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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touchinghk

    “鬼胎”一事,由小太子私下报给皇帝,也至此坐实了秦氏身怀有孕的事实,再无辩驳反转的可能。

    鬼胎何来秦氏何亡数件疑点亟待探查,势必需要信得过的仵作仔细验尸方有答案。

    太子沉吟片刻,对李将军点头应下,却迟迟未安排时间供应先生查验尸身。

    李将军心中渐渐生疑,却在第二日里,知道了太子这般犹豫的原因。

    早朝散后,大司马陈克令受皇后召见,入宫探望孕中皇后。午膳之后,转头又去了皇帝所在的昭阳殿。

    两人在殿中密谈许久,大司马离宫之后,立刻送了一位家臣入宫。闪舞

    名为懂医的家臣,为皇后来请平安脉。

    实则宫外一位十分有经验的仵作,年过七旬,颤颤巍巍地检查了秦宝林的尸身。

    仵作验尸完毕,前来回话的时候,小太子正陪侍在皇帝的身旁。

    “…夫人乃是水中自尽而亡。”那仵作并不知秦氏身份,语气十分笃定,“母体死亡,魂魄消散一了百了。胎儿却因未能降生而心生怨愤,怨气聚集,一鼓作气破体而生,才会有鬼胎诞生。”

    他洋洋洒洒说了满篇,先是说鬼胎来头不小,须做足七七四十九日法事,又说那鬼胎乃是妖孽托生,须在内城建塔镇灵。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太子的眸光越发冷冽,心中明白这仵作是活不成了。

    果然,皇帝强自忍耐许久,当面重赏那仵作数张金饼。待那人出殿之后,立刻嘱咐小内侍到皇后宫中,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请皇后将人“处理干净”。

    七十余岁的老仵作,尚未出得宫门就被毒杀。

    皇帝怒意仍然未平,愤愤对小太子怒道:“宫外私情怀上的野种,也配生什么怨气你着人,将




125.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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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又觉得无所适从百无聊赖,在那本她附身了三十年的《圣祖训》上打了个滚,瞅了瞅一直坐在窗边榻上的男孩子。闪舞

    他们同室而居, 那人竟然比她自己更快接受她是一只纸片鬼的事实。

    泰安上下打量他。他分明只是一个瘦弱不堪的十二三岁少年,皮肤微黑,粗黑的眉头配上微高的颧骨,显得有些阴鸷,看起来并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宫人。

    可是他身上却穿了一件杏黄色的四爪蟒袍,略显宽大的肩膀上, 各自绣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金龙。

    唔, 本朝标准的太子常服。她小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曾经在哥哥的身上见过这件衣服,到死都不会认错。

    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是个太子没错。

    泰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情不自禁地开口问道:“我的仇人,真的死了吗”

    小太子被她这般专注地看着,面不改色纹丝不动。听到她再一次这样问,只微微挑了眉头,慢条斯理地点头:“嗯,死了。”

    足足三十年的时间, 她错过了一个短暂朝代的更迭灭亡。

    五城兵马司的李都统驻守内城执掌兵符, 是阿爹仰仗一生, 不惜以爱女下嫁的镇国公。

    宫变当夜,前来勤王的镇国公次子、驸马李彦秀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未央宫外沉声高呼。

    “泰安公主,中宗女,恃势骄横,专朝政,欲己为皇太女,进毒弑帝。”

    内力激荡,响彻云霄,寥寥数语,就给刚刚殒命烈火之中的她安下了逼宫弑父的罪名。

    她的驸马,她全心相信的人,原来处心积虑规划,与她虚与委蛇十年时光,为的不过是她阿爹身下冷冰冰的一座龙椅。

    可是李彦秀到底没有等到黄袍加身的那一天。

    镇国公李崇佑逼宫篡位,登基十年之后,暴毙于雷雨交加的中元夜。玄武门前,执掌兵权的彦秀带兵逼宫,却被蛰伏咸阳多年的定王卢启趁虚而入,两路夹击。

    乱箭齐发,李彦秀被击毙于未央宫清凉殿的金柱之前。

    恰恰就是,泰安殒命的同一个地点。

    天道轮回,善恶终究得报。

    定王卢启入住长安,恢复国号大燕,平复了这一场仅仅维持了十年时间的李氏乱政。

    眼前的这一位小太子,算起来已经是接连几代短命君王更迭之后才登基的旁系了。

    泰安深深呼出心底的一口恶气,却突然之间有些兴味索然。

    她满怀雄心壮志复生而来,却蓦然发觉自己的仇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光光了。

    一腔血海深仇,隔了三十年的岁月,再无处安放。

    而今朝代变迁,她的仇人和恩人都在时光的洪流之中往生不再。

    “这可怎么办呢既不报仇,又不报恩。你说我回来干嘛”泰安自言自语,思考了片刻之后,转头回去问施施然坐定的小太子。

    “但是你说,史书上面是怎么说的来着说阿爹是我毒杀的吗为了皇太女的身份然后镇国公李氏父子起兵勤王将我诛杀,这才顺势登基的吗”

    小太子抬抬眉毛,冷冷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泰安霎时怒发冲冠,噌地一下从《圣祖训》上站了起来:“我可不像你想的那样!我父皇母后兄长待我如珍似宝,一家人相亲相爱,我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太女。”

    她胸口起伏不定,显见气得狠了



126.勤王
    防盗比例70%时36小时, 买够了刷新试试  小太子倒淡定自如,不紧不慢夹起一块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了许久才咽下去。

    “不好吃吗”泰安托腮,眼巴巴地看着他。

    小太子轻轻摇头:“好吃。只是素得久了,有些咽不下去。”

    泰安懵懵懂懂, 却也知道他并不只是在说口中的一块肉而已。

    过往数年, 东宫虽有太子, 却形同虚设。东宫内侍只认太傅而不认太子,当日就算他真的与裴家小姐成婚, 怕也同当今圣上没甚分别。

    都是旁人手中牵线的木偶罢了。

    但是一夕之内,小太子的手中,有了三百近卫。

    “今日一碗排骨,我吃得容易。来日三百张嘴都要吃饭, 我哪里能养得起”小太子皱着眉头轻轻叹气, 复又盯了泰安,表情十分认真:“泰安,旁的妖物精灵都懂些法术,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你好歹也是只三十年的鬼,何况当初食邑丰厚钱财无数,怎么就没想着在宫中哪出埋上些金银宝藏什么的,也好现今取出来花用”

    泰安一噎,被小太子说得倒真有些心虚, 仿佛自己这个没用的纸片鬼真的拖了他的后腿。

    她雀跃的心情霎时消失不见, 后背也耸拉下来, 就连眼前的红烧排骨也提不起兴趣,绞尽脑汁地想去哪里找钱给他养兵招揽门客:“太…太和殿的龙椅…钻进去挖空要么…我晚上溜出去…”

    “傻瓜。”小太子的声音带了明显的戏谑,难得露出少年的活泼。他趴下身子,目光直视垂头丧气的她:“逗你的。靠你的小身板,撑一晚上都难。何况日后东宫詹事门客越来越多,哪能靠你搬来金山银山”

    他的野心和目标昭然欲揭,在泰安面前已分毫不再掩饰。

    泰安愣愣地抬头:“那钱怎么办”

    小太子笑而不语,沉沉地看向朱雀门的方向。

    待到掌灯时分,李将军亲自前来,送来了一只小小的楠木箱子,还带回了当日奉太子令去裴家传话的小内侍。

    “太子妃着臣自朱雀门入宫,”小内侍低下头,“冬衣夏衫,箱中一应俱全,均为太子妃为殿下备下。”

    小内侍略略停顿片刻,别有深意开口:“晋中秦家二小姐,与太子妃娘娘交好,又极擅晋绣,绣计高超。娘娘特意嘱咐臣,要殿下仔细看看箱中的夏衫,可能猜出哪件是太子妃亲手缝制,哪件是秦二小姐的手笔”

    小儿女之间别有风味的生活情趣,听在耳中甜在心头。

    太子含笑颔首,夸那小内侍道:“差事办得不错。”

    那内侍机灵,立刻跪下行礼:“愿为殿下鞍前马后,还请殿下赐名。”

    太子眸色深沉,薄唇轻启:“沙苑。”

    泰安一凛,将小太子取给内侍的“沙苑”这名字在口中默念数遍。

    前朝大将宇文泰,领一万将领埋伏在芦苇丛中诱敌,大破西魏二十万大军,堪称以少胜多后来居上的惊天一战。

    是役,世称“沙苑之战”。

    东宫,今日才得来区区三百近卫。

    小太子却已然剑指那以弱胜强后来居上的沙苑之战。

    泰安心中一片激荡,体会到了他壮志熊熊的决心。不知为何,她就是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一定会有得偿所愿的那一天。

    内侍沙苑谢过太子,起身立至一旁。小太子上前一步,亲手打开楠木小箱。只见数十件内衫,从轻薄至暖厚,密密码了一箱子。

    小太子拿起最上面一件,入手极沉。小太子紧皱的眉头松展开来,轻轻抖落两下,棉麻的内衫却发出刷刷的声响。

    泰安心中尚在疑虑,小太子却不再犹豫,两手握紧衣袖猛地用力,一把将棉布内衫撕扯开来。

    叮咚的响声传来,像是金银碰撞的声音。

    泰安凑近小太子的领口往下一望,才发现一片片明黄色的金叶子,被紧紧绣在内衫的衬里,整整缀满了大半件衣服。

    一箱衣服,件件如此。

    是秦家送来的金银,也是秦家递上来的投名状。

    解了小太子的燃煤之急,也等着小太子的一句回答。

    小太子神情微松,转头吩咐沙苑:“给太子妃回句话,秦二小姐绣工极佳,我甚是喜欢。”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父皇对宝林惋惜有加,死生虽然不复相见,但是丧仪理当循礼。”

    “请秦二小姐放心。”小太子淡淡地说。

    死生不复相见,断了秦家见宝林尸身的念想。

    丧仪循礼,却是小太子对秦家的保证,皇帝就算是维护自己的面子,也不会将宝林去世的真相公布于众,相反为了平息宫中谣言,还会将宝林风光大葬以示恩宠。

    早膳之前,秦二小姐行至祖母秦老淑人房中问安,面色不善愤愤不平,提及今早遇到了一件颇为为难的事情。

    “……说是什么她在孝期之中,不好前来拜访,只能派贴身的丫头过来。太欺负人了!她一身凤袍还没穿到身上,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姐姐当初和她交好,也不知是怎么忍下来的”

    秦二小姐面色涨红,丝毫不留情面说道。

    秦老淑人四世同堂,早已见多了风雨,此时微微抬起眼帘,淡淡说:“她毕竟是太子妃,就是使唤底下的侍女问你讨些花样子,切磋针法,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秦二小姐丝毫不肯放过:“裴家落难之前,她为人处世嚣张跋扈。我本以为太傅故去,她诚心守孝能收收性子,哪知她竟欺侮到我的头上!”

    “祖母,您不知道!”她俯身靠在秦老淑人的腿上,撒娇般地摇晃着,“她哪里是来讨花样子!她是把花样子送了来,让我绣成帕子再还给她!还是绣给太子的帕子!这分明是把我当成绣娘下人使唤啊!也太欺负人了。”

    秦老淑人本半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听完秦二姑娘一顿抢白之后,突然间眉头一皱,睁开了眼睛:“她让你绣的帕子,是送给太子的”

    秦二小姐仍在懵懂当中,秦老淑人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男女大防,太子妃不会不懂。风口浪尖上,她却请秦二绣帕子给太子,这看起来像是……看上秦二了要替太子讨进东宫做良娣啊!

     



127.入城
    夕阳之下,昭阳殿满室静谧, 空旷得连一根针落下都听得见。

    裴安素面不改色, 静静侧立在皇帝面前, 听着他哽咽的声音渐渐减弱, 最终变成细小的鼾声。

    她回答皇帝的问题,甚至连一丝惊异的神色都未曾展现。

    一柱香的时间, 裴安素垂眸看着地面, 阳光穿过空殿,满室的浮沉宛如星光点点。她安静地等着,直到皇帝的呼吸慢慢规律, 才起身离开。

    太子此番起兵勤王, 亦是他自己都未曾料到的大势, 连拔数十州府皆未遇上像样的反抗。

    晋地守军大多是大司马陈克令的旧将,亦或与晋中豪绅秦家有私。

    皇帝为人伪善阴晴不定,龙威一怒, 便将陈家和秦家斩除了干净。

    晋地将领却难免唇亡齿寒,颇觉皇帝此举有杀鸡取卵之嫌,人人惴惴不安。此时再遇太子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自己只有数千府兵, 又无天堑能借地势抵抗, 哪里愿意与太子硬扛

    各州府或者象征性地出兵, 半推半就开了城门放燕军入城;亦或者干脆便由太守出城递了降书, 堂堂正正弃暗投明。

    前后月余, 燕军已至蒲州, 距离京师长安,不过一条渭水之遥。

    到得此时,朝中众臣已将形势看得一清二楚,又素知皇帝人品,早已经暗中做好了准备。太子人在城外驻营休整,却已经接连数日都能接到京中有旧的人家示好的消息。

    “…左监门卫袁斯已与臣私交甚笃,以往东宫递送物件,多从他手中行了方便。”李将军面露窘迫,轻声说,“家中下仆昨夜来此,托我向殿下表明心迹,念在往日的情分上…”

    李将军的声音越来越低。

    太子却抬起眼睛,拍了他的臂膀:“少林不必如此。你为人讲义我自来欣赏。何况此时非常时期,连曾在礼部与我共事的杨晋都送了音信出来,我又怎会因你坦诚而责怪于你”

    太子站起身来,目光落在李将军的肩头,又温言问道:“肩膀上的伤如何了待入京之后,定要宣宫中李太医替你好生瞧瞧,万不可落下病根。”

    寥寥数语,没有给李将军半句承诺,却字字贴心,如春风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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