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玉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子袖
白子琪翻起来一看车外,嚷嚷起来:“走走走,还这么早歇什么脚啊赶天黑还能走个十里八里的。”
阿牛为难,“公子爷,我们还是歇了吧,万一前面再找不到客栈,夜里落脚在野外,可是有危险的。”
白子琪倔得刀枪不入油盐不进,“走吧走吧。能有什么事儿野兽财狼还是强盗流氓到时候有小爷我呢,我们白家三代武将世家,难道我堂堂白家嫡传孙子会手无缚鸡之力放心,到时候我动动拳脚,任他什么来了,都被我揍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吹牛不上税啊——小九子捂着嘴偷偷笑,公子爷就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阿牛还犹豫,白子琪很不耐烦,手掌拍打着车厢壁,“走啊走啊。怕什么,前面不远处还有客栈,这段路我比你熟,我每年都要走一两趟呢。放心,这个是李家客栈,前面就是刘家客栈,此处不落脚,自有落脚处,柳家客栈的老板娘可是远近闻名的小西施呢。你小子要不要饱饱眼福”
这话阿牛喜欢,他这人没别的嗜好,见了美女就不愿意挪步,一听有小西施可看,顿时来了精神,打马启程,车轮滚滚,重新踏上了向西的道路。
李家客栈门口一些歇马卸车的旅客目送那架马车孤单离开,有人抬头看天,奇怪自语:“这天色已晚,怎么还有人赶路呢”
“是啊,还是西去的路途。”
“最近这一路不怎么太平啊,有小股盗贼出没。专门拦截落单的旅客抢劫。”
“要不要拦住他们告知一下啊。”
“算了算了,都已经走远了。”
卸甲的卸甲,拂尘的拂尘,李家客栈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住店的旅人。
小九子有点担
65 夜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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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衣服的丫环口齿清爽,“这叫黄娟花儿,我们灵州府见不到,灵州的土壤含沙土多,不适合生长,黄娟花儿只生长在清州府的黑泥土里,我们姨太太小时候的家乡满地都是这种花儿,别看它们普通,我们姨太太说了,黄娟花儿有着很美好的寓意呢,象征着花好月圆、和美长寿、福泽绵延、福寿双全。”
哦,这是把世人所有美好的愿望和祝福都包含其中了。
丫环口齿伶俐,面容秀丽,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叫人听了分外舒心,张氏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伸手细细摸索着这些花儿,喃喃感叹:“是九彩绣啊,我们东凉国最难绣的针法,想不到她竟然为颜儿绣了这么好看一副嫁衣,这么多花儿,有几百朵吧,她是怎么绣出来的,需要耗费不少时日吧难为她了,真是太难得了,我一定要颜儿亲自去三姨太那里道谢……”
祝愿美好,更难得的是这九彩绣,而且是前心后背满满绣了两幅。
那丫环倒是很淡定,“我们姨太太说了,不用客气,只要四小姐穿上这嫁衣一辈子顺心随意,平安喜乐,我们姨太太就心满意足了。天不早了,小的得走了。”
盈盈地福了一福,告辞走了。
张氏爱不释手,摸了又摸,叫丫环快快包起来,别摸脏了,又喊兰穗快带回去叫小姐看,这么重的一份大礼,三姨太不声不响就送来了,真是让人又是惊喜又是意外。
兰穗也激动,抱着嫁衣蹬蹬蹬跑进屋。
屋里还是黑灯瞎火。她点了灯,到炕前来喊小姐,现在不管你多困,我都要把你闹腾起来了。睡一整天了难道还没歇好
起来看看自己红艳艳的嫁衣,真是太美了,出嫁那日小姐穿出来一亮相一定惊艳所有人。
兰穗笑着掀开帷幔,掌着灯火凑近小姐。
小姐静静躺着。
竟然还是兰穗扶她睡倒的那个姿势。
兰穗喊了两声没有动静,兰穗心里说小姐真是太困了。我得揪着耳朵叫醒她了。
把灯安置在炕边的小木桌上,兰穗伸手来推搡,没反应。兰穗又从脖子下面往起来抱,一边抱一边唠叨,“幸亏小姐你身子单瘦,要是像五小姐那么丰韵,奴婢可是抱不动那么沉的身子呢……”
兰穗忽然失语,两个手软软地松开,怀里的身子硬硬地滑落,重新落回枕上。
兰穗一个手摸前额。一个手摸下巴,接着去摸口鼻,又去摸脖子,接着她像疯了一样去摸手腕,忽然记起来老人的一个说法,说试探一个人是死是活要摸他的心口,如果心腹存有余温心在跳动那么人就活着,相反就……
两个小小软软的手慌乱无措地在薄薄宽大的衣衫里乱拱,手怎么会颤抖得这么严重呢,简直不是自己的手。不听使唤,它们抽筋一般颤抖着,终于穿过了层层衣衫,摸到了小姐的心口。
兰穗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转动。
小姐的心口是冷的。石头般的冷,寒冰般的凉。
冰凉,彻骨。
小姐死了。
兰穗不死心,重新从头顶开始摸,一边摸索一边喃喃地呼唤,喊着四小姐。喊着柳颜,喊着主子,喊她睁开眼,呼喊她能坐起来。
柳颜真的死了。
她一个人大概这么摸索念叨了半个时辰,兰穗终于醒悟过来,小姐是真的死了,不是像小时候那样跟自己捉迷藏,装死吓小丫环。因为活人不会没有呼吸,活人也不会全身从头凉透到脚跟,连心口也都凉森森的。
兰穗没见过死人,但是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心里冲撞,在心里大喊,小姐死了,她家四小姐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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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角院
杂乱的脚步顿时踏碎了静悄悄笼罩各院的月光。
角院里,哑姑的手已经包扎结束,伤得不浅,幸好洒了一点她们自制的止血药粉很快止住了血。
兰花深儿浅儿闻声赶来,不理解为何好好地裁剪衣服会把自己的手剪伤,兰花抱怨一定是兰草伺候不尽心,没有及时提醒小奶奶留心着点儿。
兰草却一句都不辩解,只是灰着脸埋头发呆。
兰花见状很有些得意,心里说你小蹄子以为自己在小奶奶面前得脸,像这么粗心大意下去,只怕有一天终究会遭到小奶奶厌弃。
哑姑示意把满炕绸缎收起来,她站在桌边写字,写了一张又一张,和刚开始捉笔那会儿比,她已经能顺利运笔了,还能一口气写完一整张纸。
兰花研磨,兰草深儿浅儿围着火炉静悄悄坐着。
不知为何,大家都没有早睡的心思,门外的世界一片清明,皎洁月光暖融融铺在地上,像用一层薄薄的牛乳给世界涂抹了一层乳白的外衣。
哗啦,兰花揭起一张,那是小奶奶写满了一张。
哗啦,兰花又揭起一张。
一张,一张,又一张。
心却好像还是静不下来。
外面的世界隐隐地乱起来,有脚步声杂沓凌乱地响彻,跑过来,又噼噼啪啪跑远了。
几个丫环互相瞅着,“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们别慌,我先出去瞧瞧。”兰花最爱瞧热闹,披上斗篷跑出去。
几个仆妇提着装满热水的大铜壶小跑,有人还端着盘子盆子,兰花一把拉住一个妇女衣袖,“于嫂子,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那妇女一巴掌打开兰花的手,“你还不知道吗四小姐忽然暴病死了,已经去请大夫了,我们准备热水擦洗擦洗啊。看那情形十有是救不过来了,到时候可不就得替她装殓起来吗”
说完自知失言,跺跺脚,“唉唉。你这么机灵的人儿在角院混,看来简直都混傻了——满府的人早都嚷嚷遍了,你们竟然还蒙在鼓里不知——”
不愿多磨蹭,蹬蹬蹬跑往流云堂去了。
是真是假呢
兰花团团转,机灵一动。跟上乱嚷嚷的下人也向流云堂跑,谁知到了门口进不去,李妈把在门口,“除了伺候的下人,别人都各回各屋,不许满嘴胡说,不许传播谣言。”
李妈这话,自然是大太太的指示了。
兰花看到和自己一样闻讯赶来的还有各院各屋的婆子丫环,人家不让进,大家只能神色复杂地交换着猜度的眼神。既然李妈说不许胡说传播,大家也就不敢果然地肆意议论评说,各自心情复杂悻悻地离开了。
兰花边往回走,边抬头望着天上一轮快要圆满的月亮,不禁自己问自己:四小姐刚许了好人家,眼看就要嫁过去过好日子了,为什么会突然暴病而死呢只能说明她福浅命薄哇。
兰花进屋,兰草深儿浅儿早等不及了。
“四小姐柳颜,死了。”兰花把身子靠在门上,慢慢地地说出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
“啊”。兰草本来学着研磨呢,闻言手下一滑,撞翻了墨盒,墨汁四溅。
兰花看了满眼不屑。心里说连个墨都研不好,还能干什么呀
哑姑却没有一丝一毫责怪兰草鲁莽的意思,她好像听到这话一颗心终于安静下来了,轻轻回锋收笔,写完了最后一划,兰花过去看。纸上却是一行端端正正的小字:
67 夜袭
白子琪发现怎么说了半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聒噪,两个小伙伴破天荒头一次乖乖听话,竟然没有半路拦截、插科打诨、嘲笑、戏弄,笑话他在吹大牛!
他这做主子的,还算是比较民主,平时对下人不严厉,尤其这小九子,跟着他好几年了,早就被他惯坏了,有时候敢公然和他顶嘴。
刚才怎么乖乖听着,没有任何反应呢
感情是心里在怨恨我啊,呵呵,小兔崽子,心里有怨言竟然也能忍着不出声,倒真是长本事了啊,在我眼皮子底下玩深沉。
白子琪笑嘻嘻的,提高了声音,“唉,两个猴儿崽子,你们不要觉得苦,有苦才有甜嘛,这一趟不会亏待你们,等我们从柳府回到家里,我一定叫大管家提拔你们。阿牛嘛,你师父老了,专管调动分配车马的活儿就交给你去做吧,一定能做好!至于小九子嘛,你小子干脆去给大管家打下手,磨砺磨砺,将来等我承袭了爵位当家作主的时候,干脆提拔你做我全府的大管家!”
两个下人还是静悄悄的。
没人接茬。
白子琪忽然有点寂寞,平时,要是听到这样的话,阿牛只是嘿嘿笑,小九子肯定急了,早就嚷嚷起来,说他才不愿意跟着大管家呢,他只想一辈子跟着公子爷,伺候公子爷。
今晚,这两个人都没有吭声。
难道真的那么累
“哎,小九子你……”白子琪抬胳膊撞他一下,“发什么呆呢装蒜是吧”
一个声音幽幽地从黑暗中响起,声音是小九子,可是那声调儿完全不是他熟悉的小九子,而是一个完全走了调儿的哭音,“公子爷,你、你看、阿、阿牛……”
阿牛怎么了
从后面看去,阿牛端端正正坐在前面,一副安心驱车赶路的样子。
阿牛是个好车夫。一路都是这样啊,尽职尽责地驱车挥鞭,哪里像小九子这副猴样儿总是动来动去一会儿都不好好坐着,难道人家安心赶车有什么不合适
白子琪刚要责骂这个小九子大惊小怪。这黑灯瞎火的,忽然变声变调的,会吓死人的。
白子琪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去,而是像石化了一般凝固在半空,因为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阿牛坐在那里赶车的姿势有点不对劲。
按常理应该是微微弯腰,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抡鞭子赶马,可是阿牛他竟然直挺挺坐在那里,这姿势还哪里像个赶车人好像巡查检阅部队的大将军,挺胸抬头,昂然平视前方。
“唰——”白子琪长剑出鞘,白刃划过夜空,在月光下闪光。
不用小九子提醒,白子琪自己也看到了。阿牛出问题了。他一动不动中了定身法一样端坐前面,马匹和车辆已经不受他指挥,大青马有些仓皇地小跑着,车轱辘吱嘎吱嘎叫着,马车剧烈颠簸,似乎马上就要散架。
小九子早就吓软了,一滩烂泥一样趴在车里,身子抖成一团。
白子琪知道遇上非正常情况了。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
想不到这偶尔走一回,竟然也能幸运中彩,真是运气好了挡也挡不住啊。
白子琪举着剑。一把抓住小九子肩头,剑指前方,憋足一股劲,嘴里嗨一声。整个人已经飞出车厢,向着前方落地。
差不多就在他俩逃离车厢的同时,呼哨声携带着凌厉劲风,从不同方向飞向马车,只是眨眼功夫,那马车已经七零八落。外面的铁皮车厢发出叮里当啷的脆响,是被各种暗器飞刀刺中的缘故。
要不是躲得快,只怕这会儿他俩的血肉之躯早已被刺成刺猬。
哗啦——暗器丛中竟然还飞来一柄大刀,明晃晃扎在马车外面,没入数寸,挂在那里,随着颠簸,那大刀一晃一晃颤抖。
“哇——”小九子对着空气狂吐,马车这一番颠簸,他本来饥渴的腹内翻江倒海,再加上他是被白子琪倒拎着领脖子飞出车厢的,这一番折腾,他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阿牛——”白子琪失声喊道。
声音在寒凉的月光下显得分外瘆人。
大青马身上扎满了暗器,被扎成了筛子,它痛苦难当,抡着四蹄在原地狂奔,狂跳,长声嘶鸣,悲怆的声音在空气里
68 不眠
正月十二这一夜,柳府有一半的人一夜难眠。
谢玉林很快被连夜请来了,他再也顾不得少女闺房避嫌,被直接带进柳颜卧室,坐在炕前帷帐边摸了摸柳颜胳膊,少女的胳膊硬挺挺的,玉肌冰凉,雪骨凝寒,哪里还有生的气息他又起身查看口鼻,试探呼吸,试着施救。
柳丁茂和大太太双双守在边上,等谢玉林终于诊察完毕,“谢先生,还有救吗你一定得施展绝世医技救她一命啊——”柳丁茂的声音在颤抖,在恳求。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这么关心这个庶出的女儿。
他们看到谢玉林木然地摇了摇头,“柳老爷,真的没救了,发现的太迟了。在下尽力了,可实在回天乏术。”
张氏本来呆呆趴在女儿脚底,一听这话立时扑过来一把死死攥住了谢玉林胳膊,声嘶力竭地大哭,恳求他再努力,一定要救活她女儿,她只有这一个女儿,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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