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这样一来,不管董卓是去威慑并州的南匈奴还是黑山、白波之贼,亦或者借机插手雒阳中愈演愈烈的朝堂争斗,兵力都是足够的了。
谈到招降的凉州叛军时,董卓眼中精光一闪,目视李儒说道:
40、回凉
果然,董卓顿了一顿之后,又继续说道:
“阿旻如今身在雒阳,营中阿越需执掌兵马,又终究是疏族,我意由你和璜儿前往凉州,文优,你可愿意”
李儒心中波澜泛起,脸上却装作不动声色。董卓的意思是,自家的兄弟董旻如今在雒阳中为自己奔走联络,而军中的董越虽然是董卓的族人,却终究是远亲疏族,又和牛辅一样执掌军中兵马,轻易不可离开。所以自己眼下适合用的身边人,就是李儒和自己的侄儿董璜,将李儒派往凉州为自己召集人马,提前布局,的确是当下的不二人选。
李儒可是知道董卓的临洮老家如今正是牝鸡司晨的局面,且不论沿路兵祸不断,光是回到临洮之后,一方面要应付好董家的老夫人的诘问,还要分出精力去应对那个蛮横狠辣的董家小娘子,再加上董璜才能平庸,自家可谓是事事都要亲力亲为,麻烦不断。又不像在董营之中有董卓的信任放权,自己可以放手施为,这桩差事可着实是不好办。
可惜董卓既然已经点名李儒,表面虽是询问,很明显就是想要李儒亲自去办。李儒深知董卓的脾性,一旦有人忤逆他的心意,他定然就会幡然变色,大发雷霆,让忤逆之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儒可不愿意去触碰董卓发怒的这个霉头,他连忙诺诺连声,接下这桩难事。而董卓看到李儒知晓自己的表意,当下也开怀大笑,他一边捋顺胡须,一边对自己的智囊大加勉励。
经过一番大肆鼓舞之后,李儒才总算退帐离开。
离开董卓的大帐之后,李儒站立在帐外的空地,长呼一口气,在为董卓分析了当下朝中形势和谋划接下来的进军大计后,他又接下了一桩棘手的难事。劳心者治人有时候也是极不容易的,李儒当下就感觉到自己有些神思疲倦了,他强忍住脑海中的倦意,抬步向自己的军帐方向走去。
“主簿,军中徐校尉前来拜访!”
李儒回到自己军帐中,终于忍不住涌起的倦意,就趴在堆着军报文书的案牍上小憩一会时,可惜他刚刚入眠,帐外就响起了帐下小吏通报的声音。
李儒骤然被惊醒,脸色不虞,刚想发火,可一听清来的是“徐校尉”之后,他脑海中的倦意顿时一清,连忙整顿一下自己的衣裳,出帐相迎。
董卓军中的“徐校尉”没有别人,只有不久前刚刚守住陈仓城,为大军立下首功的徐荣。李儒虽然备受董卓信任,身兼“主簿”、“参军”等职,在军政两面上都能够出言置喙,在筹谋画策上,更是董卓的心腹智囊,董卓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
可是李儒也有自己的短板,他在军中孑然一身,又从未掌军,没有过领军立功的机会,由此在军队中并没有其他心腹手下或者将领可以助力。先前他想要收服那些凉州叛军俘虏之心,其中就有要为自己栽培几个军中心腹的打算,如今与自己素来没有私交的徐荣突然前来,由不得不引起李儒本人的重视。
说起来,徐荣确实是李儒打算拉拢的一大助力,孑然一身、身居局外的李儒可是说旁观者清,他看得明白,眼下董卓军中除了牛辅、董越、董璜这一派掌兵的亲族外,还有李傕、郭汜、张济等人结成的凉州将领派系,以及以徐荣为首的一派,其余
41、相助
李儒虽然心知徐荣此次前来绝非无事拜访,但没想到对方来找自己竟是为了俘虏营中的事,他下意识应付了一声,脑海里想起刚刚在董卓大帐之中董卓亲口的嘱咐,心中警觉,思索一番之后出言反问道:
“似乎有点印象,不知徐校尉所问为了何事”
李儒没有明确回答徐荣的问题,反而是出言试探徐荣来此的目的,与他原本想要拉拢徐荣的初衷倒是有些不相宜。可是董卓之前就已经三令五申严令过俘虏营之事交由自己负责,其他将吏无权干涉,哪怕是原先打算借机多要点人马扩充手下实力的李傕、郭汜等人也不能够获得额外的机会,李儒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跟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要知道,这养寇之计虽然因为时势变化而施行不久,可这养寇自重的罪行,若是泄露出去,依然是会引来弥天之祸。董卓坐拥大军,朝廷自然轻易奈何不了他。可实际的操作者,李儒自己就会被冠以擅作主张、心怀不轨的罪名拉出来顶罪。
事关重大,由不得李儒不多加警惕。
徐荣看到李儒一脸警惕的样子,不由有些尴尬,他素来稳重严肃,不善于伪装,当下也只能用干笑来掩饰过去。
董营之中,各军之间沟壑分明,除董卓一人之外,其他将吏皆无权管辖自己所统兵马之外的事情。所以虽然徐荣身居校尉之位,但是除了自己的一部人马之外,对于其他人马的调动是所知甚少的。
这些日子,徐荣虽然通过军中的渠道打听俘虏营中人马的去向,得到的消息却是寥寥无几。只是能够大概知道,俘虏营这件事情是军中的李主簿奉命亲自操办的,至于那些俘虏的去向,就一无所知了。
今日徐荣亲自来拜访李儒,就是想要知道那个阎艳是否已经流入到了李儒的麾下,在他看来,这个叛军悍将由自己手中逃了出去,又被自己的外甥从山野聚落之中擒获,自家出力颇多,不可以一般俘虏看待。若是真在李儒麾下的话,自家就要试着将这员悍将重新要过来。
因此对于此事徐荣倒也是坦坦荡荡,他就从汧水边上自己追击叛军说起,到那员叛军悍将从自己的重围中冲杀出去,再到徐琨受命领军清剿叛军余寇擒获俘虏,最后到了俘虏营中的再次见面
话语末尾,徐荣看着李儒抱拳郑重地说道:
“那员悍将若是阎艳此人,那着实是凶悍桀骜,其人又与在下有诸多瓜葛,若是果真在主簿麾下听用,荣斗胆,想要求获其人,还望主簿成全!”
看到徐荣一脸肃然的样子,李儒不由笑了笑,也连忙拱手说道:
“徐校尉言重了,如你所言,此人不失为当世之猛士,军中能得此人降服,也是生添了一员骁将啊,原本徐校尉亲来,儒自当应允,只是——”
“只是何如”
看到徐荣为自己言语所调动,脸上露出一丝急切之色,李儒在心中暗笑几声。若是今日徐荣不说,他倒是差点要忘记暗中派遣的那数十股“流寇”确实有一股的首领就叫阎艳。
李儒对养寇之计还是极为重视的,不仅对那些“流寇”进行扣押人质,派遣向导,还暗中派出了游骑跟踪觅迹,一旦有“流寇”出现违令不从、首鼠两端的举动,立刻轻骑疾驰扑杀之。
而经过这些时日,这数十股流寇除了一些因为首鼠两端被扑灭和一些因为攻打坞堡损失惨重而被收编外,其他“流寇”都是钻着董军私底下留出的空子,成功攻下了不少豪强的坞堡。其中一股化名“飞廉”的流寇,颇为凶悍,流窜各处,接连攻下了好几处
42、飞廉
39、飞廉
右扶风漆县
这处漆县境内的山谷空地杂草丛生、丛林密布,从外围看起来杳无人迹,但深入其中,却隐隐能够感觉隐藏其间的刀兵之气。
一身戎装、英气蓬勃的徐琨骑着一匹骏马,策马走在这处僻静的山谷地,他身后跟着一队五十人的汉军骑兵,皆是披甲持矛,弓箭在腰,警惕地扫视着四下的灌木丛林,防患着这荒野之外突如其来的危险。
“嘿嘿,徐君,再过这一段路,前面就是‘飞廉’的驻地了,想必阎首领此刻已经恭候多时了!”
一个一身墨色儒服打扮,在马上扭着矮胖的身躯的中年文士正笑眯眯地凑近徐琨身边说话,他故意将自己坐骑的马头落后徐琨一截,说话的时候声音也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伸直矮胖的身躯毕恭毕敬,有些枯黄的脸上绽满笑容,一副巴结奉承的模样。
徐琨对这个唤作周良特意跑来迎接自己的向导无甚亲近之心,只是应付性地点了点头,在听到“飞廉”二字之时,他一边的嘴角微微勾起,轻笑说道:
“飞廉者,神禽也,奔属西方,能致风气。倒是起得一个好名字啊!”
时下自中平元年黄巾起事之后,各地连年都有贼寇蜂起,为祸州郡。这些贼寇占山据泽,对抗官府,或者是为自己的势力壮大声势,又或者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出身来处,所以都给自己取些千奇百怪的绰号别称。像黑山、黄龙、白波、左校、郭大贤、于氐根、青牛角、张白骑、刘石、左髭丈八、平汉、雷公、飞燕、白雀、杨凤、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绕、苦蝤之类的,多不胜数。
这些山野贼寇给自己取外号时也无甚讲究,大多都是根据自身的一些特征来起名的。像贼寇谓骑白马者为张白骑,轻捷者为张飞燕,声大者为张雷公,其饶须者则自称于羝根,其眼大者自称李大目。
当下听到这些骑马的小将称赞这个“飞廉”的流寇外号起得好,周良瞬间就被这种奇怪言论给呛住,他噤言张不开嘴,心中不由腹诽这些只会走马厮杀的军汉腹中无墨、着实可笑。
当然,这种行为也仅限于自己的暗笑,周良已经提前从李儒那边的密信得知这位骑马的小将可是身负使命,才特意跑来这偏僻地方,这可关系到自家的性命和前途,所以他格外上心,专门请缨前来接洽,虽然一路上这名小将面对自家的巴结无动于衷,可是周良还是不死心,依然笑容满面、毕恭毕敬地跟在这名小将的身边,想要寻机再对他进行吹捧试探。
可惜周良的心思显然不能如愿,正在他还在思索如何转换话题来取悦这个小祖宗的时候,前面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徐琨闻声及时地止住马匹,一手勒住缰绳,一手不露痕迹地按住而来腰间的环刀,看似看向前面丛林的拐弯处,实质上的眼神已经锁定了身边的周良,他身边的骑兵也纷纷上前,或张弓搭箭,或举盾持矛,一副严密戒备的模样。
周良见状,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对方不要紧张,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到这个时候总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是白忙活了半天,亏得自己还亲自单骑前来迎接,还报出自己是李儒派出的向导,可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自己,自己一路上抛的媚眼全都落空了。
在众人的眼光中,随着马蹄声在丛林拐弯
43、天下第三
这一处山谷的空地经过人为整理过后,显得颇为宽敞,多余的林木被砍去之后,只留下了一排排的粗细不一的木桩,被用作骑兵临时的系马桩。
徐琨此刻和阎行一样下了马,将坐骑系在木桩上,他没有立刻奔着阎行口中抄掠而来的秦地美酒而去,而是放缓脚步四下张望,显然对阎行这一处临时的营地显得很感兴趣。
这些日子,阎行四处流窜,仗着有来自董军兵马的掩护和通风报信,接连袭击、掠夺了好几处三辅的坞堡。得来的大桩财货尽数丢弃在流窜的路上,为追剿的董营骑兵所缴获,而自己截留下来的粮秣财货则分成数批最终转移到了这一处临时的营地。
同时,有了财货粮秣的阎行也开始不断出动人马去招揽和剿灭游荡在邻近山泽的流寇、游民,杀其魁首、收其精壮、裹挟丁口,以一种爆炸式的方式扩充着自己的实力。
所以现如今,徐琨可以看到的,已经不再是前些时日阎行那个兵不满百的狼狈模样了。
徐琨放眼所及,谷地里层次分明地搭建了各式帐篷,还修有临时的粮仓、马厩等设施。在一片特意清出来的平整空地上,好几个披甲持兵的士卒的号令声不断响起,随着号令声声,近十队流民青壮反复训练着军中长矛的技击之术。
而营地的外围也有披着皮甲、手持长矛的士卒带着一队队流民兵在巡视,再加上谷地的沿路林木茂密之处,也多设有弓箭手的哨岗,守备颇为森严,各处守卫依仗草木藏匿身形,交接皆以暗号相呼,若是外人贸然进入,当真很难躲避这层层的守卫。
粮仓、马厩等重地也有专门的士卒守护,看粮仓外面运送粮秣的鹿车数量,料比这仓内储藏的粮食也不少。马厩中的马匹虽然不多,但都有马夫喂食和照料,久居军中的徐琨侧耳倾听厩中马匹仰首长嘶的声音,就已经判断出这些马匹都是精细喂食、体力充沛的好马
这眼前的一切,让人仿佛有一种身临山谷军营的感觉。
徐琨虽然还没走完谷地所有地方,但看着眼前这一切,想起自家舅父在俘虏营初见此人后私底下作出“枭桀”的评价,再想起徐荣从李参军帐中返回后变得愈加凝重的表情和那番矜重的话语。
“不料此人竟已投入李儒帐下,为其爪牙。此番李儒欲结好于我,故愿调其人入我帐下,可又直言要先将此人带往凉州,俨然就是向我示意要将此人引为心腹,再留在我军中,以表双方互助之诚!”
“此番让你再去招揽他,你只需将他带回来就行,这些事情事关重大又复杂多端,不是你可以置喙的,切记不要再横生事端!”
最后一段话是徐琨临走之时,徐荣特意嘱咐他的,这里面牵扯到的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超乎他原先的设想,他不能过多询问,也不想自家的外甥冒冒失失,自作主张去涉足这趟复杂多端的浑水。
可是,等到徐琨真正站在这个一个多月前还为自己所擒的叛军溃卒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世间的变化竟是如此之快!
旬月之间,形势扭转。眼前这个魁梧不凡的汉子不仅挣脱了俘虏这一层枷锁,还因缘际会,攀上了李参军这个大树,由此顺势而上,变成了两家互助扶持的一个见证人物。形式扭转如此之大,真不知这里中牵扯的事情到底是哪般,这个汉子又是如何顺风吹火,遇难呈祥的!
徐琨转首看着身边的阎行,此时他还是选择性遗忘舅父临行前的话语,目光炯炯看着阎行,心生凛然地说道:
“真是想不明白,短短时间之内你是如何能够做到这些的”
阎行闻言哂然一笑,却没有直面回答。若不是有董军在暗地里大开方便之门,他短时间内确实是不可能实力膨胀如此之快的,可饶是如此,阎行也知道,这样下
44、哨岗
凉州陇西临洮境内
临洮城因地形得名,就是因为临近发源于西倾山东麓的洮水而得名。洮水作为陇西境内的第一大河,从西倾山东麓发源,由西向东顺势而下,至临洮境内后因山势阻隔,河道又急转弯改向北偏西流,过安故、狄道,穿过陇西北部边境进入金城郡,最后汇入到了大河的上游之中,全程纵观洮水流势,就犹如一个横卧着的“l”字形。
临洮一地位于洮水的上中游交接点处,河道所过之处多崇山峻岭、河谷盆地,冷寒而湿润,因为境内遍布滩地沼泽、山地草甸,是个宜农宜牧的好地方。再加上临洮城就修建在“西控西海、南通巴蜀、东去三秦”的交通要道上,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汉帝国曾于此处设置南部都尉,监护辖区内的羌胡蛮夷之众,以拱卫地方。
阎行此刻独自一人走出驻扎在坡地处的临时营地,踏着昏黑黯淡的月光,慢慢走到营地外边的空地上,望着被乌云遮挡、黯淡无光的月色,仰首低吟,他的吟唱的声音很小,只有靠近他的身边才能够听得明白。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
这是诗经中的《采薇》一篇,凉州苦寒之地,又是边境要防所在,太平之时,亦多征夫戍卒驻守边地,征战之人,少不了豪迈放歌,以军中铙歌抒发壮志,可这些征战之人又大多都是异乡之人,看着大雁南飞,春华逝去,又岂能够不睹物伤情,在胡笳和羌笛声中,思乡感伤,高歌一曲,却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了。
中平四年入夏,阎行随军东征,正是亲族折柳祖道,相送告别之时,当时又何尝不是杨柳依依的别离景色。如今时隔两载,自家又返回凉州,虽然无雨雪霏霏的凄清景色,但却是寄人篱下、步步维艰的处境,心中难免有伤悲感叹之情,故而今夜披衣而眠,却久久难以入睡,只能够独自一人走出营地,对月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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