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潇潇雨崇
这时从身后不远处,有个蓝衫红袖的小太监急急的行来,一边小步跑着,一边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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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子夜前夕(三)
武英殿,崇政帝寝宫。
上午还明亮放晴的天,说变就变,竟是眼看着就阴沉了下来。
武英殿内没有掌灯,随着天色渐暗,周遭的一切慢慢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无论是玉瓷汝窑的摆瓶,还是东海琳琅的珠帘,皆在这不可违逆的变换中,暗淡了光彩,仿佛沉淀在悠长的岁月之中。
千年檀木打造的龙床边上,一片灿黄动了动,原来是衣摆上的金线折了光,晃了人的视线。
“咔哒”一声轻响,檀木龙床边上的暗格弹了出来,坐在床前的那人从中拿了墨黑的玉瓶,站起身,缓步走到桌案边上。
桌案上空无一物,却被人摆了个手掌大小的薄壁玉舂,和一方头圆肚大的玉杵。
将黑玉瓶放在了玉舂边上,衣衫华丽的那人却是皱了眉,看向外间珠帘外立着的那个身形挺拔的人影。
“假的”话中有着不悦,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失望。
“证实了,不是敏遥,只是个打着虚池大师名号招摇撞骗的人。”立在崇政帝寝宫的那人正是青莲卫的萧寻,抚着腰上那把磨的锃亮的剑,语气无甚起伏的说道。
只见桌案前的明黄随着萧寻的话晃了晃,又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突如其来的沉默,却叫本就空旷的寝宫一时间冷到了极致。
“本以为今年再也用不到这药了,没想到……”
语气有些哀婉,却说着将墨玉瓶的塞子打了开,对着玉舂倒了倒,两颗指甲大小的药丸从瓶口滑了出,碰上玉舂的薄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崇政帝皱了皱眉,又倒了倒,却再也倒不出任何东西。这才将瓶子握在手中,猛地往后一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却是连这药,也不够了……”
话语惆怅,声调低缓,哪里还是众人心中那个喜怒无常、专断独裁,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却又叫人诚惶诚恐的崇政帝!
立在外间的萧寻抬头瞥了眼怨抑的那人,嘴角勾了个浅浅的弧度:
“虽然敏遥是假的,不是还有程瑜吗他既然能解开外匣,假以时日,定是能破了第二重机关。”
“千机匣呵。”崇政帝说着将墨玉的瓶子往桌案上一扔,那东西咕噜噜的在桌面滚了两圈,要掉不掉的停在边缘,让人有种生死一线的错觉。
“没有时间了……朕已经没有时间了!”那个人前威仪万分的皇帝此刻竟然双手抱着头,一副痛苦的样子,浑浊发黄的眼中透出一股绝望,抬头看向帘外的方向:“萧寻你说,朕的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她一眼吗!”
帘外人的嘴角慢慢放大,最后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缓缓出了声:“萧寻……不知。”
而坐在桌案边的人似乎对萧寻的回答也习以为常,竟是执起玉杵,一下一下的亲手捣起药来。
午时后,皇帝遣了宫人离开,独自与青莲卫的萧大人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无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宫宴起
崇政二十一年。
一年的最后一次夜幕降临,在飞雪的陪伴下,悄然而至。
宫墙矗立,冷肃而又沧桑。在这承载了三百年历史的南秦皇城中,一切都显得那么虚无缥缈——无论是爱恨情仇,还是肮脏与,都抵不过一年又一年的春去冬来、往复如常……
这条通往重兴宫的路,秦君璃走过九次。
年幼不懂事时跟着母妃欢愉欣悦,后来出宫建府再走时多了些沉稳自持。而如今,第十次,时隔八年重走这条路,却是满心疮痍,只剩下无尽的讽刺与淡漠。
“殿下,这边请。”
虽然宫道上积了雪,将这漫长而又寂寥的路照的一片光亮,小太监还是执了一盏宫灯,垂着头,在秦君璃的身前引路。
“陛下还在武英殿更衣,羿王殿下已经到了,一盏茶前奴才看见了平王府的马车,想必那位也已经入了重兴宫的宫门。”小太监压低了声音说道。
秦君璃不曾见过他,不知他是哪个宫的宫人,也不知他为何要同自己说这些。心中微皱,却是面色未改、恍若不觉的往前走着。
沉书执着伞,遮挡着飞雪,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听见小太监的话,抬头瞟了一眼对方,见自家主子无甚反应,又默默的垂了头,掩下心中好奇。
“陛下御书房龙案上的那本折子许久没动过了,今日遣人拿到了寝宫,据说动了笔,想必已经有了决断。”
这句话一出,但叫一步之差的秦君璃挑了挑眉,眼中闪过深深的诧异。倒不是因了那搁置已久的折子,而是眼前踏着碎步引路的这人。
武英殿,那是什么地方!在青莲卫的监视之下,怎容得崇政帝寝宫发生的事情轻而易举的传出来
这人到底是谁的眼线,又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将武英殿的事情告诉自己!
还未深想,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重兴宫前。
小太监止了步,秦君璃也停下来,抬头向前望去——
朱红锃亮的宫门,宛若天上人间的分领之界。
宫门的这一头黑暗阴冷、飞雪簌簌,而那一端却是温暖明媚、丝竹靡靡不绝于耳。
明明隔的那么近,只要往前几步,跨过一道门槛便触手可及。却又让人觉得那么远——远的像是通往太平盛世的路,布满了坎坷与荆棘。
“殿下”沉书见自家主子盯着重兴宫的宫门发呆,皱着眉,轻唤了一声。如今形势愈见紧张,主子这般魂不守舍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君璃一凛,猛地收回心神。但见宫门内迎来两位宫婢,容颜秀美,举止得当,在自己身前盈盈一拜,他才意识到刚才引路的小太监早就掉头远离了去。
“恭迎靖阳王殿下!”
“不必多礼,起来吧。”
话音冷清,一如那俊逸无双的容颜。
有幸能与他说上话的宫婢面上浮起嫣红,宛若初春三月的桃花,一片盎然。奈何那位殿下却是抬脚一迈,目不斜视的入了内,徒留一地的芳心,在飞雪中,碾做尘泥……
秦君逸到的早,秦君璃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与七皇子秦君炎、十一皇子秦君慈、十二公主慕锦说了好一会话。
见回京已然一年,却甚少在人前露面的四皇兄走了过来,秦君炎站起身,自然而然的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皇兄”。
秦君璃点了点头,视线飘过坐着不动的秦君慈与慕锦,嘴角勾了丝冷漠的笑,但叫两人心中“咯噔”一下。
可反应过来时,这位皇兄已然走到自己的桌案前坐了下来,两人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脸上一顿青白交错。
这两位年纪还小的皇子公主,生母分别是丽嫔与慧贵人。
家世不显,凭借美色被崇政帝看了中,自是需要巴结夺嫡呼声最高的羿王殿下,以给背后的家族带来些许利益。
秦君璃懂,秦君逸又何尝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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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乱局伊始(一)
何家相佟家矿,不如王家海上晃。
功名累王侯废,换做浮生金银兑。
一首打油诗,不知由何人所作,却成为黄口小儿都信手拈来的玩笑话。
说的是南秦四大家之一的王氏一族,说的是掌握了海路贸易、富可敌国的南秦首富王高疏。
王家的富不仅仅体现在“赚钱”,还体现在王家家主的“舍得花钱”上。
除夕宫宴,犒赏百官一年的辛劳,可谓是南秦皇宫之中最高规格的宴会。可比起王家的家宴,却只能用“黯然失色”来形容。
深海紫鱼的芙蓉肉,极寒仙山的冰雾草,龙潭之地的珍珠米——若是外人能瞧的见王家的这一场家宴,怕是得纷纷惊吓傻愣在原地。
且不说一桌菜的花费,抵得上重兴宫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的所有支出,光是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珍异味,就让人打心底里感叹何谓是“钟鼓馔玉,纨绔膏粱”。
如此奢靡至极的生活,难怪王高疏想尽了一切办法也要替自己的儿子铺路,从羿王手中得到未来三十年的海上经营权!
然而戌时未过,那位积了八百辈子福的王家公子却已经早早的离了席,出现在了后院东墙之下。
“公…公子,要…要不改日吧……”
东墙的阴影里站了三个人,一人抬头看了看木梯矮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人扶着木梯谄言媚行,只有一人脸色焦愁,忍不住又一次开口劝到。
“改改改!老子都闷了一个月了,这个‘改日’是什么时候!非得等本公子憋出病来,你们才放心是吗!”爬了一半的人不耐的转身,瞪了眼开口的小厮,语气中皆是烦躁不满。
闻言,奉银瑟缩着朝后退了退,一脸的着急与无奈。
“哎呦!我的好公子啊,玲珑馆的杀手还没找到,您现在溜出去,若是正好碰上了恶徒,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们如何同老爷交代啊!”
奉银一拍大腿,见自家公子不听劝,急得团团转。
眼见王怀章不管不顾,已然翻上了墙头,他只得转向一旁的另外一人:“奉金,你也帮忙劝劝呢!少爷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奈何扶着梯子那人却是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摆了摆,有些鄙夷的笑道:
“奉银,这都一个月过去了,那歹人也没现身,怕是早就被羿王殿下的威名吓了跑。你也跟着公子这么些年了,怎得还是这样胆小怕事!”
“别磨磨叽叽的了,害怕的就不要去,免得扫了本公子的兴!”坐在墙头上的王家大公子扭过头来,看了眼墙下的两人,对奉金张口唤到:“你快些上来!”
奉金讥笑着瞟了眼还想说些什么的同伴,二话不说就手脚麻利的翻上了墙。一主一仆两人接着往墙外一跃,循着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便在雪夜中消失了踪迹……
马车沿着空无一人的大街行了许久。
本就是除夕之夜,屋外又下着飞雪,这个时辰京中各户人家都躲在温暖的屋内,吃酒赏雪迎岁。
甚至连平日夜里热闹非凡的花街柳巷戏园茶馆,也歇了业,冷冷清清的与往常大相径庭,有种人走茶凉的孤独感。
朴素简单的马车在一方小院的后门停了下来,率先有人掀了帘子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见四处无人,才一跃而下,冲到门前,小心翼翼的“咚咚咚”敲了三声。
门板后的人显然等了许久,一听见暗号,便“吱呀”一声开了门。
奉金看见那张熟识的脸,不疑有他,连忙转身凑到马车边,笑呵呵的唤到:
“公子,到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乱局伊始(二)
披上残破的大红外裳,少女眯着眼推了推昏死过去的男人。
“不用担心,少主的迷药一般人可解不了。”
身后响起低沉嘶哑的声音,像是生生被人撕碎又拼接在了一起,叫人心中被猫抓了一样难受。
少女皱着眉,转过头来,看向那张玄铁的面具,冷哼一声。
“这种禽兽糟蹋了多少我族的少女,杀了便是,少主为何还要费那功夫将他活捉!”
“呵呵。”一声比冰还冷、比血还腥的笑,不知从来冒出的黑衣面具男开口说道:“王怀章是没什么用,可那王高疏……呵呵。”
他可不是秦家那个蠢货,一点小事就动了怒,不仅杀错了人,还招惹上羿王。如今躲在暗处畏手畏脚,什么都不敢做。
说着嫌弃的看了眼床上光着屁股的男人,对那异族的少女吩咐道:“你给他穿上衣服,捆了手脚,我等下带走。”
少女啐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情愿,却又不敢违抗黑衣男人的命令,只得给昏迷过去的王家公子穿戴整齐。
又从柜子里翻了手指粗的麻绳,将床上那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做完一切,少女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着王怀章的满面油光,想起他在自己身上律动的恶心,顿时怒意横生,不待身后发号施令的男人阻止,寻了枕下的匕首就朝床上之人的下身扎去。
“星魅!”
“嘶——”
泛着冷光的利器还没挨上对方的身,却是从梁上传来一道轻微的吸气声。
覆着面具、声音嘶哑的那人武功不俗,梁上之人刚刚发出动静,他便觉察了出来,猛地向后一退,撞开了房门,朝院子中逃去。
黑色的身影翻飞而下,顾不得逃走的黑衣人,出剑挑掉异族少女手中的匕首,跟着脚上用力,一个飞踹疾至。
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堪堪将少女踢飞出去,撞上墙壁,复又弹落在地面,昏死了过去。
“妈的,连个小丫头都这么狠心!”
突然从梁上窜出的人也是一身黑衣,却只是用普通布巾蒙着面,不似先前那人的玄铁面具,诡异而又冰冷。
见屋外院内发出“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屋内的黑衣人挽了个剑花,提着剑就要加入战局。对冲进来的两个黑衣侍卫急急的说道:“女的捆起来,看着别让她死了!”
这声音……若是熟悉的一听便知,竟是羿王身边的何昭!
原来所谓的“王家公子夜会佳人”,不过是羿王殿下设的局,就是特意选在除夕之夜众人放松警惕时,引幕后之人现身。
既然是设的“局”,此刻昏倒在床上的当然不会是真的王家公子,不过是羿王府的易容高手假扮而成,倒是那个叫奉金的小厮如假包换,真的是王家下人。
只是那等祸主谄媚之人,早就被一剑解决在雪地中,至死都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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