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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懿儿

    哪怕屋中搁着冰,也依旧是热得人淌下汗来。余知葳叹着气,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个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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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新旧
    新旧两派争端由来已久。

    旧派秉持“农本商末”,认为若是农人都撂下自己的土地去经商了,那必然会有大规模的人口迁移,海港人口必然多于内陆,不仅不好管理,还容易造成人口的不平衡,更甚至于会有大片的土地撂荒。

    更何况天朝向来耕读传家,新思潮过快地涌进来,人心不稳,易生事端。

    新派却主张“工商皆本,海贸新邦”,要谋发展,必得日新月异,兴海贸自然不会是一蹴而就的,但循序渐进的前提是,要开先河。古来变法,哪有不受阻的。阻碍重重,非是变法不行之理。若能功在千秋,何惧眼前之阻,个体之伤。此法行不行得通,只有做了方可知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甚么麻烦问题就解决甚么,何必视其为洪水猛兽。

    此时陈暄就掏出一枚银元来给余靖宁和余知葳都看了一眼:“认得这个吗”

    自然认得。余知葳心道。这银元是舶来品。

    大衡官银,多是银锭形状,这种银元,叫做“佛郎机银”。

    陈暄接着道:“大衡现在的银子,多是佛郎机银,此时原先单弘光单大人还在时与我说的,只是现在户部尚书换成了田信,便把这事儿给遮掩住了。”

    余知葳和余靖宁听了这话皆有些惊讶,尤其是余靖宁,不禁问出声儿来:“可如今在京中见到的,多是官银啊。”

    “的确如此。”陈暄点点头,“京师中的银子的确都是大衡的官银。可众所周知,大衡的银矿就那么些,全都被内地的大家藏到自家的私库里,流动在市面上的能有多少。‘米贱而囤银’,若是光屯银子,不在市面上流通,又谈何繁荣。”

    余靖宁没听过这般言论,皱着眉头思量,余知葳却稍稍听出点儿门道来了。

    这是不是叫“通货紧缩”

    余知葳前世的经济学水平停留在一个极其粗浅的阶段,只能简单地分辨出几种概念。她极力回忆道:“若是银子不在市面上流通,粮食布匹各种东西的价格就会贱而又贱,长此以往,大家都不愿意买东西,商人也不愿意做买卖,手工业者也不想生产,没有事做的流民就会增多。大衡甚至会倒退回几朝之前。”

    陈暄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此言甚是。”

    “可市面上没有银子,发银票不就是了。”余知葳发问道,“京师也不是不能用银票。”

    “若是银子全囤在想要置地的老爷们手里,国库里没有存银,这样有可能兑不出银子来的银票你敢用吗”陈暄推了推金丝玻璃镜,反问道,“况且,这是在京师,大衡这么多地界儿,你怎知所有的百姓都会认银票”

    余知葳默然,的确,百姓大都还是更认银子些。

    “回到方才的话,为甚么如今国库之中大都是佛郎机银。”陈暄敲了敲桌子,“银子是可以重铸的,现下京师中看见的银锭,大都是由佛郎机银元重铸而成。而且在十三港的商人,甚至可以直接用佛郎机银元进行交易。”

    余靖宁终于从长久的思考之中回过神来,开口道:“而囤银卖地之事,素来有之积重难返,要动他们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很有可能导致社稷不稳,所以,只能靠海贸来获取所需的银子”

    陈暄这才郑重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海贸非兴不可。”

    陈晖等着自家弟弟将这些话说完,才开口道:“所以,余贤弟,你如今可明白了我们几人过来



第六十三回:有伤
    六月底的时候,甘曹一案堪堪做了个了结,一句“秋后问斩”便将此人的性命轻飘飘划了去,着实令人欷歔不已。

    此次博弈,如同疯狗互咬,朝中泰半都难免要受到牵连,阉党同新旧两派俱是受到了不同的打击,短时间内恐怕都再闹不起甚么纷争了。而受到牵连的郑嘉等一众锦衣卫,并一个大理寺正谭怀玠,终究也能从关了将近三月的牢狱中放出来了。

    余靖宁着了件石青色四合云纹的窄袖贴里,只用网巾罩了头发,并未戴冠,做个家常打扮,偏头看了一眼一身短打的余知葳,啧啧摇头。

    余知葳迷惑不已,心道,我还不至于长得丢您的面子罢

    余靖宁不大想见谭泽,是以没将谭怀玠何日出狱的消息告诉他——他们兄妹今日出门便是去狱中接谭怀玠的。

    余靖宁见她面色不虞,这才解释道:“谭二郎又不是不认得你,扮成这样作甚”况且余家已然和阉党彻底撕破脸了,自然也不必再避讳和谭怀玠这等人家结交。

    余知葳叹气:“再扮两年就扮不成了。”

    余靖宁不说话,等着她解释,果真余知葳就接着道了:“我这小身板儿,恐怕也长不了多高了,如今年岁尚小,扮个小男孩儿还尚可。等再过两年,哪家儿郎有我这么矮啊就算是个小矮子,那就是听声儿也听出不妥来了。”

    “快去换了,今日说不准要见着许多熟人,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说完了忽觉得好似太严厉了些,又哄孩子似的胡乱扯谎道,“等扮不下去了那还要好些时候,以后有的是你扮的。”

    余知葳觉得他这话说得实在是蹩脚,不禁“噗嗤”一声儿就笑了出来,却还是听他的话回去换衣裳了。

    以后有的是你扮的……

    很多年之后,余知葳再想起这话来,竟觉得余靖宁十分有乌鸦嘴的潜质。

    打扮好了的余家兄妹终究是出了门。

    余知葳撩开车帘子,冲着一旁骑马的余靖宁问道:“大哥哥,这不告诉谭二哥哥他爹就罢了,恐怕他自己也不想见,见了心寒。可你为何不将月姐姐也叫上。”

    余靖宁目不斜视,只道:“谭二郎他是关在东厂的诏狱中的,那地方不比我们锦衣卫自己的诏狱,他在当中必受了许多苦楚,定然形容狼狈。陈三毕竟是个姑娘家,到时见了,情难自已,两个人都伤心,不如这第一面就不见了。”

    待他先回家修整一番,再见也不迟。

    余知葳心中啧啧,没看出来啊,我还以为世子爷您是根木头呢,原来还有这样的心思。她又将余靖宁那句话咀嚼了一遍。

    不如不见么……

    车马辘辘,向着诏狱而去了。

    依着狱卒的的指引,朝里头走了许久,果真是见着了谭怀玠。

    甫一见面余知葳就到抽一口凉气——余靖宁说得不错,他现在这般模样,月姐姐若是见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谭怀玠好端端一个清隽的少年郎,直瘦了个形销骨立,连两腮都陷了下去,周围一圈胡子拉碴,只是眼睛显得越发大了些。

    他瞧见余知葳二人,到底还是和煦一笑,拱手道:“余贤弟,余家妹妹。”这时候才能从周身气质神色上瞧出这是谭怀玠来。

    余靖宁见了他,脸色先是一黑,不禁又要开口斥责:“定要闹成这样,才知道利害吗”

    谭怀玠早知他性子,也不怪他,只笑道:“别说我了,世子爷这回的光辉事迹我也听说了,彼此彼此罢



第六十四回:舟中
    余靖宁本说是要背着谭怀玠出去的,但这位年轻的学究觉得这般形状有辱斯文。余靖宁拗不过他,也只好是搀着他一步一步朝外走。

    起码一半的路程中,余靖宁都很是沉默,只顾搀着谭怀玠缓步朝前走着。行至阶前,似是终于忍不住了,长叹一口气:“你今后还是进内阁罢。”

    谭怀玠抬了抬眼睛,神色疲惫,勉强冲着余靖宁笑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我如今并未定罪,自然也当官复原职,再回大理寺便是了。”

    “你那不成器兄长怕是这几年都出不来了。”余靖宁斟酌了一下,觑了一眼谭怀玠的脸色,这才说道,“你今后也不必再顾虑你兄长,谭家今后就得靠你撑着了。况且陈三姑娘嫁与你之后,陈伯朝便是你舅兄了,有他帮衬着总归不会太难。”

    谭怀玠几个庶弟,最大的也不过是余知葳大小,是以如今在谭怀玠面前提谭家,就差不多算是提他父亲。虽说提道这个话题不免让谭怀玠寒心,但这一层总归是绕不过去。谭泽再怎么只顾及自己的面子、谭家的体面,为了上阉党的船保自家的荣华富贵,情愿把自家儿子当弃子,那谭怀玠也不可能脱离谭家。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此话自古有之,放在现今也是一样。谭怀玠若是当真一气之下脱离了谭家自立门户,是为不忠不孝,今后在朝堂上也难以立足了。

    可谭怀玠又绝不可能今后再不走仕途,现下朝堂党派纷争,贤才在野,实在不是甚么好事。

    所以就算他们父子经此一事,裂痕再难弥补,那也是装也得装出一副父慈子孝来。

    谭怀玠的处境实在是没比余靖宁好到哪里去。

    “谭家如今元气大伤,你若是不入了内阁支撑一二,恐是要败落了。”余靖宁好似从来没这么絮叨过,掰开了揉碎了劝这谭怀玠入内阁,“今后便只能靠你一人,你父亲因着这关系,怎么也该敬你三四分的。”

    “原先我父亲朝蜀中送了好些拜帖和礼,想搭上蔺家的船。”谭怀玠苦笑,蔺太后娘家,便是那镇离王蔺家的藩地就在蜀中,这礼当然是送给蔺家的,“谁知竟是没甚么回应,我父亲与我大哥便废了好些功夫与田信搭上了。如今我家清流不是清流,阉党不是阉党,实在是难做人啊。”

    “我还有一事为与你说”余靖宁顿了顿,停下脚步,看着谭怀玠的眼睛,正色道,“先前,陈伯朝、陈仲温都来寻过我,与我掰扯了些海贸的事,你该知是何意罢”

    陈家今后是谭怀玠的岳家,陈晖、陈暄就都是谭怀玠的舅兄与其自己挣扎,不如干脆与陈家绑作一处。

    今后谭家便不算是旧派清流,也不是阉党,而是新派了。

    余知葳着直叹气,若是这陈家与谭怀玠是旁的关系,余靖宁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的来劝谭怀玠上陈家的船——他就是怕伤了谭怀玠那点文人的自尊。十六岁进士及第的少年郎到底有些傲气,又怎能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呢。

    果然,谭怀玠顾左右而言他道:“哦,那你觉得如何应下来了吗”

    “没有。”余靖宁冲着谭怀玠摇了摇头,“不过,我现下打算应了。”

    余靖宁在裘安仁当初闹出“凝红丸”那档子事的时候就想过,大



第六十五回:别离
    大衡今年天气不算是太好,尤其是北方。

    夏日太热,还没甚么雨水,整个夏天都是一副要冒烟的状态,一如因甘曹一案搅得热火朝天的朝堂。好在大衡这帮臣子中还是有那么些能干实事的,在吵架的当空见缝插针地上过一份“防旱”的奏表。

    这种“不误农时”的思想向来是旧派的作风,上面想也没想就准了。

    在“甘曹案”尚未了结之时,政令已经下放到了北方各布政使司,再下达到各州府县,到底没闹出甚么大事来。

    好似生活终于回归了正轨。

    七月流火,总算是没遇上那么热的天气,余知葳着了件霜色的对襟竖领的窄袖长衫,下头系着浅丁香色双鲤衔珠织金纱马面裙。尤平家的见她脑后的短发长长了不少,十分高兴地给她绾了个垂髫分肖髻,如今头上正插着支蝶恋花点翠挂珠钗。

    她身旁立着的余靖宁也是一副家常打扮,难得着了件宽大的琵琶袖道袍,头上罩着网巾,并未戴冠。

    二狗那三个立在他们跟前。

    先前甘曹一案余家两个主子忙的不可开交,实在是没有功夫去管这三个孩子,便只好先安排他们三个与世子府的护卫住在一处,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将他们送到余家西北藩地去。

    余知葳瞧着面前三个做了寻常人家男儿打扮的小少年,不禁有些心生感慨。虽说平日里总是“小孩儿”“小孩儿”地唤他们三个,但其实想想,这三个与她应当是同龄人,最小的锤子不过比她小一岁,而蛋儿甚至还比她大一岁。

    余知葳又看了他们三个一眼,开口问道:“我原先教你们识字的时候,都给你们取过大名,你们都还记得罢”

    余知葳当时分别问了他们本家姓什么,然后遵从他们自己的意愿——其实就是瞎挑,的确是给他们三个取了大名,不过是从来没用过罢了。

    “记得的。”三个崽子点头。

    “写下来与我看看。”余知葳掏出个帕子,黑黢黢的,里面包的是三个炭条儿,“写在地上就成了。”

    名都将帕子中的炭条一一递给那三个,他们便蹲在地上,将自己的名字挨个写了下来。

    陈浩然。

    姜焕。

    肖皖。

    他们三个许久没有写过字了,捉着炭条有些不知该怎么使力,尤其是要写三个字的二狗,也就是陈浩然,险些将那横七竖八的笔画塞不到一个框子里。

    肖皖写完名字,拿胳膊肘碰了碰一旁蹲在地上写得满头大汗的姜焕:“姜锤子,你写错字了!你是把那两个‘田’中间的那一横吃了吗(姜的繁体:薑)”

    姜焕老大的不高兴:“就你的名字好写!”

    一直在一旁立着不说话的余靖宁忽然道了句:“改了便是。”

    “哦……”姜焕抬头看了看比他大四岁、不怒自威的余靖宁,没来由的有点发怵,拿着手中的炭条,将之前写错的字画成了个墨团团,在一旁狠狠又写了一个“姜”出来,力透青石板,险些将手里头炭条摁断了。

    余知葳暗地里“嘶”了一声,悠着点儿啊。

    “你们三个都瞧见了吗”余靖宁冷着一张脸,连声音也是淡淡的,“字写错了,是可以改的。你们几个从今往后,若是将先前的错处都改了,我大可以既往不咎。”

    余知葳知他说的是原先那些“盗窃,认贼为师、是非不分”之类的事,不禁担忧这三个崽子



上架感言
来,客官里边儿请,天字一号间给您留好了,说书先生的板儿已然拍在桌子上了,咱们品品酒,喝喝茶,听一段大衡年间的少年传奇。

    这是小掌柜兼说书先生的第二本书了。

    炖鱼有个迷惑的习惯,越忙越摸鱼,越摸越咸鱼。

    而码字这东西,说好听了叫一鼓作气坚持不懈,说不好听了就叫肝。于是摸鱼的时间越来越少,但鱼还是那么咸。

     



第六十六回:洗尘
    今日去陈家,算是给谭怀玠接风洗尘的。

    至于为甚么是在陈家而不是在谭家,就要问问高邈和余靖宁这两个了。

    一个当场和谭泽起过龃龉,一个又是最最清高之人,看不得谭泽做派,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好了。再者说,陈家又不大拘礼,众人也好歹能放开些,至于还有没有别的政治上的意味,那就要生一副透视眼,看看在场几位胸中究竟想了些甚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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