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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海青拿天鹅

    “这与我有何关系”他问。

    我反问:“公子也站在此处,怎会无关”

    公子若有所思,少顷,道:“既如此,我不可无所作为,接下来要如何”

    我本想这殿上的事完了之后再跟他说,如今他主动提起,我也不遮掩,道:“公子在这殿上,可为之事不多,不若去见长公主。”

    公子:“哦”

    我说:“圣上突然康复,长公主必是疑惑不已,公子可为她解惑。”

    “只是解惑”公子问。

    “自然不止。”我说,“长公主会去联络宗室藩王,纠集兵马威胁秦王,以防其拒不退兵。”

    我说着,心中有些感叹。当初定下引秦王来雒阳的计策,本就是为了制衡各藩王,避免他们趁火打劫。不想秦王动手太快,如今反而须得让各藩王联手来对付秦王。

    公子露出了然之色,颔首:“我知晓了。”说罢,转身离去。

    但他还未走开,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回来。

    他从腰上解下一样物事,交给我。

    我愣了愣,只见是一把短剑。这是一把名器,叫“尺素”,是几年前公子重金购来的,他一向喜爱,作为日常防身之




105.破局(上)
    豫章王亦是惊诧不已, 目光朝我扫了扫。闪舞

    “秦王还说了什么”他不露喜怒,片刻, 道。

    “秦王还说, 此二人必一同前往,否则,秦王疑豫章王挟持圣上,将亲自率兵入宫护卫陛下。”

    此言出来, 众人皆变色。

    “秦王竟敢出此逆贼之言”豫章王一怒而起。

    谒者忙跪下,道:“陛下息怒, 臣依言转告,句句是实!”

    众人皆神色不定。

    豫章王到底算得沉稳,没多久, 镇定下来, 抚了抚额头,道:“此事,容朕思虑片刻。云霓生留下, 众卿都下去吧。”

    众人纷纷应下, 行礼而去。

    宁寿县主一直不曾说话, 看了看我, 亦跟随而去。

    “你如何看”待得门关上, 豫章王不废话, 向我问道。

    我想了想, 无奈地承认道:“秦王怕是对假扮之事有了怀疑。”

    豫章王很是讶异。

    “他怎会怀疑这装扮之术甚为精细, 连杜良等人也不曾看出破绽。”他说, “且他并不曾入宫来看。”

    我知道,他不必亲眼看到也会怀疑。

    那时,他凭着我脖子上的玉珠将我认出来,必然也会怀疑我易了容。现在想起来,却是我被揪住了马脚。

    “秦王生性多疑,必是故意试探。”我说。

    豫章王“哼”一声,低低道:“就算他真是生了疑也无妨。他不是要圣意么,索性就让圣上亲自驾临,孤不信他果真敢挟持天子。”

    我知道他是这般打算,摇头:“不可。他若对装扮之事起疑,必有应对。若真将殿下扣下强行拆穿,岂非正中下怀。”

    豫章王有了犹豫之色。

    “那你说如何”

    我沉吟,横下心来。

    “秦王既然要见殿下和奴婢,我等便去一趟。”我说。

    豫章王吃惊。

    “我等真去”他问,“可若是他下手……”

    “便是我等真去,他才不会下手。”我说,“殿下莫忘了,圣上还在宫中。”

    豫章王疑惑地看着我,片刻,又看向软榻:“可圣上还未……”

    “快了。”我说,“秦王赌的不过就是圣上,只要圣上醒来,他起不了风浪。”

    豫章王看着我,神色莫测。

    “又是太上道君所示”他问。

    “正是。”我微笑。

    将皇帝和豫章王换回来,比易容快多了。

    那易容之物,用酒水擦拭既化作米汤一般,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而豫章王和皇帝看上去,不过是都没有了胡子。

    豫章王服下我给的解药,嗓音也恢复如初。

    待得门打开,众人看到豫章王走出来,而皇帝卧在榻上,皆露出惊讶之色。

    “父王!”宁寿县主忙走上前来,望着豫章王的模样,又惊又喜。

    豫章王微笑,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头,对潘寔等人正色道:“圣上疲惫,正在歇息。孤方才正好醒来,闻得了秦王之事。方才圣上睡下前,令孤与这侍婢一同往秦王营中。”

    众人闻言,皆露出诧异之色,不由地又往那龙榻上望去。

    我心想,豫章王虽看着忠厚,也是个老狐狸。演戏演上手了之后,胡诌起来当真全无异色。

    宁寿县主却是神色一变,道:“父王不可去。”

    “为何”豫章王问道。

    “秦王这般无礼,必是有诈。”宁寿县主道,“梁王还在秦王手中,若父亲前去,秦王再将父亲扣下,宫城之中便无人可抵挡。”

    “就算他不将孤扣下,五万人攻来,这宫城莫非便可抵挡”豫章王反问。

    宁寿县主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

    “此乃圣上之意。”豫章王道,看着她,神色严肃,“孤离去之后,豫章国兵马便由你执掌。你已是大人,万事须得稳妥。”

    宁寿县主望着他,少顷,咬咬唇,答应下来。

    豫章王不再多言,令人去备仪仗,准备出宫。

    我紧随其后,才走出殿前,忽然见一人匆匆来到,却是公子。

    “霓生。”他风尘仆仆,走到我面前,“秦王要见你”

    我颔首:“正是。”

    他看着我,片刻,又看了看正往仪仗而去的豫章王,神色沉下。

    “你要去”他问。

    我说:“正是。”

    公子正要开口,我打断道:“公子怎来了长公主那边如何”

    他说:“我按你的意思,将圣上之事告知了母亲,母亲已经回府。”

    我知道他言下之意,便是长公主已经着手行事,颔首。

    “还有一事,我刚刚才得知。”他说,“太子妃不见了。”

    我讶然。

    “怎会如此”我问,“皇太孙呢”

    “皇太孙仍在范少傅宅中。”公子道,“逸之已经亲自去寻找。”

    我沉吟,不料一事未平又起一事。

    “太子妃不见,而皇太孙安好,可见是太子妃自己走的。”我说,“若是有人要下手,不会只对付太子妃而放过皇太孙。”

    “我亦是此想。” 公子说罢,似乎无意在此事上多费口舌,看着我,皱起眉,“秦王为何要见你你与他无多交往,莫非他知道了你在宫中的举动”

    我不能告诉他我跟秦王的过往,只得讪讪,道:“或许。”

    “我随你去。”公子随即道。

    我摇头:“不必。”

    “为何”公子问。

    我说:“公子须得在宫中守着圣上,等圣上醒来。”

    “圣上”公子不解,“圣上不是已经醒了”

    “又昏睡过去了。”

    公子:“……”

    “公子,”我不与他解释许多,道,“待得圣上醒来,对先前醒转临朝之事,必是无所记忆,公子须得将如今形势告知圣上。”

    公子愕然,片刻,目光一动。

    “那什么移魂之事如何解释”他问道。

    我眨了眨眼:“公子如实说便是。圣上这病可治好,乃是上天显灵。圣上一代明君,承命于天,有神灵护佑,岂非可喜可贺。”

    公子:“……”

    他脸上仍有犹豫之色,看着我:“可你那边该如何秦王召你去,恐怕非善意。”

    我说:“只要圣上安好,秦王就算有歪主意也无可奈何。公子若想将我保全,才更该好好守在圣前。”

    公子看着我,少顷,颔首。

    “你多加小心。”他说,“若他敢对你不轨,我定然去救你。”

    我心中一热,看着公子,笑了笑:“如此,全靠公子。”

    秦王的落脚之处,就在。

    那里离南门本就不远,站在皇宫的城墙上,能够一眼望见。上百随从,护卫着豫章王和我出了南门,没多久,那数月前才见过的府邸又出现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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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破局(下)
    在上次的那亭子里, 我见到了秦王。

    只不过如今将近年节, 园景萧瑟。而秦王却仍是那副装模作样的风雅之态,身披厚实而油亮的黑色狐裘,正在案前奋笔疾书。案旁烧着暖炉, 一只铜壶在上面咕咕冒着白色的热气。

    这般悠闲,仿佛那个嚣张地领着数万兵马来逼宫的人,并不是他。

    我心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站着做甚。”秦王不紧不慢地说,片刻, 抬起眼睛看了看我, “忙碌了一夜, 不想歇歇”

    虽然我十分想口出恶言,但现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他面前已经摆好了一张榻,我没出声,走过去,不客气地在上面坐下来。

    那榻上铺了裘皮, 底下大约还有丝绵的褥子, 很是温暖柔软。不过我仍然面无表情,看着他, 不说话。

    好一会, 秦王终于停下,将那纸看了看, 将笔放到一旁。

    他搓了搓手, 看向我。

    我与他对视, 毫不相让。

    “怎不说话”他说着, 拿起案上的茶杯,抿一口。

    我说:“自是等殿下说话。”

    “哦”秦王继续喝茶,不置可否。

    “圣上如何了”片刻,他问道。

    “圣上安好。”我说着,语带讥诮,“今日圣上临朝,殿下当是听说了。”

    “是听说了。”秦王道,“不过孤忙着对付乱党,无暇观看。”

    这话果真是不要脸。

    我不理会,冷冷道:“殿下不去堂上”

    秦王问:“去堂上做甚”

    “豫章王还在等候殿下。”

    “便让他等着好了。”秦王道,“不必理会。”

    我看着秦王,有些疑惑。

    “秦王不想见豫章王,为何还将他请来”我忍不住问道。

    “自是为了掩人耳目。”秦王道,“孤若单独请你,怕是别人要说闲话。”

    我:“……”

    “不想殿下如此顾忌清白。”

    “非也。”秦王不紧不慢,“孤是顾忌你的清白。”

    我知道此人在斗嘴上面颇有建树,不与他争执,道:“如今圣上安康,殿下却仍不撤兵,莫非真要谋反”

    秦王看了看我,不答反问:“谁说圣上安康”

    我的心提了一下,却仍神色自若,冷笑:“殿下方才还说知晓了圣上临朝之事。”

    秦王亦是一笑。

    “云霓生。”他说目光深远,“孤常想一件事。”

    “何事”

    “璇玑先生将云氏家学传授与你,究竟是为何就是为了让你将游戏人间,将世人都当傻子来耍么”

    我愣住。

    “孤一向求贤若渴,亦早与你说过,你只要到孤帐下来,无论你要什么,孤皆可予你。”秦王看着我,“而你,只想留在那桓府中做个奴仆。”

    说实话,秦王前一句,颇是戳到了我的心底,而听到后一句,我则立即清醒了过来。

    我不禁笑了笑。

    此人究竟是自视甚高,以为我要的东西,他果真给得了。

    “缘由我早已说过了。”我旧话重提,“我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死人。”

    “哦”秦王道,“如此说来,孤若有了元初,你便会来么”

    我的笑容旋即凝在唇边。

    “我是我,与公子无干。”我盯着他,“殿下若对公子动手,只会适得其反。”

    秦王看着我,竟是露出了欣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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