵鸿也不忌讳,一视同仁,都请到自己的帐中赴宴。
而来的,也清一色都是原先三辅驻军的将吏。
宴席上
诸多将吏推杯换盏,嬉戏笑骂,喝得满脸通红。
城中普通黔首虽有断炊之忧,军中也有严令不得聚众饮酒,但自长安城被围之后,他们这些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武夫,头脑的神经就没一时半刻不是紧绷着的,日夜紧守城防,不得懈怠,日子都不好过。
难得今日温侯吕布获胜,大振了士气,而赵鸿的帐中宴席竟然也有好酒好肉款待,赴宴的诸位将吏自然就放松了心神,趁机先借着名头,吃喝个畅快。
赵鸿在主位上,殷勤劝酒,和席上的诸位将吏嬉笑打趣,喝得面红耳热。
与当年在凉州联军中的豪族少年,和皇甫嵩帐下的记室书佐相比,赵鸿身上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他的肤色变得更黝黑,颌下也蓄起了胡须,虽不失英气俊健,但与当年那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却是已判若两人,不仅更显为将者的成熟和稳重,而且为人也变得圆滑世故,他在一班舞刀弄枪的武夫面前,说着战事之余的荤段子,讨论着城中女闾的官妓姿色,丝毫不显尴尬,处事端是滴水不漏。
酒喝得不少,话就渐渐多了起来。
一名将吏喷着酒气,拍着案几埋怨着说道:
“这几日我营中的士卒严守城防,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没想到供应给我营中的粮草还遭到克扣,都说吕温侯偏爱并州的将士,守城的苦差都落到我等这些三辅兵马的头上,退敌的战功则全归了那班并州儿——额,不过赵贤弟,你这里酒倒是上佳,看来你在军中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赵鸿随意摇晃着酒觞之中的酒水,举而不饮,笑着看着那名醉酒的将吏,没有答话,其他还没喝醉的将吏中有相熟的,看到那名将吏说话口不择言,连忙插言打诨。
“诶,这憨货,几觞黄汤下肚,就尽说些浑话。”
那名醉酒的将吏的声音很快就被其他人的声音盖了过去,可是众人的话头一开启,就很难再轻易停下来。
没一会,就又有另外一名将吏说道:
“城中民众无数,这围城日子一长,普通黔首都饿死不少,这军粮短缺又岂能避免”
话音刚落,其他一名将吏也开始说道:
“围城前后不过八日,这军粮再短缺,短时间内也不会少了我等这些守城将士的口粮,可城中人口繁多,这饿死的人一多,只怕这疫病就又要滋蔓了。”
古代的围城战,往往都是旷日持久,而长安城与其他关隘坚城不同,它是人口繁杂的都城所在,城中的污秽、排泄之物众多,加上眼下还是夏季之际,人流闭塞,一旦饿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容易就会在城中引发大规模的疫病来。
而在疫病面前,人的性命脆弱得就像飞蓬一般,无贵无贱,一旦染病,就很难再痊愈恢复过来。
疫病的担忧,让帐中饮酒之人顿时情绪低落,连酒觞都停了下来。过了一会,酒觞响动,又有一个军吏苦笑摇头说道:
“守这长安城,虽说前景渺茫,可总好过让西凉兵杀入城中好吧,诸位也有不少家眷是在这城中的,西凉兵屠戮民众、烧杀掳掠的凶名,你们可也听说过。”
众人闻言,顿时又是一阵唏嘘,他们这
82、李郭
长安城外,郭汜帐中。
穹顶的毡帐中,此刻被帐中两侧十来根粗制的牛油蜡烛照的亮堂堂的,两侧的烛火偶尔发出一两声“啪啪”的灯花炸裂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油膏味道。
卸下盔甲的郭汜脸色有些苍白,他精赤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犊鼻裤,箕坐在案几后,咬牙切齿地强忍着后肩传来的一阵阵剧痛。
两名在他背后正为他换药裹伤的疡医也是满头大汗,他们能够明显地看到郭汜后背在不断抽搐着,各自心中也是战战兢兢,唯恐手下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就会惹怒了战败过后,心情不佳的郭汜,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手中的动作既不能够过分牵动到郭汜的伤口,速度又不能够太慢,短短一个换药裹伤的过程,在心存恐惧的疡医脑海里,犹如有几个时辰那么长。
等到将郭汜后肩的伤口重新裹好后,两名疡医几乎同时在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们出言,背对着他们的郭汜已经开始摇动僵硬的背脊,大声开口。
“好了,你们都退下!”
闻言的两名疡医顿时如蒙大赦,当即收拾完身边的疮药等物什,忙不及迭地向郭汜告退,小跑着出了帐外。
郭汜对两名疡医的离去视若无睹,他高踞在主位上,虽然身上负伤,但脸上的傲气却没有减少,反而看向帐中静待的客人时,隐隐有些凌然的气势。
一直安坐在帐中的李傕、李儒等到两名疡医的脚步声走远后,互相对视一眼,李傕这才看向了主位上佯作强势的郭汜,缓缓开口:
“阿多,肩上的伤无碍吧”
郭汜咧咧嘴,脸上的肌肉痉挛了一下,咬牙切齿说道:
“不过是小伤而已,只是一时大意,倒是白白让吕布这贼奴赚了偌大的声名。”
“长安城已经被围死,吕布那厮坐困城中,只要长安城一沦陷,任凭他再骁勇,也要变成我等的阶下之囚。我已传令各军诸多将校,以重金悬赏吕布本人,到时将他擒住,就亲手转交给你,任凭你处置。”
李傕知道郭汜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也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大声跟郭汜许诺悬赏吕布之事,郭汜闻言冷哼一声,又骂骂咧咧几句,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看到李傕将郭汜暴戾的情绪稍稍安抚后,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静观的李儒也终于开声,他吐出一口气,看着李、郭两人郑重说道:
“诚如两位校尉所言,这长安城孤城一座,我等的谍子也成功混入到了城中,加上城中的内应,这攻陷长安城,也就是近期之事。不过,不知校尉可曾想过,攻下长安城后,又该如何行事”
李儒的声音独具特殊的洞穿人心的力量,他的话音一落,知情的李傕眼角动了动,抿嘴不言,而郭汜却是径直瞪大了眼睛,盯着李儒大声说道:
“李——主簿,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下的意思是,攻下长安后,校尉要如何行事。”
强势的郭汜看着李儒,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端倪后,又转而看向李傕,他紧盯着李傕说道:
“我等既然起兵为太师复仇而来,自然是要杀死王允那班朝臣,还有吕布那些反叛的贼奴,还有将士们跟随我等连番血战,屡立战功,又围困长安城,甚是辛劳,按照军中惯例,我等还要纵军三日,以犒赏军中的健儿们。”
郭汜说的要么是起兵的名义,要么是西凉兵军中的惯例,李傕闻言后,他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抖动了一下,脸色阴沉,也没有开口臧否郭汜的说法。
“那为太师复仇、犒赏三军后,校尉又将何去何从”
李儒对郭汜忽视自己也不在意,他听了郭汜的话后,又继续问道,郭汜闻言冷笑了几声,发笑时不慎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传来的剧痛令他的脸部肌肉痉挛,表情煞是可怖,看起来,也不知是在发笑还是发怒。
“攻下长安,这关中之地,都是我等的了,我还要去哪里,谁又能再让我去哪里”
郭汜面目狰狞,再瞥向李儒的目光中不乏敌意。
他领兵一路势如破竹,杀到长安,在军中更是号令士卒,手掌生杀大权,正是目空一切的时候,除了实力同样强横的李傕他还稍稍有些敬畏外,其他人已经不能进入他的眼中。
“好,校尉既然想要这关中之地,那儒也要告诉校尉,这城外的兵马,名为盟军,实则趋利而来,各自为战。张校尉、樊校尉的人马虽弱于两位校尉,但也不容小觑。左冯翊有阎彦明,弘农有段忠明,右扶风,据说也出现了打着马腾旗号的骑兵,而长安城中,更有朝堂之上的汉天子,不知校尉听完在下的话后,是否依旧对之前的话,不改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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