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玉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子袖
“袁相国,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尹文桦怒目相对。
袁凌云冷冷一笑,眼神坚定:“我可有半句虚言罗简隐瞒敌军来犯是实,罗简消极迎战是实!
我想试问尹左相,摩罗本是弹丸小国,当年联合荒水、白沙、青尼等国,从北、西、南三面对我东凉国发起包围攻势,白老元帅统领西南、京中、东北等大营,发动全体边境民众参战,一举将其赶回各自国土再也不敢来犯,那真是轰动天下的大战,我东凉**队神威震撼周边诸多小国,之后这多么年来他们再也不敢随便来犯。也才保证了我朝的平稳发展。
白帅后来辞职隐退,帅印高挂,但是他创建的根基还在,留给了几大大营。依照那时的实力,只要我们稳稳守住这些基业,足够应对任何变故。可是罗简他都干什么了,军纪松弛,军队荒废,私吞军饷,上层腐化堕落——”
越说越严重了啊,这、这这袁凌云是疯了吗他这些话也太骇人听闻了吧……刘长欢听得额头冷汗潸潸而下,他哪里还能坐得住,翻起来双膝跪在了地上。
袁相国这些言语简直刀刀戳心啊,这样的话当面说给皇帝,这让皇帝怎么受得了今晚陛下肯定得失眠。
“袁凌云,你放屁!”
尹相国喊。
“叫他说下去。”是皇帝的声音。
皇帝的声音很冷,好像他此刻置身寒冬腊月的冰窖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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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 夜饮
是夜,不能入眠的不仅仅是大内宫苑。
京中大营总帐内,牛油大蜡啪啪燃烧,发出的腥膻味儿在夜晚的空气中随风流窜。
温清秀抽着鼻子贪婪地呼吸着这气味,举起手中酒杯,说:“好香啊——好亲切——白狼关时我们夜里也用这种大蜡照明,不值守的时候,我和胖子在灯下长谈,总是说起以后的日子:等退役回到老家后,孝敬父母,种几亩薄田,娶媳妇,成家,生几个娃儿,好好地养大——”
忽然不说了,抹一把眼睛,竟然抹下满满一把的清泪,声音哽咽了:“可这一切都没希望了,胖子已经死了,那么多弟兄都死了,那么多乡亲都死了。剩下我苟活着,可是这样的苟活还有什么意义,白狼关一破,灵州西面一片战乱,现在连四治关都破了,剩下五胜关还能撑多久呢,这三道关口一旦突破,敌军就会如入无人之境一样扑进整个灵州和梁州,而清、梁距离京都再没有一座像大界山一样的大山可以当做天然军事屏障来依靠,那么摩罗大军要拿下清州简直易如反掌,照这么下去,距离我东凉灭国又有多远时日呢……”说着端起酒杯对着嘴巴狠狠地灌,酒液顺着脖子流淌,眼泪在脸上闪着亮光,一张清秀的面孔在夜色里痛苦地抽搐。
和温清秀席地而坐,深夜对饮的只有一人,京中大营都监李度念。
自从温清秀徒步赶进京中,上朝堂面圣送达军情后,便跟着李度念来到京中大营。
京中大营一片安静。
西南在战火中挣扎,同为军人,京中大营表面上保持了惊人的宁静。
其实走进来才知道,整个军营暗中涌动着一股潮流,大家期待着及早投身战争,去保家卫国,也赢取战功。自从白帅大军全胜以后,这些年国内太平,作为将士兵丁便没有打仗立功的时机,大大压缩了将士们进阶升迁的机遇,所以这些人听到西南战火燃起,他们一个个心中也燃起了熊熊烈火,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投身战争。
但京中大营的前途去向,是否投入作战,这种大事不是他们所能决定得了的。
温清秀成了最受欢迎的人。每天都有人拉着他悄悄询问西边战争情况。
温清秀本来以为自己见着了皇帝,把战讯送到朝堂之上,下一步肯定是举国抗敌,他自己也做好了立即投身战火的准备。没想到事情一再地拖延了下去。李度念将军也难有机会再去面见圣上请求出战,不过他倒是很能沉得住气,每日里只是埋头操练,京中大营整个笼罩在一片奇怪的气氛当中。
温清秀本来一介书生,满腔都是书生的单纯和热情,到了京中才发现自己以前把京城想象的太过美好,也太过高大。尤其当他和胖子哥们常年守在那兔子不拉屎的荒凉边境白狼关的时候,他们就一遍遍幻想,自己有家世有钱财,送得起大礼,所以进了军营被分在西南大营或者京中大营那样的地方当兵,那肯定一个个过的是大爷的日子,比他们这样不受待见的甲子队小兵强了千倍万倍。
现在身在其中的时候,他才知道,其实当兵的到哪儿都一样,无非是吃饭、操练、睡觉,再吃饭、操练、睡觉……循环往复,日复一日。京中大营伙食自然比白狼关好了许多。不过他吃了几天,睡了几夜,观看了几天操练,跟将士们讲了上百遍西南战况,他就觉得枯燥无味了。这生活并不比白狼关有意思,他甚至觉得还没有白狼关自由。白狼关好歹还能望见邻国的边界,值守的时候能看到对面摩罗士兵在摩擦刀剑或者埋锅造饭。有时候甚至还互相挥挥手表示一下问候。管理也没有京中大营这样严格。
李度念把他带进来后就闲置下了,他眼睁睁看着大家整日里操练,而自己就是个大闲人,这里走走,那里逛逛,想问问李度念啥时候可以增兵去救援西南战场,都逮不到只有两个人的机会。
想不到今晚李度念喊他吃饭,还备了酒。
军中饮酒自然是大忌,但李度念身份特殊,两个人关了大帐门,在灯下相对而酌,除
329夜逃
五胜关,和三险关、四治关,从北向南一字排开,形成一道坚固有力的屏障,自古以来就是最牢固的军事要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但现在三险关早破,四治关在拼死坚守二十多天后,终于因敌众我寡,苦等不到援助的况下,一千一百多名将士集体战死。
摩罗国早年就有过入侵东凉的战史,加上这次进攻之前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足。而这些年西南大营整体松懈荒弛,敌人的密探在眼皮底下早就把整个西南军妨排布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可叹西南军营丝毫未有察觉。
所以攻打到三关的时候,摩罗部队制定了集中精锐一鼓作气的作战策略,大部精兵进攻三险关,剩下分作两路,去断附近两个关隘的互援人马。
三险关的狼烟燃起后,四治关和五胜关并没有旁观,按照早年白帅制定的作战方案,一关有难,三关共扛。四治和五胜两关马上派出精锐前去支援,但援助部队刚刚开出关口,就遭遇了敌军阻拦。
摩罗军队和四治、五胜的部队作战是假,只是纠缠打斗拖延时间而已,配合大部队全力攻克三险关才是真正目的。
可怜救兵被纠缠在路上迟迟不到,三险关终于弹尽粮绝,门破关毁,上千守兵集体赴死。
摩罗部队进关后展开清洗,所有剩余活人一律砍杀,包括逃进来藏的百姓。
然后对附近村庄展开残杀,一边杀一边抢劫和放火。
所有侵略者能犯的罪恶,他们在东凉大地上都上演了。
而四治关被攻克的时候,关内一千五百名守将,全部战死,没有一个活口。
敌军望着空dang)dang)的关隘,一种胜利后的空虚袭击了他们的神经,他们觉得这样的胜利远远不够,在一种被鲜血和杀戮饲喂得肥硕膨胀的心理支配下,他们的先锋将领举着屠刀宣布就地修整,补充粮草,养精蓄锐,为晚上作战做好充分准备
他们要集中部队连夜攻打最后一块难啃的骨头五胜关。
夜幕降临了。
五胜关被巨大的夜色笼罩起来。
死亡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挥之不去。
一群影贴着地面赶路,他们跌跌撞撞慌不择路,走着走着有人像稻草捆一样咕咚栽倒下去,栽倒之后,同伴们赶紧拉扯,如果已经气绝死亡那就只能丢在路边,如果还拖着一口气,同伴和亲人不忍就这样抛弃在荒野之外,默默地拉起来,不敢吭声,继续摸黑赶路。
一个小小的影数次栽倒,又数次被别人拉起,最后一次她终于爬不起来了,干脆睡在地上不起了,声音低低地恳求“哥,我实在走不动了。你走吧,不要管我,我就死在这里算了。我不想拖累你了再说,就算我们逃进关口那又如何,四治关那么结实都破了,剩下五胜关肯定也会被打下的,到时候我们也逃不脱被杀的命运。我还是早一天死在这里算了。”
“你起来不许说丧气话”一个男子声音,压得很低,再次把女子拉起来,扶着走路,两个影踉踉跄跄,摇摆晃动。
女子腿脚伤得严重,刚走数步,疼痛锥心,咕咚又一头栽倒。
“哥我求你了你快走吧我死了就能去另外一个世界和爹娘团聚了”女子哭着哀求。
男子跪在地上,再次把妹妹扶起,然后背在了背上,向着黑暗中早就越过他们而去的人群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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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难民
五胜关,城门紧闭,吊桥高挂,城头上戒备森严,士兵披挂齐整,手握兵器端然而立。整座关隘做好了随时迎战的一切准备。
最高处,大旗下,垛口边,几个影静默地望着远处。
远处,是沉入黑夜的东凉大地,月光再亮,也无法照亮更远的天地。就像这小小的五胜关,就算全体将士早已做好拼一死战的准备,但是他们内心非常清楚,如果两天内等不到援兵,五胜关也面临弹尽粮绝城破人亡的结局。
所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淌着难以掩饰的悲壮,和绝望。
四治关破了,四治和五胜相距不过百里,白天四治关最后破城的时候,他们就站在这垛口远远眺望,依稀能看到狼烟滚滚,马蹄翻涌,他们每个人眼睁睁看着同胞遭难,却力不从心无法更多援助,内心的那种疼痛和撕裂,到现在还没有丝毫减弱。
三险、四治和五胜,三个骨手足一般相依相存的关隘,前两个已破,后面自然就是五胜关了。
五胜关,早则今晚,最迟不过明天上午,将面临摩罗大军进犯。
守将头领刘尧名,一面带人巡逻各个垛口布防况,一边在心里暗暗做着推测。
“刘将军,门外的难民越来越多了。”士兵通报。
“不是叫你们及早劝解遣散吗,怎么会越来越多快去快去,告诉他们快快四散逃命去吧,这城门无论如何不能开,不要妄想从五胜关入关。”刘尧名剑眉紧竖,眼光。
“他们根本就不听劝啊”士兵苦着脸,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们轮番说服,可他们就是不听,齐刷刷跪在那里磕头,要求开城门放他们过关,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再不开门,他们就死给我们看。叫全天下的人看看,五胜关的守将,只顾自己安危,根本不管百姓生死,比摩罗强盗还要狠毒几倍”
“胡说八道”刘尧名气得大吼,那张黑脸在月色下顿时更黑几分。
“刘将军息怒”边佐将白仁相劝。
刘尧名高脸黑,是个门神一样的大汉,白仁正好相反,长得腰单细,眉目清秀,加之擅长使用一对流星锤,尤其御敌对阵的时候,骑在马上一白衣,舞动一对银色流星锤,那景象真是无比洒脱好看。
白仁语声温和,眼神在月光下闪着深深的悲哀“奔走逃难的,都是三险、四治两关之内百姓,摩罗盗贼入关后肯定大肆烧杀劫掠,百姓为活命四处逃窜也是常,试想如今西南大地之上,一路被破关隘之内,百姓大多遭殃,向后西南地面已是大片焦土,他们只能不顾一切往前奔跑,我五胜关就是通往东凉未被侵占地界的唯一关口,他们不来这里又能去哪里”
刘尧名摇头,“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城破了,自然是生灵涂炭,为国家将士,我辈不能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自然比滚油烹心还要难受。可如今五胜关自己也岌岌可危,随时面临大军压境,这个时候如何能够贸然打开关门,放难民通关再说,你能确信难民当中就没有混杂乔装改扮的摩罗士兵”
白仁摇头“这个难免。如今人群当中肯定鱼龙混杂,成分复杂。实在难以分得清楚。”
“既是分不清楚,我们就不敢冒这天大的险。如果我们冒然开关,到时候难民呼啦啦全部涌进城门,这些流离百姓有望逃出一条活命,可谁能保证五胜关的安危”刘尧名反问。
白仁一脸为难,陷入痛苦的犹豫当中。
面对这样的形,他们谁不知道厉害轻重呢,可是一想到城外的难民正在乌压压越聚越多,他们谁都没有勇气去面对。
“报”士兵一路喊着奔来“报告刘将军,难民在增多从四面八方,源源不绝地涌来”
“报难民集体哀哭恳求,下跪磕头,哭声震天,其中也有部分守城将士的妻子儿女等亲属,所以所以”
“报告刘将军,守城士兵王三登说自己为东凉兵士,竟然无力救自己亲人骨,不忍眼看自己亲人遭受敌军凌辱屠戮,只能以死谢罪,拔刀自杀,多亏旁边士兵阻拦及时,
331 开洞
白天的时候,哑姑和浅儿在张小姐房内说话,被柳万一声惊喊召了回去。
赶回房间,深儿和长安呆呆站在门口,看着柳万,两个人都神情古怪。
柳万一看哑姑回来了,高兴得直跳:“媳妇媳妇快来看,通了,我终于挖通了——”
浅儿抢在前头来看,就在后墙的半人高的地方,柳万用铁铲挖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洞刚打开,还没有修理,洞口堆着一些泥土。
柳万擦一把脸上的汗水,有些得意地笑:“我也没想到这墙壁这么不经挖,很快就挖开了,可惜了,这个洞挖的不够圆。”
哑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洞口。
浅儿心里忐忑,小心翼翼地看哑姑,又把柳万都在身后,“小奶奶,他就是太贪玩了,都是不小心才闯下了大祸,你不要怪他。”
“我为什么要怪他”想不到哑姑张嘴反问,问完就坐在桌边写字去了,在一个册子上写着有关接生和妇女治疗的例子和方子。这样的册子她已经写了两本,给徐大夫留了一册,给兰草送了一份,这新的一份又准备送给谁呢。
浅儿心里还是不踏实,在好好的墙壁上打一个洞出来,小奶奶不生气才怪呢,她偷偷看深儿,想向她求救,深儿却不理她,只是抿着嘴偷偷笑。
气得浅儿唾一口她。
这么个洞敞着不是好事情,她干脆动手和泥,要把这洞口给堵上去。
“不许堵。”柳万站过来,拿身子护住。“人家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你个坏女人,为什么要泥上”
“好我的万哥儿呀,你快点让开,你说你也太任性了,谁家里过日子是这个样子呢,好端端地在自己家后墙上开个洞!就算我们在这里只是暂住,但也不能胡来呀!你说要是在灵州府家里的话,大太太会答应你这么做肯定早拉去打板子了。弄不好把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都送进板凳房受刑去了。你看,为你的事,她又生气了,她一天到晚都为你操心,昨儿夜里为了给你换个药方子,她可是在灯下冥思苦想坐了好半夜呢,你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像小奶奶一样疼爱你呢”
浅儿性格温柔,就是生气着急,声调还是十分温婉动听,小脸儿红突突的,那又急又气的神情,显得说不出的可爱。
柳万一听这话也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孟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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