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玉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子袖
人都死了,你来告诉我死人会活过来,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骗谁呢
可是……张氏的手停在半空里,她的眼睛瞬间瞪得鸽子蛋大,瞳孔里映出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儿,那是一张不施脂粉,清水样的素脸,眉眼单纯,带着孩子般的透澈。
张氏的指头蜷曲,合成一柄尖利的剑尖,定定指向面前的人,声音颤抖:“你你你你不是哑巴吗怎么能说话呢你究竟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
哑姑不急着回答,只是望着她微笑,那笑容那么真实,那么清澈,好像是从一眼清泉里自然流淌而出,不含一丝一毫的虚假和伪造。
张氏不由得呆住了。
眼前这个人确实是那个小哑巴啊,她亲眼看着她被娶进门,然后被扔进偏僻的角院,过着默默无闻胆小慎微的日子,可是忽然一天她闯进沐风居为九姨太接下来一个孩子,解决了母子难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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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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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喜宴竟然比上次九姨太生了宝哥儿的庆生宴还隆重,饭菜丰盛,酒水足量供应,乐坏了一帮下苦的仆从下人们,大家才不管主子们心里打什么小算盘呢,自己只管逮住了这一顿好吃喝好好地享用,今朝有酒今朝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会后悔。
府里的规定,这种场面的好吃好喝你可以尽情享受,但是不能带出去一分一毫,大家互相坐在一起,大眼珠子彼此瞪着,谁也没有本事将那雕花盘子里红烧大鲤鱼揣进兜里,也不能把渗色釉瓷碗里的清炖牛肉块装进袖管里,莲花状白腾腾的蒸馍、油炸面果子、蜜饯小酥饼,也不敢偷几块带出去,一旦被抓住,轻了扣月钱,重了打板子、赶出这朱门大户去,不管哪一样惩罚都是丢人现眼的事儿,所以就算心里惦记着家里还有老娘和幼子,他们难得吃上一口肉食,更不要说享受得上这么丰盛的宴席,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放开了肚子吃,好像在用这狂吃狂喝弥补心里的缺憾。
靠近门口那桌婆子嬷嬷们的席面上,菜品自然要比旁边的年轻媳妇大丫环等人的菜品逊色一些,不过还是比平时的饮食好了无数倍,所以这些平时隐藏在阖府各个角落默默无闻地干着粗活儿重活儿的老妈子们,很满足地吃着喝着,悄声谈笑着,按道理她们这些卑贱的人是压根没机会进府里大厅的门槛的,多亏柳府和别家不一样,柳老爷知书达理待人宽厚和气,在主仆尊卑方面也不是那么严格,他特意定下一条规矩,每有大事喜事聚餐,准许阖府主仆进大厅来宴饮。这做法已经坚持十多年了,成为了柳府下人在外人面前很值得拿出来炫耀一下自己地位的有力证明了。
“乔妈妈你少吃点,你肚子那么大了,不怕撑破了啊。”有人调笑。
下首一个面皮黑麻的中年胖女人笑嘻嘻的。“不怕不怕,老婆子肚皮大,再吃个三五碗不成问题。”
说着把一碗肥腻腻的红烧肉挪到自己面前,一块块吃得吧嗒吧嗒响。
旁边一个正害喜的小媳妇一看顿时捂住嘴巴干呕。
乔妈妈不高兴了,瞪着一对牛铃大眼。“咋,恶心着你啦真是矫情,想我几个月前害喜时候,我照样吃得香喝得下,恨不能顿顿红烧肉呢,可我家那死鬼死了,谁给我买红烧肉吃呢,我告诉你啊,一个女人要是大着肚子还能吃得下红烧肉那简直就是福气——”
一句话没完,忽然丢开碗。双手捂住肚子,“哎哟,哎哟,有点疼啊——”
旁边一个嬷嬷眉头一皱,“乔妈妈你作死啊乱嚷嚷什么别忘了这可是在大厅聚餐呢,老爷大太太都在现场呢,你个老猪狗乱嚷嚷不怕被乱棒打了出去”
乔妈妈偏偏不听,捂住肚子只是叫苦,很快整个人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面色一片蜡黄。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了。
几个婆子怕她嚷起来惊动了主子,忙忙架起来拖了出去。
上席的大太太陈氏笑吟吟望着柳缘,刚刚喝了这个义女敬的酒,她那慈祥和美的笑。好像在告诉大家,她为自己添了一个义女无比高兴,掉头看一眼柳雪,“雪儿刚才问的好,以后你四姐姐住哪里其实这个我早就想好了,缘儿这好孩子和我投缘。脾性又好,又是个极为懂事的好孩子,为了和她早晚亲近,互相照应起来方便,李妈你带人把玲珑阁拾掇一下,今晚就把缘儿搬进来。”
柳雪扬起小脸儿,“母亲,四姐姐要住我的玲珑阁吗那雪儿住哪里”
陈氏漫不经
80 断发
月色姣好,月影地里,一个身子沿着青砖高墙根下小碎步疾走,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到了前厅门口,侧耳一听,里面杯盘交错,笑容嫣然,显然酒宴还没有散。
她伸手软软扶住屋檐下阴影里一棵海棠树,枯枝扶疏,树影下显出她一个孤单单的身影。
怎么办她两手绞着帕子,就这么闯进去
这一步踏进去的后果是什么呢,或者被怒斥一顿赶出来,从此成为府里的笑话;或者准许她的要求,送她出门;
她当然希望的是后者。
可是,事情真的会像那小哑巴说的一样,她的颜儿真的还能活过来
万一只是小哑巴小小孩子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到时候颜儿活不过来,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难道真要一辈子青灯古佛终老家庙
忽然一阵风起,夜风凛冽,吹在脸上一片生疼,她咬着牙踟蹰,除此之外,还有路可走吗
去中院求大太太
不,那个披着一张菩萨皮的女人,谁知道浮在表面上的那一层慈善是真是假!
这么多年共处,她从来就没有看清过那个女人。
透过碧纱窗棂,隐隐能看到屋内烛火高烧,人影憧憧,笑声叠加,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那个小哑巴,真的可信吗
毕竟只是个孩子……乳臭未干的孩子……
可是,正是这个孩子,当中她们的面将九姨太母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打破了柳府没有健康男丁的魔咒……哪怕只有这一点,也足够自己去试一试,哪怕堵上后半生的幸福。再说,事情牵扯到唯一的女儿,没有了女儿,自己的后半生还何谈幸福
她忽然银牙一咬,伸手去推动那对古木雕花门扇。门轴发出一声长长的吱嘎,这声音很高,拖得无比悠长,惊动了满厅欢饮的人群。大家从酒杯上抬起头,好奇地来望,难道起风了,把门扇都吹开了
没有风,只有一个身影静悄悄立在门口。
那身影在夜色里洞开的双扇门下。显得单薄极了,孤零零矗立着。
夜风乘机从身后灌进来,吹灭了门口的几盏灯,较远的灯火顿时摇曳闪烁,满厅烛火跟着晃荡,一股萧杀之意满屋横生。
“谁”柳丁茂威严的喝问一声。
这一声惊醒了刘管家,他顿时屁颠颠地跑上去,“你谁呀这大半夜的大刺刺闯进来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惊了府里的女眷们你担当得起吗”
那个身影直戳戳站着,不答话,也不退后。
有人慌忙补上熄灭的烛火。
大家借着灯光细看。发现来的是个女人,身形玲珑,单瘦,整个身子裹在一件又宽又大的斗篷里,风帽拉下来将整个脑袋严严实实裹在里面。打扮成这样在黑夜里陡然出现,这样子确实有点骇人。
她抬手慢慢地揭下了风帽。
露出一张宽额头翘鼻梁薄嘴唇的女人面。
“呀,这不是我三姨娘吗,她怎么才来参加宴会呢好东西都快被我们吃完了——三姨娘你到雪儿跟前来,雪儿这里还留着一碟凉拌山鸡肉丝呢,你肯定喜欢!”
柳雪嘴巴快。抢在众人前头喊。
柳丁茂也略带尴尬地笑一笑,“你怎么出来了,身子好点没既然来了就过来一起喝几杯吧,天这么冷。也好驱驱寒气。”
多年的夫妻,女儿刚死,骤然看到这个女人,他忽然心里有一点点的歉疚。
张氏小碎步穿过人群,直到柳丁茂面前才站住。
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早有兰穗从柳缘身畔跑了过去。她被从主子身边调走的时候,管家娘子只是说临时调用,等来了她才知道是叫她从此伺候这位新认的柳家小姐,她心里惦记姨太太,刚死了女儿,悲痛交加病倒在床,唯一贴心的丫环又被调走,可叫姨太太孤零零一个人谁去照应所
81 出家
张氏无声地冷笑,慢慢地矮下身子,竟然是双膝跪在了地面上。
慌得兰穗赶忙搀扶,可是三姨太好像铁了心要跪,兰穗没办法只能自己也跟着跪了。
张氏磕一个头。
兰穗也磕一个头。
三姨太袖管一展,从里面摸出一把亮闪闪的剪刀,她左手抓一把披散的黑发,右手一挥,剪刀一开一合,那黑发顿时乱纷纷溅落。
她好像做足了准备,一旦动手再不犹豫,剪刀左一下右一下,满头黑发乱麻麻直飞。
惊得众人纷纷惊呼,兰穗拼死扑上前去抱腰,张氏怎么会给她机会呢,她死死攥紧剪刀就是不松手,拉扯中兰穗受了伤,手上鲜血直流,她也不敢再拦了,张氏咬着牙狠狠地剪,等众人醒过神来她一头本来柔顺黑亮的乌发已经剪掉大半,只剩一层乱草般的短发顶在头上。
柳丁茂气得浑身颤抖。
陈氏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肚子,一叠声喊肚子疼,李妈等人扶了她赶忙撤退,这时候最不该受到惊吓的就是大太太了,谁还能有她肚子里的公子爷贵重呢。
仓啷——终于,张氏剪累了,自己松手,剪刀落地,她身子跟着深深叩伏下去,“老爷,一场夫妻,百日恩情,妾身福薄,侍奉老爷多年,没能生下一个男孩,唯一的女儿如今也已死去,妾身心如死灰,堪破人世,今夜来只有一个要求,恳请老爷答应放妾身出门,断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日夜在佛前为阖府上下和老爷乞求平安,祈愿柳府老小福泰安康——这样最好,妾身自己也能一心清净,无欲无求地度过残生。”
她字字句句,含泪说出。一番话说完,再次埋首磕头。
可能是感叹于相同的身世和遭际,旁边另外几位姨太太竟同时听得痴了,大家的眼神里隐隐闪现出一抹悲愁。
柳丁茂自己也呆住了。
想不到这个女人深夜闯进来。言语举止和平时大不一样,毫无分寸,原来她早就备好了要出家的。
出家,从此离开柳府,去寺庙里常住。素食布衣,晨钟暮鼓,在孤寂中度过一生
柳丁茂忽然有点难过。
一丝悔恨在心头隐约闪过,也许,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坚持把女儿嫁给翰林府,颜儿可是这女人唯一的内心支柱啊,是自己亲手推倒了这样的支柱。
想起那个不喜欢笑,只喜欢埋头看书的女儿,他心里忽然很难过,那孩子不是一般的聪慧。琴棋书画,一点就通。遗憾就这么死了。
他斜眼看一下身边端然坐着的另一位身影,这是新认的女儿,这个女儿也一样聪明美貌,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她真的能像亲女儿一样吗
他悄然叹息,自然不能。
本来他已经有了三分醉意,这时候内心难过,酒入愁肠,竟是又加深几分,心里说女儿不体谅做父亲的一番苦心。不为自己的家族舍身,那样的女儿就算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呢!眼前这个姨太太,这个平时聪明懂事的女人,怎么女儿一死就也跟着犯起了糊涂呢。你出什么家,分明是在变着法儿责怪我心狠是不是,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求,这不是分明叫我下不来台吗好啊,既然你要闹,那我干脆随了你的心。叫你如愿,难道我姓柳的还怕被你区区一介妇人威胁不成!
他忽然一扬脖子灌下去一大盅酒,摇摇晃晃站起来,伸手指着面前女人的鼻尖,“好,我答应你,你,就去做姑子吧,从此我们柳府没有什么三姨太,流云堂封起来,从此不许任何人住。”
口气生冷,坚硬如铁。
竟是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这叫什么话
大家面面相觑。
没人敢吭声。
此时唯一能劝解的人是大太太,可是她借故肚子疼已经抽身离去。
还有谁敢涉身来招揽是非这时候敢出面的,肯定讨不了好,反倒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不过几个姨太太都齐刷刷起身跪在了地上。
只有兰穗在嘭嘭嘭磕头,低低地哭诉,求老爷开恩,求姨太太不要出家。
张氏慢悠悠站起来,本来还算丰满的身子好像在女
82 憧憬
外面暮色落定,兰草悄悄掌上了灯。
大家忙活一天,都累了,深儿浅儿互相搀扶着从酒宴上摇摇晃晃走了回来,小奶奶一向对下人宽厚,这俩小妮子知道喝多了也不会被责骂,所以就忍不住多贪了几杯。
唯独兰花没有回来。
兰草扯着脖子往门口张望,深儿大着舌头满口的羡慕,“兰草姐姐不用等了,兰花姐姐她不会回来了,人家做了柳府的小姐,是正经的主子了,哪里还会再来我们这偏僻地方伺候别人呢,他去玲珑阁住了。”
兰草呆呆站着,那个处处抢风头,压着自己的人真的走了啊就这么走了。
只是她这一走,角院里好像顿时冷清了不少,兰花平时爱骂人,骂骂咧咧指鸡骂狗,满院子都是她的声音,她高兴的时候也会笑,笑声洒满院子,现在走了,好像耳根是清净了,却少了一些乐趣。
兰草忽然心里空落落的,她听着两个小丫环嘀嘀咕咕说着酒宴上的见闻,盯着她们上好院门,回去睡了,她才放心回屋,她似乎有心事,默默无声地关门,拢好炉火,铺好被褥,落下帷幔,来伺候哑姑梳洗卸妆宽衣解带。
哑姑却不急着睡,两眼望着烛火,眼神里含着淡淡的笑。
兰草小心地回禀,“小奶奶,兰花去玲珑阁住了。”
“好啊——”哑姑懒懒的应。
兰草从这漫不经心的懒散里看出来了,兰花在小奶奶心里其实没什么分量,这发现让兰草心里高兴。
兰草心里还是不踏实,“小奶奶,听深儿她们说,宴会上还出了点意外呢。三姨太忽然穿了一身破烂的下人衣服闯进大厅,求老爷放她出家,今晚就走,还剪了自己的头发,老爷很生气。但是答应了,连夜派人送她出去了。说是去了家庙。”
兰草以为这消息一定会吓坏小奶奶的,意外的是小奶奶静静听完,一句话都没说。忽然指着一个新缝成的胸罩要兰草穿戴起来。兰草哪里肯,羞得护住自己的胸往后躲,哑姑也不勉强,她苦笑着摇摇头,“你呀。你们这里的女孩子呀,真是保守得没救——我们都是女孩子嘛,难道还怕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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