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赞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饥饿艺术家
“我自己。”伊利亚艰难的笑了笑,抽搐的嘴角很难平复。
“哦——好吧。”格萨尔躺进了伊利亚的床,把自己紧紧的裹住。
“你干嘛”
“睡觉。”
“在我这”
“嘿嘿。”格萨尔在床上挪了挪身子,“在安蒂缇娜身边睡,我满脑子都是——”
“好好好,别说了。”
伊利亚关上门,在寒气阵阵的屋外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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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古斯塔夫:尖角与血液交合
弗雷姆在哪里
神父回答过古斯塔夫的这个疑问。
他当时是这么讲到:
弗雷姆是一座岛,也是一座城。
它可以扎根立地,也可以潜匿海中。
它可以响应虔诚的祈祷,随时让在大海中迷失的人登陆,也会对不敬的表示愤怒,永远藏的在他们背后。
当它生气时会放弃承载的生灵,会沉到深海之谷,让混乱在海洋中终结。只有命运之中必须与他有一场相遇的人出现时,弗雷姆才会再次出现,它来去无影,大小无踪,最精湛的测绘大师都无法准确绘制它的全貌。
那个时候,还未成年的古斯塔夫问神父卡普亚,“为什么弗雷姆可以这样”
神父说:“因为弗雷姆是白鲸露出海面的尖角。”
在教堂大厅的中央,大手牵着小手在木板上踩踏。
“是这里了。”神父停了步,古斯塔夫在踏出空响的木板上欢快的跳跃。
卡普亚怜爱的看着他,没有担心小小的教堂除了承担足够多的罪孽之外,还能不能负荷起小孩的欢脱。
直到小孩对空响声失去了兴趣,神父卡普亚才继续说话:“我们的秘密。”
男孩把手指放上嘴唇,富有正义感的说:“我们的秘密。”
卡普亚在衣兜里摸索,他的衣兜是古斯塔夫年幼时的渴望,那里总是有掏不尽的小玩意儿。
男孩从中得到过一小块可口的鱼干,一个精美的木雕,还经常吃到有些硬的圣饼。
这次,古斯塔夫得到一枚神秘的木楔,木楔在地板上一个难寻的缝隙中插入,神父捏住古斯塔夫的手轻轻一扭,地板响起舒心的脆响。
“我们的秘密。”卡普亚又重复了一次。
古斯塔夫肯定的猛点头,木板被打开,金光照耀着两人的脸。
“太阳。”男孩兴奋的说。
卡普亚笑了起来,他告诉男孩,这是黄金。为了防盗而设置的宝藏。
神父在幽暗的地下室把古斯塔夫抱下来,男孩抓着卡普亚的衣服兴奋又期待的走着。神父摸索到地下室里的另一扇门,他对男孩说:“这扇门里藏着的才是真正的宝藏,外面的黄金是为了保护它。”
“嚓嚓嚓。”神父用打火石把火把点燃,火焰“呼呼”的照亮壁画。
壁画上是一片深蓝——分不清那个被凝聚的蓝色是代表海洋还是天空。在一片深层的色调里,长着一支长角的白鲸孤独的游动,一根和人类相仿的部位表示着它是雄性。
下一幅壁画,是两只白鲸,一雄一雌,画师在眼睛中给它们点上了人性,很明确的,它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彼此的爱慕。
第三幅画中宏大的画面里涵盖了无穷的时间,长着长角的白鲸绝望的扭曲身躯,它身前,身后,身下,全是被长角穿透,肚子向上的白鲸,死去的白鲸眼中凝结着最充沛的爱意和最措不及防的死亡。
最后一幅画已经斑驳,这很奇怪,离现在完成时间最近的画却最先凋零,连风格都有了变化。
白鲸在浅色的蓝调中悬停,一部分长角露了出来,即将干枯,即将断裂,它的眼睛收起全部人性,连动物的神态都消失了,只有无力和麻木定格在眼中,从那时定格到现在。
也许任何一位看过这幅画的人都没有解读出长角白鲸的思想,但生存在这里的弗雷姆人对自己是白鲸之民都深信不疑——在尖角与血液的交合中,他们在寒冰中分娩出生。
“这些画,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啊”
卡普亚揉了揉被火光刺痛的眼睛说:“不知道,创世之初吧。”
“创世之初和出生的意思差不多吧”
“对。”
“世界出生的时候,离我们很远的意思”
“是的。”
“比神父你的出生还要早”
“还要早。”
“不对。”古斯塔夫挠了挠头,认真的皱着眉说:“可是,这幅画就是在画我啊。”
稳定的火焰在暗室中突然不安的燃烧。
“你看见了什么,古斯塔夫。”
“长大后的我呀。”男孩的脸上仍然是笑盈
第十一章 伊利亚:河水开始逆流
伊利亚在寒雾中坐着,都快成为另一棵树,不同的是,伊利亚不能解读自己。
迷雾变得恍惚,好像需要在河面上试图组成一个图案。
雾气一直没有成功,刚看到它在升腾,就和周围的环境淡淡的混成一团。
流水温吞的叹息,它吐出了浓密的白雾,遮天蔽日的样子,像是巨船的白帆把人笼罩,进入了另外的世界。
伊利亚感到自己与靠在背后的木屋,有了一种相互依存的默契,坚固的木材在微妙的变柔软,包裹他的脊背,不使他那么疼,他的脚在土壤下长出了根茎,丝丝水分和矿物滑进娇嫩的根,滋润着伊利亚困苦的心。
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棵树,一颗更高级的树。
在此刻扎根,在未来结果。他能感到根的生长,也能控制根的生长方向。
伊利亚这棵树和木屋融为一体,树根在向更深更远处生长,在与河岸对面的根系相连,它能感受到河床中的流水给鹅卵石带来的轻微震动。
这岸和那岸的树,因为伊利亚思想上的控制,在见不到彼此的深沉土壤中,根系相缠,像是在同一个里爬出的一颗颗树。
它们相互传达着彼此的感知:这棵树上有飞鸟筑巢,那棵树下有野兔的洞,有些树在错误的时间率先黄了树叶,有些树在雷暴中成为了焦木。
有一只寒鸦在树枝上用尖锐的喙整理着湿润的羽毛,它啼鸣了两下,抖了抖脑袋,在充满迷雾的林间飞翔。
每一片树叶都被它掠过的黑风吹动,树叶把被鸦风吹过的感受告诉了整片森林,于是林群都感受到双羽的风,都感到羽毛在轻轻飘落,一片羽毛就撩动了整片森林的情绪。
寒鸦在对岸飞出,水面变得急促,黑鸦在空中快速的旋转,变成黑色的长影,变成在厚厚的白雾中,通往另一端的黑色甬道。
怒飞的寒鸦没有躲避最后一棵树,它把自己的生命都撞进了伊利亚。
伊利亚感到一股强烈的劲风,长发飞舞了一会才平息。
有一个人踏着水,走了过来,他把伊利亚误认为是树,轻轻的靠在他身上,两个人碰撞的那一下之后,浓雾中点上了一轮落日,河水开始逆流。
伊利亚发现自己成了空荡荡的壳,空荡处恰好留下能容下一人的洞,这个人在靠着伊利亚倾斜,伊利亚也随着倾斜,伊利亚感觉到了,他拥抱着这人,变成了船。
“嗖”一声,一支箭在空中划过,伊利亚的胸口灼热的疼痛起来,他的根在土壤下瞬间化为灰烬,木屋对着他的脊骨使劲一撞,筑船的伊利亚还是靠着木屋静坐,体内被猛烈的撞击,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震响。
他解开衣服检查胸口,没有新增的伤口,他又迟疑的摸了摸,连疼痛都在记忆中消失。
伊利亚又看了看眼前的河。
清晨的浓雾中没有日光,河水静谧的流。
格萨尔鼾声如雷,伊利亚重新回到了屋中,他把柴火点燃,又加了几根新柴,火焰更大了,“吱吱”叫着,像燃烧着他。
雾气顺着木屋墙上的间隙飘进了屋中,格萨尔看起来在云中睡觉,伊利亚在织布,像织着云。
他隐隐的觉得掌握了织布的方法,或者应该这样说更为恰当,掌握了这个方法的人,此刻正抓着他的手。
当伊利亚重新开始这份工作,一丝金光就流进布中。伊利亚来不及捕捉,他不知道这丝金光是因为眼花,还是脑中某一个消失的念头。
他重复着刚才相同的动作,伊利亚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一条又一条的金光交错,在还不知道这其间承载的信息时,就织进了素色的粗布中。
格萨尔的鼾声停止了,伊利亚知道格萨尔早就从睡梦中醒来,在安静的看着他,他能感到孤岛的王从背后传来的凝视,被凝视的越久,他就越心烦意乱,手中的金线不在流动,熟练的动作频频出错,莫名的烦躁让伊利亚织出一团和心情一样的乱麻。
“你要怎样。”
第十二章 弗雷姆:看到了你的死期
在贫瘠的弗雷姆,人类只不过是野兽体系下的一个分支,唯一的区别在于,在浩瀚无垠的黑暗中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光,人类也可以扎下各自的根,以自己的成长去顶破,或者适应黑暗。
黑暗越浓烈,人类向上挣脱黑暗的生命力就越旺盛;然而人类若长年沐浴在圣光下,反而会滋生出不能忽视的阴影。
弗雷姆的时间在一杯酒的作用下回归秩序后,这个小小的地方也在无尽的黑暗中挣脱。
信仰的种子还没有埋下,然而四散探求的枝干已经弥漫天际,虽然生长的地点不同,终点却又是一样。
这里还没有诞生英雄和传奇,弗雷姆的副产品——人类,还没有学会铭记和歌颂。
隐而未现的智慧和蠢蠢欲动的野蛮在胶着的状态下就开始了搏杀。
狂暴的狗拉着雪车在挥洒着野性,驾驭的人抽打着狗,以防过快的速度导致翻车。
但是,他内心原始的**,很容易被外界的环境感染,驱车人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速度最快的那只狗,他对狗群施加的皮鞭也同样作用在他身上,他很疼,越疼越想奔跑,跑到更远的地方。
在体内一直储存着,而舍不得消化的鹿血酒开始在血液中流动,他抽打起跑得最慢的狗,要它回忆起被驯服前的野性。
他感到不断裂开又立即长出的新肉,新肉顷刻又被鞭裂,疼痛,疼痛入骨,是他追求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这是弗雷姆还是别的地方鲜血染红的路渐渐藏在雪下。狗喘着气,停了步,他也喘着气,咂摸着口中最后一点鹿血酒的味道。
天空倒映在湖中,他以为自己站在云上。
一只白鲸在天空中翻滚,它巨大,灵巧,转瞬即逝。
“我回不去了。”他用只有他能懂的语言说。
“因为我在天和地的混沌间。”
他想唱歌,但没有明确的对象和唱词。
他不知道用什么行为来表达对奇景的崇拜,他脱去了所有衣服,一丝不挂的躺在湖中的天空中。
他变成了什么可能再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他像飘进白山中的雪花一样无迹可寻,只有白鲸在他的眼中永远的定格。
梅菲斯特心绪不宁的缓慢进食。
古斯塔夫的脚还够不着地,严肃的上半身纹丝不动,双脚在调皮的摇摆。
“你吃不惯”古斯塔夫说。
“没有。”梅菲斯特又咬了一口生鱼,“我早就想尝尝。”她强制性的下咽引起了很强烈的反胃。
“早就”古斯塔夫娴熟的摸着还没有长胡子的下巴,是一种对疑惑保持思考的沉思。“意思是,我对你提过”
“我听你说过。”
梅菲斯特停止了吃饭,她眼中有些悲戚的看着古斯塔夫。
男孩重新低垂了眉目,“我看不到太远,若你不出现,我只会认为我曾经所看见的只是虚无的梦。如果梦里有其他原因,无论什么原因,我都给你道歉。所以能不能不要带着这样的眼神。”
星袍裹住了梅菲斯特,眼上的星星在屋中颤抖。
“不用道歉的,古斯塔夫,我只是——”
“什么”
“没什么。”
“说吧。如果你能好受。”
“不会好受的,无论说与不说。”
“那你更该说出来,让我来帮你分担。”
“我只是——”强忍的泪流了出来,“我只是又看到了你的死期。”
古斯塔夫还是眉目低垂,眼睛里囊括了万物,唯独生死不在里面,从小就是这样。
在弗雷姆,生死本来就不是大事,死者会在生者身体中停留,享受同样的柴火,感受同样的寒风,一起咀嚼着新鲜的鱼肉。
当这一代人都完成了衰老,曾经的寄宿者又会迎来新生,开始新一轮循环,这中间没有一个过程存在悲伤的理由。
古斯塔夫对梅菲斯特的泪只有一个理解:
梅菲斯特爱着他。
有人为我的死流泪。
古斯塔夫对死亡有了渴望。
第十三章 伊利亚:一切都值得愤怒
织布的事情伊利亚放在了一边,他得抓紧时间和更多的树木交流,找到合适的木材。
自从有了那一次共鸣一样的感受后,伊利亚对树木有了更深的理解和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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