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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海青拿天鹅

    黄遨所在的,是一艘大船。看那模样,原本大概是这队漕船中的首船,两层的船庐高高耸着,烛火光照之下,颇为威风。众人刚要走上船板,船上却下来几人,照面看去,我愣了愣。只见那些面容颇为面熟,却是先前回邺城时,同船的那些商旅之人。而为首一人,正是蒋亢。

    我正下意识要躲闪,蓦地想起自己跟他们别过之后,在进邺城之前易了容,不必担心蒋亢会认出我来。

    果然,蒋亢等一行人走下来,照面而过,眼神并无停留。蒋亢的面上无怒无喜,颇为平静,下了来也不与人说话,径自往岸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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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偷袭(上)
    这五十余艘船虽然都是大船, 但满打满算也只能带上一万人。商议之下,黄遨决定兵分两路。他和四王带兵偷袭邺城,二王和三王则留在冀州接应。

    黄遨不似一般草莽匪类, 只知一窝蜂涌上去打乱仗。此番出来的一万人,如朝廷水军一般, 分前锋,中军和后军。前锋据说由四王所率, 十船两千余人,皆是精锐。他们首先冲入城中,将紧邻渡口的南门控制, 并肃清城内残余官兵。黄遨所部中军约六千人紧随其后, 却并非参与打杀,而是往各处仓库洗劫。黄遨严令众人不得各行其是,仓库中的物什, 粮草最为优先,衣物其次,钱财最次,并设监督官,如有违反者, 可当场处决。至于剩下的人,便是后军,除留守在船上望风之外, 还要往四处搜集可用船只, 无论大小都抢过来。

    黄遨不愧是做过水军都督的, 这伙人虽然仍脱不开乌合之众的习气,但开起船来,却颇有章法。夜里目视困难,水情不明,一个不小心就会生出碰撞或掉队之事,就算是最训练有素的水军,要操纵五十余艘大船夜航也是要十分谨慎。而看这些人行船,却全然不必朝廷的水军差。因得要夜袭,船只之间并不以鼓声为号,只凭各船上的令旗相通,在河上摆开阵形,依次排作长龙,毫无乱象。

    我看着,心底不禁想,这黄遨确是个能人,怪不得前任邺城都督高奎会死在他的手上。夸奖片刻,又觉得此人须得快点除去,不然万一与公子在水上对阵,必是个烦。

    我转头,看了看船庐那边,心里谋划着动手的时机。我运气不错,跟黄遨待在了同一条船上,不必操心上哪里找他的问题。只是此时刚刚启程,黄遨与一众贼首在船庐里议事,门关着,将我和石越这些小兵挡在了外面。黄遨虽然对人没什么架子,不过身边的守卫不算少,又带着一群人议事,想要在这般处境下动手解决他再全身而退,并不现实。唯有等战事打起周遭生乱的时候,方可浑水摸鱼。

    此去邺城还远,船上的人依照吩咐,轮流歇息。我靠在船舷上,一边眯着眼一边想事,忽而听到旁边的石越与汪明聊起天来。

    “……也不知天亮之前能不能到邺城。”

    “能。你看这风向,吹的是西风,大王方才下令张帆,能快上一倍。”

    “夜里张帆啧啧,大王真是大胆。”

    “大王可是行家。先前在大陆泽上,我等专挑夜里练了许多回,早惯熟了。”

    “此番要是能打下邺城,啧啧……”石越伸个懒腰,声音里无限憧憬,“雒阳可就在不远了,听说雒阳皇宫里的屋子都是黄金做的房梁,也不知是真是假。”

    “皇宫”汪明笑了笑,“就算打下了邺城,我们也不会去雒阳。”

    “不去雒阳”石越讶然,“那去何处”

    “我也不知。不过或许会去豫州。”

    “豫州”

    “方才我等上船前见到的那几人,你可知道是何来头”汪明压低声音,“他们可是明光道的人……”

    我听着,一怔,不禁竖起耳朵。

    “明光道”石越道,“不就是那装神弄鬼的……”

    “甚装神弄鬼,明光道拥护的是前朝真龙,与我们大王算得同出一脉。”

    石越道:“莫非大王要归附”

    “那倒不会。大王既已称王,岂有归附别人之理。先前大王和他们议事的时候,我不在边上,不过我估摸着大王成事之后或许要借道兖州回冀州去,明光道如今在兖州也甚为势大,恐怕须得他们帮上一把。”

    我听着,明白过来。这般说来,倒是合情合理。黄遨打邺城是为了粮草和军需,劫了之后,往回走难免要遇到公子或者朝廷兵马的阻截,故而须得借道往别处。兖州紧邻司州和冀州,邺城的漕路亦可经运河往兖州。而到了兖州之后,亦可经由兖州的水道,安然退回冀州去。

    此举若成,可将黄遨的困境一击而破。

    邺城的粮草军需,可支撑黄遨的人马得到至少半年以上的喘息之机,并像从前一般流窜各地与官军周旋。而此长彼消,皇帝失了邺城,大军便要断粮,不出数日就只好撤军。这般好事,可谓一本万利。蒋亢既是明光道的人,那么此时来见黄遨,便是来谈价钱的。

    不过这交易注定要落空。

    我和公子在商议之时,便也已经将兖州的水道考虑在内。黄遨一旦到了邺城,各处水道都会被公子切断,他不会有机会去兖州。

    “去兖州”石越却似乎十分不解,“我等都打到了邺城,为何不再打去雒阳”

    “去雒阳”汪明嗤道,“我等区区两万人,哪能占住雒阳”

    “那有甚不可,”石越道,“官军都是蠢货,有甚可怕,大王去了雒阳,皇帝就换大王坐了。”

    汪明笑起来,无奈叹口气:“二王三王也是这般想,先前还与大王争执了起来。”

     

    ; “哦”石越道,“后来呢”

    “自是还听大王的。可知大王为何让二王和三王留在了冀州便是怕他心思太多要坏事。”

    “原来是这样”石越有些惊诧,“可我方才看他们与大王颇融洽。”

    “看着如此罢了。”汪明,将声音压得更低,“不瞒你说,二王三王四王其实都差不多,莫看他们面上和气,背地里与大王唱反调可不少。唉,也就是大王能容人。你看这许多大捷,哪个不是大王亲力亲为打下的,他们倒好,只想着躲在后面分肉吃。你莫看四王这次跟在了大王这边做前锋,他也不过是眼红邺城里的物什,想亲自下手,好分多些。”

    “是么……”石越应道,似颇为失望。

    汪明道:“不说他们了,还是说你



168.偷袭(下)
    一阵箭雨之后,许多军马从渡口两边冒出来, 杀向那些匪众。城上城下, 皆大旗招展, 每面正中都绣着一个“桓”字, 醒目而威风。不久之后,我望见了邺城城墙上的一道身影,顿觉心宽。

    就算看不清公子的容貌,我也知道他此时必然是神清气定, 胜券在握。

    “那是……”我听到石越的声音结结巴巴, 不可置信,“那是邺城都督”

    “鸣金!”黄遨向手下喝令道。

    那人应一声,急忙去敲响铜钲。

    附近的船上听到,也敲起来,传开之后,一时间齐鸣共响,几十艘大船随即改变方向,朝水道的另一头驶去,那些抢先上岸受挫的部众也丢盔弃甲跌跌撞撞地撤了回来,登船离开。

    我见得这般境况,心中不禁有些着急。

    崔容行事过于着急, 应当等中军都下船攻城再动手才对,如今却成了打草惊蛇。不过黄遨实在太精, 他见得事情不对劲便要变卦, 就算崔容不先动手, 他也不会上岸。

    我望向岸上和水面上,也不知公子在何处,能不能在黄遨逃走前赶上……

    正心焦着,突然,有人道:“大王!南边河面上有东西!”

    看去,只见往兖州方向的河面上,薄雾渐渐消散,却是露出了一片灰色的影子,横贯在江面上。随着逼近,那景象愈发清晰,竟是许多大小不一的船只,整整齐齐地横在河面上,犹如水坝。

    众人目瞪口呆。

    我心里舒一口气。

    那是公子为截断黄遨往兖州的道路所设的屏障,有五六道,铺设在水道最窄处,每道均以数十船只组成。船与船之间用铁链锁住,颇为牢固。这些船,都是公子前几日四处征集来的,崔容昨夜连夜铺设好,只等黄遨来投。

    不出我所料,不久,那些船上的军士身影已清晰可见,列队齐整。如案上一样,船只上也飘着公子的将旗。这边船上甚至能听到那边有人在大声劝降,得黄遨首级者,赏金五百。我听在耳中,心中难免又是一荡。

    “击鼓传令!”黄遨面色沉沉,道,“教前锋船只将帆张足,往小船处冲撞过去!”

    卢信急道:“大王,不若回头往雀舌渡,我等仍可上岸返回冀州!”

    “不可!”黄遨道,“此乃圈套,后路必已被截断!”

    正说话间,已经有先锋的船逼近,可还未碰到,那些船上竟射来了箭雨,有些箭上用火油点着,嗖嗖落下。船上的人又要躲避箭矢又要灭火,终究相顾不暇,没多久,当头的三艘船都着起了火,浓烟滚滚。而后面的船见状,皆慌乱起来,转头躲避。

    旁人忙向黄遨道:“大王,这……”

    “击鼓。”黄遨沉着道,“冲过去!”

    话音才落,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众人循声望去,霎时皆面色僵住。

    晴空下,黄遨水军的后面出现了一片影子,高大而迅速,定睛看去,竟是十几艘楼船巨舰。高高的白帆张足,正借着风势往这边直扑而来。尤其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些船上的旗幡,巨大而花哨,远远便能看清上面绣金纹龙的模样,分明是皇帝的御驾。

    心底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沈冲不负公子厚望,终是按时将皇帝哄来了。

    那么接下来……我看向那一脸强自镇定的黄遨。他确是经历过些场面的,这般首尾夹击之际,脸上仍丝毫不见慌乱,正向手下发号施令,仿佛一切仍在掌握之中。

    我摸了摸怀里,吃素和那些小药瓶都在,只等场面再混乱些,便可下手。

    黄遨在这些匪众之中颇有微信,在擂动的鼓声号令之下,纵然前方看着是条死路,也仍然有船冲了过去。那屏障上的船都是民间征来的,大小不一,这些船专冲着小船冲去,张满的船帆蓄足了风里,一下将小船撞碎,掼断铁索,露出豁口。

    可正当众人欢欣,那屏障却忽而燃烧起来。

    屏障上的每只船里,都堆满了秸秆和桐油,一旦被点燃,就是火墙一般。而若是有船撞上来,就算被点燃的桐油沾上,自己也逃脱不掉。

    这计策不是我出的,而是公子的长史俞峥。此人看着像个书呆子,却颇有些弯弯道道的心思。平日里爱在仓库里兜兜转转,摆弄这个摆弄那个。此番用到的官旗和桐油,都是他从日久无人理会的仓库里翻出来的,实教人刮目相看。

    河上的风很大,着火的船驶不出多远,船上的火便已经熊熊燃起,而船上的人也只得跳水逃生,一时间哭喊声碜人。

    而那数条屏障上的军士,此时也已经撤走,顺手将所有船只都点燃。前有火海,后有皇帝大军压来,黄遨眼看已如河鳖入瓮,走投无路。

    众人皆望

    着黄遨,神色惶惶。

    “大王,”连卢信亦不免面色发白,额头冒着汗,“不若往岸上去,让弟兄们逃命,兴许还可……”

    “来不及了。”黄遨望着那边,片刻,转头对卢信道,“传令,左右船只过来,将弟兄们接走。另在无父母妻儿的弟兄之中,选十名死士掌桨,随我留下。”

    众人闻言皆惊。

    “大王!”卢信道,“大王意欲何为”

    “这数十艘漕船之中,此船最为坚固,船艏船身皆有铁皮包裹,冲撞起来,寻常船只皆经受不得,亦不会轻易着火。由我掌舵,可为弟兄们开出一条路。”

    卢信急道:“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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