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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姑玉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子袖

    哑姑悄悄舒一口气,抬眼打量,这屋子里确实闷,围帘重重,又厚又闷,而且飘满药味,在这样的屋子里呆着,就是健康人也会憋出病来。

    不由得对这所谓的千金小姐有些同情。

    “你也可以出去走走啊,到院子里吹吹风,透透气,天气好的时候,坐在太阳下晒晒,对你身体很有好处。”哑姑慢慢地说,装作没看到宽大的衣衫刻意裹住的身子。

    其实她何其眼尖,早就瞄见这小姐虽然身子单薄,但是小腹却高高鼓起,像揣了一面小皮鼓。

    张紫蓝无声地笑了,笑容里有苦苦的味道。

    “我啊,这辈子就这样了,哪里也去不了,只能闷在这黑屋子里熬日子!一直一直熬下去,直到把这一身没用的臭皮囊熬干,那时候一口气上不来,两脚一蹬,我就彻底解脱了。”

    说完,发出一声叹息。这叹息,蕴含了和这花样年华极不相符的悲伤和忧愁。

    “其实,我从前不是这个样子。”哑姑在一个小绣凳上的慢慢坐下去,“我是个哑巴。口不能说,耳不能听,什么都不知道。”

    “哦”不但张紫蓝,几个丫环也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张紫蓝喃喃:“你是个哑巴哑巴那不是天生的残缺人吗,那可真是算得上可怜呢。”

    哑姑轻轻一笑,“别人看着我可怜,我父母也觉得可怜,可是我自己不觉得可怜,我一直坚信我的病能治好,后来果然遇上了一个好机会,我的病就好了,我就成了现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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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情郎
    那个一直病怏怏蜷缩在被子里的身子忽然自己掀起被子爬下炕来,直接跪在地上,抱住了哑姑的腿,“妹妹救我——既然你不用诊脉就能看出我怀了身子,说明你医术高明,你一定能救我的是不是”

    声音在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渴求,那张苍白无血的俏丽脸蛋上泪水横流。 .

    哑姑傻傻站着。

    张紫蓝挣脱秧儿在身后搀扶拉扯的手,挨着青石地面磕头,磕的很响,青砖在额下咣咣响,“你得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谁也不许害死他——”

    抱住了哑姑的腿呜呜大哭。

    秧儿赶忙抬手就来捂小姐的嘴,试图掩藏这哭声,但是她自己却跟着呜呜地大哭不止。

    哑姑瞅着这主仆两人的反应,顿时舒一口气,这就好,她们其实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就好对付。

    “扶你家小姐起来吧。”哑姑慢慢坐回去,目光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姐姐不怕,天不会塌下来,怕什么呢不就是怀了个孩子吗,这是好事儿,一个新生命要被你带到世上来,你多伟大呢,你应该为此感到感兴、自豪。”

    这声音不高,但是那些话一字一句都落进耳内,张紫蓝听呆了,坐回炕边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用手心慢慢抚摸,又是疑惑,又是喜悦,自从出现妊娠反应,知道自己暗结珠胎有了身子,她就活在无尽的惊恐和担忧里,母亲流着泪一遍遍告诉她这是奇耻大辱,传出去是轰动梁州的大丑闻,是往爹娘祖宗面上抹臭狗屎,是该拉出去沉塘浸猪笼的丑事……除了对这个孩子的厌恶和憎恨,没有谁像这样夸赞过半句这个小生命,更不会有人对她说她在创造生命,她应该感到自豪和喜悦。

    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小的女子,她是第一个,她的话这么新鲜,这么亲切,像一双温暖包容的手,在抚摸着她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她忽然第一次对自己的肚子不那么憎恶了,她双手紧紧抱住了它,疼爱地抚摸,眼里泪水潸潸,心里酸楚又幸福,孩子,我的骨肉,你是一个生命,你在坚强地生长,你在艰难地争取着属于自己的生存权……

    秧儿不知道该做什么,那么伶俐的人,一旦事情被这个陌生女子戳破,她早就六神无主了,只是一个劲儿往小姐手里递帕子,小姐的泪水那么多,擦湿了一片帕子,她又递一片上去。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有出世亲爹就死了,他这辈子永远见不到亲生的爹爹了,是我对不住我的孩子,我也对不住他,我们偷偷相爱三年,早就结下了生死盟誓,他非我不娶,我这辈子除了他不嫁任何男子,我们一个是绣楼上的千金小姐,一个是知州后院值夜的家丁,每夜他带刀站在那棵海棠树下的时候,我从绣楼窗口望下去就能看到他,那孤零零的一盏风灯下,他像一棵白杨一样挺拔可爱,他也在望着我楼上的烛火。我们就这样望了三年,爱了三年。后来事情被小人告发,爹爹一怒之下以偷盗之名处死了他,我哭干了眼泪也没用,绝食也没用,其实我还是太胆小太自私了,我只顾着自己害怕了,其实我要真拼出命护着他,拿刀子横在脖子下去相逼,爹爹肯定不会将他处死,可我只顾着自己,我害怕,我胆小,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拉出去填进了井里。”

    哑姑忽然打了个寒噤。

    草菅人命啊,便便就能处死一个人。

     



206 而同
    可见张知州是真心希望女儿能好起来。

    可是,张紫蓝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总会有瓜熟蒂落的一天,那时候一个大活孩子生出来,要吃要喝要拉撒还要咧着嘴儿放哭声,岂不是终究纸里包不住火,总会传了出去。

    有什么办法能保住他们母子性命呢

    “你们前后请了多少郎中还记得吗”

    哑姑沉吟着问。

    秧儿不哭了,爬起来揉着眼窝,“这里有记录,”说着抱过来一沓子宣纸,“这是每个郎中写下的诊断,还有开的药方。”

    哑姑一看,这不是昨夜公差送来的那些诊断记录吗,原来这里也备着一份。

    “前后一共请了大大小小三十五名郎中,算上今天的两位,一共三十七名。”

    秧儿数了数,说。

    哑姑傻眼了,数目挺大,也就是说,已经至少有三十七个人知道知州家女儿的病不是病,只是怀了身子。

    就算是最差劲的郎中,只做一个最简单的诊断——把脉,也能看出这姑娘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何况张知州请的几乎都是远远近近有名气的郎中,所以,可以肯定,没有一个郎中不会看不出这大小姐的问题在哪里。

    包括屏风外面那一对儿老情人,他们自然也该列在其中。

    她重新翻看这些记录,昨夜就看了一些,那时候就奇怪呢,为什么所有的郎中诊断结果都大同小异,最后下的药方也差不多,既然都用药了,可是为什么这姑娘的病还是没有好起来呢

    真是绝症

    更奇怪的是,他们明明说小姐得了不治之症,用的药却不是杀菌消炎抑制病变的药材,而是一些温补滋养的常见药材。

    当时她就迷迷糊糊想不通,只是天色太晚,加上身体疲倦,她没时间细看细想,草草翻了翻就睡了。

    现在想起来,其实不难理解。

    那些郎中,三十五名齐刷刷说了谎。

    谁敢说实话谁敢告诉知州大人,您的爱女不是病,是怀了身孕

    那不是活腻了自己找死

    病人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又是大家闺秀,又是知州大人寄托了厚望的爱女,哪个傻瓜会笨到这样的程度

    说出来叫知州大人脸面往哪里搁

    张知州颜面扫地,说出实话的郎中自己还有活着的道理

    随便找一个借口杀你灭口。

    所以,没有人说实话,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说谎。

    现在不知道外面徐郎中和柯掌柜的药方子开出来如何,是告诉张知州实情,还是和前面那些同行一样,巧妙地玩一下手段,把病情夸张得无药可救,却开出一个不咸不淡的无害方子,等知州大人那里准许了放行,就夹着屁股飞一般逃离。

    难道就没有一个郎中肯说实话

    在医患关系日趋紧张的那一个世界,人人都指责说医生医德出了问题,其实在这遥远的年代,郎中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毕竟性命只有一条,这无可厚非。

    她无声地笑了,只是等有一天张知州得知自己竟然被所有的郎中商量好似的骗了,他会不会暴跳如雷,大肆搜捕全梁州府的行医之人全部杀头

    如今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打胎。

    到了这个月份,属于孕晚期,打胎已经不现实,危险太大,需要引产。

    可是,没有医疗设备和药物,这引产术怎么完成

    不要说开展具体的引产手术,仅仅是产前准备,那些病史像出血史、肝肾疾病史,还有白带常规化验、血压、验血、尿常规、肝肾功能、胸透、心电图检查等,在这样的环境里连一项都无法完成。

    难道就什么检查都不做,敢这么贸然引产

    没有任何催产素,没有任何救治设备,这引产就是拿人的性命开玩笑。

    弄不好搞成大出血,害死了知州的爱女,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连小命儿都给搭进去。

    不行,现在引产已经行不通。

    可是,难道叫这孩子一辈子在肚子里不要出来

    不,不可能!

    得生下来,还要光明正大地生下来,还要让孩子活下去,长大了活得堂堂正正,和爹娘双全的孩子一模一样。

    能做到吗

    她苦恼地搔搔头。

    只是从前的习惯,想不到带到这



207 黄岐
    前院里,刚刚从公堂上议完正事的张知州张嘉年大人拖着疲惫的步子踏进后宅,官服官靴还没来得及脱下,一个小厮战战兢兢跪在门口,“大人,徐郎中求见。小说”

    张嘉年一愣,“可是那个昨夜请到的梅家镇子的歪嘴郎中”

    “正是她。”

    即那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一抹希望瞬间升起:“她是不是能看这怪病快快有请!”

    徐歪嘴这辈子见过的病人家属不在少数,但是面见这么大的官儿,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抬脚迈过又高又厚的门槛时,她觉得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难道这一大把年纪活给狗了连人家十来岁的小姑娘都不如了”

    果然,一想到那个小小的身子,那张小小的脸儿,那淡定自若无哀无伤的神情,徐郎中心里很快就镇静下来了。

    张嘉年贵为一州最大的官员,但是见了郎中立马就放下了架子,亲自到门口迎接,吩咐丫环捧茶让座。

    徐郎中装作对满室豪奢绚丽的装饰摆设没什么兴趣,目不斜视地坐了,接过茶喝一口,悄悄把一点紧张压进肚子。

    张知州看着对方将第一口茶刚咽下去,就等不及了,马上询问女儿的病情,可有良方医治。

    徐郎中用瓷碗的盖子慢慢地刮着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层碧绿茶片,慢腾腾摇头,那张本来就歪斜的嘴巴这一来更歪得厉害了,一层浓浓的哀愁挂在眉宇间。

    “张大人见谅,在下医术有限,不能为令千金根除病症,彻底拔除小姐的病痛,是在下学艺不精,医术浅陋,还请大人治罪。”

    徐郎中一字一句,稳稳地说道。

    张知州却呼地一声站起来,满脸惊喜,“这么说来,徐郎中你是诊断出小女究竟得的什么病了而且还有诊治的良方这就好,这就好啊,虽然不能根除病症但只要能诊断出来那也是了不起呢,老夫我请了多少所谓的名医,竟然没有一个能真正的诊断出病因来,只能告诉我小女得的是不治之症,具体什么病症说不上个所以然,下的药也都没有实际的起色,不瞒徐郎中你,老夫我真是越来越对梁州的郎中们失望啊——”

    张知州明白女儿病症有希望了,就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再也不愿意松开。

    徐郎中静静听着。

    “快来呀,笔墨伺候,有请徐神医开方子。”

    着张知州一声高喊,早就小厮将备好的笔墨送上案头。

    刚刚从“徐郎中”升格为“徐神医”的徐歪嘴,抓起笔的手有些颤抖。

    没出息!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这辈子见识的病人无数,打过交道的富人贵人也不在少数,为什么要怕他姓张的只是官儿比别人大了那么一点,难道他就和常人不一样了,就三头六臂能做别人肚里的蛔虫能察觉人的内心所思所想了

    我心里打什么算盘,我不表现出来,他肯定不会知道。

    握笔的手稳定下来了,她开始慢腾腾地写方子。

    只列了三味药。

    短短十五个字。

    等小厮将方子捧到老爷面前,张嘉年看了顿时瞠目。

    “七味小蜜丸,人参苦味丸,白玉大蜜丸。”

    就这几个字。

    张嘉年喃喃念道:“七味小蜜丸,人参苦味丸,白玉大蜜



208 获救
    “送去古塔辟邪,静养”

    张嘉年喃喃重复。<->.

    “你是说我家紫蓝也得走这条路”

    徐郎中叹一口气,“试试总比不试的好,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令千金都病成那样了,试试倒是最后的一点希望呢。”

    潜在的意思是,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治好了呢。

    但是张嘉年果断地摇摇那颗大胖脑袋:“不行啊,梁州府附近没有什么古塔,如果去远处静养,又得住下来,时间比较长,这兴师动众的,总是不好的。”

    有些话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的,一来紫蓝身为女儿家,大户人家的女儿,只应该在深宅大院里娇养,送到远处远离父母去住着养病,穿出去对女儿声誉有损呢;二来么,到时候肯定得派大队的人手去保护女儿,伺候的丫环婆子也就罢了,古刹古塔一般都人烟稀少地势荒僻,到时候得派遣一些得力的部下过去专门护卫,事情传扬出去,叫黎民百姓怎么评议,万一传进京城去,只要哪个政敌抓住了在朝堂上当作把柄参一句,说自己假公济私,调拨州府人力为自家私事利用,自己这仕途就完了。

    再说,这并不是十分有把握能治好的办法,所以,还是需要充分考虑的。

    正举棋不定呢,门口一暗,一个身影小碎步跨进来,人还没到,哭声已经扑过来了,“老爷老爷,你得救救我们的女儿啊,我们可怜的蓝儿再不想办法就要死了,你我就这一个掌上明珠呀,又生得聪明伶俐,温柔体贴,是你我最贴心的小棉袄呀——这样的好孩子,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病活活地折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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