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潇潇雨崇
“这人此番借封言青的身份入京,必然是有非做不可的事情,不然身为宗主,断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无念山。”秦君璃挥了挥手,墨七抱拳退了出去。“既然如此,定是不愿别人知道封言青的真实身份。”
“所以你威胁他了!”燕回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揉了揉头。“离宗的宗主是何等人也,怎会让你轻易的出言威胁”
“是人都有弱点,云夜也不例外……”
云夜啊云夜,离宗的宗主云夜。在淮中谢家,说你是心怀不轨,谋取陵图,你偏偏救了谢家姐弟,解了十年之秘;可若说你是应约而至,出手相助,你却倾了地底幽潭,烧了百年异树。身为离宗宗主,你不顾自身安危,亲厉险境,难道只是为赴一个琉璃之约洞底的异境毁人心智,你竟能不受其扰,潭底的白骨妖异累累,你却让其泄水而出你似乎对谢家了如指掌,可更像是在探寻些什么。你所寻找的东西,和你手上的泱泱离宗相比,到底孰轻孰重呢
然而此番,不过数月,你竟化作那封家言青出现在这京城是非之地,又是所为何事!
“怎么,有何问题”见君璃握着手上刚到的消息,紧锁眉头,久久不说话,从沉书手中接过茶盏,燕回问到。
“你可知这世间有一树,根入地底数十丈,盘曲而下,却又叶脉如血,食腐为生”
燕回一愣,皱了眉,放下茶盏,茶盏磕上桌面,发出“咚”的一声响。他冷着声音说道:“你和前洲到底在淮中遇上了何事!”
秦君璃挑了挑眉,撇了燕回一眼,低头翻开手中的薄纸,似乎不欲多提。见君璃又是这幅作态,燕回沉着脸,猛的向前跨了一步,一把抽出燕雀楼送来的消息,绕道桌后,郑重其事的说道:“你可知你刚才说的是何物!”
“无论是什么,都已经不存在了。”秦君璃拂了衣摆,在塌上坐了下来。也不计较燕回夺了手中之物,撑着头,嘴角勾起一丝笑:“那位离宗云夜,已经一把地火,将此树烧了个精光。”
“烧了!”燕回似是松了一口气,堪堪坐了下来,却沉思了一会,依旧冷着声音,缓缓而道:“子婴是数千年前生长在幽凉以南蛮荒之地的一种妖树。树高可至千尺,终年不开花,不结果。叶脉如血,根若盘藤,可向下生至百丈。由于此树极度喜光,地下数丈的盘根见不到光就会枯萎而亡,又需腐尸腐叶为养,便是在南疆之地也极难生存,因此只在断崖之地偶可见之。”
抬头见君璃眼中闪过一丝大悟,燕回有些不明所以,却是又说道:“子婴是当地土语,意为梦境。相传此树可致幻,引诱经过的动物撞树自残,或跳崖身亡,子婴就趁机从这些动物的尸体中汲取养料,以供自己生长。若是长期少量服用子婴根叶之物,再配以南疆秘术,便可如同药蛊般,控制人心。”
“控制……人心”秦君璃皱了眉,难怪他最后是将此树烧了去。
“这也是白家所剩的那半本《海州记》中所载。可数百年前,南疆内乱,一场大火,烧了足足十数日,这些异树也是葬生火海,被烧了个尽。如今想要再寻,怕是连半片叶子也寻不见了吧。”燕回兀自摇了摇头,却是想起刚才君璃的所说,猛的跳了起来。
“淮中地处江南,怎会种有此树!你可是亲眼所见”燕回惊的一身冷汗,此树逆天而生,阴邪至极,若是被人利用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子婴被谢凌霄种在了谢府之中,至今已有
第八十六章 浮水之物
已入九月。虽说身在江南,不若无念山那般早早便入了冬,可傍晚的寒风中还是染上了些秋凉之色。
一个暗色的身影站在浅滩渡口边,望着被残阳染红的江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当年还有师兄同行,如今再见此景却只有自己一人了。”
见渡口有些萧瑟,乔装打扮的云祁抬手招了刚刚靠岸的小渔船,鬓角已白的船家弓着身子探出脸来,“小爷可是要渡河”
船家见岸上的公子点了点头,在一身水腥味的麻布衣衫上擦了擦手,却是抬着一张黝黑的脸,好心的说道:“今日的渡船都停了,小爷若想渡河,还是在镇上住一晚,明日赶早吧。”
“我前几日过河来,还是酉时停的船,怎的今日申时未过,便不能渡河了”云祁皱着眉,看了看天色,脸上多了分急切。
“哎,这嘉陵渡都传遍了,怎的小爷不知”船家将船绳用力甩上岸,一个跨步便跳了上来。那双快磨破的布鞋沾了水和泥,又破旧脏污了几分。见岸边的人一脸茫然,叹了口气说道:“都河上游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水匪,杀到嘉陵渡来啦!”
“水匪”
“可不是!”船家拉着船绳,用力将船靠了岸边,将绳一圈一圈的绕在渡口的木桩之上。“三日前的夜里,还在这江上劫了艘船,连官兵都赶了来,打打杀杀到大半夜呐!”
云祁皱着眉未说话,船家从小渔船上拖了一副半旧的渔网下来,又好奇的撇了他一眼:“据说第二日可是在这江面上捞了一日的尸体,足足一十七人呢!也不知是那水匪还是船上的人,就这么死了,怪是吓人。”
船家又跳上船,拎了一筐数条半大不小的鱼:“闹的这几日人心惶惶的,渔船商船根本就不敢上来,连渡船也只敢在白日送些客。这要不是我家那宝贝孙子吵着要吃鱼,老头我也不愿来冒这个险!”
“哎呦,我那个小冤家哟,可是等了好半天了……”见船夫拎着鱼筐和网,一脚深一脚浅哼着小曲晃荡而去,等着渡河的人手一抬,一枚银锭无声的落入筐内,随着那半筐江鱼,消失在了昏暗的天色之中。
直到见不到人影,云祁才勾了笑,手起剑落,将那船绳齐齐的割裂了开来。抬脚用力一蹬,翻身上船,小渔船便载着他晃晃悠悠的朝着江面而去。
------
正值午时,城门口进进出出的行人络绎不绝,连带着开在一旁的酒肆生意也好上许多。里里外外的桌上都坐了好些客人,让店家一阵吆喝忙碌,竟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酒肆开在人来人往处,客人也多是来自天南海北,碰上熟识的也会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自是少不了八卦闲谈一番。
“你可听说了那江面上浮起好些个匣子来”
“匣子匣子有什么好奇怪的,许是谁不小心落入江中的罢了。”
“可不是一个两个!听说大大小小得有上百个呢!”
“上百个!这么多,那前几日不是沉了艘船嘛,难不成是那船上的”
“可不是听说是船丝绸罗缎么,怎的还用匣子装呢”
“这有钱人的心思我们小老百姓哪懂!”
“你们说……会不会是些金银珠宝什么的”
“呵,看你那样,眼睛都亮了!就算是珠宝,也没你的份。没见那些个官兵么,来势汹汹的,捞了个干净呢!”
三个商贩模样的男人坐在桌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忽然一枚银锭堪堪的落在桌子中央,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三个男人傻了眼,齐齐抬头看向坐在桌前,扔下银锭的人。
一张方正黝黑的脸,身着布衣,手提重剑,风尘仆仆。脸上略有倦色,眼神却是犀利的让人不敢直视。“敢问几位可知这带兵巡视嘉陵渡的是何人”
见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番,那位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却是将银锭向前推了推,抬了抬眉,做了个请的姿势。
 
第八十七章 病中之人
京城的人都知道,封家刚刚寻回来的二公子不过去了趟靖阳王府,便生了病,卧床不起。那些打着算盘想方设法要来一见的,碍于封丞相的臭脸,纷纷偃息了下去。大家都猜测着这不喜与人亲近的靖阳王殿下莫不是与封二公子起了争执,将他气病了去然而等了数日,却不见两府有半分针锋相对或是更近一步的意思,等着“看戏”的京城众人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猜不透两家的心思。
可眼下丞相府的僻静小院中,盘腿坐在木廊上的不正是传言中那个卧床不起的封家二公子么。身边的小碳炉咕嘟嘟的烧着热水,一身青衣半褶着在身后耷拉,衬着随意挽起的乌发,竟是十分的闲适惬意,哪有半分病中虚弱之色。
廊上的人儿捏碎了一块点心,引得几只觅食的雀鸟扑闪着翅膀落在了木廊沿上,瞪着戒备的小眼睛,看着眼前一脸了无生趣的人。一只小麻雀大着胆子上前啄了啄,还未碰上碎屑便像受了惊吓似的蹦了开来。
云夜眼中浮过一丝鄙视,用树枝将碎屑向前推了推,小家伙终于又重新鼓起勇气,啄了一块,连忙扑腾着翅膀飞到了远处。
真是个胆小鬼!还是小小云好玩。
见同伴得了逞,几只麻雀也连忙聚了过来。刚向前踏了一步,一大块阴影忽然怒气滔滔的从天而降,直直的落在麻雀群中,扑闪着翅膀,发出生气的咕咕声。直到抢食的敌人都被惊吓了飞远,才吧嗒吧嗒上前将碎屑啄了个遍。
“小气鬼!”青衣没好气的笑了笑,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灰色的云雀蹦蹦跳跳上前蹭了蹭,发出舒服的咕咕声。
云夜忽然手指一动,张开手掌,朝地板上的灰影探去。可那云雀像是练了许久,对方刚有动意,它便扑哧了翅膀一下子飞离了开来。
院中的人也不甚在意,随意的撇了撇嘴,站起身来,拂了衣摆,入了屋内。
刚才来抢食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瞪着滴溜溜的小黑眼,刚想探入屋内,突然一声惨叫,被人从窗内揪了进去,消失了踪迹。
“哼哼哼,小样,看你往哪躲!”
窗台上残留的一根雪白绒毛,被秋风一吹,荡了荡,轻飘飘的落在了小池塘里。几只肥胖的锦鲤一拥而上,几下搅和,那绒羽便被拽着,慢慢的沉了下去……
-------------------------------------------------
“逗……鸟”站立在树下,风姿绰约玉树自华的靖阳王殿下手指一顿,从茶盏上慢慢收了回来,皱着眉,撇了眼垂目恭敬的墨七。
“正是,玩的……呃……不亦乐乎……”墨七抬头想了想,终是想到个合适的词。
“封丞相也真是爱护这幺儿,找了这么个借口保护他。”燕回冷哼了一声,像是十分不满,对着秦君璃说道:“现在京城那个不近人情的靖阳王殿下可是又多了条罪名。”
“封明泽可是只老狐狸。”秦君璃撩了衣摆,在石凳上坐下:“这样对大家都好,也少了皇帝和那几位的忌惮。”
“那倒是。皇帝现在越发多疑猜忌,要是谁明的暗的和封家走的近了,怕是都要惹上一身骚。”燕回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张薄纸来。“今早嘉陵刚传回来的。”
秦君璃接了一眼扫过,又递回给身边的燕回。一挥手,墨七便从院子中消失了去。
“那事果然不简单。”身在嘉陵的云祁一连来
第八十八章 云洛已回
云夜盯着桌上的两锭银子,扯了扯嘴角。忍了七八天,这云洛终是回来了,自己也不用继续困在这一方小院中无所事事了,可这桌上的银子……
“骗过他了”云夜瞥了瞥小院一角的那棵树,忽然眼中就染上了愉悦的笑,看着正在脸上捣鼓的云洛,随意的说起了嘉陵渡的事情。
此时正值每日封言青小憩的时辰,秋风轻拂而过,角落的那棵小树不似往日里的平静无波,而是随风摇曳了起来,像是脱离了束缚般的欢快与洒脱。盯梢的人竟是难得的不在,估摸着应是偷溜回那人身边汇报去了。如此倒也正好,等云洛弄完,自己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也不用再费心思去躲避他的眼线。
“公子怎知云祁师弟会在嘉陵渡”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灰黄的粉末,混上些药膏,搅拌均匀后捏成小块,敷在脸颊之上,将脸型重新塑了轮廓,云洛好奇的问道。
易容之术在江湖上可谓是一门绝技,绝不是随随便便贴个胡子、画个皱纹就能了事的。如果只是那种程度,不过是最低等的变妆,可是连“易容“的边都沾不上。云洛出自离宗涉猎百技的执书之阁,更得“无面师“的真传,在易容术上讲究的是形似神更似,不仅从身形和面容上做到和对方丝毫不差,更是在神态上模仿的惟妙惟肖、难辨真假。这一手技艺放眼整个江湖,也无人能出其右。
“猜的……”云夜托着下巴,看面前的那张脸已然有了八分像,脱口说道。
“啊哈”对面那人嘴一张,一小块皮脂抖了抖,飘到了桌上。
“快快快,快合上嘴,下巴都不像了。”云夜眼中笑意更甚,出声提醒着。云洛连忙收了下巴,对着镜子又补了块料。
“江南水匪之事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这事在四五月间已然有些苗头,那时正值靖阳王巡查江南,被宋广德和两江官员一并压了下去,京中才无人知晓。然而到了月随着河堤溃决、瘟疫爆发才渐渐显露出来,呈上龙案,导致平王、羿王皆受到牵连。在这个魏家、何家都收敛着不敢大意的事情上,当初巡视江南的秦君璃却没被牵扯到分毫,不难想象这人定是做了什么安排,将靖阳王府不着痕迹的择了出来。“一只灰色的云雀在窗台上蹦跶了两下,见没人理他,咕咕着飞下来,站在桌边左右瞧了瞧。
“如今就算江南动荡,可两江流域毕竟还是在魏家和羿王的掌控之下。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不想好不容易择出来的靖阳王府再牵扯其中,必是要用上我们无念山的人。云景刚被他派去了西南,能得他信任的也就一个云祁了。”
云夜看了眼桌上瞪着两人来来回回瞧着的小云雀,伸手戳了戳,惹得小家伙扑腾着翅膀表示抗议。又有些无奈的说道:“云祁心细,其他人去可不一定骗的过,也就你去还能唬他一时。不过改日发现了,定是还要来我这闹腾一下的。”
“不过是些水匪和吴家下人,公子值得这么
第八十九章 羿王弃子
坐在明亮宽敞的议事厅里,主位之上的人有些神思恍惚。
一身月牙白色的绣金锦服,在袖边用泛着金色的墨青玉线绣了几朵流云,既别致,又被那或隐或现的金光衬的尊贵无比。
斜靠着椅背,一手托着半腮,两腿交叠的放着,看似轻松惬意,可那张俊逸的面庞之上紧皱不放的眉,却是让在场的数人紧张的冒出了冷汗。
“殿下”右手边年过半百的吏部吕大人,见主位上的秦君逸有些心不在焉,盯着他处久未发话,出声唤到。
“吕大人有何高见”本等着羿王殿下拿主意,没想到他竟是顺着话将这烫手山芋扔回给了自己,吕大人颇为尴尬的呵呵了两声。
邱敏汉已经抵达两江流域半月有余。刚到淮中,便携了两位侍郎大人一心扑在整治水患,救助灾民之事上。建棚户,散官粮,修堤坝,筑桥梁,半月之内,受灾百姓皆夜有庇所,日能温饱。连那来势汹汹的瘟疫险情,也因为官府派人及时清理隔离,不再大规模向外蔓延。
可令淮中大小官员和京枢众臣意想不到的是,治理水患的同时,这位邱大人竟是在未走漏任何风声的情况下,将都河水匪的巢穴摸了个清。第十七日,九月二十三日夜,钦差邱敏汉亲自督军,携兵一万余人,攻上飞虹岭,将一众匪徒围了个水泄不通。匪首七人,负隅顽抗,就地诛杀,尸骨不留;余孽七十四人,绞杀四十一人,生擒三十三人。
消息传回京城,百官皆为震惊。有人拍手称快,有人嗤之以鼻,但更多的,则是像厅前的这些人,陷入深深的不安和担忧之中。
“邱敏汉出生低贱,入仕数年也是生活节俭,为人迂腐不知变通,自是不太懂得官贾氏族间共生共存的利益关系。如今他刚到淮州不过十余日,且不说水患和瘟疫治理的如何,却是雷厉风行,迅雷不及掩耳的灭了水匪这一害。对此尚能做到又准又狠,保不齐已经对我们在淮州一带的势力下了手。若是我们再这么按奈着不动,怕是明日后日三省数人的弹劾就要递到龙案之上了!”吕大人站在厅堂之上,表情凝重,甚是担忧的对着羿王殿下拱手说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