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潇潇雨崇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进退之间(二)
面对羿王的沉默,秦君璃也不着急,勾起手指,在檀木镶琉璃的桌面上,轻轻敲了起来。
“哒哒”的声响不急不躁、清晰可闻。
秦君逸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一眼。
“兵部侍郎的缺没有问题,但锦州的地治管辖权绝不可能,让出一个锦州郡守已经是本王的底线。”
只见秦君逸沉着脸,冷哼一声道:
“昌裕王府的特殊性,想必你也是清楚。除非本王领着皇命、借着玲珑馆案的由头去查,其他任何人恐怕都没办法名正言顺的下手。
撇开玲珑馆的案子不谈,就说什么‘祭鬼之阵’。如果真的那般阴损逆天,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它被开启、为祸百姓,酿成无法收拾的灾难吗!”
论推理演绎,羿王的能力不会比秦君璃差。
就算不知道他口中的“祭鬼之阵”是什么来头,也能从对方话语中听出这东西的诡谲与不同寻常。
此时坐在前厅之上的两人其实都在赌。
秦君璃在赌羿王的时间紧迫、不得不为,而秦君逸则在赌他心中那份尚未泯灭的责任与大爱。
立场不同、手段不同,甚至针锋相对、锱铢必较,他们却各是彼此心中值得尊敬的对手与存在。
兄弟阋于墙,然外御其辱。
在争权夺利之外的大是大非上,两个人都明白,其实他们这一生费尽心机、所谋所求的,不过是同一种东西——一个强盛开明、鼎盛繁华、无人能犯的泱泱南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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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羿王殿下匆匆离去,消失在靖阳王府的门口,云夜才挑了挑眉,拢着那温暖的黑色狐裘,从厅外晃荡了进来。
“真不知道你们两个,究竟要鹿死谁手!”
秦君璃听见声音,抬了眼。见阳光在那张玉色的脸上留下一片明艳妩媚,眼中荡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皇权之争就是这样,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你脚下的路通向的是权利的顶峰,还是无边的地狱。”
云夜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却得了秦君璃这样沉重的感慨,瞬间不知该摆出调笑还是严肃的神情,只得撇了撇嘴,转移了话题。
“东西他带走了”
“嗯。”
“可惜了你的锦州地辖权…”
倚着门柱,将手拢在袖子里,云夜有些惋惜的叹道,却见那人站起身,拂了拂衣摆,若有所思的斜觑了她一眼。
“地辖权!本王要锦州的地辖权有什么用”
闻言,云夜面上的笑意瞬敛,站直了身,蹙着眉,心中有些微惊。
两人刚才一番你来我往,最后达成共识。
羿王用锦州郡守的官位外加兵部三品侍郎、礼部参事的缺,换秦君璃手上关于昌裕王府的一应情报。
允诺禁卫军插手其中,秦成晔与秦翎的动向皆会遣人送抵一份至靖阳王府。
握着主动权的秦君逸之所以应允了这么多,不过是想将锦州的民生经济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没有在地辖权的事情上松口。
如果这个男人要的不是锦州地辖权,那两人虚与委蛇了半天,又是为了什么
“目前西北大营明面上是庞固大权在握,只听令于武英殿的那位,但假以时日,必能完完全全的握在本王的手中。
南秦北齐迟早会有一战,而西北青平军,必定会成为抵御外族铁骑的中坚之军。本王又怎能将军备辎重的调配大权,轻易的交到那群老八股的手上!”
兵部侍郎!!
他的目的竟然只是一个三品的兵部侍郎!!
与秦君逸绕了这么大一圈,让对方以为他想趁机更
第三百二十八章 伏鬼诛魂,升天之阵
南秦皇权等级制度森严,只要还有皇子健在,除了造反叛乱,亲王旁系都几乎没有登基为帝的希望。
那黑衣人口中的“登上皇位”,到底是秦翎已经起了夺权叛乱的心思呢,还是被当今皇帝的某位儿子拉拢,牵涉进了党派之争!
如果是前者,以崇政帝这些年专断独权的行事作风,就算昌裕王手握四十万青威兵权,对秦翎这乱党的行径,怕是也不会姑息。
高高在上的那位行事中正、不做偏颇,事情便好办的多。
怕就怕,秦翎的背后,是平王、是安王,甚至是身怀心疾、一向闲散的越王。
如若如此,那这京城天,可就是真的要变了……
“再着人查下这些日子他同几位皇子间的往来,尤其注意平王、安王。”
“是,属下明白。”
见自家殿下一派郑重,何枢也屏了气,不敢大意。待秦君逸吩咐完,他便行了礼,脚步匆忙的朝外院走去。
“是昌裕王世子秦翎”
柳东川从羿王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端倪,何枢一离开,就皱着眉问道。
“**不离十。秦君璃说本王的这位堂兄在府内设了厉害的阵法,想必也是你们先前派去那几人音信全无的原因所在!”
揉了揉额头,秦君逸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却让柳东川感受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与沉闷。
“阵法”
虽说昌裕王府常年闭门谢客,但阵势这种东西,又不是一两个人、一两把武器,想藏就藏、想弃就弃。
设阵需要山石林木等引阵器物,目标明显,很容易被有心试探的外人发现端倪。
所以柳东川不明白,就算昌裕王世子是玲珑馆一案背后的主使,明明藏的好好的,又为什么要在自己府中设阵徒惹嫌疑
“这是世子宁居的阵图,不知先生可曾见过”
说着秦君逸将那张用锦州郡守、兵部侍郎与礼部参事换来的阵势图,递给了柳东川,又将一只白玉雕成的镂空圆球放置在了桌案上。
“这是…”
柳东川一眼扫过,手抖了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又细细看了一遍。
待心中的那个答案确认,面色忽的就沉了下来。
这位天机府府主的弟子也不说话,只是皱着眉放下地势图,从桌案上拿起玉雕笼球,一个翻转纵观后,左右一拧,便将笼球分成了上下两半。
凑近笼球里黑色之物闻了闻。
焦炭与甜腻混合的浓郁味道冲入鼻间,让柳东川眼中闪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神色——
震惊、焦虑,甚至带上了些许恐惧……
只见那位灰衫素服的先生,将玉雕笼球的两半合上,默默放回了原处。闭上眼,半晌之后,才缓缓吐出八个字:
“伏鬼诛魂,升天之阵。”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给书房内的另外两人带来冰冷阴瘆之感。
何昭看了眼眉头紧皱的羿王殿下,对着面色泛白的柳东川问道:“作何解”
“不知殿下可曾听说过滇云古国”
柳东川睁开眼,眼中闪烁着晶莹又晦涩的光芒,叹了一口气,不答反问。
“听过,但不比先生所得所知。”秦君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柳东川果然不负天机府博闻强记之名,将滇云古国近千年的历史同那二人简单叙述了一遍。
说到阿鼻那氏的信仰,言语中没有对邪教异族的鄙弃,与佛道礼仪之邦的自诩虔圣,只是用一种中正旁观的心态徐徐道来:
“‘阿鼻’在滇云古语中是‘无有间断’的意思,‘那’则是对鬼神的敬称,合起来便是‘无有间断、不生不灭的鬼神’。”
顿了顿,他继续说到:
“直到覆灭,阿鼻那氏一直统治了滇云古国一千三百多年。就像我们信奉的神佛,阿鼻那信奉的是女鬼‘魇萝’。”
“女……鬼!”
秦君逸与何枢对视了一眼,不曾想过还有人会将女鬼作为信奉的对象。
“在对魇萝千余年的信奉膜拜中,阿鼻那氏同族人渐渐演变出了独一无二的祭祀之法。‘伏诛升天阵’便是其中法力最为强大的一种。”
“祭鬼…之
第三百二十九章 祭阵生魂
“目前执书阁在山上的还有云意云霜,执武阁除了派往蜀州、胶州的云桦和云安,其他都回了山,宗主若是想调,弟子立马去安排。”
见宗主云夜托着下巴,又在屋内走了一个来回,云非把离宗四阁的情况过了一遍,细细的都说与了她听。
“让执书阁的弟子来吧,‘伏诛升天阵’不是简单的星盘鬼阵。武艺再高,寻不到星门,也是无济于事。”
“那云意还是云霜”
“还是云霜吧,云意胆子太小,要是临阵出了什么岔子,可就不好了。”
“是,弟子这就去安排。”
见云非从墙头一跃而出,在濯青院外消失了踪迹,云夜才撇了撇嘴,小心翼翼的运气,试了试自己的内力。
如风临渊、散而不聚。只有两成,弱的连个三流剑客都打不过。
也不知在秦翎启动伏诛升天阵之前,自己的内力能不能恢复。也无需巅峰时的状态,有个七成,便足够破阵用了。
只是照目前这个趋势来看,莫说七成,届时能有个五成,就值得她偷笑了!
秦君璃站在门口,见那个女人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那道褐色伤疤也不知因何而起,比自己初见时淡了许多,却依旧蜿蜿蜒蜒,与几乎晶莹透明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让人瞧着格外扎眼。
“在想什么”
抱着手,倚着门框,门外的人开了口问道。
但见屋内的背影一愣,缓缓转过身。素净的容颜在冬日照耀下,宛若枝头迎风而绽的澄黄,明媚而又潋滟。
杵在门口那人瞬间心情大好,竟然一改平日的冷肃与淡漠,勾着嘴角,笑弯了眼。
“唔…”
女人盯着那张眉眼皆开、风华尽现的笑颜,眼中闪过一抹惊叹的异色。
退却一身凌厉的气势,这个男人……竟然也有如此温暖柔和的一面!
“在想昌裕王府的事情…”
面上微赧,云夜连忙撇开视线,微咳一声掩了尴尬答道:
“伏诛升天阵不是一般的东西,在阿鼻那王朝覆灭之时就被当作邪恶逆天之法,将一切文书史籍都毁了去。也不知秦翎从哪学的设阵之术!”
“昌裕王府的这件事,交给我与羿王来解决吧。你的身份特殊,还是稍微避一避比较好。”
秦君璃说的自然是她“封家二公子”的身份,虽然有云洛替她在封家遮掩,但毕竟“封言青”在人前露过面,被人认出来怕也是有不小的麻烦。
“这次,恐怕是避不了了……”淡淡一个苦笑,云夜无奈的摇了摇头。
“殿下可知那玉雕笼球里燃的是什么东西”
敛了嘴角的笑,秦君璃的表情忽的就严肃了起来。蹙着眉,心中似乎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能让她——离宗的一宗之主,无论如何都要牵涉其中、彻查到底的,除了那样东西,还会是什么呢
“六种南疆罕见之物,其中一半的成分……都是谢家地底的幻毒子婴!”
子婴幻毒——秦翎竟然将从谢东平那里弄来的子婴幻毒,用到了这玉雕笼球的燃烧物中!
难怪这么多年昌裕王府无人能入,难怪羿王派出去的人轻轻松松就被那两人用“雪上无人”毁尸灭迹、声息全无!
子婴幻毒的厉害自己也是亲眼见过,连前洲都能中招,又何况那些毫无准备的潜入者呢!
忽然想到些什么,秦君璃眉头一皱,“六种其中可有你要找的金线木沉香!”
他记得云夜曾经说过,子婴幻毒,最厉害的地方的不在于这毒本身,而是它与金线木沉香混合时产生的摄魂之力——乱人心神、惑人心智,行诡事而不知不觉。
一句话,堪堪问到了最关键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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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势在必得
崇政二十二年。
大年初四。
正月里天黑得早,申时还没过就一副影影绰绰的样子,让人看不清手边的东西。
梁京内城的那座富丽堂皇之宫,却早早的就燃上了灯。
因昨日傍晚十七皇子的事,掌刑司连夜就抓了人。午时过后在慎思门行刑,活生生将尚春殿的十名宫女杖刑而毙。
一时血染青砖,哀嚎恸天。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铁腥味。
偶有几个胆大的去观了刑,但大多数宫人还是远远的避了开,生怕在这风雨飘摇的年月里,染上不该染的晦气。
循着昨夜的教训,内务府王公公发了话,入夜前各宫各殿宫人需好好四下检查一番,不可遗漏一处。
这才申时未至,便照的整座皇宫内殿灯火通明、宛若白日。
怡乐宫、万秀宫一路过来皆是如此,唯独沿着长长的宫墙甬道,行至昭和宫武英殿,蓦然眼前一暗,叫人有些诧异。
崇政帝的起居之殿,不该是整座皇宫内院最为明华的地方吗怎得今日如此昏暗,除了回廊院内的几盏宫灯,便再也见不到其他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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