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也不知道家中的阿父身体是否康健,今年开春联军大败的消息,早已经传回到了允吾城中,趋炎附势的金城各家人马大多遭受了重创,想必各家此时定然是心中悸悸然,敢怒不敢言。两年前联军声势大盛之时,阿父一度还以为韩遂是西方新天子,如今形势扭转,料想他终于也能够看出凉州联军的色厉内荏吧,还望他莫要过于自责,如今凉州正是多事之秋,族中一切事务可是都少不了他啊!”
“还有今年就要及笄的小妹,她那匹小红马如今也长成一匹高头大马了,不知她是否还是那么无忧无虑,能够在园圃内骑着枣红马一路小跑,欢声笑语地撞倒那些栽植的花花草草”
阎行想得入神,不料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林中钻了出来,双脚接连踩踏在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夜霜的杂草上,窸窣作响,发出了一阵声响打破了月夜静谧。
阎行眉头一皱,右手已经握在挂在左边腰间的环刀的刀把上,滋啦一声刀出半鞘,虎眼圆睁,目视人影动静的方向,随时准备动手迎敌。
“当归!”
来人耳朵很尖,明显听到了阎行的拔刀声,他忙不及迭地喊了一句,正是今夜营地守备轮值的暗号。
当归又名草头归、乾归,陇西临洮的山谷多产这种药材,故而今夜以“当归”为军中守值号令。
阎行心中一动,
45、董璜
而随着一路上的见闻,阎行终于对凉州现如今的局势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
凉州之地,如今正陷入到了愈发动乱的泥潭之中,陈仓大败之后,韩遂又和王国在凉州汉阳一地大打出手,保全大部兵马的韩遂对阵人心离散的王国,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成功将王国枭首的韩遂自然将一切战败的罪责推脱给了身首异处的王国,自己摇身一变,成了保全士众、力挽狂澜的救世主,同时他为了避免授人口实,又趁势推举汉阳人阎忠为凉州联军之首,取代王国号令各路人马。
说起阎忠,这倒也是个凉地不凡的人物。中平元年,黄巾之乱迭起跌落,天下之人咸以为海内大定。可是阎忠却嗅到了汉室将倾的危险气息,为此他抛弃信都令一职,还特意跑去汉军军中,游说同为凉州人,掌握重兵的皇甫嵩。
阎忠为皇甫嵩指出“上命不行,权归近习,昏主之下,难以久居,不赏之功,谗人侧目,如不早图,后悔无及”的现状,又以“昔韩信不忍一餐之遇,而弃三分之业,利剑已揣其喉,方发悔毒之叹者”为前车之鉴,煽动皇甫嵩“请呼上帝,示以天命,混齐,南面称制,移宝器于将兴,推亡汉于已坠”,一同起事推翻刘氏江山。
可惜“夙夜在公,心不忘忠”的皇甫嵩一心要当汉家的忠臣,直接拒绝了阎忠的游说。阎忠无奈,只能够连夜逃出皇甫嵩的军营,出奔回到凉州汉阳老家,养望待时,观望天下之势。
如今他被韩遂推出来做凉州联军之首,倒是和他中平元年的宏愿相通,可惜他也看得出来韩遂只是在利用他的名气造势,手中曾掌握有六郡兵马的王国父子尚且惨死在了联军首领这个位置上,何况是他阎忠呢
所以阎忠和韩遂是貌合神离,也不愿意为韩遂出力,一味辞让推诿,再加上马腾聚众起于武威,枹罕的宋建、河关的群盗、临羌的麹家、酒泉的黄家等各家也不表态支持阎忠、韩遂,金城郡内又出现了叛乱,苦心孤诣终落空的韩遂不得不龟缩兵力回金城,先稳定自家一地的局势,凉州联军新任首领一事也就草草了之,各路豪杰割据郡县,甚至乎为了人口地盘互相攻杀,联军人马俨然已经已经分裂。
分裂后的凉州联军势力大削,连陇关这样的天险要塞也被汉军趁势收复,汉阳等地的郡县也举旗反正,汉家的旗帜又重新插在了凉州这片土地上。李儒、董璜一行人有官府的路传公文,沿途也有熟络的羌人部落,加上随行又多精骑护卫,返回临洮的这一路上倒是没有遇上多少危险,可没想到到了临洮境内,反而出现被来路不明的敌人夜袭的危急情况。
说起来,敌人如此轻易发起夜袭还是得亏得董璜这个董卓的侄儿。他虽然在父亲董擢去世之后,跟随在董卓身边修习武事,但是此时董卓已经执掌兵马、镇守一方,平日里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耳提面命,再加上董卓多年征战形成的杀伐之气威势慑人,董璜也对自家这个有些陌生的叔父畏之如虎,他跟在董卓身边,自家叔父带兵打仗的本领学不到多少,反而因为自家的身份的特殊,而被军中之人特殊对待,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身边更是聚集了一些不习戎事,只知阿谀奉承的
46、成家
在林中穿梭潜行没一会,阎行就听到了前面的林木之间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枝叶的空隙之间还透出了一丝火光,他连忙寻找树木潜伏身形,引弓搭箭,调整呼吸准备射击。
随着前面一排又长又密的杂草被踩踏分开,一股二十来个明火执仗的贼寇从前面草木丛中钻了出来。
他们就着火光四下搜索,没有发现什么人影踪迹之后,人群中一个瘦高的汉子就学着夜枭的的声音咕咕叫了两声,后面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股又一股的贼寇不断从乱草丛中潜行钻出,聚集到了前面持火把的人的周围空地上,人数足足有近两百之多。
“该死,被那个拉稀的哨岗跑了,那人怕是早就吓得胆子都破了,连示警的号角都来不及吹,就撒腿逃了,那半坨屎怕还是落在裤中了!”
那高瘦的人一打趣,周边聚集的贼寇闻言纷纷大笑,笑声肆无忌惮,个个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在笑声中,很快就有人高声提议说道:
“成家,如今那人也跑了,我等还等甚么,赶紧冲出去解决了那一伙商旅啊!”
家者,有高才大名或权势富贵之人的尊称,也可用以称呼头领人物。那个举着火把的高瘦汉子俨然就是这伙贼寇的首领,他在火光之下点点头,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意,对着那名高声提议的贼寇说道:
“没错,这伙商旅虽然狡猾,在外围设了几个岗哨,可惜当下已经被我等摸光,连号角都来不及吹响,虽有漏网之鱼侥幸逃脱,但观其哨岗守备如此不堪,营地里也必定是慌乱无备——”
说道这里,这个成家笑了笑,露出唇后的大黄牙,指着营地方向,大声说道:
“这一次,就由张兄你带队突袭,多多仰仗兄长的勇力了!”
“好得很,我老张早就想要摘几颗新鲜人头来做个新溺壶了,儿郎们,跟我走!”
这种临时营地外围毫无防护,夜间一经突袭轻易就会陷入混乱,那张姓贼寇心里正想要抢着首功,当下也不和这个笑脸相迎的成家推脱客气,直接点起自家的人手,气势汹汹地劈开前路的杂草乱枝,放腿就往临时营地方向狂奔而去。
而成家看着对方气势汹汹而去,不禁也冷笑几声。前几日他们这一伙贼寇就盯上了这一行商贾人马,只是碍于对方多精骑护卫,着实有些难下手,所以才一路尾随,跟到了临洮境内。
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夜对方出现松懈大意,成功给自己一方钻了空子,敷衍应付的几个外围哨岗直接就被他们一伙人趁机摸掉,虽然侥幸逃走了一个人,但是连示警的号角都没有吹响,这无疑就又给贼寇一个趁夜突袭,打对方措手不及的良好战机。
不过,成家终究还是有着自己的一些打算,他从这几日看得出来,这一行商贾怕也不是寻常商贾,不仅身边多精骑护卫,而且这些骑士的面色刚毅沉稳,一看就是经历过战事的好手。
率先突袭的人和他们一经接战,怕是难免会损失惨重,所以他刚刚也故作大方,将这个突袭的首功让给那个张姓的贼寇,自己的人却在这里缓上一缓,歇息一下之后再出去救场。那个张姓的贼寇平日里自诩勇猛,今夜正好让他带队去冲一
47、袭杀
这边成家带着一大群手下,大呼小叫,撒腿狂奔,也顾不上今夜要夜袭那股商贾临时营地的初衷,唯恐那边的张姓贼寇不明形势,一味突袭强攻,中了那伙不似寻常人家的商贾的奸计。
而张姓贼寇这时正冲到临时营地下面一处空地上,看到外围毫无防备的营地里的骚乱还没有停止,他大笑出声,连忙就要亲自带队突袭强攻这一处营地。
不料还没有动手,倒是自家后面闹出了动静来。先前许诺要让自己打前头的成家带人大呼小叫、高举火把冲出了林间,声势一时间感觉好像壮大了好几倍。
“这成家搞得甚么意思,这是后头出了事故,还是要来跟我抢这头功了来”
那带头的张姓贼寇心中狐疑不定,正打算自己继续带人突袭,另外派个人去成家那边问问,结果命令还没下,自己队伍的后面又乱了起来。
张姓贼寇顿时眉头大皱,这紧要关头,怎么接二连三地出现些乱事,他黑着脸,正打算回去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只回头走了几步,就见一个人影撞开人群,快速跑了过来,张姓贼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壮硕的汉子就快步冲到自己的跟前,刺啦一声环刀出鞘,径直将不明就里的张姓贼寇的头颅砍了下来。
硕大的头颅随着刀势斜飞滚落,身躯的鲜血就在颈脖那处断口冲天而起,张姓贼寇的身躯被一脚踹开,颓然飞出倒地,那个拔刀杀人的汉子却依然健步如飞,毫不停留,飞奔着冲向营地。
“不好,那个人是对方营地里的人,张家被杀了!”
反应过来的贼寇大呼不妙,刚刚他们在夜色下撒腿狂奔的时候,毫无阵型可讲,都是乱哄哄的一群人,对于身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见怪不怪,只当是跑在前头或者落在后面了。
没想到竟然有一个敌人混入到了他们的队形之中,还突下狠手,要了他们不明就里的头领的脑袋,这突如其来的祸事直接让这些群龙无首的贼寇陷入到了慌乱之中,除了几个前排的弓箭手反应过来后,匆匆冲着夜色中狂奔的模糊身影射了几箭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所措,不知道现在是要继续突袭营地进攻,还是退回去成家那边从长计议。
贼寇们慌乱无主,不知所错,原本就乱的队形当下更是变得不堪了。
暴起伤人的自然就是阎行,他之前潜行到林中之时,潜伏发现了这一股准备夜袭营地的贼寇。
来袭的贼寇既没有像董璜那个亲信口中的人数众多,也没有四面八方都是贼寇袭击的情况,完全就是那名亲信设下的岗哨不严,敷衍了事,才会如此轻易地被这一伙贼寇清除摸光。
心中大定的阎行随即根据形势准备射杀这伙贼寇中的头领成家,再虚张声势吓退这些群龙无首的贼寇,不料夜间林中的霜气浓重,弓箭的威力和准头都大打折扣,再加上那个成家身边又站满了其他贼寇,所以阎行第一箭并没有能够一举射杀贼首。
一击不中,远飚千里。阎行狙杀贼首失败,自然不会等在原地准备送死,他索性虚张声势,惊吓贼寇,做出有大队人马要左右包抄全歼他们的样子,而自己早就在射出第二箭的时候狂奔冲出了林间。
中计的成家等人大呼上当,害怕张姓贼寇这边不明情况,贸然冲入营地又中对方的奸计,连忙明火执仗,大呼小叫,壮大声势赶过来支援,却不想这又给了同样狂奔回营地的阎行一个绝佳的袭击机会。
阎行狂奔冲入前
48、权衡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眼看坡下的贼寇正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阎行心知今夜能否击破来袭的贼寇就全在此举了,他快步走向不远处正指挥人手的李儒,抱拳行礼说道:
“李公,艳有事禀报!”
“讲!”
李儒此时正拉长他那张马脸,脸上布满阴霾,他没想到自己一没有过问今夜守值的事务,董璜就给他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他有心想要将那个布设外围哨岗的董璜亲信抓过来好好审问一番,问问为何层层岗哨之下还会出现这种被敌人摸到营地附近才堪堪吹号敲锣的紧急情况。
只是看到那名亲信现下正受他的主人董璜用马鞭抽打,惨叫不已。李儒碍于董璜的身份,也不好去制止正在火头上的董家君子的这种泄愤忘公的行为。只是他心头同样也是火气正大,故而大声呵斥还没收拢马匹的几个手下,身边的人都躲闪不及,唯恐碰上他的霉头,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近前来禀报事情。
所以李儒强忍住心头的火气,抬眼草草扫了这名手下一眼,当看到他身上的斑斑血迹时,心中一动,口中快速说道,示意对方禀报。
阎行察言观色看了一下李儒的脸色,伸手指着此时坡下进退不定、犹豫不安的贼寇,口中快速说道:
“李公,坡下的贼寇头领刚刚为我所袭杀,当下正陷入混乱之中。艳请求带五十个勇壮之士,趁势杀入贼群之中,彼辈已经胆破,定然抵挡不住,到时候追亡逐北、驱赶贼寇反冲贼寇,哪怕来贼再多,也可一举击溃之!”
“哦”
李儒口中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他刚刚也发现了贼寇在山坡下突然出现骚乱的怪像,虽然不明情况,但也连忙乘机加快整顿营地中的乱象,才堪堪将营地里的人马稳定下来。现下经眼前这个手下禀报,他连忙收敛心神向前走近几步,观察坡下贼寇的乱象。
只见坡地下火光摇曳、人影绰绰,贼寇人数虽多,但看起来正如身边这个手下所讲那样,陷入了进退不定、犹豫不安的境地,杂乱无章、号令不齐,隐隐有后退崩溃的现象。李儒虽然没有亲率兵马,但跟在董卓身边久了,也知道这是军心大乱的兆像,他随即心神大定,再回头看身边这名禀报请缨的手下,很快就发现他原来是那名临时从徐荣麾下调来自己身边的叛军降将,而且他身上带有血迹,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在虚报战功。
“你刚刚杀了贼寇的头领”
李儒出言询问,锋锐的目光注射在阎行的脸上,密切注意他神情的轻微变化。阎行神色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因为李儒的目光注射而显得局促不安,他点点头,快速答道:
“贼寇人数虽多,不过是乌合之众,号令不齐,队形不整,夜间奔袭也是不明前后左右,艳略有勇力,故而潜入贼众之中,侥幸得手,一举击杀其魁首!”
“好一个虎胆壮士!”
李儒在阎行坦然应答的时候也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眼前这个人没有在对自己说假话,他随即开口称赞了一声,心中想到此人的来历和可用之处,很快就在心中下了决议,自家索性今夜就放手让此人一展所能,正好看看是不是如徐荣所说的,乃是凉地难得的一员猛士。
李儒心中谋算完毕,毫不迟疑,立马也快速对着阎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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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出击
诸人自然没有想到李儒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眼下这场战事上了,他们还以为李儒正在判断两方言语中的孰优孰劣,眼光全都注射在李儒身上,等待他做出进攻或者退守的决定。
阎行眼看李儒踟蹰不言,心中悸动,他相信以这位李参军的眼光不会看不出来,那些混乱的局面不是贼寇作出的诱敌之计,那么他现下却迟迟不决,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想和这位董家的君子产生构隙,因为眼前这些小小的贼寇,得罪了也常侍从在董卓身边的董璜。
事实也确实如阎行心中所想的那样,李儒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董璜产生构隙,他沉吟了一会,自觉经自家拖了一阵,趁乱进攻坡下贼寇的契机也已稍纵即逝,不利再行进击。
他随即抬头看着在场诸人,又伸手指了指贼寇的方向,颔首答道:
“君子所言甚是,贼寇虽乱,但终究人多,夜间不利于敌我进攻,我等固守御敌,方为正理。二三子,莫要浪战,固守营地为重!”
听了李儒这一番话,原先还想趁着贼寇陷入混乱,一举击溃贼寇的诸人,心中憋着那股冲锋鏖战的劲头也渐渐散去,董璜则洋洋得意,自以为自家的用兵之能得到了叔父智囊的赞许。只是阎行终究心中不安,他知道这处临时营地外围又无栅栏,根本是无险可守,若是固守就只能够舍己之长,让麾下的精骑下马抵抗,贼寇人数是己方的两倍有余,一旦短兵交接,死守挨到天明或许不难,但是防守一方也会伤亡大增,阎行难以保全自家麾下士卒的性命。
李儒不执掌兵马,只要董卓一直对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他的地位也会随着董卓的地位水涨船高,他可以不在乎这些蝼蚁一般的人命,但这些士卒却是想要在马上夺取功名的阎行立命安身的本钱,阎行怎么能够看着自家的士卒白白死在这里,他连忙出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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