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潇潇雨崇
打不过,躲总可以吧,只要再拖过阁主的两招,就万事大吉了。
院子正中,素净的容颜上目光盈盈,沉静而又温柔,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与人动手的戾气,却用一句话打破了墙头之人的如意算盘。
“小霜,忘记说了,出了这院子…也是要回去躺的呢…”
“啊啊啊啊……师兄!哪有你这样的啊!”云霜气的脸颊泛红,一用力,踏下一片玉瓦。
云夜隔空弹出一指,直冲云霜脚面,小丫头怕被阁主打坏鞋子,连忙抬脚,却摇摇晃晃似要摔下墙头。院内之人见机,飞身上墙,云霜做势向边上一晃,滋溜一下窜上古树,整个人趴在粗壮的树干上,沾的一头一脸满是树叶。
云夜没好气的摇了摇头,“下来!”
“不要,师兄你欺负我!要论流星剑,我哪里是你的对手!”云霜紧紧的抱着粗壮的树枝,使劲的摇了摇头。满枝的树叶也跟着晃了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陆云霜!”
云夜跃上树,抬脚对着云霜的屁股就要一踹。
“啊~~~~~师兄!人家是女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粗鲁的踹人家屁股呢!”没待云夜近身,云霜就势翻身飞下树,却是瞬间运气于剑,注了内力的钢剑脱手而出,朝着云夜脸面直射而来。
云夜淡淡瞥了奸笑的小丫头一眼。顺手别下一段树枝,轻轻一挡。钢剑在空中转了个弯,不减来势,朝着树下之人飞去。
云霜脸色微变,伸手
第二十九章 沈氏漕运
若说这淮中城的繁华,可不单单是在白日,夜晚的外城也别有一番风味。
由于船只经年不断,临江的码头总是不分昼夜的忙忙碌碌,有些会做生意的小贩便在路边搭起了茶篷,做起了来往货船的生意。从简单的茶水干粮,到布帛成衣,再到官盐米粮,沿着内河的三里水域,竟然逐渐灯红酒绿了起来。
每当入了夜,画舫连绵,酒香醉人,连城内的三楼五坊也纷纷效仿,租了游船,在内河沿岸挂起了招牌。如今,冲着这三里长街的夜市之名,城内的百姓都爱在入夜之后来此潇洒一番,连带着岸边也挤满了吆喝的商贩,一时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换了身藕色平罗裙的云霜一踏上三里长街,便跟出了鸟笼的云雀一样,欢乐的叽叽喳喳个不停。哪怕多数时间云夜都没回话,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也没扫了小丫头的兴致。
云夜不时的侧身避过攘攘的行人,偶尔抬起头,浅笑盈盈的看着四处乱窜的云霜。
十三四岁,豆蔻之年,当年的自己此时在做些什么追着阿律窜遍大街小巷逃课贪玩疯的满头大汗考试不及格被揪着一路揍回家呵,总不会是这世一般,在无念山中,为了那个能入执武阁的资格与旁人斗的你死我活。
十八年,从甫一睁开眼便被人追杀时的惶惶不安,到借了他人身份隐入离宗无念山,再到如今集书纳言、建立这个消息灵通知天下事的执书之阁,已然过了十八年。十八年间,这朝堂翻覆、江湖动荡,唯有无念山安居一隅,不争朝夕。
本以为乱世也好、盛世也罢,这缕幽魂不过是个匆匆过客,只要寻得那物,便可回到过去,找回自己失去的一切。然而离宗上下等待了三百年的素玉却是出现在了那样一人的手中。
秦氏君璃,皇室之子、白家之后,此去八年,隐忍归来。当年白氏陨落,聪慧无双的靖阳王一朝坠入泥尘,如今卷土重来,又怎会轻易错过那个高高在上的权利之位
风云渐起,乱世飘摇,手中这泱泱秦氏离宗,又该何去何从……
“师兄,你说我们在这淮中城多呆几日可好”不等云夜回话,小丫头又被街边的小玩意儿吸引了视线,蹦蹦跳跳凑了过去。
云夜无奈,抬脚跟上。人群中却挤过半大的孩童,歪歪扭扭撞了过来。本欲侧身躲开,却顿了顿,任来人撞了个满怀。
孩童不及半人高,自是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倒是云夜眼疾手快的扶住即将跌倒的孩子,蹲下身,笑着摸了摸他微乱的大脑袋。小男孩红着脸说了句什么,又慌慌张张的跑了开来。云夜站起身,扭过头,见男孩小小的身影呲溜一下消失在了人群中,才兀自摇着头,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
“君公子”沈公子见君玉离盯着窗外,迟迟没有发话,出声叫道。
“沈公子不亏是沈家的当家人,一分一厘都算的分毫不差。”窗前的人嘴角划过笑,转过凝视窗外的脸。
俊颜薄唇,恍若山岫,剑眉沉眸,宛如海深。不似富家公子的圆润白皙,却是带着点沙场之将的凛冽。
竟是应该过了禹州,顺水南下的靖阳王,秦君璃。
君璃,君玉离也。
“那沈公子也应该知道,我君家在淮、禹、锦三地的丝绸贸易,光一个月的出货量,就抵得上淮州四大家大半年的流水,更不提在西南三省的绢麻与纱缎。”见沈迟姜眼神微闪,秦君璃顿了顿,复又说到,“用我君锦的半分利换你淮州漕运的议事权,不过是为我君家图个方便。可对于沈公子来说,得到的怕不仅仅是几十万两银子吧”
沈迟姜脸色微沉,
第三十章 金氏梦生
“北方”想到君玉离所说,沈迟姜皱了皱眉。沿着水路越向北,就越靠近政治权利的中心,漕运如此攸关经济命脉的大权,自是不会旁落别家。别说曹老大和宋广德这样的人,就算是皇亲国戚,怕是都难以涉足,君玉离竟有办法
“呵,怎么沈公子想要一辈子固守在这江南三省之地”眯眼微笑,语气中却是毫不留情的嘲讽。
沈迟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呵,固守江南!江南之地虽说富庶,却总是少了权势,自己营营逐逐数十年,又怎是甘心屈居一隅之人!
“公子说笑了,虽说沈家如今的家业从无到有,得来不易,可我沈迟姜向来不是固步自封,安稳求庇之徒。莫说是秦地之北,公子若想去北齐都城一看,迟姜也定当奉陪!”沈家当家人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如果可以借君家的势,又何乐而不为
“但是在商言商,君公子要了我沈家漕运的议事权,不会仅仅是借沈家的道这么简单吧。”沈迟姜吹了吹水面的浮末,也不喝,只是慢慢抬眼,看了看窗前势在必得的年轻人。就算是借道,也不用绕这么一大圈,怕是君家家主意不在此。
“沈公子是个聪明人。江南之地看似繁盛,实则波涛暗涌不断,且不说齐家魏家,仅是屈居一地的锦州石氏,也在暗地里不断蚕食壮大。虽说我君锦不欲与人为敌,可商场如战场,一念之差便是全盘皆输,君某又怎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呢”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沈迟姜,君玉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复又说道。
“当然,君锦的半分利只是明面上的。君某可是指望着沈公子一统这淮州漕运呢。”君家家主嘴角噙着笑,眸中光彩似明似暗,近若灯火,却又远若星辰,教人捉摸不透。
沈迟姜心下一惊,君玉离……这是有心掐住整个江南三省往来贸易的咽喉昭然若揭的野心,竟是如此轻易的、裸的呈现在自己面前。
君家势大,可又为何选中的是他沈迟姜真的如他所说,是为君家留一条后路吗亦或是大家都是他君玉离手中的棋子,血雨腥风一番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冷汗漓漓,垂目伸手端茶,却发现茶早已凉透,只好沾了沾唇,装了个样子。
看出沈迟姜的迟疑,君玉离挑着眉冷笑了一下,又转过头看向热闹非凡的窗外。画舫停靠在岸边,沾染了些微凉的水汽,衬的岸上的灯火也朦胧了起来。满街的喧闹鼎沸让人厌烦,窗边之人气息微沉,伸手关了窗。
一时无声,沈迟姜放下茶盏,茶盏与桌面相碰,响声格外清脆。不待音色散去,雅间的门却是“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串长笑自门口传来,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默。
“劳烦小公子了,在下可是来迟了,但愿君家主不要怪罪。”白白胖胖的男人一脸歉意的推门而入,和身边的沉书说笑着什么。绕过屏风,走至灯下,沈迟姜方才看清来人的脸。
金梦生竟是金氏一族的金梦生!
别人可能不知道金梦生是谁,可沈迟姜却是再熟悉不过。
金家经营古玩字画,玉石珠宝,后又涉足漕运,在这淮中也是颇有名气。传说当家人是个女人,极少露面,却眼光精准,凡事经了金家手的东西,价格那都是翻番的往上涨。淮州乃至江南一带最负盛名的陇玉阁便是金家的产业,上至奇珍异宝,下至古木雕簪,只要付的起钱,号称在陇玉阁都能心满意足而归。
金家家主却甚少在人前露面,上下的生意便是由此人——金梦生出面打理。颇有头脑,手段厉害,做人圆滑,金梦生金大掌柜终是不负金夫人所托,将金家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曾有人看中了金梦生的本事,出了高价想挖墙脚,金大掌柜只是哈哈而笑,说了一句话,便让所有人都打消了念头。
金梦生说,河鱼娓娓,其鳞金也;雀鸟莺莺,其羽金也。弃金而行,虽梦无生也。
如果梦生是鱼,金家便是那身逆水而行的密鳞,如
第三十一章 公子月卿
门扉轻扣,面容姣好的女子带着侍女们鱼贯而入,微微一福。“婢女榆香,为两位公子上菜。”敛目轻抬手,大大小小的瓷盘依序上了理石雕木圆桌,道道精致绝伦,彰显了大厨的玲珑心思。
焚香袅袅升起,竹帘后的琴声缓缓而出,似淙淙的细流,清澈舒缓。沉书在心中微哼,这沈迟姜倒是识趣,没弄些烟花之色污了主子的眼。
白衣微动,指尖轻挑,细细密密的音色绕着琴弦缱绻而出,混着木香幽幽,带来几分清雅,像是春意的冷冽,又似夏初的冉冉,驱散了满室沉闷的气息。
君玉离眸光一闪,抬头顺着细竹丝的缝隙望去,琴师怡然自得,信手拈来,自有一番清华的气度。
“这位是月卿公子,在琴艺上造诣颇深,平日可是一曲难求,在下特地寻来为你我助兴,不知公子可喜欢”挥手退下侍女,沈迟姜亲自斟了一杯酒,略带深意的看了君玉离一眼。
镇渠丝、同隅绣,众人皆知君锦君家启迹于锦州同隅之地。然而垄断了锦州镇渠同隅两地大部分的丝锦绢绣,在这五六年间,君锦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着,俨然成为锦州一带的商业霸主。可就是这样的君家,幕后之主却是甚少露面,无人得知君家家主是男是女、是圆是扁,若不是他手中那枚可以调度君锦名下所有产业的印信,沈迟姜怕是还确定不了君玉离的身份。
可就算如此,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依旧是查不出这君玉离的分毫,无论是家世来历、还是个人喜好,君家大宅防的滴水不漏,只让人勉强得出个“女眷甚少”这样似是而非的结论。
不好女色!沈迟姜只能赌一把,费尽心机寻了这精通音律、气韵非凡的月卿公子。或许这君玉离癖好“特别”,若是月卿入了他的眼,对自己终是多多少少有些助益。
思虑至此,沈迟姜才露出这样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来。
似是知晓他心中所想,君玉离淡淡一瞥斟酒之人,嘴角划过一丝冷意,却是不咸不淡的对着帘后说道:“空桐音色厚重,最不适合这种阳春之曲,还是换首吧。”
抚琴之人手指一顿,音律骤停,竹帘后传来低低语声:“公子也是懂琴之人,今日是月卿班门弄斧了。”
抚弦而过,曲调蓦的拔高,峥嵘之音从琴弦上驰骋而出。
少年驽马欢得意
清风明月论世行
烽火无边城空破
金鞍白羽血染巾
尸革无裹硝烟散
但驱荒蛮雁门津
前朝岑冉的《少年行》。
朗朗少年,在国破家亡之际提剑上阵,驱逐鞑虏、血洒边疆。那份保家卫国的忠勇义气跃然指尖,但教人心中陡生纵横之意。
君玉离似有所触,眼中神色莫名,直到帘后之人收了最后一个音,才堪堪闭了闭眼,感叹而道:“空桐易求,名师难寻。甚少有人能如月卿公子这般弹出空桐韵味,今日倒是让君某见识了一番。”
“既然君公子喜欢,不如让月卿陪伴几日吧,能得君家家主的赏识,也是他的福气。”沈迟姜眼中笑意渐浓。
“你!”沉书听出了沈迟姜话语中的意思,怒火中烧,主子生为皇子,又是圣上亲封的靖阳王,怎容得此人如此诋毁。
倒是秦君璃摆了摆手,示意沉书退下。
“不过是个琴师,闲来无聊打发时间的玩物罢了,怎可夺沈公子所爱”秦君璃端起白玉薄胎的酒杯,晃动了两下,看着透彻清香的醇酒在杯中晃荡,散发出醉人的气息,冷冷的吐出薄情的话。眼中满是调笑,戏谑的透过竹帘,望向帘后白衣胜雪之人。
纤细薄茧的手指微紧,惹的琴弦微动,发出浅浅的低鸣,忙的收回手,垂目看
第三十二章 却见故人
月上柳梢,玉烟坊的客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幽静雅间的雕花木门终于吱呀一声由内而外打开。
墨色的锦衣信步而出,与屋内之人抱拳作别。
淡淡的一眼看向身边披着同色斗篷,将容貌遮了个严严实实的身影,嘴角闪过一丝蔑笑,却一拂袖,换上一副漠然的神色,抬步绕过回廊,下了木质楼梯,疾步向外走去。
“谢轻河!!”
一行三人刚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便听见沈迟姜的声音从楼上隐隐传来。似是十分惊讶,却又故意压低了音调。
谢轻河秦君璃脚步一顿,微微侧脸抬头。
只见一身锦衣的玉面少年,捂着脸躲在朱红色的廊柱之后,分明藏不住身,却故作掩耳盗铃之态。藕色平罗裙的小丫头抱着手站一旁,一脸嫌弃的瞪向撅着屁股的少年,忽然抬起脚用力一踹。少年一个吃痛,连忙捂着屁股弹跳而起,转过身,怒的满脸通红。却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对着门边阴沉着脸的月白锦衣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呵,谢家的宝贝公子。
一旁的素色衣袖中缓缓伸出一只手,纤细的手腕上不松不紧的系着一方墨蓝色的布巾,愈发衬的指尖莹白如玉。对着小丫头的后脑勺一弹,云霜“哎呦”一声抱着脑袋扭过头,眼中泛着泪花,扁着嘴嘟囔道,“师兄!痛!”
恍若轻风的话声轻不可闻,却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入驻足侧目之人的耳中,“女孩子怎可如此粗鲁。”
廊间灯火通明,似那夜的明月光倾泻而下,在素衣之人半侧的脸上投下或轻或浅的疏影。秦君璃忽然想起那只在墙头打盹的夜猫,嘴角不自主的有些上扬。
是他……
感受到自楼下陌生而又灼热的视线,云夜蓦然偏过头。发丝飘动,拂过素净的颊边,似划过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不足为外人道的涟漪。眉头微皱,轻眯的眼间闪过一抹流光溢彩,却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眼角,空余一副清秀的平平之色。
沉书见自家爷停了脚步,凑上前,“爷”
秦君璃早在那人看过来的一瞬便转过了身,此时正为自己的心动而有些心惊。却冷不丁看见沉书凑了上来,便对着那个一头雾水的小厮淡淡一瞥,神色凌厉,似有警告,又夹杂着莫名的意味。
倒是让沉书连忙后退了一步,垂下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却暗自在心中叫苦:这这这!主子的心思好难猜,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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